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茅被吓的尿湿了裤裆,由衷的恨起了自己的爹娘,给他取名字的时候怎么不和他商量一下?竟给他取了这么个处处招人烦的名字。先是曼珠损他‘和尚生了毛’,现在又被阎王喝骂成‘何方龟毛’。何茅再也不敢出声,惊慌的只知道趴在地上不停的哆嗦着。
崔判官开始还以为阎罗王没睡醒犯了糊涂,听到第二句时方知阎罗王这是犯了混,紧忙附耳悄声的提醒道:“错了,阎罗王搞错了,他说他姓何名茅,不是何方龟毛。”
阎罗王的脸一瞬间由黑红转成了墨绿,你娘的什么鬼名字,可让他这堂堂地府五殿阎罗王丢鬼丢大发了。
阎罗王气愤的瞪着何茅,搜肠刮肚的找词儿给自己下台阶。
“何茅是吧?你可知罪!”
何茅磕头如捣蒜,诚惶诚恐的回道:“小的知罪!小的知罪!”
阎罗王见他始终战战兢兢的样子,面上也算挽回了几分得意,毕竟自己是地府五殿之主,好歹也是一鬼之下万鬼之上啊,就算是一时出了糗,也没鬼敢挑他的错,阎罗王恢复了一本正经的续问道:“何茅你所犯何罪啊?”
“小的有疾,小的好色。”
“嗯,还算老实的交待。”
量何茅一介小鬼也不敢欺瞒于他,阎罗王挑了挑眉毛瞟了一眼案几旁的崔判官,吩咐道:“小崔,速将此鬼的信息报来。”
一摞的生死簿按州县地域不同分类登记,所以尤为敬业的崔判官总能迅速的找出每一个生灵鬼魂的记载。抽出廉州那本查到何阳村,没翻两页便看到了何茅的记录。
崔判官将生死薄捧在手上,朗声读道:
“何茅,年二十,祖籍廉州何阳村,前世不幸投生采花贼,孽镜台前映照为恶,摔死在廉州城醉云楼栏杆下的地面上。”
不幸投生的采花贼?不幸!?这是什么混账记录?
阎罗王双眼一瞪,崔判官定是懈怠工作了,没有细查生死薄,竟生出这么个荒诞的命数来,采花贼还有不幸投生一说?
崔判官却是委屈,这生死薄向来都是随着生灵亡魂的变故自行登录记载的,他的职责也不过是大笔一挥,批准死亡或增减阳寿而已,哪有本事随便更改阳间活人命数的道理?
可阎罗王朝着他吹胡子瞪眼的,崔判官很是不服气,抄手又抽出两本生死簿翻看起来。
这两本生死簿所登记的,分别是廉州城百年前与两百年前的记载,崔判官是想查查看,这何茅被登录成不幸投胎的采花贼,会不会是前一世或者前两世的命数有什么蹊跷,才会带来这一世不幸投生的结果。
果然不出所料,翻看了另外的两本生死簿之后,崔判官忍不住偷笑出声,正被阎罗王瞧到,曲起中指咚咚的敲了两声桌子,斥责道:“小崔,快说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偷笑瞬间僵在了脸上,崔判官抬头扫了一眼四周,见众鬼都在大眼瞪小眼的等待着他公布查看结果。可他所查到的这个荒诞的结果是绝对不敢让众鬼们知道的。
崔判官靠近阎罗王,小心翼翼的躬下身子低下头去,咬着阎罗王的耳朵悄声问道:“阎罗王,您不记得这何茅了?”
崔判官这话问的没头没脑的,阎罗王不禁诧异的转过脸去瞥了他一眼,他每日里审判的小鬼数都数不清,又怎会记得区区一个何方龟毛?但见崔判官这种小心为上的表现,阎罗王料定此事必有不为鬼知的内情。
阎罗王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印象,崔判官又附耳问道:
“那您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您视察七小地狱的时候,踩到过一只鬼的肠子?”
阎罗王听到这里,脸都绿成了绿豆蝇。他怎会不记得当年自己闯下的罪责之祸!
也不知那日脑子抽什么东南风,心血来潮的要去视察工作,阎罗王装模作样的兜转到七小地狱的时候,由于鼻孔朝天不可一世的踱着方步,根本看不见地面。
忽然,脚下不幸踩到一根腻滑,就像踩到了一根没皮的香蕉一般,同时闻听一声凄惨的鬼叫,“呜嗷……啊……啊……”
阎罗王连惊带吓,肥大的身躯站立不稳,朝前踉跄几步,咣当一声栽倒在地上。
七小地狱的众鬼卒们正在忙着剖肚割肠呢,忽见阎罗王竟然七仰八叉的摔倒在地,吓得纷纷跪倒低下头去,不敢直视阎罗王的出糗丑态。
阎罗王气急败坏的爬起身来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脚后跟上还沾着一段儿白花花的肥腻,不禁大怒道:“谁的肠子?”
