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看到那份目的背后的欲望,并因此提高警惕。
这份谨慎心很好。
如此二爷再也不用担心那些狂蜂浪蝶了。
二爷心情大好的赞叹,看着他家阿韫,怎么看怎么宝贝。
幸好人是他的,早早便被他定下。要不然......不。没有假设,眼前怀里的人已在他的怀里,被他捕获到。
这就是结果。
“二爷,你打算如何?”
“若如你所猜测,杜遵素在青衣中的地位恐怕只高不低。但他跑到宜州来追杀一个江漾便显得奇怪。除非——”
“除非什么?”
“两个猜测。一为江漾有值得杜遵素追杀至宜州的本钱,一为杜遵素被青衣所排斥。或者原因两者皆有。”
“二爷更倾向于哪一个猜测?”
“两者皆有。”
“嗯?”
二爷轻笑:“一个人的决策和一百个人的意愿相违背,就会遭到毫不留情的背叛。再者,江漾一人自江陵逃到宜州,一路躲过追杀,这能耐可不小。”
谢安韫神思微动,他本也疑惑江漾一人如何躲过追杀,现今看来确实有不简单之处。
“只是凭何断定杜遵素为青衣所排斥?”
“从江漾安然逃到宜州分析,固有江漾自己的本事,也有追杀他的人很少的缘故。我猜测,追杀江漾的人仅有那个黑衣人以及杜遵素。杜遵素手无缚鸡之力,身边却仅有那个黑衣人。一路追杀,不达目的不罢休。这种感觉,倒像是不得不为。我想,杜遵素是定下了什么约定吧。”
“杜遵素和青衣内部某些人定下约定,以江漾的命作为赌约。江漾安然逃至宜州,青衣出手相助者应是不少。二爷,要如何处理青衣?”
“青衣一事,关键点还在杜遵素。”
二爷,打着将青衣降服的目的。青衣都是书生,书生手上一支笔,堪比神兵。若能为己所用,不亚于如虎添翼。
关键点在杜遵素,就要跟杜遵素博弈。博弈的棋子就在于江漾。
而江漾......“今天越殊那儿来了封信,倒是说起了不少关于江漾的事。”
江漾猛地自黑暗中睁开眼,左手用力地按向肩膀,尖锐的疼痛让他的神思无比的清醒。
他自黑暗中醒来,面对满室的黑暗。可这不见一丝光亮的黑暗又比之以前,更让他安心。至少这黑暗实实在在,没有让他恶心的淫言秽语和肮脏的触摸。
江漾眼中的神采全然被黑暗吞蚀,不见半丝希望。恍若行尸走肉。
他偏头看向窗外,保持那个动作,仿佛已死去的尸体。躺在床上,等着腐朽。
白日里会嫉妒会歇斯底里的江漾在这一瞬全然不见分毫痕迹,如同泡沫,消散无痕。
江漾是江家的庶子,还是个灵子。
这是个筹码。
但他不幸的生于望族,更不幸的是他拥有典型贵族的父亲和兄长。
什么是典型的贵族?或者用禽兽形容更恰当。
江漾被父兄当成炫耀的资本,因为江氏攀不上大世家,所以很穷。但贵族间竞相豪奢攀比,父兄无珍宝,便拿家中唯一的灵子来攀比。
有什么比得过糟蹋珍贵的灵子来得更豪奢?
江漾八岁起就在宾客的怀中饮酒娇笑,直至成年。江漾比谁都恨江氏,比谁都恨他禽兽一样的父兄。
可江漾不能杀他们,不能离开。因为他还有同父异母,同样庶出的妹妹。
江漾的妹妹江云是个哑巴,没有价值,所以被江家抛弃。
可是江云是江漾的珍宝!是他还活在人世的原因!
江漾要先把江云带出府,将她安顿好,他才能安心施行他的计划。
当安顿好江云之后,江漾从主考官的床上得到了一份考卷,再将考卷交给一个寒门学子。那人愚蠢至极,当真以为江漾爱他至死。
当真可笑,那人拙劣的关怀和柔情,却从未有过半点实质相助,江漾岂会信?
