日子转眼间就进了六月,这个月的十六日恰是文若萍生辰,前一日,武定侯就派人送来三大箱贺礼,温氏瞅了一眼,总觉得武定侯送的这个生辰礼似乎有些太过?只是她也知道问那几个送礼的婆子,大概也问不出个好歹,便很干脆地吩咐周嬷嬷随便找个婆子带路,让她们直接把东西送到秋晚院里。
文若萍看着三个大木箱…反应是呆若木鸡,话说她屋子里的所有东西加一加,好像也装不满三个箱子吧?还是这么大的木箱…高度快到她的膝盖了。
“那个…小烟、冬青,妳们俩一人站一边,合力打开来看看都是些什么东西,也好让妳们春蝶姐姐记下来收着。”文若萍小手一挥,其实她也很好奇武定侯会送些什么礼物给她,不过要她说嘛,什么东西都没有银子好!
小烟和冬青两人应声上前,同心协力地打开第一个箱子,扑鼻而来的是一股药材的香味,众人伸长脖子一望,箱子里分成许多小包装,有小木盒、有纸包,还有瓷瓶,上头都很贴心地贴上了药材的名字。
“武定侯怎么知道咱们需要药材?这些药材虽然不怎么贵重,却是正好用来给姑娘调养身子。”徐嬷嬷上前翻看了一下,有枸杞、黄耆、白芍、人蔘等等的药材,不但质量极好,最重要的是很适合给目前极需把身子调理妥当的文若萍使用。
文若萍看了看,却没有说话,只叫小烟冬青继续打开下一个箱子,第二个箱子里装的是布料,其中还有如今京城里十分时兴的蜀锦,春蝶特地上前数了数,共计有六疋,一疋绛紫色团花纹蜀锦,一疋海棠红缠枝莲纹蜀锦,一疋丁香色妆花缎,一疋是松绿色软烟罗,最后是桃红色及浅黄色夏布各一疋。
小烟冬青羡慕地看着春蝶手上的布匹,久久没有反应,直到听见徐嬷嬷的轻咳警告声,才连忙回神看向文若萍,却见文若萍手扶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并没有理会她们的意思,只得转头又看向徐嬷嬷,徐嬷嬷见文若萍迟迟没有出声,便让她们接着打开最后一个箱子。
最后一个箱子其实并不大,只有前两个箱子的三分之一,然而等打开之后,众人立刻就知道原来这一个箱子里装的才是最值钱的,整个箱子只有五个首饰盒,春蝶将五个盒子拿出来放到桌子后,一一打开,一个装的是六支金钗或步摇,一个装的都是六对耳饰,再一个装的是三对手镯,第四个装的是两对手串,第五个装的是几件花钿华胜之物。
“这…武定侯爷不会是在替姑娘备嫁妆吧?!”春蝶愣了许久,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众人立时惊在当场…越想越觉得…似乎就是那个味儿!
“春蝶在瞎说什么?不就是个生辰礼嘛,怎地就牵扯到那上头去了?大姐姐和二姐姐去年收到两位姐夫送的年礼可不止这个数,难道那也是为了替她们准备嫁妆的吗?”文若萍原本凝重的脸色,因为这句话而放松下来,她噗哧地笑了一声,说道。
“姑娘可不能这么说,那两位姑娘的情况和姑娘并不一样,而且那是年礼,又是两位姑娘出嫁前最后一次在娘家过年,本来就应当送得贵重一些,不过…”徐嬷嬷说到一半,却是看向春蝶。
春蝶会意,连忙接着道:“婢子记得二姑娘和五皇子往来也有三、四年的光景,可是皇上未赐婚之前,五皇子并不曾送什么东西到府里给二姑娘,不过二姑娘身边的画梅曾有与婢子聊天时,偶然提过两次类似五皇子送给二姑娘什么生辰礼的话,婢子记得一次是前年,送的是珍宝阁的一对水晶兔摆饰,还有一次是去年,不知道哪儿得来的一对镶金玳瑁镯,除此之外再没其他东西,所以…姑娘这个生辰礼…确实太多了点。”
“哦…不过、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头一次送礼,不知道送什么吧?”文若萍这句话一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可能,何况徐嬷嬷和几个丫鬟。
徐嬷嬷用一副‘妳在开玩笑吗?’的表情,说道:“姑娘,不说武定侯已经为官多年,且说他贵为武定侯府的当家主子,这些送礼的事既便再不懂,府里也有经验老道的管事会提醒他…。”
“呃…。”文若萍自认已无话可说,而且真要说武定侯这番大费周章是有打算替她准备嫁妆的意思,她也实在不敢相信,那个人有那么好心吗?他会愿意倒贴一大笔钱娶个老婆,她不觉得自己有那个价值啊~。
春蝶的猜测和徐嬷嬷的附议在隔天又达到一个新高点,盖因为武定侯府又派人送礼来啦,这次送的礼看上去就很正常,一套衣服并一对玉镯,于是秋晚院众位丫鬟婆子越发认定武定侯对她们家的姑娘果真十分上心,所以连嫁妆的事都替姑娘想到了…。
☆、第三十三章 暖玉
嫁妆的事有了着落,徐嬷嬷表现依旧十分淡定,春蝶和小烟巧儿几个却是高兴的恨不能拿串鞭炮来放,不过身为主子的文若萍可没她们那么乐观,她想这只是第一次送礼,未必就有那个意思,没准儿也有因为救了她,结果不得不娶她的事感到愧疚的心思在里头,所以才特地送的比较贵重,唔…这话怎么讲呢?毕竟她可是初嫁,他却已经三娶了吔!算来算去…也该算她吃亏一点吧?