闻听阎罗王叱问,众鬼卒慌忙抬起头来仔细搜寻。片刻功夫,七小地狱的鬼狱司战战兢兢的奔过来回禀道:“禀……禀阎罗王,是一个叫何茅的小鬼的肠子。”
阎罗王怒瞪着一双鬼目叱骂道:“他的肠子很长吗?怎的到处乱扔!”
鬼狱司一幅唯唯诺诺的德行却不知该怎么应答,阎罗王更来气了,猛踹了鬼狱司一脚,命他赶紧回话。
鬼狱司欲哭无泪的回道:
“禀阎罗王,恰恰相反,这何茅的肠子其实极短,所以导致他的阳.物都快短没了,前两世都不曾尽人事,现在又被您踩掉一截,怕是……怕是再投生成人,下面就成了个窟窿……”
阎罗王听了鬼狱司的回话瞬间面瘫,再没了方才的那股子凶狠劲儿,虽说自己方才被栽了个跟头摔的很难堪,但也不至于让人家拿下一世的性福生活来赔啊!
想到这里,阎罗王眼珠子转了转,朝着鬼狱司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悄声问道:“狱中可有多余的肠子?”
鬼狱司闻言一愣,却又不敢忤逆阎罗王的命令,忙回道:“有有!不久前才割毙了一只鬼,您的意思是把那只鬼的肠子给这个何茅接上?”
阎罗王轻咳两声提醒鬼狱司,既是听明白了,就没有必要再说出来。可鬼狱司觉得不妥,还是忍不住的提醒阎罗王道:“可是……阎罗王,割毙的那只,是个大色鬼啊,那副肠子是一副花花肠子……”
阎罗王气的吹胡子瞪眼,低声叱骂道:
“你管他什么鬼什么色的肠子,先给他接上再说!不是前两世不够长吗?那就给他接的长长的,让他享受一世作为男人的妙处!”
鬼狱司忙点头表示遵命,阎罗王偷瞄了一眼横躺在不远处唉哟叫疼的何茅,尴尬的搓了把脸,转身准备离开,忽又想到了什么,低声叮嘱鬼狱司道:“给他接好了,送到十殿转轮王那里去投胎时,切不可提起此事,亦不许告知任何鬼,否则惟你是问!”
“阎罗王请放心,小的不敢,小的明白!”鬼狱司紧忙起誓。
阎罗王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抽身离去。
第9章 色鬼为奴
七小地狱内阎罗王一踩短肠恩仇,竟使何茅阴差阳错的换了一幅色鬼的花花肠子。这才是何茅今世变成了采花贼的事实真相。所以崔判官的生死簿上,何茅‘不幸投生’的记录自然是理所当然了。
阎罗王悄声的问崔判官道:“你确定这是当年本王不小心做下的那桩缺德事儿?”
崔判官扁着嘴皮子点头道:“阎罗王,您可把这何茅给坑惨了。”
阎罗王闹心的挠了挠鼻子,“卧槽,这可咋整?”
崔判官噗嗤一笑,忙附在阎罗王耳旁提醒道:“横竖也没人敢捅到冥帝那里去,大不了赔他一副肠子了事!”
阎罗王听了崔判官的主意,不禁喜上眉梢,立时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转,竟嬉皮笑脸的朝何茅眨了眨眼,关切的问道:“那个……何茅啊,你这一世可爽够了没有?”
