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是什么折子?”仲大夫问出声,陆珈打开着折子,眉头始终皱着“北楚来了使臣,说是来给南界王跟南界公主吊唁”
“哦”众臣跪在地上点头,陆珈则自言自语的发声“秦翰卿”
“……”清大夫闻言跟仲大夫相互看了一眼,清大夫小心翼翼的开口“秦翰卿这个我们这边是知道的,是北楚国臣秦家的大公子,二公子天下闻名,就是北楚的都尉秦俊卿”
“……”拿着折子无声的点头,陆珈看着折子上的名字。
“奇怪的是,北楚会派这个人来”清大夫接着开口“此人在几年前北楚陆氏一族的动荡中,打击过重,人早就傻了,怎么,会来咱们这里……”
话音落,仲大夫低下了头,清大夫说完也低下了头,所有人都低下了头,而陆珈也没有接下去,老刘正过来躬身,陆珈对着下面的人摆手“膳房的菜好了,你们去吃点饭休息吧,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是”众人叩拜,相互扶着站起身,躬身退着往外走,正殿外,不解其意的陈滨白凑过来,小声的问仲大夫“仲大夫,如清大夫所言,为什么楚君派了一个傻子来咱们这里”
“将军不懂”看仲大夫一直不说话,走在一旁的秦大夫开口“这也叫镀金,来咱们这里走一趟,比在北楚立多少功劳都硬气”
“就像龙俊风跟项正奇”卢炎在一旁郁闷的开口“大王现在的意思,是要重用另外两界的人马吗?”
“不可妄语卢督卫”仲大夫开口,也是眉头紧皱“大王怎么做,自然有大王的道理”
“是”身后的人躬身,朝班房里,已经摆好了餐桌,几个太监忙碌着盛饭,众人都低着头吃饭,饭桌上静悄悄的,好半晌,清大夫侧头,小声的问仲大夫。
“仲大夫”
“嗯”心事重重,仲大夫握着饭碗转头。
“您要如何安排,西南两界的首班长大夫?”
“……”仲大夫闻言,眉头紧皱着,抬头看史大夫晩大夫秦大夫几位的眼神,无声的摆手“吃饭吃饭”
“是”几位都低头闷声吃饭,仲大夫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大王”正殿内,陆珈翻看着折子,翻来覆去的看着。
她记得绿珠说过,前皇后生前一直的愿望就是见见妹夫,可是一直到家破人亡都没有能出宫去,当然更是没有机会见过那位传说中的妹夫。
都说,秦翰卿这几年病的特别厉害,现在看,既然能出来了,那病也许是已经好了。
“大王”老刘正端着茶过来,笑着开口“老奴说一句,还请大王先恕我干涉朝政之罪,大王若是觉得老奴能说,老奴就说,大王若觉得,老奴不说的好,老奴就不讲了”
“说吧”翻着折子,陆珈回答的有点漫不经心。
“实不相瞒大王”老刘正躬身“一年前的这个时候,西界的首班首大夫于正章于大夫来过,只是咱们的众位大夫没让于大夫进门……”
“哦~”陆珈真的震惊了一下,抬头看着老刘正“你说下去”
“是”老刘正再次躬身,思索着开口“像是说,西界的朝臣,没有钱过年还是怎么说,好像还说压着朝臣的俸禄不发还是怎么样,后来秦大夫出去说,咱们这边西漠正在开发,国库缺钱,让他们忍忍,然后于大夫就带着人走了”
“嗯”陆珈闻言沉思着点着头,国库空虚是不可能的,西漠的项目从一年前就开始盈利,怎么也不能发不出大臣的俸禄来。
“后来史大夫来了,也发怒”老刘正看着陆珈的脸色,小心的开口“说,大王为了西漠的建设,几天几天的熬着通宵,他们还来给大王制造烦恼,于大夫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嗯”点着头,陆珈所有所思的看着烛光,思绪沉沉。
“还有大王”老刘正接着开口“西界的项正奇项督卫上次喜获麟儿,筹集了一圈,连摆喜酒的钱都不够,到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宫里的一个小公公,拿了宫里的剩菜剩菜回去摆酒……”
“……”坐着始终没有动,陆珈开合着手里的折子,好半晌开口“你知道以后,去送了银子没有?”
