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雪衣眼中浮现复杂的神色,有深情,有恨意,有迷茫还有坚定。
“放他走吧!”
鬼手浑浊的双眼直直的瞪视着司雪衣,似乎要将她看个透彻。
司雪衣强忍着不自在,转过身去,再晚一点她就要憋不住了。
“想好了?”
司雪衣想了想,紧张道:“先把他治好,然后再让他走吧!”
鬼手却将她的紧张当成了不舍与为难,怪笑两声道:“也行。”
秦之宁顺利从留了下来,下午的时候悠悠转醒。但他一直躺在床上没有动,静思这半天发生的事。
王妃娘娘为何会与流风的人在一起?看起来身份还不低的样子?那个老妪又是谁?为何流风会听她的话?王妃娘娘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人了?
最让他不明白的是,为何王妃娘娘会说…自己是她的爱人??
她到底有没有发现自己就是宁王府的秦姨娘?
这些疑惑就像是个巨大的谜团,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目光在司雪衣身上停顿了片刻,略微惊艳,身穿男装的司雪衣有一种格外吸引人的气质。
王妃……还是自己人吗?
答案直到秦之宁离开流风也没有想明白。
傍晚时分,初二端了一碗药过来,秦之宁自然是认识的。不归客栈的人,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忠心耿耿。
“初二,这到底怎么回事?”
初二找了个椅子,坐在床边,将药碗递给秦之宁,都是一起训练过的人,知根知底。
“晚上就会送你离开,你马上找人来营救王爷,流风……很可能是使毒高手,一定注意。”初二还是将司雪衣说的话告诉了秦之宁,虽然她也不清楚,王妃到底在做什么,但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
秦之宁还想再问问具体情况,初二已经起身出去了。
秦之宁信任初二,没有任何犹豫,一仰头将药喝干净,将空碗放在一边,躺下闭目假寐,为即将到来的生机养精蓄锐。
初二回了屋子,司雪衣正在吃饭,看她回来了,道:“跟他说了吗?”
“嗯。”初二有些魂不守舍。
“坐下吃饭吧!”
初二坐下,碗端在手上,夹了一筷子青菜,却迟迟没有放到嘴里。
“娘娘,你为什么这么做?”
“嗯?”司雪衣不明觉厉,皱眉看着初二。
初二咬了咬嘴唇,跟在司雪衣身边久了,不知不觉就学了些女儿家的习惯,忽然想到什么,“娘娘是认出来这是秦……姨娘了吗?”
“嗯。”她一开始就知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娘娘既然能将他救出来,为什么不直接救王爷呢?”初二还不知道司雪衣对鬼手编造的谎话,要不然,一准以为司雪衣是发现了秦之宁男子身份,然后喜欢上了他,这才费尽心思救了他出来。
司雪衣放下筷子,道:“流风能将王爷困在此处,却不杀害,有七分可能是知道王爷身份。加上前些天所见,证明流风根本就不仅仅是流寇土匪,很有可能与某些京城权贵有秘密关系。这样的话,王爷的身份已经有十分是肯定的。”
“既然能肯定王爷的身份,我的样貌也定是知道,所以流风应该一直都没有真正相信过我。”
“那怎么办?”初二紧张的问道。
司雪衣眼神看着窗户外面,道:“所以,如果我直接要了王爷,我们都活不成。只有选择一个不起眼的人,既让流风的怀疑不至于变成杀机,也能顺利完成计划,所以,秦姨娘是最好的选择。”
初二了然的点点头,怪不得,娘娘这些人中也只认识王爷除外的秦姨娘一人,所以才选择了他。
然而事实上,是因为司雪衣一开始就知道,秦之宁对沈肆是如何的忠心耿耿。若是换了一个人,她可不敢这么轻易便放人离去。
“娘娘,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娘娘……为何对流风这么熟悉。”连与流风交接的暗号都知道。
司雪衣轻笑道:“这个我可不能告诉你。”她总不能说,我什么都知道吧!