但江漾需要一个自私自利的蠢货,所以他让人信了。
幸而那人才学是有的,所以试卷顺理成章的被江漾的兄长购买所得。
而江漾的兄长买名次的银两还是靠他所得的呢。江漾又在那人面前不经意的提到青衣,刺激到失意的人疯狂的报复。
江氏,如他所愿,覆灭。
然而江漾没有想到的是青衣所行竟是赶尽杀绝,江云也被他们找到。
江漾惊恐之下和青衣里的某些人定下约定,带着江云逃亡。
青衣与杜遵素的博弈,江漾猜得出一二,他是被当作博弈的兔子,谁都可以杀他。
江漾无所谓死亡,可他在乎江云的命。
所以趁着青衣和杜遵素的博弈无暇他顾,顺着岭南道逃到宜州,找到他曾于酒席间听到的——南越王爷!
只有到这里,他才能找到与青衣抗衡的人,才能够确保江云的安全。
江漾也曾担心二爷对他的命置之不理,但他有筹码。
他的命,就是最大的筹码。
城郊鬼宅后院。
杜遵素替灵犀包扎伤口,紧抿着唇至始至终没半句责怪的话。但正是这种沉默令灵犀忐忑难安。
杜遵素包扎完伤口后起身收拾东西,灵犀忍不住叫住他:“大哥,我、我错了。”
“本来就要杀了江漾,何错之有?”
杜遵素头也没回的继续收拾。
他这淡然到冷漠的行为让灵犀心脏仿佛被揪住的难受,“大哥,我不该心急,打草惊蛇。如今,江漾的身边会有人保护。想要杀他就更难了。大哥,对不起。”
灵犀从床上下来,下跪在杜遵素的面前。
杜遵素蹙眉:“回去躺着。”
“大哥......”
“回去。”
灵犀咬着唇,黯然躺回床。
杜遵素叹口气,道:“江漾的命暂且不提。你先养伤吧。”
“为什么不提?是因为谢安韫吗?大哥,您明知道如果不杀了江漾,青衣那些人就会凭此为由卸掉您的统领位置。可您现在暂且不提江漾的命,是因为您对谢安韫动心了?”
“灵犀,青衣......不光彩。”
灵犀一下子瘫回床上,闭口再不言语。而杜遵素也转身离开。
杜遵素一句话,便将如今的形势以及他的无奈统统化为对他的质问的回答。
青衣,原由于不公而成的愤恨,其中更多是想要申张正义、平冤昭雪的思想。虽是伸张正义,也是杀人恶孽。
况且青衣行事偏激极端,恶者不过三四人,可青衣一杀便是满门。其中无辜枉死者甚多。
杜遵素虽是青衣的创始人,但它后来的走向却是他前所未料的。当他意识到不对时,青衣已经成为满手血腥的残暴刽子手。
青衣已疯狂。
尽管杜遵素极力阻止屠灭满门这种恶事,仍旧挡不住青衣内部想出名想疯了的人。
出名呀,一个不光彩的青衣,干的不光彩之事,偏偏想要闻名天下。他们打的侠义之名,干的灭门之事,却妄想凭此号令天下揭竿起义!
青衣是杜遵素的罪孽,是他的责任。杜遵素不能够舍弃青衣,任它走向毁灭。可他的阻拦让青衣开始舍弃他,并以主事者一半以上支持由他追杀江漾。
杀不了江漾,杜遵素不能回青衣。
所以,杜遵素必须杀了江漾,哪怕最开始江漾死不了源于他的阻拦。
青衣,不能再错下去!
人,也不要再死了。
所以,江漾必须死!
作者有话要说: 35章发在贴吧bl吧,我贴吧名叫“那个道长是我的”。或者微博,我也会发在微博。微博名叫“长安木兮娘”。
你们哪个方便就去哪个吧。
我很少混贴吧和微博,然后到贴吧的亲不必关注,因为我设置了拒绝关注哒。
以及补肉要三个星期之后,我走了,复习去(泪哭跑)
☆、输赢已定(一)
成亲之日并未因青衣一事而推辞,惑阳同样的不会被谢安韫的歪理说服。
作为全程负责成亲事宜最高管理人的惑阳拥有绝对的话语权,比如直接否决二爷的权威以及带走谢安韫,并坚决阻止二人相见。
哪怕一面也不行。
谁来抗议都没用。
对于这一点,惑阳坚决得很。她无视每次归家谢安韫投向她的冰冷目光,那目光冷得是仪都胆战心惊。
反而是惑阳淡定,小儿女见不着面犯相思发脾气,作为过来人的她表示理解。
惑阳淡定,是仪就不太淡定了。
犯相思的又不是只有谢安韫一人,面对着二爷那张成天犯黑的脸是仪也是心里苦。
二爷不能整治惑阳,但是对是仪公报私仇。手底下丢了一大摊的公务给是仪,如是辛苦劳作几个日夜后,是仪委婉的抗议。
二爷淡然瞥一眼他的黑眼圈,忧郁的说道:“爷是要成亲的人,岂能让俗务缠身?”