“大王恕罪,没有”老刘正小心翼翼的开口,躬身“因为这个事情也是在一年前,仲大夫跟清大夫说,大王太累,不能因为这样的事情分神”
“……”无声的扬起了头,陆珈迎着烛光看过去,老刘正跪在了地上,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跪着开口“大王,老奴并不想说这些,因为影响朝臣内部的团结,但是今天的事儿,老奴觉得,大王说的对,大王是有知情权的,就算众位大夫都是好意,那该大王知道的,大王也是一定要知道的,老奴今天说这么,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说多了说少了,还是请大王恕罪”
“我知道”陆珈低头整理着书案上的折子,对着老刘正招手“你也别放在心上,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但是这件事谁都不能说,一切等我接待完北楚的使臣,再从长计议”
“是”老刘正躬身,陆珈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折子,好半晌在心里深深地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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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晚上时分,灯火通明的东界王的王宫,东界王一个坐在东界王宫里,低着头,脑门上的汗水不干。
门外有人跑进来,东界王抬头,着急的开口“北界那边怎么样了?北界王那边有没有消息”
“大王”探报也是非常的着急,拱手“北界那边有消息来,今天北界王因为救蝶舞姑娘的事儿,跟北界的大臣发生了冲突,北界王一怒之下甩袖而去,说要卸任,到现在还没有从房间里出来,北界的朝臣都急疯了”
“真是混账”重重的拍着书案,东界王的眼睛赤红“北界那帮老匹夫,什么事儿都管,也就是在北界王手里,在我手里,早他妈让他们脑袋搬家了”
“大王”探报侍卫急急地开口“大梁那边又有消息来,说蝶舞姑娘已经疯了,又有消息说,大梁的傅太后要给蝶舞姑娘赐毒酒”
“真是混账”东界王再次重重的拍向桌面,愤而起身往外走“找闵建茗,调集兵马,走,北界王不去,我就去撞撞大梁”
“大王,大王”殿外,东界的首班大夫邢远航急急地跑过来,躬身阻拦“此事需从长计议,大王不可冲动啊,大王,不可冲动啊”
“让开”东界王的眼睛都是通红的,瞪着拦在眼前的众位大夫“告诉你们,我可不是北界王,我有着你们胡闹,你们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你们能干什么?你们只是摆设知道吗?只是摆设”
“大王”邢大夫带着人跪在了路上,死命的拦住东界王“大王,大王,这件事等,等明天一早,您再等一天,等明天一早,臣等就去北界那边跟北界的仲大夫去交涉,看北界那边的决定是什么?无论如何,无论如何大王,在北界王那边没有结果之前,您,您不可冲动啊,毕竟,这不是一方的事情啊,这是两国的事情啊,您一出兵,那就是咱们在挑衅啊”
“真是混账”东界王狠狠地甩开邢大夫,气愤的转身坐回原位,邢大夫跪爬着到殿中间,再次叩头“大王息怒,且等等,等着微臣们,大王相信微臣,一定给大王一个好的交待,明日若北界有动静,那微臣一定跟着北界的人去,一定好好地解决这件事”
“邢大夫说的真可笑”外面一个声音响起,东界的大夫都回头,看到谋士燕田走进来,都无声的沉下了脸:又是他。
“大王”谋士燕田走进来,对着东界王躬身,信心满满的开口“大王,臣想的跟众位大夫不一样,臣觉得,明着不能去,咱们暗着去啊”
“大王”不等东界王开口,邢大夫已经开口,而且非常的慎重“谋士说的极为不妥,暗地里,就是兵马是不能带的,这第一点就是对大王的自身安全不好的,万一在大梁出了事,我们就算出兵也是远水不解近渴,这个责任谁付”
“嗯……”重喘气,谋士燕田,转头狠狠地瞪着邢大夫,邢大夫看东界王沉思着不说话,加紧了步伐,再次开口“大王放心,微臣已经说了,这件事,交给微臣就好,微臣一定做好,而且微臣相信,北界王一定不会不管这件事……”
“听邢大夫的意思,是说北界王重情重义吗?”谋士燕田冷笑着看邢大夫“我看,邢大夫早就身在曹营心在汉了吧!”