初二愣愣的看着,司雪衣笑的像个孩子。
夜色渐浓。
司雪衣和鬼手一起,初二带着秦之宁淹没在夜色深处。
“你不后悔吗?”鬼手突然问道。
司雪衣身子一僵,沉浸在秦之宁安全离开的喜悦中一时没反应过来,“不后悔。”
鬼手将她强忍的喜悦看在眼里,愤然道:“你迟早会后悔的!”说完摔袖转过身去。
司雪衣愕然,接着想到了什么,走了两步道:“只要他没事,能平安喜乐的活着,我就没什么遗憾了。”
鬼手背对着司雪衣,看不清表情。
“其实两个人在一起,没必要非得分出个高低输赢,赢了你能多块肉吗?不能,反而会令的对方不高兴,所以何必呢!”司雪衣说的前言不搭后语,鬼手却没有发现。
在鬼手还是个妙龄少女,二八年华的时候,拜了一个江湖上有名的名医为师,学习治病救人。
名医有一子,生的温润如玉,俊俏不已,两人朝夕相处,渐生情愫,很快坠入爱河。
那时候她还叫何云香,脾气火爆,性格刁蛮,刚开始对名医之子心生爱慕,自然是温柔体贴。时间长了,本性流露,摩擦时有发生,但男子都忍了下来。
后两人学术有成,外出游历,性格差异便是从此时开始露出端倪。一个心怀天下,救死扶伤,治病救人;一个热衷玩耍游乐,心情好了便救人,心情不好,就算人死在跟前,眼皮也不翻一下。
两人日日争吵,感情在慢慢消磨,最终,男子提出了分手。
何云香震惊不已,不愿相信曾经许下海誓山盟的恋人,就要离开自己。恰巧此时又发现一个曾经被治过病的女子与恋人走的近,心生妒忌,配了毒药,将女子残忍的毒死。
男子知道真相后,一言不发,这些年,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和何云香吵架。
自此,男子与何云香分道扬镳,不知所踪。
而何云香也没有再回师父身边,男子的离开,让她心性扭曲。又拜了毒医为师,苦苦研究毒物,其中更是对相貌俊美的男子情有独钟,常常掳来男子试药。
俗称药人。
☆、昏迷‖获救
鬼手面上愤怒,心里却隐隐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等着看司雪衣笑话。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秦之宁离开了流风,司雪衣心里松了一口气,希望他能早日搬来救兵吧!
水牢暗无天日,每隔一两天就会有流风的人来带走一个人,而那些背带走的人,再也没有回来。
沈肆知道,那些人再也不会回来了,这地方就像他小时候,感觉冰冷,绝望。
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个唯一让他有好感的女子,又想到她如今与流风一起,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另有用心,思绪就一片混乱。
刺眼的白光照射进来,又有人来了,水牢里的人还剩下不到十个,沈肆的心也在不断下沉。
而此时,岚州城外。
秦之宁一身黑衣,瘦弱却不劲感,道:“都记住了,首要目标是救人,你,带着二十人佯装攻击另一边,掩护我们。”
空地上的黑衣人静静肃立,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半边面具,遮去了容貌,庄重严肃的气氛弥漫。
还在流风的司雪衣此时却在鬼手的屋子里。
“女娃娃,要不要我给你看看吧?”鬼手瞅着司雪衣,眼中不怀好意。
司雪衣不明所以:“干嘛?”
“你不是得了失心疯吗?我给你瞅瞅,不收你钱。”鬼手道。
司雪衣咽了口口水,没有理睬,转头看着窗户外边。
秦姨娘怎么还没行动?
见司雪衣没什么反应,鬼手也无聊,就转过身去一边捣鼓自己的药材。也不知道在配什么药,一股刺鼻的味道在屋里弥漫。
司雪衣皱眉捂住口鼻,道:“你干嘛?想毒死我啊!”
