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惨笑,头也不回地走了,他虽然犯了糊涂,但还不至于一错到底。白晓想为他的主子报仇,他偏不让他如愿!他何文要死了,死也要拖着白晓下水!
幼瓷刚将针扎入第一个穴位,何文便闯了进来,对着安临彦跪下。安临彦看他一眼,似乎并不惊讶。
“家主,何文对不起您,是何文害死了小少爷!”何文低着头,只感觉一刹那空气凝滞到让他窒息,他身上早已被汗水浸透,只等着安临彦给他判刑。
“顾辞”盯着何文,眼中的愤怒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了。
安临彦却不再看他,转而看着幼瓷道:“让顾先生见笑了,还请顾先生先为犬子治疗。”
幼瓷冷笑一声:“治疗?安家主您的手下当真厉害!竟连弑主这等事情都干得出来!”
“安某御下不严,是安某之过。小儿之死,安某最是伤心不过。请顾先生先为犬子治疗,而后何文交于你师徒二人处置。”安临彦也无被冒犯的愤怒,依旧是不急不缓的样子。幼瓷的心顿时凉了一半,安临彦总是这样,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残忍的,让人恐惧。
幼瓷扯出一抹讽刺的笑意,抬手就要将要灌进安唯卿的嘴中,却被冲上来的何文一手打翻。碗从幼瓷手中滑落,滚烫的药汁溅了幼瓷一身。
“家主,大少爷所中之毒不是沉魇,是安息!下毒之人,是白晓!”何文边说着,便急急忙忙的从身上拿出安息的解药,而后亲手给安唯卿喂了下去。安临彦却没有去管安唯卿怎么样了,他只关注着幼瓷被打湿的衣服和烫红的皮肤,他拿过一边的毛巾,细细的帮幼瓷擦了起来,又差人拿冰块。
幼瓷眼中神色难辨,顿了一会儿,他抬手制止了安临彦的动作:“不劳安家主之手,顾某自己来便可。”
安临彦却没有停手,依旧慢慢的擦着,又取了冰块敷上幼瓷的手。“顾先生是大夫,手该好好保护才行。”他语调和缓,动作细致,眉眼不似平常凌厉,竟显出了几分温柔。幼瓷的眼更沉了,他不知道安临彦此举是什么意思,也不懂他对自己的态度。
替幼瓷处理完烫伤之后,安临彦才又变回那漠然的样子,声音冷厉:“将何文收押地牢!”话音刚落,安狼便出现,将何文押了出去。何文转头,深深地看了“顾辞”一眼。安幼瓷其实没死,这个念头一旦出现,便觉得一切都合情合理起来。他已经无心去想当年安幼瓷是怎么离开安家,怎么骗过一众耳目的,他现在唯一在想的,是少爷醒来后,该怎么办啊。自己死了,那么少爷在安家,就真的是孤立无援了。恍惚间,他竟觉得,少爷倒不若死了来的幸运。一个数十年前就心机深沉的孩子,少爷怎能玩的过啊!他早该明白的,安幼瓷怎么会是真正的单纯无害,安家人的狠毒,是刻入骨子里的啊!安幼瓷是一条毒蛇,潜伏在暗中,只等着猎物暴露弱点!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上次自己磨出来的一章并没有上传/...神他妈...
