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他来,俞元恺也点了点头。
之后史密斯介绍了一下情况,高朗才知道,自己果然没有猜错,这一次的进展,的确是跟俞元恺有关系。上一次他去城外,可是收获颇丰。所以这段时间一直跟史密斯一起进行各种试验。
而就在昨天,他们在原本相当不稳定的新材料之中添加了蓝沙和另一种物质之后,原本并不稳固的结构终于获得平衡,被固定了下来。
最重要的是,这种稳固,完全没有影响到新材料的特性!
虽然因为添加了新的成分,造价难免又要网上涨一截,但毕竟是个十分振奋人心的消息。
高朗听到这里不由暗暗惊奇。因为上辈子事情不是这样发展的。没有俞元恺,新材料中添加的东西也不是两种,而是高达十余种!没多添加一样东西,就意味着造价更高一分,两种和十几种的差别,价钱上可能会相差十倍以上!
这让高朗怎么能不惊讶?而且在惊讶之外,他还隐隐有些兴奋。
因为这又是跟上辈子不一样的事。
史密斯今天将高朗叫来,就是要跟他商量一下,看是将现在的这种新材料直接推广出去,还是继续进行进一步的研究。毕竟虽然材料结构稳固下来,可以使用,但是各方面肯定都还有改进的余地。以前因为首要目标是稳定结构,所以没有来得及弄这些,现在便可以提上日程了。
之所以史密斯要将高朗叫来商量,主要是因为现在大部分财团在投资之后,都希望能够尽快见到收益。尤其是这种新材料运用于宇宙飞船上,购买量最大的是联邦政府,根本不用怕他们出不起价钱,就算造价再贵,也能卖出几倍利润。
“继续研究吧。”高朗听完他的分析之后,毫不犹豫的道。
他不是别人,他很清楚这种材料将来会有怎样的发展,既然如此,自然不可能现在就满意。毕竟假如要运用到民用的领域,那么造价就不可能太贵,否则根本普及不起来。虽说两种添加物已经降低了极大的成本,但高朗相信,在这个基础上,还可以继续降低。
“其实一边生产这种材料,一边继续研发也可以。”史密斯想了想,道。
高朗知道他为这个新材料投入了将近十年的时间,已经迫不及待的需要出成果,因此只是微微一笑,转头问俞元恺,“俞教授,你觉得呢?”
俞元恺微微一怔。
他不喜欢说话,所以实验室的事情,大部分都是史密斯来负责。别说这里是史密斯的实验室,他只是过来帮忙,就是他自己那边,大部分的繁杂琐事,也都是交给助理来处理的。所以他已经习惯了在别人讨价还价的时候,站在一边走神,现在高朗骤然问道他的意见,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好在今天他一直在听高朗跟史密斯说话,所以很快回过神来。而他给出的回答也不出高朗的预料,简洁利落,带着强大的自信,“还可以改进。”
“成本能降低多少?”高朗问。
“那要看你们高家拥有多少地盘了。”俞元恺淡淡道。
高朗微微一震,陡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是的,俞元恺加入新材料之中的两种新成分,其实是之前从未在任何领域使用过的新物质!
因为现如今的科技大都依赖于城外荒野的存在,所以在联邦,大大小小的财团,都会在城外占据一片地方,作为财团的基地。一方面培育财团所需要的各种材料,另一方面也继续对城外的广大区域进行探索。这样可以大大降低成本,又能带来额外收益,算是一举两得。
譬如高氏,就占据了好几个矿产,并在附近建立基地进行开采。除此之外,矿山上还会生长一种功用特殊的植物,高氏现在手里拥有的核心产业,基本上都跟它们有关。
而现在,俞元恺发现了两种将来一定会很有用,但如今还不为人知的物质!这两种新物质,都是他从城外的矿物和动植物之中提取而出。这些东西一直存在于城外,只是在这之前,没有人发现他们的作用,自然也就不被人重视。高朗如果要去圈地的话,是非常简单的。
而一旦划定地盘,能够免费从城外得到原材料,那么生产成本自然便能够降到最低。
——联邦为了鼓励财团对城外进行开发,探索未知区域,消灭那些会对城市造成威胁的动植物,所以要承包城外土地,几乎只需要支付一点象征性的价钱就可以了。
饶是高朗自诩见多识广,这一刻也不由得呼吸重了一下。
不过他很快就平静下来,对俞元恺笑道,“多谢俞教授提醒。那么暂时就先这样吧,这边继续研究,我这里也派人去城外探测一下……”他一边说,一边看向俞元恺。
能够提取新物质的原材料究竟是什么,分布在哪里,作为发现者的俞元恺最清楚。关键是,他肯不肯帮自己?