鬼手回头,阴测测得道:“放心,在你说出那个人在哪之前我是不会杀你的。”
这么说,之后还是要杀掉自己了?司雪衣不知道该不该后悔,一时冲动,惹了个大麻烦。
沈肆啊沈肆,你可一定要给力一点,千万要对得起那40的好感度啊!
司雪衣吃过午饭,见流风还是一片平静,丝毫没有异常,大概今天秦姨娘也不会来了吧!
天气已经凉了,司雪衣却还是跟夏天一样,习惯了饭后午睡一下下,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嘈杂一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娘娘别出去。”初二站在窗户边,凝神观察着外面的动静,发现司雪衣的动作,凝重的对她说道。
司雪衣小心翼翼的下床,生怕发出什么响动,落在初二眼中,本是十分好笑的事情,初二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外面的战斗如火如荼,奇怪的是,却没有任何人往司雪衣这边来。
司雪衣伸头看了一下连忙缩了回来,她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么残酷的场景,实在是太惊心动魄了。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声音渐渐变小。
“哐——”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冲了进来,初二一个闪身,拦在司雪衣身前,同时抽出腰间缠着的软剑,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来人收住脚步,抬起头,脸上有很多血迹,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流风?”司雪衣惊讶的喊出声,外面大概已经快要结束了,偶尔传来几声金戈碰撞声。
是谁赢了?!
“司——公子,快跟我走。”流风略做犹豫,还是选择了‘公子’这个称呼,说话间又不着痕迹的靠近了两步。
初二凝神戒备,不敢轻举妄动,流风给她的压力很大。
司雪衣也很怕,不知道外面到底怎么样了,又不敢露出破绽,只得强撑着道:“外面怎么了?”
流风紧紧的盯着司雪衣,眼神可怕,自从这个人来了以后,寨子里一直意外不断。
先是主上要求严格看守的人与她走到了一块,接着水牢里的人一个一个减少。这才没多久,宁王都没有攻破的地方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势力给连锅端了。
而那个主上要的人也同时莫名其妙的消失。
这一切要说和这个人没关系,他死也不信。
“外面很危险,司公子还是快跟我走吧!”流风语气僵硬,紧紧的盯着司雪衣,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节奏。
司雪衣默默后退两步,手在袖中攥紧又送来,定了定神,道:“也好,看来流风也不安全。”
流风微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个女扮男装的司公子不会武功,他担心的是那个侍女,看上去武功不错的样子。若是动起手来,他虽不惧,却也费事,说不得还会坏事,司公子能主动跟他走最好。
初二眼中寒意迸裂,紧蹙眉头,看着司雪衣一步一步向流风走过去,司雪衣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
流风发现她们之间的小动作,也不甚在意,只是盯着初二,以防她突然出手偷袭。至于司雪衣?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还不值得他放在眼里。
“啊——”
司雪衣一扬手,一股面粉状的灰尘洒向流风,流风当即大喊一声,暴露在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潮红,接着鼓起一个一个小小的脓包。
流风表情狰狞,脸上奇痒无比,还带着剧痛,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去抓。这么想着便去做了,一把下去,只觉更痛,一瞧发现双手沾满了鲜血,脸上也有湿漉漉的感觉。
大喊一声,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向着司雪衣刺过去。
初二一只凝神戒备,早做好了准备,当即斜着出剑,险险挡住了匕首。
流风一个转身,像影子般擦着初二半边身子,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转向。
人在绝望或者受到巨大刺激的时候,往往能爆发很大的潜力,流风就是如此。
流风与初二交手也就一慌神的功夫,司雪衣本来已经躲开了,偏偏流风瞅准了角度,刚好对着她。
无可避免的,司雪衣只觉腰间一阵剧痛,接着便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初二眼神冷冽,软剑毫不犹豫的刺入流风后背,从前胸贯穿。
一把抄起司雪衣,轻轻的将人放在床上,转身。
流风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软剑依然插/在他胸口,没有一起血救出来。他费力的直起身子,半途失力,又重重的跌下去,剑尖撞在地上,带着血肉,往后缩一截,钻心的疼一直蔓延至全身。
流风紧咬牙关,还在不停的挣扎,试图站起来,这样趴着,每时每刻都在受剜肉之痛。
初二走过去,一把将软剑抽出来,流风身子一下软倒在地上,胸前后背争先恐后的冒出鲜血,很快就浸透了衣衫。
初二没有再看他,朝窗外瞅了一眼,然后进屋将司雪衣用薄被抱起来,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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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之宁打开水牢的时候,沈肆以为还是流风,没有睁眼,他无法眼睁睁的看着手下一个个被带走。直到察觉到脚步声不对,才睁开眼。
秦之宁亲手将沈肆身上的锁链解开,沈肆早已虚弱不堪,若不是强烈的求生意志支撑着他,怕是早已倒下。
沈肆一手扶着秦之宁,一边问道:“怎么回事?”