是仪恨得牙痒痒,连个像样的借口都不肯给,这怨气大得很。
“二爷,要不多派个人来相助?”
“派谁?你又不是不知道爷缺人才。行了,也就一个月的事,熬一熬就过去了。”
“不是......我已经好几天没跟我媳妇亲热了爷。”他白白胖胖的儿子,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啊。
二爷冷笑:“起码你能见着人。望梅止渴!”
二爷连个人都见不到,是仪说这话拉仇恨啊。
是仪忍辱负重:“二爷,这成亲的习俗吧,只要不让第三个人看见。就是天天腻歪在一起都没事。”
二爷挑眉:“当真?”
是仪笑:“真!”才怪!不这么说,一个月的时间是要他死吗?
二爷敲桌,“便是如此又如何?惑阳看得那么紧,要让她知道盛怒之下甩担子不干,谁来替我和阿韫处理成亲事宜?放着外人来做,爷不放心。阿韫也不乐意。”
是仪快要咬碎一口白牙,这分明就是得寸进尺。
可是一想到在未来对他招手笑的白白胖胖的小儿子,是仪对着二爷拍胸脯:“我媳妇,我来管。”
二爷淡淡的提醒:“一向都是你被惑阳管。”
闻言,是仪猥琐一笑,眉眼都溜着,道:“屋外的事媳妇管,屋内的事我管。她可没地儿管,那口都被我堵着。”
二爷的眼神有了一丝波动,仿佛是被是仪的流氓惊到了。
“若是事情成了,你手里的事务便减一半。”
二爷承诺,是仪应答。两人相视一笑,狼狈为奸。
当夜,惑阳被是仪拉着进房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还没出来。于是,二爷和阿韫顺利的会面,一尝相思。
如是,隔个两三天会一次面倒有种偷情的感觉在,颇为刺激。
起先,惑阳有所怀疑,因为谢安韫对她的态度竟不再如寒冬一般冷酷。但她的疑惑很快就被是仪打碎,全副心神用于应付他的热情。
这番下来,一人得滋润如旱土遇春雨,一人解相思似渴极饮甘泉。俱都气色红润,满面春光。眉梢风情恣意。
一月下来,惑阳许是早有察觉,却装聋作哑也说不定。
但也两相得意,皆大欢喜。
满城装点了大红绸、大红灯笼等喜气洋洋的东西,家家户户里备了花生红枣站街头上就等着二爷迎亲的队伍走过抛洒上去。
他们倒是还不知道谢安韫是灵子,还当他是个男人。却都忘了这个事,祈祷他们早生贵子。
虽然谢安韫成亲这一消息传出来后,不少人伤心失意。但都怀着祝福的心祝福着他们,这份轻易接受的态度当然也与二爷五年来对谢安韫的呵护宠爱做铺垫。
其实宜州城的百姓心底深处都明白,八爷只有在二爷面前才会快乐,早晚都会走到一起。
所以当这一天来临时,祝福的人还是占大多数。
而且因为对谢安韫的喜爱,他们纷纷帮忙出力筹办这场亲事。要不然惑阳也不会办得那么轻松,还能,夜夜春宵。
待嫁新娘的房间里,布满了人。个个忙得人仰马翻、热火朝天,来来回回奔走不下数十趟。
惑阳站在里头指挥众人,一会儿道那新人服伺候着新人换上,一会儿说该给新人开面,一会儿又差人去瞧新郎是否已到。
也是忙得晕头撞向。
方吩咐人去瞧抬嫁妆、燃烛持镜的人是否吃饱,再三嘱咐道定是要他们吃得饱饱的有力气跟随队伍。
吩咐完一回头便见到该出嫁的新人居然跳上房梁,任下方的人再三催促也不肯动。不禁心焦:“谢八,你干什么躲房梁上?贪宽敞还是凉爽?赶紧下来!!”