不过这样的话,文若萍可不敢真的说出口,这年头讲求的终究是门当户对,不是谁嫁了几次,谁又娶过几回,在大部份人看来,就算武定侯再娶的还是某个公侯世家嫡女,他们也觉得应该的,毕竟那才叫门当户对嘛,结果娶了一个庶女!她还要千谢万谢,多亏有两个贵人姐姐为她充脸面,不然她没准儿哪天出门会被那些爱戴武定侯的人丢臭鸡蛋、烂菜叶…话说,好像很多人都很怕武定侯呀?那~会想丢她臭鸡蛋、烂菜叶的人应该不多吧?
文若萍看着床顶,无奈地叹一口气,心想现代好歹还可以有个果婚呢!哪像古代这么多麻烦?每遇上一次娶媳嫁女就得搞到快要倾家荡产了…偏偏他们还要强调什么多子多孙多福气!这真的不是在搞笑吗?!
“好端端地在叹什么气?”冷不防的一声询问从文若萍的头顶传来,把文若萍吓得差点儿大叫出声,不过很可惜,她没来得及叫就被摀住嘴巴了。
文若萍憋住呼吸,飞快地眨动眼睛,许久才看清楚来人是谁,她气呼呼地鼓起双颊,抬手用力把对方的手拍掉!
“三更半夜的,没事吓唬谁啊?!”文若萍没好气地瞪着姚泽清,倒还记得压低声响,怕惊醒了守夜的丫鬟。
“吓着妳了?”姚泽清浅笑着反问一句。
“你说呢?”文若萍此时已经坐起来,她看了看另一头似乎没受到半点惊扰的巧儿,然后又回头看向姚泽清,问道:“您怎么又来了?”
“不想我来?”姚泽清看着文若萍,心里确实有些想念她,两个月不见,小丫头好像长大了一点?
“我们不熟!”文若萍眉头紧蹙,一个才见了第三次面的男子,拐弯问她想不想他…要不要这么扯?!她一点也不相信一见钟情那种神话!
“没良心的小丫头,亏我还费了那么多心思替妳找生辰礼。”姚泽清失笑地点了点文若萍的鼻尖。
“生辰礼?!我才想说呢!那礼物是不是太多一点?你送那么多东西,别人会怎么想?”姚泽清不说还好,一提到这件事,文若萍又觉得有点火气上来了,她那个嫡母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是今晚看她的目光里却彷佛有种怪怪的感觉,该不会以为她和武定侯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有了什么吧?还有二房的文若菱,更好像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模样,虽然她一声不吭,可是瞪着自己的目光却始终暗藏着一股浓浓的恨意。
“没人敢说什么的,不过那并非我真正要送妳的生辰礼,我要送妳的是这个。”姚泽清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
文若萍定眼一看,总觉得有点…熟悉的感觉:“这?!这不是我几个月前不见的那块玉佩吗?你、你拿我的玉佩给我当生辰礼?会不会太过份了?!”
“看清楚一点,这不是妳那块玉佩。”姚泽清拉起文若萍的手,将玉佩轻轻放在她手心里,从容地笑道。
“咦?这?!”文若萍感觉到手心里的玉佩传来一股暖意,她用另一只手在玉佩上戳了几下,只觉得触感温润,没什么凉意,她又握住玉佩搓揉几下,还有点油油滑滑,好像真不是她原来那块?她原来那块玉佩,她记得是冰冰凉凉的。
姚泽清见文若萍好奇地把玉佩看过来又看过去,竟不觉得她不尊重他,反而觉得可爱,他看着她的举动,眼底隐藏着一丝柔情,等她似乎是看够了,他才出声问道:“ 可是看出来了?”