明明脸色苍白,虚弱的不行,说话的气势还是没有变化。
秦之宁快速的扫视四周,确认所有人已经全部解救,这才快速说道:“说来话长,先离开。”
沈肆微微颔首,搭着秦之宁胳膊,强撑着随着人流出去。
外面的战斗已经结束,到处都是尸体,空气中弥漫着腥味,地上的血迹汇集在一起,形成一个一个的小坑。
初二抱着昏迷的司雪衣过来,秦之宁皱眉,沈肆面无表情,直勾勾的盯着。
沈肆忽然放开秦之宁,步伐虚浮,看着初二怀里昏睡的司雪衣,不说话。
初二紧张的站着,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诶诶诶,等等我,还有我呢!”
鬼手刚刚不知道跑到哪去了,这时候才出来,嚷嚷着要让沈肆带着她一起走。
沈肆心情不爽,看任何人都提不起好脸色,鬼手还在那没有眼色的直嚷嚷:“那个女娃娃说好了要带着我的,你们是一伙的,必须带着我。”
沈肆转头看初二,初二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就连她都看出来了,这个鬼手不怀好意,不是什么好人,娘娘想必也早就看出来了。可就这样还要和她合作,原因就值得深思了。
再加上刚刚确实是因为此人的□□,才能让流风吃了暗亏,她能杀死流风,鬼手功不可没。
如此用毒奇人,本该留在主上手下。
众人又在原地等了片刻,黑衣人将寨子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活人,这才过来禀告。
初二趁着这段时间将发现流风暗中冶炼兵器之事上报给沈肆。
沈肆听后安排一部分人守着,然后才下山。
司雪衣一直昏迷着,参与此次营救的人当中不乏会医术之人,沈肆却没有提出要人医治的想法。
沈肆不说,旁人更是不会说什么。
唯一一个看出端倪的人,抱着看笑话的想法,看秦之宁为了主子忙前忙后,丝毫不顾及司雪衣的死活,心中就觉得快意得舒畅。
看!这就是你爱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司雪衣:今天七夕,王爷有什么礼物送我吗?
沈肆:嗯?想要什么?
司雪衣(星星眼):什么都可以吗?
沈肆:当然。
司雪衣:我想要红包……
沈肆:来,给我种个草莓就给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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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愫‖挑拨
回去的路上很平静,但是多了两个伤患,速度上就打了折扣。这样一耽搁,回到岚州城的时候已经是霜降以后去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到城主府,却不见有人出来迎接,沈肆阴沉着脸,道:“去看看。”
秦之宁突然站出来,道:“王爷,城主……现在有些不方便,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沈肆瞅了他一眼没有搭话,跟着后边进去了。
后边跟着辆马车,破旧的车厢像是历经风霜的老人,垂垂老矣。
司雪衣躺在里面,腰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但她人却迟迟没有醒过来。
初二守在边上,心急如焚,却什么也做不了。王爷明明已经看见了,为何不派人来医治!王妃已经昏迷了四五天,每天她只能沾些水喂,保持嘴唇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