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叶绝是我老婆,或者说,我是他老婆,”说这话的时候,萧白的姿势很放松,两腿交叉,双手叠在一起,笑容很平静,看的周戎一时都愣了,其实他在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自己一直难以相信,现在听萧白就这么讲出来,周戎心里居然还有了一丝轻松的感觉。
两个人都没说话,屋子里只有那台旧式钟表表针走动的声音,一下一下极有规律。
周戎盯着萧白看了很久,他想着自己认识萧白都多少年了,怎么看这小子也不像是个同性恋啊,可他终究还是喜欢上男人了啊,这是为什么,到底哪里不对了,又为什么会是叶绝,这帮兵选训的时候,周戎可都是看在心里,那会儿萧白跟叶绝明显还很不对付,事情究竟是怎么样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地步的?
周戎不知道,有些事情没有经历过他就永远不会知道,他也无法去用自己的眼光评判些什么,因为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对错,或者说相比对错,他更关心萧白的前途。
“这事儿还有别人知道么?你是怎么打算自己的前途的?还有,你父亲那里你准备怎么说?”
周戎没有发火,只是很温和地抛出了这三个问题,萧白对他笑了笑,答道:“老胡他们都知道,这事儿我们准备瞒着,不影响我们的前途,至于我爸那里,他一时半会肯定不会接受,以后再说。”
这个问题实在是也挺棘手的,饶是萧白在战场上再铁血杀伐,遇到现实的瓶颈,他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周戎又是沉默了很久,他终究还是没有再问下去,让萧白归队之前,他叮嘱自己这个铁打的队长:“有空了跟你父亲打个电话,他肯定能见着贺维泽的,找到了贺维泽你大概也就能找到叶绝了。”
萧白点点头,对着周戎郑重的敬了个军礼,然后推门出去了,走出周戎办公室的时候,一阵风扫来,卷着西山那边青松的清冽味道,让人神清气爽,这是他最熟悉的属于利刃基地的味道。
最终,萧白并没有联系萧建国,而是萧建国一直跟在身边的秘书联系了他,跟他讲老爷子现在正在他们c军区的一个疗养院里,让萧白过去见他一趟,等到萧白风尘仆仆地赶到那个疗养院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一早的事情了。
这个疗养院规模不大地处深山,外界并没有一个人知道,院子一周都把守的相当森严,从地上的痕迹来看,萧白判断出这里曾经驻守过一个连以上的士兵,为了看住一个人,这架势还真是够大的。
萧白见到他父亲的时候,萧建国正披着军大衣在院子里喝茶看报,知道他来了便屏退了身边的警卫兵招招手让他过来。
“爸,”萧白在萧建国身边坐下,他一时间有些恍惚,居然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有多久没见过这位少将父亲了。
萧建国明显消瘦了不少,但整个人看起来还很精神,他给萧白递了一杯茶:“尝尝,老家农民自己炒的茶叶,味道很浓啊。”
萧白接过杯子抿了一口,确实苦的要命,却也很提神,他没再多喝,将被子放下,把萧建国的军大衣掖好了,问着:“你最近怎么样?”