第35章 相认
安临彦看着风华绝代的青年,为他理了理稍显凌乱的鬓发,声音轻柔:“阿瓷,你瞒的爸爸好苦。”一个吻轻轻地落在了幼瓷的额头。
“顾某不懂安家主在说什么,安家主还请自重!”幼瓷眉目冷淡,推开安临彦。
“自重?”安临彦玩味一笑,显出几分邪肆。他一把拉住幼瓷,将他带入自己怀里,狠狠的吻住了那渴望已久的唇。
幼瓷拼命推拒着,终于抵抗不过,便用了灵力。安临彦一下被推开,心中生出几分疑惑,但没来得及多想,幼瓷便甩了他一个耳光。“啪——”的一声,无比响亮,而后房间里便彻底安静下来。安临彦目色深沉,双眼微眯,打量着幼瓷被吻得发红的唇。幼瓷有些难堪的别过头,余光瞥到安临彦轮廓分明的俊脸上多出的一个巴掌印后,心中竟生出几分心虚。
顿了顿,幼瓷去给安唯卿把脉,发觉他的脉象果然已经平稳,心里嗤笑了一声命大之后便放下了手,转身想要离开,却被安临彦拉住了。他细细的描摹起了幼瓷的眉眼,心想着五年前,他的阿瓷尚是一个眉目稚嫩的少年,一晃眼,却已拥有了风华绝代的天人之姿。心弦被牵动,早已不受自己控制的为眼前之人而跳动。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能怎么办呢?不过是,认命二字。
“阿瓷,住回自己院子里吧,你的,还是你的。”安临彦靠近幼瓷耳边,声音低沉。
幼瓷没有再辩解什么,这一次他没费什么力气就从安临彦怀中挣脱,离开了房间。安临彦在房内,神色莫名,眼中却盛满了势在必得。白晓已经在门外站了许久,见他出来,眼神一亮,向来玩世不恭的神情是少有的郑重,他深深地对着幼瓷鞠了一躬,语调虔诚:“欢迎少爷归来。”
幼瓷轻轻颔首,走回了自己原来的院子。那院子依旧是他走时的模样,连那棵被劈断了的梅花树都被重新栽上,只是因为没了他的阵法加持,整个院子的植物都显得蔫蔫的,那梅花树早已是濒死的状态,想也知道这几年没再开过花。房间都很齐整,白晓每天都会打扫。幼瓷的目光扫过地砖,想着安临彦说的那句“你的还是你的”,不仅陷入沉思。安临彦,是在暗示什么?
“少爷,您离开的这几年,家主他......其实经常来您的院子,有的时候,还会亲自打扫房间。”白晓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诡异的情况告诉了幼瓷。
幼瓷却并不买账,他冷冷的嗤笑道:“做戏给你看?”
白晓一顿道:“家主那时候,毫不知情。”不知道少爷还会回来,不知道自己与少爷有着联系......
幼瓷心中顿时生出几分莫名的感觉,他瞪了白晓一眼,没再说话。白晓干咳两声,讪讪的笑了笑。他也不明白自己干嘛嘴贱说这些,但是一想到前几年家主在少爷院子里的模样,就忍不住说了出来。家主那时候的样子,着实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冷漠,也着实没有,他本该有的冷漠。那些个时候,家主的神情,说是一个父亲在怀念自己的儿子,不如说是,一个男人在缅怀自己死去的爱人!
正当夏日,幼瓷坐到树荫下的石凳上,撑着脑袋假寐。周围的植物受到他灵气的照拂,隐隐的葱郁了起来。他不想跟安临彦解释自己是怎么“起死回生”的,也根本找不到理由去解释。其实他知道,安临彦不是蠢笨的人,自己做的那么明显,他必定早有怀疑。可是自己已经很累了......实在是不想......不想再跟他周旋。幼瓷闭着眼,长长的眼睫在他的脸上投下了一小块阴影。
安临彦确实怀疑了,怀疑的源头来自叶家。五年多以前林珑中毒身亡时他就开始调查叶家,没想到这样一查,却查出了许多有趣的事情。比如,叶默苍“倾慕”安临佑,比如,安氏族人的,长生。这种荒诞之事想来是没几个人会信的,但是种种迹象一旦累积,那便简直成了证据。只是这时候并不适合让阿瓷暴露,毕竟,那些家族也根本没有实质性的说法。而且,也没有足够的利益。
“子逸,你替我去接触一下行止集团的负责人。”安临彦眉目微沉,看着手上的报告。苏子逸便是安临彦的左右手之一,负责公司,同时也是安临彦最得力的助手,另外一人则是安狼,这两个人,便是庞大的安氏皇朝的文臣武将,而安临彦,自是皇权在握,万人之上。
