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儿缓缓抬头,见到来人是孙晓曦,她落寞的眼神之中,透出了一丝恨意。
“你来做什么?落井下石吗?!”如果不是因为她,她也不会被皇上刺凌迟处死!
孙晓曦不明白怜儿那莫名的敌意,“我应该没有做什么得罪你的事情吧?”
现在做错事情的人比正义的人还要凶,这到底是个什么世道?
“因为你,我必须得死,难道我还不应该敌视你吗?!”怜儿一下子冲到牢房的门口,小寺伸出手,眼疾手快的将孙晓曦拉离。
然而怜儿的话让孙晓曦很不能理解,“你死是因为你杀害了皇后,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没有杀害皇后娘娘!”怜儿极力否认,“明明杀害皇后娘娘的人是你,皇上为了保护你却明知道我不是真正的凶手都还要嫁祸于我,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这个扫把星!杀人凶手!”
孙晓曦完全愣住了,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
只见小寺走上前挡在孙晓曦的面前,怒声警告怜儿。
“你不要胡说八道,晓皇妃是不会做出杀害皇后的事情的,而你,的确是因为有罪,所以皇上才会要你的命,你现在没有任何的资格在这里埋怨晓皇妃!”
怜儿无论如何都是不服气的,她伸出手想要去拽孙晓曦,一副要拉她一起下地狱陪葬的样子,表情极其狰狞恐怖。
“孙晓曦,你会有报应的,你尽管躲在皇上的身后不闻真相吧!就算皇后不是你杀的,她有很大一部分的因素是为你而死的!你会有报应的!你会有报应的!”说到最后,怜儿像疯了似的不断重复最后那句话。
报应是什么?迷迷糊糊的,孙晓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个大牢的,她身子摇晃的走在御花园里,小寺跟在她的身后,她的耳朵嗡嗡作响,她听不清小寺说了什么。
“皇妃,你不要把那个怜儿的话放在心里,做错事的人都说自己没有错,就如明明是她杀害皇后娘娘却嘴硬说她没有杀一样。”
真的是这样吗?那为什么她的眼神却如此的坚定?她坚信自己没有杀苏琴秀,坚定她才是杀害苏琴秀的凶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扑通一声巨响,孙晓曦直直倒在地上,小寺还没有来得及拉住她,她只听得到小寺那急切的声音。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失去
孙晓曦一晕倒,整个皇宫都忙碌起来了。
一个天大的误会,让廉靖措手不及,心力交瘁,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一句话会应验,更没有想过正是因为他一个谎言,让他失去了极其宝贵的东西。
晓轩殿殿里殿外都是人,宫女端着热水跑来跑去,而在寝宫之内,廉靖的脸色黑得让人恐惧。
太医跪了一地,只希望皇帝能够高抬贵手,不要再为难他们。
“皇上,晓皇妃腹中的小皇子,臣真的无能为力,现在晓皇妃的性命危在旦夕,还望皇上在为难我们的同时,多为晓皇妃想一想。”
廉靖的周身散发着凛人的气息,黑眸泛起了凛冽的光泽,薄唇抿成一条线,冷峻的面庞布满了痛心与愤怒。
他从椅子上站起,抬手一把将老太医的领子拽起,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开口。
“皇儿和曦儿,朕都要,给朕想办法!”
“保不住他们其中一个,朕都要你们这群废物下去陪葬!”
老太医也是无能为力,就算是刀子夹在他的脖子上,他也没有办法抱住两个啊?
“皇上,晓皇妃现在流血不止,再这样拖下去,老臣只怕晓皇妃连性命也保不住啊!”压抑着内心的恐惧,老太医声音颤抖的说道。
黑眸瞬间泛起了血丝,他和曦儿的第一个孩子,他甚至来不及知道它的存在,他就注定要失去它吗?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往后退,不舍划过俊脸,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下狠心,道:“好!那朕要晓曦。”
皇儿他可以不要,可是晓曦,他一定要让晓曦活下去!