此话一出,纠纶宫中所有的鬼们都齐刷刷愣成了泥胎。阎罗王鬼附身了不成?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嬉皮笑脸的竟像是讨好何茅一般。
何茅听阎罗王问的奇怪,忍不住抬起头来直视了过去,发觉阎罗王的面相虽然凶残,但笑起来还是有几分和善的,也就卸下了十分的惊恐仔细的琢磨了琢磨阎罗王话里的意思。
莫不是阎罗王与自己臭味相投也好这口儿?何茅不敢探问,只好顺着阎罗王的话表达出自己对这一世的总结感受。
“还行吧,但是……”
何茅的痴怔又犯了,也就顾不得一些话该说或不该说了。只见他偷瞄一眼旁侧长身而立却神情清冷的谢逸,鼓了鼓勇气,斗胆说道:“小的虽艳福不浅,可从未遇见过像谢公子这般的清俊人物……”
何茅一言一出,众鬼吏齐声唏嘘。
惹谁不好?这谢必安一看就是个高冷坏脾气的,这色鬼可真是不知死活,竟敢妄言垂涎于他的美色。虽然不少鬼都曾有过这种念头,可也只敢想想而已。
见众鬼吏惊愕的盯着自己看,本来神情淡漠的谢逸终于蹙起眉头,不悦的将脸转向一侧。
范皓更是不悦,可殿堂之上众鬼睽目之下,怎好翻脸失了分寸?范皓压下心中不耐,想看看阎罗王如何裁定。
阎罗王笑道:“何茅啊,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本王都可以应承你!”
哈?众鬼吏的惊愕目光又从谢逸身上齐刷刷转向了一反常态的阎罗王。
什么情况?难不成阎罗王要将谢鬼使赏赐给这个色鬼?
啊啊啊!这怎么能行?赏给他还不如赏给自己!众鬼吏不禁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范皓不可置信的望向阎罗王,又瞪向跪于殿中的何茅,忍不住怒火横生。
若这小鬼敢要,大鬼敢应,他就算舍了这鬼命万劫不复,也定要大闹纠纶宫护得师弟清誉。
“大王,小的想……想问谢公子……”
色鬼何茅吱呜了两声,竟然羞于启齿红着脸没了下文。
众鬼吏全部瞪大眼睛等待着何茅的下一句,若真被他们猜中了,那他们也要起哄求求阎罗王试试。
范皓暗自攥紧了手中的墨金骨扇,准备好殊死一搏。
谢逸却仍旧神情清冷的不发一言,好像大家正在紧张的事情,他却毫不在乎。
何茅并没有察觉出四周剑拔弩张的气氛,只注意到阎罗王一脸‘没关系请随便’的亏欠表情,壮了壮胆子继续说道:“小的想问谢公子能不能收小的做奴仆,小的愿伺候谢公子洗脚、端夜壶!”
卧槽!脑残!
众鬼吏齐心暗骂,激动不已的等了半天竟等了这么个答案,真他娘的倒胃口,瞅他这德行也就配给谢大人洗脚端夜壶了!
原来是虚惊一场,范皓放松了攥紧墨金骨扇的手,谢逸的双眉却蹙的更深了。
听完何茅这令人喷饭的心愿,阎罗王笑的是前仰后合,还好这色鬼何茅不算贪得无厌,若他敢有其他非分之想,纵使当初曾亏欠过他,也定不轻饶!
阎罗王也不知自己最近为何总是狗屎运连连,本来还发愁没有一副好肚肠给何茅备换,想了却他一桩心愿让自己不再有愧疚感,如今却好办多了,暂时先应承何茅做着冥府鬼奴,等何时寻到一副好肚肠,再更换给他,岂不善哉善哉。
于是,在阎罗王与崔判的卖力撮合,范皓和谢逸的百般无奈下,最终被罗刹的一句:“大不了收了不用便是!”奠定了何茅成为谢逸专属鬼奴的身份。
可范皓又怎能忍受这样一个色鬼每日里黏在师弟身边?所以前脚刚踏出阎罗殿,范皓便立刻对何茅进行了约法三章:第一不许靠近谢鬼使!
第二不许接触谢鬼使!
第三不许骚扰谢鬼使!
何茅无辜的抓了抓脑袋,不碰可以,不触也行,不靠近也罢!只要每日里都能看见,做做美梦也成啊。
第一次拘魂任务完成,四鬼差各自回了住处,何茅被安排在鬼卒们所居住的院子里,也算是各得其所,两下相安无事。
青砖青瓦的鬼屋,已经不再感觉阴森可怖,这里也算是家了吧,虽然置办略显简陋了些,但不妨碍心中逐渐滋生出来的归属感。
谢逸拂衣坐在床前,伸手抚了抚腕上的银链,锁魂链不愧是冥界圣器,似是能够揣测主人的心思一般发无虚回,比他在阳间的那把锐剑用起来还要贴切几分。
望着谢逸若有所思的在拨弄着锁魂链,范皓甩开手中的墨金骨扇执于胸前随意的扇了两把,儒雅的风度顿时展露无遗,可惜他自己并没有心思风雅,只是觉得谢逸越发话少了,便百无聊赖的坐在对面的床上,一边忽闪着扇子,一边回想着今天拘魂的差事细节。
这哭笑不得的第一趟差事,范皓仍旧保持着他在阳间为人时的细心与耐心,谢逸则一如既往的聪慧玲珑,还有那与生俱来的孤高冷直的性子。
这两位就算已身死为鬼,却不过是失了肉身换了个环境继续生活而已,除此以外没有其他任何差别。
谢逸却陷入了沉思,这次以鬼的身份重返阳间,虽说是去执行差事来不及感慨重回阳间的感受,但毕竟是与之前为人时,随意的行走在大街上的情形完全不同了。
如今他已是一只冥界鬼,即便是偶遇元烨,元烨也看不到他了。
“这冥府还不错,比咱们在阳间为人时有趣些,也幸好没白费了师父教咱们的东西。”
范皓不合时宜的逗了一句闷子,谢逸望了他一眼,没有回话。
范皓挑了挑眉,笑道:“不过,话说回来,好像有好有坏啊?”