行止集团与安临佑所掌管的安氏分部接触的越发的频繁,一开始只以为是顾家的生意,但从阿瓷回来开始,这一切就像是一个信号,继而全部串联。行止集团是阿瓷的,景行容止并没有死,一下子便全都有了解释,加上那所谓的“长生”,一切,也就都说得通了。
算无遗策,运筹帷幄,加上天外之力,他的阿瓷,真厉害呢。只是阿瓷啊,你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我会爱上你吧。
安临彦远远地看着幼瓷,只见那青年眉头微蹙,似是有什么烦心之事,只叫人忍不住的怜惜。安临彦走上前,一手搭在幼瓷的肩上。
幼瓷抬眼看了安临彦一眼,站了起来。他的身体虽然已经拔长许多,但是站在男人身边的时候还是矮了不少。幼瓷自然发现这一点,心里有小小的不忿。安临彦顺手将青年揽入怀中,紧紧地抱住。
“顾先生......阿瓷......这次,怎的不推拒了?”男人的声音盘旋在他的上方,低低沉沉的,一如过往一般动人。
“累了。”幼瓷语调浅淡,但是因为头埋在男人的怀里,而显得有些闷闷的。
安临彦轻叹一声,没有说话,现在他没有心思去探寻幼瓷是示弱还是真的累了,因为单单是青年的这一句话,就让他的心软成了一滩水。男人一把抱起青年,对方过轻的体重让男人皱了皱眉。安临彦将幼瓷抱到床上,欺身压上。
“爸爸......”幼瓷呢喃,他该恶心的......可是让他惊慌的是,他没有。这亲昵宛若在父子之间没什么奇怪,可是他们都知道,这情感不是父子。
“阿瓷......你现在叫我爸爸,晚了。”安临彦低笑一声,吻住幼瓷。
第36章 兄弟
幼瓷醒过来的时候,安临彦还在他的边上,自己躺在他的臂弯里,而安临彦一边半搂着他,一边处理着文件。一如很多年以前,他在他的怀里醒过来,而他在跟公司里的人视频会议。幼瓷眼眸水润,微微有些湿气。安临彦看他醒了,笑着在他的眼睛上落下一个吻。
“你还是这么贪睡。”
“……想不到父亲,老当益壮啊……”幼瓷刚醒,声音不复往日清润,带着些沙哑,性感撩人。
安临彦低低的笑了,笑声回荡在胸腔里,幼瓷感受得到那轻微的震动。这个男人的胸膛,能给他最大的安全感,明明这个人对他而言,是最危险的。
“阿瓷,相信我,你的父亲,还很年轻。”
幼瓷恶意的看了安临彦腹部一眼,眼神不可言说。安临彦却一点也不恼怒小孩故意的调侃,他一手伸向小孩的尾椎处,轻轻摁了一下。幼瓷没忍住,唇齿间溢出一抹shenyin。他恼怒的踢了安临彦一脚,下床。青年长身玉立,象牙一般的皮肤上落满了星星点点的红色,有的地方甚至带着青紫,看上去是不可言喻的暧昧与诱惑。幼瓷无视身后火辣辣的视线,缓步走向浴室。他能感觉得到昨天安临彦已经帮他清洗上药,但是不洗个澡,他只觉得浑身不舒服。
“你很闲?安氏要倒闭了?”幼瓷洗完澡出来看到依旧安闲的躺在床上的安临彦,眉头微蹙。
安临彦笑着起身:“阿瓷这么不想见到我?可惜,安氏不养闲人,爸爸几天不去公司,还是不会有事的。”
“‘爸爸’?安先生,你可真是位好父亲。”幼瓷看到男人面不改色的自称“爸爸”,忍不住刺上一句。
“是啊,儿子太小,父亲还要身体力行的教他房中之事。”安临彦依旧面不改色,倒是幼瓷脸皮薄,红着脸瞪了他一眼便出去了。据他推断,安唯卿该醒了。他也要去好好慰问一下,他的这位“哥哥”了。
何文死后,安唯卿住的地方便显得格外冷清,只有一个照顾安唯卿许久的嬷嬷还在照看着。安氏哪个人不是看人下菜,大少爷重病在床,家主却去讨好来给大少爷治病的医生,加上力挺大少爷的何管家失踪,再傻的人,就算看不懂家主要干什么,也都明白,大少爷,恐怕不入家主的眼了。
幼瓷看着安唯卿冷清的院子,忍不住轻轻的笑了,那笑声着实动听,却也刺人。这场景,多像七八岁以前的他啊,那时候他和母亲,过得可不就是这种日子?刚来安家的他,过得,不也如安唯卿般凄惨?说到底,他和安唯卿,也不知道到底哪个更可怜了。
安唯卿确是醒了,他隐约听到外边的笑声,心里恼怒,却也没有力气去呵斥。恍惚间,他看到有人走进了屋子,他惊出一身冷汗,看着来人,以为自己看到了安幼瓷的鬼魂。
“安先生果真醒了。”幼瓷带着笑意,端的是文质彬彬。
“您......是……”安唯卿声音迟疑,这个人长得竟与他那夭折的“弟弟”有几分像!甚至还有着父亲的影子!