闻言,老太医不敢怠慢,连忙走到孙晓曦的床边开始为她施针止血。
廉靖就坐在她卧房的椅子上,看着太医们忙碌,心脏如被万剑穿过一样痛。
日落西山,天色一下就黑了。
太医擦着额头的汗水跟廉靖禀报病情,“皇上,晓皇妃已经没有性命之虞,只要好生休息,相信她很快便能恢复。”
廉靖现在甚至不敢去看孙晓曦一眼,他也不敢想象,当她知道自己失去了孩子,她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朕不明白,她怎么会有孩子?她不是来了葵水吗?”
太医没有想过皇上会这样问,他还以为皇上是知道晓皇妃怀有身孕的说。
“回禀皇上,这或许是跟晓皇妃的心情有关,晓皇妃前一阵子的心情应该很抑郁吧?所以才会见红,这已经是滑胎的先兆了,晓皇妃不知道,还误以为是葵水。”这也实在是可惜了。
廉靖已经懊悔不已的闭上眼睛,就算晓曦不知道,他也应该时时刻刻照顾着她才对?
如果他没有对朝臣说那个慌,那么在她身体不舒服的时候马上为她找太医,或许他们的皇儿就可以保住了。
“皇上,老臣是不知道晓皇妃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滑胎的,不过老臣建议,在皇妃身子恢复的这段时期,千万要控制好她的情绪,切勿让她太过激动才是。”
廉靖轻轻的点了点头,样子极其的无力,“好,朕知道了。”
“如果没有什么事,老臣等人就先行告退了。”老太医为首,开口道。
廉靖已经没有任何的心情跟那些太医周旋,听到他们要告退,他也只是摆了摆手,不再说什么。
太医走了,照顾孙晓曦的宫女也出去了,时间慢慢的过去,只见房门被推开,小寺端着托盘走进来。
“皇上,你这一天都没有用膳。”小寺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粥碗,劝道:“您还是喝点粥吧,不然漫漫长夜,你也没有足够的体力去照顾晓皇妃啊。”
廉靖瞥了眼前的粥碗一眼,他一把推开,小寺险些就端不稳托盘。
“滚!”
见廉靖如此不领情,小寺也不再多话,鞠了一个躬,她转身就退出去。
廉靖想起了什么,连忙喊住了小寺,“等一下!”
小寺顿住脚步,回头看向廉靖,“皇上,您有什么吩咐?”
“中午的时候,你跟晓皇妃去了那里?”他表情极其严肃,声音也透着丝丝冷意。
小寺不知道该不该说,犹豫了一下,她才决定告诉他。
“皇上虽然不允许晓皇妃去见怜儿,但晓皇妃最后还是去了。”
闻言,廉靖的脸色沉得可以拧出水来。
“怜儿对她说了些什么?!”
小寺垂了垂眸,答:“皇上不想让晓皇妃知道的事情,怜儿都告诉了她。”
啪的一声,小寺的侧脸泛起了一片红,廉靖怒瞪着小寺,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她的身上。
“你就不应该让她去!”
小寺忍着脸上那火辣辣的痛,眉间拧起,巴掌大的脸上露出了一星一点的恐惧。
“这件事情,的确是奴婢的错,奴婢不应该明知道皇上您不许,还让晓皇妃胡来的。”
现在说这一些都已经太晚,他已经要为他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从来不相信什么因果报应,但是现在,他想不相信都不行。
“朕不想见到你,滚!”
小寺妾了妾身,她明白,所有的奴才都是这样的,主子不高兴,无论是因为什么事情,因为什么人,身为奴才,你怎么样都得受着。
小寺出去了一会儿,孙晓曦缓缓转醒,她虚弱至极,或许是因为流了很多血的缘故,她一醒来就喊着要水。
听到她的声音,廉靖连忙走到她的身边去,他伸手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他说:“曦儿,朕不会再让你有事了。”
孙晓曦还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浑身上下的力气被人抽干一样累,而喉咙则干涸得要死。
“水……”
廉靖回身为她倒水,重新坐回床沿上,他将她扶起靠在自己的身上。
孙晓曦急切的喝着水,廉靖怕她被呛着,她一边喝水,他就一边低声哄道:“乖,慢点喝。”
一杯水下去,孙晓曦还是没有办法解渴,廉靖来回跑了好几转,就差把整个水壶拿给她灌了,她才解渴。
靠在廉靖的身上,孙晓曦也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廉靖知道她累,抚了抚她的头发,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她睡。
孙晓曦不知道自己晕倒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身上流逝掉一般,内心空虚得可怕。
“廉靖,我刚才怎么了吗?”