第9章 我和你一起去
俞元恺并没有任何回应,而是对史密斯点点头,道,“那我先走了。”说完转身出了实验室。
高朗也连忙道,“那教授你忙吧,我也走了。再有新的情况,请通知我。”
然后也不等史密斯回答,三步并作两步追了出去。史密斯只好耸耸肩,“哦,我想说,虽然不能开香槟,但也应该庆祝一下,对吗?”
“是的。”助理在一旁点头,开玩笑道,“不过看样子我们的金主没有这样的心思,恐怕要让教授破费了。”
这个实验进行了那么久,终于有了成果,大家都很高兴,加上史密斯并不是那种严肃的性格,平时都跟助理们打成一片,所以大家并不怕他。
这边高朗追出来,见俞元恺往电梯那边走,连忙赶上去跟他并行。等到进了电梯,他才小声的问,“你的伤好了吗?”
俞元恺点头。伤口虽然深,但毕竟不在要害,已经过了那么久,怎么可能还不好?
高朗也觉得自己有点儿没话找话,还想再说点什么,电梯已经停下来了。高朗看了一眼,竟然是七楼。他见俞元恺径直走向其中一间实验室,门上还挂着他的铭牌,不由有些惊讶,“这是你的实验室?”
要知道,国家实验室的楼层越是往上,防护就越是严密,也就越是难以到达。所以越往上的实验室研究的课题就越是核心,需要保密的那种。
当然,能够被放在这里的,都是那些可以对外公布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普通民众连听都没听说过的研究,会另外选址建立研究所进行研究。不过即便如此,能够在七楼拥有一间实验室,也十分难得。
虽然俞元恺一直在刷新高朗的认知,每次见面都会对“他很厉害”这一点有更加深刻的认识,但每一次还是都会觉得很惊讶。
他在门口站住脚步,因为不知道实验室里有没有不方便让自己看到的东西。
俞元恺转头看了他一眼,道,“进来吧。”
“可以吗?”高朗左顾右盼了一下,问道。
俞元恺微微点头,“没关系,反正你也看不懂。”
高朗:“……”虽然好像是实话,但是从俞元恺嘴里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就特别打击人!
“我小时候的梦想又不是当科学家。”高朗小声的辩解。
但俞元恺还是听见了,他问,“那你的理想是什么?”