“一把老骨头了,死不了,”萧建国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伸手捏了捏自己儿子的肩膀,点点头:“嗯,更壮实了,也好啊,看来你之前受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萧白点了点头,将自己受伤的事情一笔带过,他相信萧建国对于这次任务的事情比自己还要清楚,但父子俩都心照不宣的不提任务的事情,只是唠了唠家常,像是在弥补这一年多没见面的时间缺憾似的。
在院子里陪萧建国坐了一上午,吃过了午饭之后萧白便该归队了,萧建国将他叫到了自己的房间,两人都坐在沙发上。
“我知道你来找我还有别的事情,想知道你们那两个队员在哪里吧,”萧建国看着萧白,目光锐利,简直会给人一种无所遁形的错觉。
萧白迎着他父亲的视线看了过去,萧建国拍拍他的肩膀,继续说:“那个赵博文以后你都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他了,他被调到某秘密部门去了,所有你们那边的档案都会销毁,至于叶绝,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萧白听了这话,眼中一瞬间放出光来,看的萧建国都愣了愣,但他没管,还是接着往下讲:“我本来是想让贺维泽也来一趟的,可他现在正处理很多善后的事情,也就算了。我知道这一趟出去你们受了很多苦,可是萧白你要记住,真正坚定的战士会有人民和祖国的支持,你们不是为了任何一方利益服务的,也没有人可以抹杀你们,放心,回去了以后你的那个利刃还是利刃,没有什么会改变。”
萧白整个人都僵住了,说话的声音也很生硬:“境外的那些人,有不少我们自己人啊。”
“我知道,”萧建国的声音里带着叹息,似乎也十分不忍:“可当初选择了这条道路,难道你就忘了另外一条道路上永远不缺少的就是权力和争斗么,这是我们永远无法回避的问题,以前我想让你走上这条路,可现在看来你的选择也没有错。”
萧建国的这句话彻底震住了萧白,很长时间以来,父亲身边的人都在游说萧白离开利刃,回到系统内部,这是第一次他这个骄傲固执的少将父亲承认他自己的选择,那种感觉无以言表,以至于萧白久久说不出话来,到最后也只能说:“爸,谢谢。”
萧建国摸了摸萧白的头,他都忘了自从萧白长大了,自己多久没做过这么亲昵的动作了,还真是时间如斯。
“至于贺维泽的事情,他跟有些人不一样,虽然他间接害了利刃的士兵,可他保住了更大的利益,”萧建国掏出烟来,给了儿子一根,也给自己点上了一根。
“这些话我告诉你,你也只能烂在肚子里,赵博文不是什么真正的叛徒,他不过是想要通过叶绝拿到一个芯片,这个芯片流落到了李聿手上,后来那个芯片被李聿弄到哪里去了,相信你也能想到,就在叶绝肚子里,所以贺维泽才授意赵博文在境外杀了叶绝,那芯片流落在国内的话,如果在我们手上是能将某些人绳之以法,要是在别人的手上后果无法想象,更多的是会引起不必要的流血冲突,那天去接你们的人可不止周戎啊,利益孰轻孰重,必须有所取舍,不过也幸好,周戎终究还是把你们接到了。”
这些时间里,萧建国其实和萧白一样也在经历着战斗,只不过一个是有血有肉的,另一个则是杀人不见血的。
听完了萧建国的话,萧白沉默了一会儿,像是自嘲的说道:“明白了,所以尼基塔并没有下狠手真的要杀我,估计这又是和某些人做的交易吧,不过他自己都没想到芯片会落在叶绝那里,要不然不会在我们最后要入境的时候,火力居然是之前的几倍。”
“至于贺维泽,他不过是顺应着大局在秘密部署,”说到这里,萧白眯起眼睛,冷笑着:“他也要升官了吧?”
“是,他又要调回北京了,”萧建国点点头,萧白轻轻嗤笑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其实,那些肮脏的事情萧白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可这一次他是真的痛心,简直就是痛彻心扉,可这些话他又能再向谁去说。