谢安韫拒绝:“不要。”
惑阳深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气:“为什么?”
谢安韫俯瞰底下,皱眉:“她们要捏我的脸。”
“这是开面!给你开面!开面懂吗?让你漂漂亮亮地出嫁,迷死新郎懂不懂!!”
“不开面也能迷死二爷。”
惑阳被堵回去,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怒骂:“不知羞!”
谢安韫回以:“你脖子上还有痕迹。”
惑阳一惊,忙拉上衣襟挡住脖子。那欲盖弥彰的样子引来一阵哄笑。
房里的人笑成一团,都道八爷性子直率。直率之人,一辈子幸福美满。
惑阳对此的回应是翻了一个大白眼,却听外间传来的迎亲礼乐之声,怕是已到门口。再听见门外的人匆忙一声呼喊:“迎亲的来啦——”
一惊之下,许多人都提着裙子各司其职,以期能在一瞬完成自己手中的活计。至于谢安韫,死死蹲在梁上不肯动,最后还是惑阳妥协他才下来。
惑阳在心里直呼祖宗却还是上前任劳任怨的给他梳理头发,二爷说过不戴凤冠霞帔而衣新郎袍。
故而头发也好打理,全部梳拢在一起戴上玉冠玉簪,脸上皮肤细腻光滑,不用开面也不打紧。故而略施脂粉,将谢安韫的美貌提到了十分。
带他起身转上一圈,走出内室。叫外室的人一看,纷纷停下手中活计,眼中不掩惊艳。
惑阳得意一笑,看着众人被她一手打扮出来的谢安韫惊艳的样子,让她非常的有成就感。回头,却被更为近距离的美色惊艳到。
惑阳转身,拍拍额头。不得不承认,这谢八令人惊艳原由于他本身的美貌,却不是因她的打扮。
“好了好了,迎亲的人到了。叫上十几个壮实的汉子去拦去他们,能拦多久就给老娘拦多久。吃了一上午该是出手的时候了。”
谢安韫闻言,拉着惑阳的袖子,皱眉:“为什么要拦二爷?”
“着急上了?”惑阳一笑,冲着房子里的其他人道:“嘿!谢八着急上了。着急嫁不过去呀。”
房内众人一哄而笑,谢安韫眉头皱得更紧,不明所以。直到有人跟他解释,拦花轿本就是迎亲的习俗。
这没花轿可拦就拦人,意思就是要人知道新娘得来不易,要好好珍惜。
谢安韫闻言释怀。
惑阳打趣:“怎么不着急了?”
“他们拦不住二爷!”谢安韫安之若素。
惑阳脸皮一抽,怎么这么想打破他的自信呢?
“来了来了。人来了,进院子里了。”
惑阳冲到门边冲着外头大喊:“十几个人拦都拦不住,都是饭桶吗?”
“一下就给掀翻了!唉?青玫小姑娘领了一支军队将人拦在院子里。”
“哈!青玫好样的!”惑阳击掌。
谢安韫安然:“青玫打不过二爷。”
惑阳眼也跟着抽,狠狠地击掌:“一定要将人拦住!死也不能让二爷进来!”
旁侧的人见这凶狠的模样,只在心内无奈:别人成亲,这是家媳妇却跟新郎官杠上。无言以对。
“不行了!拦不住!全给打飞了。”
惑阳差点一口血喷出,她大怒:“青玫呢?!”
“青玫小姑娘跟王将军打上了,打得不亦悦乎。管不上。”
“他奶奶的!”惑阳猛地转身,招呼上房里的人:“姐妹们,咱们来拦住人!坚决不让人把咱八爷带走!”
一句八爷将人刺激到,群情激昂,摩拳擦掌。誓不把人嫁出去!
惑阳阴笑:“看看咱二爷敢不敢打女人?”
谢安韫撑大眼睛,完全没料到惑阳会这么卑鄙。他刚想动,就被两个小姑娘一左一右紧紧的抱住手臂。
吓得他动也不敢动。
惑阳笑得异常狡诈,双手叉腰,得意洋洋:“哼哼,真以为一个月里背着我暗渡陈仓这事我不计较吗?哼哼,本来要是你们乖乖的听话,我也就不为难。谁知你们竟然策反是仪那没用的东西。现在满房子都是我的人,我看你们还能策反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