“我是安先生的大夫,姓顾,”幼瓷伸手去探安唯卿的脉象,却被安唯卿微微躲了开来,幼瓷似有生气的皱眉,“安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安唯卿一愣,转而觉得自己好笑,他道了声歉,将手递给了幼瓷。
“安先生得了解药,回复的很好,不日就能痊愈了。”
安唯卿闻言愣了愣:“解药?我中毒了?”
幼瓷轻叹:“是啊,竟不知何人此般歹毒,数年前陷害我师弟,现如今又将安先生害到这般境地。幸而解救及时,不然......”
安唯卿这下彻彻底底的怔住了,师弟?莫非是安幼瓷?!可是安幼瓷的死他是知道的,是何文动的手啊……
幼瓷不欲多言,便道:“安先生还是好好将养着罢,好生调养,身体定能恢复从前。”说罢写了张药方给一边的嬷嬷。
“顾大夫请留步!”安唯卿见幼瓷要走,急忙撑起身体,“敢问您为何会为我治病?”
“安家主百般问药,顾某不敢不从。”幼瓷脸上是恶意的微笑,但是他背对着安唯卿,所以无人看到。
安唯卿一听这话,只觉得心中充盈,原来父亲还没有厌弃他!竟为着他求医问药……
幼瓷想着安唯卿会联想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忍不住笑起来,脚步轻快的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安临彦竟还没有离开,只不过位置从床变成了办公桌,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认真处理工作的样子有几分迷人。幼瓷不禁有些看的入了迷,反应过来之后暗暗骂了一句斯文败类。
安临彦似有所觉,他抬起头,就看到了幼瓷显得有几分懊恼的神情。“怎么了?唯卿惹你生气了?”
一听安临彦开口就是“唯卿”,幼瓷本来并不生气,都变得有几分气恼。他心中更是纠结,连个名字自己都生气,安幼瓷啊安幼瓷,你真是没救了,太没骨气了。
安临彦好笑的看着幼瓷变来变去的脸色,而后轻笑了一声。幼瓷走向他,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思,狠狠瞪了安临彦一眼,但是眼波流转间却是说不清的妩媚动人。安临彦自然不放过自己送到嘴边的猎物,一把拉住幼瓷,将他放到自己的腿上。幼瓷也无矫情,放松了身体靠在安唯卿的身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安临彦处理着公司的文件,也没有避开幼瓷,而幼瓷却像是对那些文件都不感兴趣一般,百无聊赖的玩着安临彦的手指。到后来,竟渐渐有了困意,干脆在男人怀里睡着了。安临彦看着小孩的纯净的睡脸,无奈而又带着宠意的叹了一口气。
“阿瓷,醒一醒,吃点东西再睡。”幼瓷被男人温柔的声音唤醒,他有些迷茫的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仍旧窝在男人怀里。幼瓷浑身发软,他撑着安临彦坐了起来,看了眼手机,已经十二点多了。午饭是容止的做的,容止虽然很不想给安临彦这个混蛋做饭,但看在少爷的面子上,只好多做了一份。
“阿瓷带来的这个厨子,手艺倒是比安家的还要好上几分。”安临彦调笑道。
幼瓷撇撇嘴,浑不在意:“这厨子还是爸爸当年给我挑的,手艺自然好。怎的,这么多年不见,爸爸竟连自己挑的人手都不认识了?”
安临彦少有的愣住了,而后他笑叹一声:“阿瓷那么小时竟已城府在胸,爸爸输得不冤。”
“输?爸爸何时输了?”幼瓷挑眉看向安临彦。对方无奈一笑,看着幼瓷意有所指:“爸爸将心输给了阿瓷啊。”
幼瓷心下一跳,不置可否,面上却悄悄浮起了几抹绯红。这些情话,他是不会信的,但是虽说不信,却不可不被蛊惑啊......安临彦,你蛊惑人心的本事,还真的是十年如一日,不见退步啊!
第37章 暗涌
“家主,外边有人求见……”苏子潇,也就是苏子逸的弟弟敲门进入。何文死后,就由苏子潇代替他成为管家。
安临彦吃饭的手一顿,眉心微不可见的皱了皱:“谁?”
苏子潇看了幼瓷一眼,幼瓷抬眼,唇角微勾:“怎的?我见不得人?”苏子潇被问得一噎,而后道:“来的,是皇室的人,似是,来求医的。”
幼瓷一愣,别有深意的看了苏子潇一眼,然后当着两人的面打开了地下室,走了进去。安临彦目光沉沉,追逐着幼瓷,半晌后道:“让人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