高朗闭上了嘴巴。他没好意思说自己小时候的梦想是要娶天下第一美人为妻。后来年纪渐长,高朗发现从小到大学校里的最漂亮的女生也没有自己好看,只好遗憾的放弃了这个梦想。
他现在那么自恋,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咳……”他努力转移话题,“对了,之前谢谢你的提醒。我过两天打算去城外看看,能不能请你帮忙划定一下原材料的产地?总要实地考察一下,才能确定要多大的地盘。当然,我会按照规矩付费的。”
这也是他们这些研究人员的另一项收入来源。大多数研究人员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都会受雇于财团,随队前往城外勘测各种物质。一来可以赚钱,二来也能够接触到更多的原材料,从而发现一些有意义的课题。
因为这样的缘故,各大财团跟这些研究人员的关系相当不错,甚至有一部分研究员会进入财团设立的研究所工作。
但那种能够被请到的人,基本上都是没有希望进入国家实验室的。像俞元恺这种,手里不知道有多少课题,大财团举着钱想要投资的机会而不得,自然不必操心这些。
“你要去?”俞元恺敏锐的抓住了他的主语,问。
高朗无奈的笑道,“实话说吧,我虽然是高氏的掌权人,不过现在公司里并不是我说了算的。让别人去,我不放心。”
其实高朗个性是相当骄傲的,也许自恋的人都难免自傲吧。这种话,即便是对着赵默之,他也是绝对说不出来的。不知道为什么在俞元恺面前,倒是很自然的就说出来了。
也许是因为俞元恺表情太少,好像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让他动容,所以的事到了他面前,都不算是事。他不会大惊小怪,不会跟高朗同仇敌忾,也不会说出同情鼓励的话……他不在意,高朗好像也就跟着不在意了。
俞元恺转头看着高朗。他刚才那样问,其实是以为高朗会跟考察队伍一起去城外。对俞元恺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令人惊讶了。虽然上次高朗为他做手术时的表现说明他不简单,但俞元恺还是觉得他看上去不像是会冒险的人。
却没想到,高朗的意思是他要自己一个人去。
沉默片刻,俞元恺道,“我和你一起去。”
“嗯?”高朗一愣,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不由问道,“可以吗?你这边的实验怎么办?”
“没关系,不会去很久。”俞元恺道。
他没有解释自己这边的事情要如何安排,但高朗想着他之前也出去过,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所以就没有多问。倒是俞元恺愿意跟自己一起去,虽然有些出乎预料,但不得不承认是好事。
城外的环境错综复杂,有专业的人员在和没有,那可真是天差地别。
所以高朗很快就想通了,笑着道,“如果你能一起去,那就再好不过了。”他这句话说得真心实意,这时候,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最初可以逗俞元恺玩撩他一下的想法了,因为高朗已经知道,俞元恺并不是他可以这样轻慢的存在。
既然定下来要出城,高朗自然得通知公司那边一声。虽然实际上,他手里什么工作都没有。不过程序还是要走的。
而且为了不让高博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所以高朗打的是去视察自家城外基地的幌子,这就必须要跟公司这边沟通,让基地提前做好准备了。也正因此,高博听说之后,便立刻过来找他。
“怎么突然想起要去基地了?”他说,“城外的环境糟糕得很,小朗你这细皮嫩肉的去了,我怕要不了两天你就受不住想回来了。”
“我也只是去看看,最多一两天就回来,没有那么夸张吧?”高朗说。
高博神色一松,“这样应该没什么问题。”还以为高朗是打算接手基地,原来只是觉得新鲜,所以才要去看看。但一两天够做什么?也就是看一眼罢了。那些研究他都看不懂,何况是高朗?所以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之后林静雪也打了电话过来问这件事,高朗一样将她敷衍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高朗就收拾好东西,背着包来到了城门口。他跟俞元恺约在这里见面,出城的磁悬浮列车也是在这里乘坐。
结果到了地方,他才发现俞元恺竟然开着车。
高朗的惊讶在俞元恺邀请他上车的时候达到顶峰,“我们坐这个车……你的车可以开出城?”