廉靖怎么敢告诉她真相?孩子已经失去,这已经成为了事实,何必说出来让她伤心?
“没有,你只是葵水来了,太累了,所以才晕倒的。”
“真的吗?”孙晓曦觉得心里不踏实。
“这几天,你好好在这里休息,朕都会陪在你身边的。”廉靖低颌吻住她的额头,柔声道。
廉靖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得让孙晓曦感觉到害怕,仿佛他又偷偷的隐瞒了她什么一般,就如他对她隐瞒了怜儿的事情。
“廉靖。”她虚弱的喊他。
廉靖怜惜她如捧在手心都会碎掉的宝贝,“嗯?怎么了?”
“我今天去见了怜儿。”
廉靖的身子一僵,随后又变得自然,“嗯。”他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没有接下话题的意思。
“她说她是无辜的。”往他怀里缩了缩,她都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却还要多管闲事。
“曦儿,你现在已经很累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乖,现在先休息。”他贴向她耳边,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诱哄。
孙晓曦一下子放松了身子,在他的诱哄下缓缓入睡。
他将她放平在床上,帮她盖好被子,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直到听到她匀长的呼吸声,他才放下心来。
在她熟睡的时候,他让人去将小马子喊来,小马子正辅助着廉羽批阅奏折,听到廉靖的召唤,他便从御书房赶到晓轩殿。
“皇上,您找奴才又何吩咐?”
廉靖抬头看着夜空中何其明亮的月光,他俊眸微闭,良久,才说:“朕已经等不及了,现在就将怜儿处死,悄无声息的,不要惊动任何人。”
皇上的意思是,要怜儿装出一副畏罪自杀的样子?小马子猜测着。
“皇上,现在已经出入了,距离黎明也不差多少时间了。”何必要大费周章?
“曦儿去见了怜儿,怜儿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朕不想她为那样的事情烦心,毕竟她现在的身子操不起这个心!所以小马子,朕要你现在就去。”廉靖看向小马子,表情冰冷如阎王。
皇上有多爱晓皇妃他看在眼里,晓皇妃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恐怕心里最不好受的就是皇上了。
小马子恭敬的点头,“皇上您放心吧,奴才做事绝对不会让皇上费心的。”
廉靖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又重新往孙晓曦的卧房里走。
第一百七十九章 共犯
孙晓曦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的事情,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廉靖眉头紧锁的批阅奏折的样子,她抬起手,嘴唇嗫嚅想要喊他过来,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紧。
廉靖虽然是在批阅奏折,然而余光却时不时的就瞟向她那里,扑捉到她已清醒过来的,他连忙扔下奏折往她身边走来。
“曦儿。”他轻轻的喊她,声音也是疲惫至极,让孙晓曦不由猜测着,他到底坐在那里照顾她坐了多久?
廉靖探出手将她抱起,拉过被子将她的小身子裹紧,她则安安分分的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让他伺候着。
“有没有那里不舒服?朕为你去喊太医。”
孙晓曦摇了摇头,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流产,权当是这一次的生理期反应比较剧烈,她虽然是这样想,但心里还总有些地方想不通。
“你一直都呆在我的身边吗?”就因为一个小小的生理期,他就无时无刻守在她的身边?
廉靖的黑眸泛着幽深的光,他紧紧地盯着她的小脸她,过了半晌,他才扬起嘴角。
“你不舒服,朕当然要在你的身边照顾你。”大手抚上她的苍白的脸。
孙晓曦点了点头,心里涌起了一股名叫“感动”的涌流。
“廉靖,我最爱你了。”小脸贴近他的胸口,她向他撒娇。
她爱他?廉靖的心里划过一抹讽刺,若是有一天她知道了真相,她还能像现在那样,如此简单的就说出爱他的字眼吗?