这种时候,萧白疯了一样的想念叶绝,想念当初那个摇着纸笔笑着喊“队长,我把遗书留给你呗”的人,想念他凶狠地边揍自己边说:“我不过是为了把你的尸体也带走”,想念他在南海上念的那首诗“我无法长此远离你的身影,我将沉湎于苦思冥想,我对一切视而不见,对一切听而不闻……”。
萧白想起从前自己一直强迫叶绝找到自己的信仰,可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者说根本就是从一开始,叶绝就是自己的信仰,是他让自己在黑暗的道路中看到了光明。
心口的绞痛无以复加,萧白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跟萧建国告别,临走前萧建国牢牢握着他的手,叮嘱道:“萧白,儿子,不要被任何东西打垮,你的忠诚和勇敢不属于任何一个派系,而是属于你守护的土地和人民。”
离开了萧建国所在的疗养院,萧白将油门踩到底,车子在山间扬起无数尘土,灰腾腾的一路朝着利刃基地驶去。
回到基地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萧白看着远方那血一样的落日,将群山都照映的像是燃起了满山的山火一样,红的炫目又让人心痛。
萧白眯着眼睛将那景象牢牢的记在自己心中,靠近基地大门的时候,他看到门口站着的那个人,脚下放着一堆包裹,站的笔直,似寒松如青竹,脸上带着他最熟悉的笑容。
第146章
吉普车像枚子弹一样地朝着基地大门冲过去,萧白跳下车想要伸手拥抱叶绝,但门口还有荷枪实弹的卫兵,他生生忍住了骨子里的那份冲动,只是站定在叶绝面前,目光像是要把面前人的样子刻在脑子里一样。
“队长,我回来了,”非常简单的六个字,叶绝却在心里说过太多遍,长久以来的思念最终也只是汇成了这六个字,而那一颗心也终究在看到萧白的时候彻底落了下来,不再有挣扎不再有痛苦。
萧白就站在他对面,沉默地看着,两人之间有些难以言明的情愫,那是对于拥抱的渴望和刻骨压抑的想念。
“回来就好,”萧白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天知道这些天里他幻想过无数次叶绝回来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情况,可怎么样都无法想到当叶绝就这么站在一堆行李旁边等着自己的时候,他竟然会是这么一个大脑空白的样子。
或许经历了生死的洗礼之后,有些东西反而不用言明。
萧白走上前帮叶绝将行李提在手上,两人一前一后的跨进了利刃的大门,训练场就在不远处,有不少队员正在做体能,黄土伴着脚步腾起来不少,迷迷蒙蒙的,映衬着落日,那场景就像是副油画。
两个人相当有默契的绕了远路,一路经过了训练场、靶场和巷战区,谁都没说话,就好像平时训练结束那会儿一样,慢慢享受这难得的浮生半日闲。
走过了巷战区之后,萧白停下了脚步,侧过身子问叶绝:“你一直在门口等我?”
“嗯,”叶绝点头,笑的时候眼睛都眯起来,狡猾的样子像只小狐狸,看的萧白心里一阵痒痒,但他面上的表情还是一派平静,淡定地说:“明天再去跟大队汇报吧,先去我那里?”
“嗯,”叶绝还是点头,心里想着队长怎么就这么好看,不愧是自己看上的男人。
萧白被叶绝的眼神勾的心里起了漫天的邪火,他走到叶绝身边,将所有行李都抗在自己身上,凑在叶绝耳旁低声说:“跑步前进,你先去洗澡,这是命令。”
得到了这么一个命令,叶绝一脸好笑地看着萧白,表情非常的玩味,对他猥琐的一笑便撒腿狂奔,萧白则慢慢地在他后面跟着,心里乱七八糟的,个中滋味简直难以言表。
回到了自己的宿舍之后,萧白打开门将所有的行李一股脑扔在了地上,卫生间里还有些水声,萧白走过去将门推开,叶绝正在冲沐浴露身上都是泡泡,扭头看着他笑的无比灿烂。
萧白深吸了一口气,衣服都没脱径直走了过去将人狠狠搂在怀里,然后一口咬在了叶绝的肩膀上。
“嘶——”叶绝冷不防的吸了口气,两手环上了萧白的后背,安抚性的轻轻拍着,只是还没拍两下他整个人就被萧白按在了墙上,股间蹭进来一根抹着沐浴露的手指。
两人很久没做过了,真要进来的时候实在是疼得不行,叶绝吃痛拧着眉毛,眼圈都带着点儿红,萧白看得心疼,停了下来轻声问:“不做了?”