“唔……是不一样,我那块玉佩还带了不少绿色,而且摸起来也不是温温的…。”文若萍心虚地摇摇头,然后伸手将玉佩递回到姚泽清面前,又说道:“我有一块跟这块很像很像的玉佩,不过不见好一阵子了,也不知道谁捡了去,要是哪天你见到它,可别随便乱误会哦!”
“不会!我知道它在哪里。”姚泽清的大手轻轻握住文若萍的小手,又推了回去。
“你知道在哪?”文若萍疑惑地反问一句,却见姚泽清只是含笑以对,然后她莫名地又问一句:“不会是在你那里吧?!”
“听闻旁人总说妳笨,可我看妳脑子倒是挺灵活的。”姚泽清似是很满意地点头应道。
“你!我!这跟我笨不笨有啥关系?!明明就是你不懂礼数,既然晓得是我的东西,怎地不还回来?可别跟我说你没机会,你前一阵子才…才…。”文若萍气得小脸红通通的,只是说到一半才忽然发现不对劲,怎么自己的一双手全落在人家的手里了?!
文若萍觉得脸上的温度已经不仅仅是‘热’,就是拿来煎个蛋,只怕都够用了,她用力地甩了甩,偏偏怎么甩来甩去,人家硬是依旧不动如山…。
“放手啦!坏蛋!登徒子!”文若萍瞪着被握住的手,她正考虑着如果用咬的话,会不会比较快一点解脱?
姚泽清彷佛看穿了她的念头,竟是直接地把手伸到她面前,说道:“喏!要不给妳出口气?我不介意的。”
“才不!我还怕咬伤自己呢!”文若萍撇开头,虽小女子也,亦不食嗟来食!
姚泽清笑着摸摸文若萍的头,耳里传来身后暖阁上守夜小丫鬟翻动身体的声音,自然明白不宜多留,反正他也算赶上在隔日子时前把生辰礼交到小丫头手上,此行的目的也算达成,其他事情并不急于一时。
“是妳自个儿放弃的,下次可别又说我欺负妳,我先离开了,家妹准备在府里办赏花宴,祖母应当会让她下帖子给妳,妳记得一定要来。”姚泽清又叮嘱几句之后,便如上回一般,转眼又没了踪影。
“赏花宴?!那是什么东东??”文若萍又是一阵疑惑。
文若萍想呀想,原主留下的记忆里好像不曾有过出门参加宴会的经验,不过她倒是了解那种所谓宴会,应该跟她去郑国公府、去六皇子府的情况不同,想来纯粹就是上流圈子的贵女们因为平日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借着各种名目举办的联谊会,而且还有等级区分,若是以长辈身份办的,可能会有男有女,而且会出现一些不但不熟,甚至可能没见过的,若是平辈之间往来,自然是各办各的,只请一些自己相熟的知己聚会,除非很亲近的人才会被引起同一个圈子。
发呆的文若萍忽然又想到一件事:“唉呀!怎么忘记问他,他是不是知道了那件事,不然为什么要送药材来?还偏偏正好是徐嬷嬷才想着要托人去采买的那几样。”
只是人都走了,文若萍自然也无从问起,她躺回,床,上,又翻了几番,一阵睡意袭来后,恍恍惚惚之间,她还想着下次若再见到他,一定不能忘记问一问。
第二天一早,春蝶进屋伺候文若萍起床梳洗,铺迭床被时,就看到搁在床头的玉佩,她狐疑地拿起来,转身问道:“姑娘怎么有这块玉佩?看着好像挺眼熟的?”
“唔…不就是我们之前在找的那一块嘛,昨晚我睡到一半,莫名其妙觉得怎么睡怎么不自在,爬起来东挪西移的,结果就找到啦。”文若萍眨眨眼、耸耸肩,一脸就是如此地回道。
天知道这个理由连文若萍自己都觉得很瞎,可是既然春蝶看到它的第一眼也觉得熟悉,索性就顺着掰扯说是东西找着了,反正那家伙不都说了那块丢失的玉佩是在他那里,想来应该没有哪个脑子有坑的敢去武定侯府偷一块不值钱的玉佩吧?
不过这个很瞎的理由,不说春蝶半信半疑的,随后走进来的徐嬷嬷更是压根儿不信!