谢逸蹙了蹙眉,不明白范皓今日为何话如此多,便淡漠的回了一声:“什么好坏?”
范皓笑道:“好么?每日里与各种鬼打交道不至乏味便是好;这坏么……”范皓断在此处,用扇柄戳了戳下巴,以示正在思考。
听范皓故意卖了个关子,谢逸轻叹一声,回道:“师兄又跟谁学的毛病,有话藏着不说?”
范皓噗嗤一笑,回道:“我是怕你羞恼,这坏,便是担心,必安这等姿容,若每拘一只鬼来便要做你的奴才,将来咱们这间小小的鬼屋,如何盛得下?”
谢逸一听范皓这是在打趣他收了何茅做奴才,竟也不愠不恼,云淡风轻的回道:“无赦若是艳羡,那何茅送给你便是了。今后您想要多少,必安便送你多少。”
“咳咳咳……”
范皓没想到谢逸会这般回复他,紧忙讨饶道:“别了,无赦只要必安一个就知足了。”
谢逸的眸光怔忪在范皓笑意盈盈的脸上,自己何等幸运,竟能让师兄舍命相随不离不弃。可范皓越是执着,谢逸反而越是不安,深怕自己欠他的越来越多,多到不知该用什么来偿还。
范皓见谢逸发呆,轻叹一声,道:“那元烨都已经失踪了许久,必安还是将他忘了的好。”
“无赦……”谢逸蹙眉道:“我不想再提起他!”
安慰不当反而引起谢逸的不悦,范皓呼一口气,沉声道:“必安,事情总会过去的,不论将来如何,我会一直陪着你。”
谢逸点了点头,阖上了自己疲乏的双眼。
原以为可以这样好好的休憩片刻,却听门外忽然有鬼传报:“敢问范鬼使与谢鬼使可回来了?”
这声音听起来耳生,想必是个生鬼,不知这个时候来寻他们有何要事。
范皓起身去推开屋门,见一青色面皮的矮个子小鬼站定在屋檐下,身上穿着幽冥鬼府统一的灰黑色鬼卒衣装,前胸处印着一个大大的‘邮’字,范皓心下明了,原来竟是地府的邮差鬼吏。
矮个子小鬼也是头一次见到范皓,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一身墨黑缎袍,乌发散垂,面相斯文儒雅,身段英挺风流。
想必这前来开门的便是传说中的范鬼使无疑了,矮个子小鬼脸上立刻浮起了恭敬讨好的笑容。
“您就是五殿范鬼使吧?小的是冥府的鬼邮,阳间有凡人为二位鬼使烧化了些物件,小的是来通知二位前去认领的。”
第10章 三清观大火
范皓闻言微微一愣,阳间怎会有人为他们烧化物件?难道是三清观的师兄弟们做的?他们已经得知了他与必安的死讯?
范皓满脸疑惑的回头看向谢逸,谢逸也正十分不解的望着他。
“必安,我们且去看看?”
“好!”
瞅见从屋中走出来的另一位,鬼邮更觉得惊艳异常了,原以为这范鬼使已算是冥府数一数二的风致鬼吏了,不成想屋中出来的这位谢鬼使更是姿容脱俗,怪道鬼鬼相传这两位新晋拘魂鬼使风姿不可方物,还真不是鬼话来的。
“这位小哥?”
见鬼邮一脸痴怔的只把个眼神定在谢逸身上瞅着,范皓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声。
鬼邮闻唤,紧忙回过神来连声回道:“小的在,小的在!范鬼使您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