“嗯。”他不敢再想以后的事情,他只想享受当下,她对他的依赖。
“曦儿,我也爱你。”几乎极少的,他没有用“朕”来称呼自己,而是用跟她平等的身份“我”来自称。
细心的孙晓曦察觉到了这一点,心里不禁更为喜悦。
叩叩,敲门声响起,廉靖稍稍松开她的身子,声音清冷的开口:“进来。”
小马子推门而进,手上还捧着一个装满瓶瓶罐罐的托盘。
“皇上,太医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汤药制成药丸。”小马子将托盘递给廉靖。
廉靖拿过托盘上的一瓶药,命令宫女端过水,他将药丸喂到她的嘴边。
“朕知道你不喜欢喝药,所以让太医将汤药制成药丸,这样你每天都吃调理身子也不会觉得难受。”他体贴的开口。
他对她如此用心,孙晓曦就算再不喜欢吃药也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将要通通吃掉,张开嘴,她连同他的手指也一起含住。
碰到她柔软的舌头,廉靖的身体如被一道迅雷打过,心里一阵慌张,他连忙抽回自己的手。
孙晓曦狡黠一笑,觉得他现在慌张的样子很可爱,明明平时都是泰然自若的样子,今天却慌张起来了?
见到她笑,廉靖才意识到自己被她耍了,俊眉一紧,他开口若有似无的警告道:“曦儿,不许你这么顽皮。”
她的身子都还没有恢复,他怎么舍得碰她?
不明真相的孙晓曦那里管他的感受,端起水杯将药送下去,叹了一口气。
怎么将汤药制成药碗,那药还是这么难吃啊?一阵反胃感涌了上来。
见她吃药吃得这么痛苦的样子,廉靖的心里也不舒服,大手抚着她的额头,他细细的安慰,“没关系,吃了药,身子就会好起来了,等你好了,朕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好不好?”
孙晓曦疑惑,实在不能怪她多心,廉靖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奇怪。
“廉靖。”她没有立马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先是喊他的名字。
廉靖极其耐心的应着她,牵起她的手放在嘴边亲吻,说:“嗯?怎么了?”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让我会不开心的事情?”所以现在才会那么努力的想要补偿她。
因为平时她也生病,但像现在这样,他连工作都不要的陪在她身边,却是第一次。
女人的第六感都是灵敏的,廉靖多希望她能别这么灵敏,他压制着内心的暗流,用尽方法将她护得周全。
“为什么要这样问?”他不答反问,手却极没有安全感的将她箍紧在怀里。
小马子和那些在一旁伺候着的宫女们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全部退下,孙晓曦眨巴着眼睛,精神怎么样看都还是不太好。
“因为你现在对我太好了,好得就好像有愧于我一样,然而,你并没有愧对于我,不是吗?”
廉靖再一次沉默,孩子的事情,他该怎么告诉她?他能告诉她吗?
思绪了良久,廉靖还是决定隐瞒,别说是她了,就他自己直到现在都还是无法接受这件事情,他要如何告诉她?
“你觉得朕愧对于你?因为什么事情?你说说看。”要隐瞒她但又不能让她起疑,廉靖决定跟她耍太极。
孙晓曦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会跟自己耍太极一般,轻笑一声,她语气轻松的猜测着。
“怜儿的事情,你隐瞒了我,所以你觉得愧疚于我?”
听到她提起怜儿的事情,廉靖立马松了一口气。
“没错。”
大手抚着她的黑而乌亮的发,一下又一下的抚顺,让孙晓曦觉得舒服至极。
“就如你听到怜儿所说的话那样,她或许是无辜的,但朕没有仔细查明就定她的死罪。”
孙晓曦的心里咔嚓一声,有那么一瞬间被愧疚感铺满。
“但后来朕就已经将她的死刑拦下来了,可惜……”他顿了顿,低眸看向她那张期待的小脸。
“她最后还是忍受不了牢狱之苦还有舆论之痛,她选择了自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