“这似乎是千金难求的羊脂白玉,咱们府里怕也只有侯爷夫人的私库里才能找到这样的宝贝,老夫人又怎么可能随手就赏给一个丫鬟?姑娘,妳这谎也说得太离谱了。”徐嬷嬷摸摸玉佩,以她的眼光,只这么一瞧便知道玉佩的价值不菲,也没见过哪家主子会出手大方到把这么贵重的东西赏给下人,若说当成厚礼送给其他公侯世家倒还差不多。
“反正…是就是,不是也得是,嬷嬷快别追问了,妳相信我,我发誓我绝对~绝对没做出什么偷鸡摸狗、不三不四的事情。”文若萍五手并拢,向天表示自己绝对没做什么不应该做的事,嗯!绝对的!至于别人不请自来的话,因为那不在她约束范围内,所以她没法子管,不是她的错。
“呸!呸!呸!姑娘怎地一大早就不清醒了?没事说些什么浑话?既然姑娘说是,那便是吧,只不过…姑娘能保证不会节外生枝?”徐嬷嬷问的当然就是会不会哪天又蹦出一个什么真正的玉佩之类的事情。
“不会!肯定不会!”文若萍用力地摇摇头。
徐嬷嬷闻言,只得不再追问下去,但是后来又私下去?1 仪啥鹞实氖拢匀弦丫庸唤俚奈娜羝嫉比灰膊换嵯茫还赡芤彩切戽宙侄郧啥脑鹞剩蛭啥峭砣肥邓煤苁欤辉炀跤腥私锿碓海晕薹ǜ戽宙忠桓鏊醯每赡芑岢鱿值拇鸢福耸虏呕峋驼饷床涣肆酥?br /> ☆、第三十四章 无题
却说夜访香闺这种事,甭管女主是穿越还是重生,都是她们游戏人间必经的戏码之一。
大庆朝虽然没有什么出嫁前几个月男女双方不能见面的规矩,不过已然进入备嫁倒数计时日的文若蓉早在文若菲出嫁后不久就少有出府的时候,间接地,造成咱们五皇子想要见未婚妻的时候,也只能学某人半夜爬墙…没办法,白天的时候,芳舒院有她母妃派来的教养嬷嬷盯着,他再想找死也不至于让心上人在未来婆婆心里的形象扣分的这种蠢事。
皇甫逸借着窗台使力,顺势跳进芳舒院二楼正房内,看着原在屋里服侍的忆兰绣菊极有眼色地退出屋外,他才一脸讨好地往文若蓉身旁靠过去,说道:“阿蓉,我来看妳了。”
“少贫嘴吧!不是前两日才来过?真不晓得我这屋子的窗户会不会哪日不小心被你整坏。”文若蓉状似着恼地斜了皇甫逸一眼。
“坏了就坏了吧,反正再两个多月,妳就是我的正妃了。”皇甫逸毫不在意地回道。
“没正没经的,难怪贵妃娘娘老担心你不成事。”文若蓉故意绷着脸,自顾自地绣着手上的荷包,半点也不理会在她耳边撒娇耍赖的某人。
“我要是太正经的话,才真是让某些人觉得碍眼呢!何况我也只在阿蓉面前不正经,其他的事,我可是很正经的。”皇甫逸移了位置,来到文若蓉面前,笑瞇瞇地说道。
“所以呢?”文若蓉侧了侧,身,子,反问一句。
“妳上次说让我注意江南汉河沿岸堤防有没有问题的事,我的人已经将消息捎回京城。”皇甫逸敛了敛笑容,换上一副凝重的神情。
“嗯?”文若蓉抬头看向皇甫逸,他说的事,她自然明白,便是上一世时,她十七岁这一年,江南一带因连日大雨,汉河河水暴涨,接连冲破沿岸堤防的事,虽说事发之时,已过了九月秋收,理当粮食充足,但依然造成不少百姓流离失所,孤苦无依,又因当地官员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处理灾情的速度异常缓慢,直到十二月初,京城这里才得到消息,她记得那时候…是正值新婚的五皇子偕同文若菲主动请旨前去灾区赈济,他们两人赶了几日的路去到江南,没曾想一抵达苏州,就遇上当地因许多淹死的尸体处理不当,漫延成传染病的重大疫情,汉河一带将近十多个村镇的百姓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已死伤过半,仍是文若菲拿出不知哪里得来的方子,抑止了疫情的扩散,因为这次的功劳,文若菲随五皇子回京后,被皇帝册封为第一侧妃,这也是因为当时皇帝已赐婚五皇子正妃为姚氏,否则文若菲就不是第一侧妃,而是正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