叶绝的眉毛拧得更紧,使劲向后一靠,这才让萧白算是彻底的进去了,不过倒也是疼的他龇牙咧嘴的。
萧白将叶绝紧紧地搂在怀里,一动不敢动,两个人亲昵地相依着,能清楚地感受到那里有脉搏的跳动,一下一下的异常火热。
“好了……”叶绝长出了一口气,声音嘶哑,带着些鼻音,听在萧白耳中那是无比的性感,他立刻开始抽动,最开始的幅度很小,到后来自己都无法控制,简直就是恨不得死在叶绝身上。
高潮来的那一刻,萧白又有了一种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的幻觉,那些神烦的事情似乎一瞬间就不见了,做爱果然是真他妈的爽。
两个人在卫生间里磨蹭的时间实在是有些久了,叶绝身上的皮都要被泡白了,萧白替他清醒干净之后,把自己也草草地洗了一遍,这才裹着大浴巾进了卧室。
叶绝正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也不知道想些什么,萧白走到他旁边也躺进了被子里,将人搂在自己怀里,摸了摸叶绝胸口,那安稳的心跳声让他也无比的平静。
“队长,你那边没什么事儿了吧?”叶绝的声音很轻,头发上还带着水,萧白坐起身来拿毛巾帮他擦干净,柔软的头发被揉得乱糟糟的,让叶绝看起来像个小刺猬。
“没事儿了,别担心,”对于揉乱叶绝头发这个工作,萧白相当上心,对于他来说这真是个乐趣,简直就是发现了人生的新大6。
叶绝闭着眼睛随便他捯饬自己的头发,完全不反抗也不炸毛,整个人都是异乎寻常的温顺,这状态让萧白心窝子都要化了,平生第一次有了种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手里怕化了的感觉。
“他们从我胃里面取出来一个东西,就是李聿喂给我的,这人够狠,居然把牙敲碎了,芯片藏在假牙里面,想一想也挺倒胃口的,”叶绝闭着眼睛,脸上带着自嘲的笑容,他不太想回忆过去这段时间里的经历,那个戒备森严的所谓“医院”还有各式各样的审查真是想起来就让人烦躁。
萧白放下毛巾,轻手轻脚地搂着叶绝,摸摸他的头发,沉声说:“都过去了,不会再有下一次。”
“嗯,”叶绝靠在他怀里点头,半响睁开眼睛,笑的像个小流氓:“要真有下一次就有吧,也无所谓,抗一抗也就过去了。”
萧白失笑,用力揉了揉叶绝的头发,将他紧紧地搂在了怀里,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抱着一起,良久之后萧白才把人从怀里拽出来,低头看着叶绝,轻声问:“以前有这种事情,你会问我为什么会这样,这一次你心里有疑问么?”
叶绝淡定的想了想,摇着头说:“有过,不过我自己想通了,说穿了不过就是个a势力培养了k,B势力要上位肯定要端掉心怀不轨的a势力,再加上还有个看戏的c势力,队长你说这像不像雷人的小说,可它还这么现实。”
萧白也没想到叶绝会用这么蛋疼的方式来总结,不过这倒也是很符合他的性格,看似没心没肺实际上还挺敏感的。
于是,萧白便点了点头表示完全同意这个精辟的总结,叶绝被他严肃的表情逗笑了,乐呵呵地说:“刚开始我特愤世嫉俗,可是在医院躺了几天之后,我也想明白了,管他什么见了鬼的?0 欢咽屏Γ切┑惫俚墓乩献悠ㄊ露业北植皇俏吮;に牵蚁氡;さ氖悄切┎换嵊惺裁创蠖竦陌傩铡!?br /> 说得兴起了,叶绝坐直了身子,对着萧白挑了挑眉毛,摆出张苦逼兮兮的脸,十分正经地问道:“报告队长,我的思想觉悟是不是又不合格了?”
萧白哑然失笑,将叶绝搂进自己怀里,埋首在他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说:“没有,非常合格。”
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那种感觉,之前所有的不满焦躁和愤懑不平,居然被叶绝这几句话就轻易地驱散了,胸口的那一口恶气出去了不少。自从由e国回来了,这是萧白第一次真正的放松了,心里不再沉甸甸的装着那些事情。
感情这东西,说的崇高了,那是两个人一起度过一生的承诺,说的低微点儿,不过也就是这一辈子有个人陪着自己,熬过所有的痛苦,再去分享所有的欢乐。
生活总有难熬的时候,两个人一起扛,总好过一个人默默忍受。
那一晚上,萧白将叶绝搂在怀里睡的十分踏实,梦里再没有漫天硝烟血肉横飞,而是异常安稳的梦到了利刃平时的训练,队友们都凑在一起插科打诨,阳光照在身上异常温暖。
第二天一大早萧白就起来了,冬天太阳出来得晚,这会儿外面还是一片漆黑,除了那些夜间训练的队员,剩下的人都缩在宿舍里裹着被子呼呼大睡。
萧白将叶绝叫起来,把人送到了宿舍楼下,帮他把行李扛了上去,然后便道别回了自己的宿舍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