地球上曾经持续很长时间的大灾难,爆发源头正是因为太阳异变,阳光中产生了一种当时人类所不知道的X物质,导致地球上所有的生物都产生了变异。从那以后,人类就不能再直接暴露在太阳光下了。
在那之后,幸存的人们经过一段漫长的探索,终于发现了X物质,已经可以隔离它的水晶护罩,并建设起被水晶护罩保护着的城市作为栖居之地,同时猎杀被挡在城外的变异生物。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今天。
因为X物质的存在,所以除了官方开设的磁悬浮列车之外,普通车辆没有防护,是不能出城的。
当然,也有可以带着护罩的车,可以直接开到城外。但那与其说是车,不如说是移动堡垒。里面有可供起居的地方,存储着足够的食物和工具,方便在野外停留。这样的车造价昂贵,普通人且不说能不能够买得起,关键是有钱也没有地方买。比如高朗就没有。
所以见俞元恺居然有这样一辆车,他不由十分惊讶。不过想想俞元恺国家实验室七楼的那间实验室,似乎也就不那么奇怪了。而且再想想俞元恺经常出城进行种种勘测,要去的地方千奇百怪,乘坐固定线路的磁悬浮列车终究不那么方便。而且车上估计还有些专业的设备,必须要用这样的方式带去。
高朗没有再废话,直接上了车。俞元恺在城门处刷了卡,水晶护罩缓缓打开一道门,车子瞬间便如离弦之箭开了出去。
穿过水晶护罩的瞬间,高朗不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久违了的……城外。
第10章 城外
什么要娶天下第一美人的话,不过是高朗还不懂事的时候沉迷武侠小说的结果。实际上,当高朗真正明白了“理想”这个词的意思时,他的确是为自己的人生制定过一个目标的。
那就是驰骋在城外,做个来去自由的猎人。
进入星际时代之后,大部分人都搬迁到了更加宜居的星球上去。剩下还住在地球上的,基本上都是看中这边的好资源,想要在这里发一笔大财的。其中有高氏这样定期组团去城外搜寻勘测,甚至在城外拥有基地的大财团,也有那些单枪匹马闯城外的猎人。
他们捕猎城外的变异生物,或者发掘有价值的矿脉,然后转卖出去,换来的钱财用以维持生活。
在年幼的高朗看来,这种生活简直酷毙了。
但这个梦想被他父亲高广嗤之以鼻。那时母亲还活着,他还是唯一的继承人,对高广来说,他的儿子只需要继承高氏就可以了,别的都不是正道。
好在高朗得到了母亲支持。她是个睿智的女人,并不跟高广对着干,而是告诉他高氏的继承人需要一点自保的能力。所以高朗曾经进行过几年的武道学习。
只是后来母亲去世,这种学习不得不中断。等到继母进门,父亲的心逐渐偏到小儿子那里去,自然也就不再提什么高氏会交给他的话了。
那时高朗已经懂事,晓得要明哲保身,于是人生道路往纨绔子弟的方向狂奔而去,小时候的梦想,终究只能是梦想。
高朗第一次去城外,是刚刚接手公司那一年。算起来也就是上辈子的这时候,因为知道自己一无所有,就算接手公司也很难得到支持,所以他索性孤注一掷,没有以掌权人的身份进入公司,反倒要求去基地做个普通的工作人员。
基地的工作辛苦且枯燥,当时估计没人认为他能坚持下来吧?结果高朗不但坚持下来了,而且还好运气的发现了一个大灾难时期的遗迹。这件事为高氏带来了巨大的声望,也带来了一个日进斗金的项目。
或许在很多人眼里,高朗不过是运气好。不过,有句话说,机会永远只青睐有准备的人。绝大多数人只能看得见他人前的风光,却不知道他为此吃了多大的苦头。
虽然只在基地待了半年的时间,但是探索、战斗、甚至种种生活技能,高朗都学了个遍。之前给俞元恺做手术的那种熟练技术,就是当时练出来的。
也许正因为这种传奇的崛起方式,让高朗对城外的这片土地,有一种很特别的感情。他喜欢城外胜过城里,偶尔工作的间隙,也会选择到城外打猎作为自己放松身心的方式。
只是随着他走到高位,手握大权,能够自由出行的时间反而越来越少了。所以在重生之前,他也已经许久没有到过城外。
俞元恺第三次转头去看高朗。自从上车之后,高朗就一直很沉默,站在车窗附近往外看——其实什么也看不见,因为车速太快,基本上只能看到飞速掠过的一片残影。正因此,俞元恺才觉得担心。
他很确定高朗绝不是因为第一次来城外而觉得不适应,所以这种反应便有些让人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