“谋士说的哪里话”邢大夫笑着,眼里没有温度,话里也是毫无客气“只怕是某人就是汗营里的人,心跟身都不在曹营吧”
“你,什么意思”谋士燕田闻言大惊,瞪圆了眼睛看邢大夫“你把话说清楚”
“什么意思,该听懂的人自然会听懂”邢大夫再次对着东界王躬身,声音依旧不好。
“你”谋士燕田气得咬牙,刚要说话被东界王拦住,怒斥“行了行了,都出去都出去”
“是”邢大夫带着人跪在地上叩首,之后带着人拱手退出去,殿中谋士燕田刚要说话,被东界王抬头怒斥“让你出去没有听到吗?”
“是”谋士燕田碰了一鼻子灰,心中也是愤愤不平,躬身往外走,殿外紧走几步,追上邢大夫,伸手抓住邢大夫的胳膊,怒声开口“老匹夫,你把话说清楚”
“放手”
“放手”
东界的朝臣一阵怒斥,谋士燕田抓紧邢大夫的衣袖不放,恶狠狠的开口“你说,我现在杀了你,大王会不会怪我”
“怕你没有这个本事”门外,一道冷硬的声音传来,东界的督卫骆辰领着侍卫军走来,燕田抬头看到后,脸色顿时一怔,手也松了下来,邢大夫冷笑着拍了拍褶皱的衣袖,冷笑着瞄着燕田“你是人是鬼,大王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但是不管你是人是鬼,你好好待着,再敢蛊惑大王,有你好看”
“对”东界的朝臣一阵怒斥,燕田往后退了一步,愤怒的看着东界的朝臣,愤然转身出了宫门。
“感谢骆督卫”邢大夫拱手,着急的开口“北界那边怎么样了?”
“还是没有进展”骆督卫皱眉开口,东界朝臣一片唉声叹气。
“我已经派人去打探了”骆督卫再次开口“那边只要有动静,我们这边一定就知道了”
“那好那好”邢大夫领着人往外走。
大殿内,东界王在正殿里坐着,单手抚着额头,额头上的汗水始终不干。
他错了,也许他从一开始就错了,他也许根本就不该听西漠狼王的,把沈蝶舞送出去。
如果不送出去,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就不会有沈蝶舞的变心,也就不会有他今日这般英雄气短,心如刀割。
现在,放眼天下,能让他在乎的,似乎只有沈蝶舞了,每次想起沈蝶舞,他的心就像被刀子割了一下,每次想起都被割一次,让他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西漠狼王说他变了,早已没有了雄心,其实西漠狼王不知道的是,没有了沈蝶舞,他要雄心做什么?!
或者说,没有了凝思,他要雄心做什么?!
他跟西界王不一样,西界王要的是权势,而他要的是凝思。
他跟南界王不一样,南界王要的是安宁,而他要的是凝思。
他跟北界王不一样,北界王要的天下太平,而他要的是凝思。
他跟每个人都不一样,因为每个人要的都不同,而他要的一直没有变,就是凝思,他经历过千难万险,走过千山万水,要的只是凝思,只是他的爱人。
而他的爱人已经没有了,所以他害怕,如果连跟他爱人那么相像的沈蝶舞都没有了,那他要去那里去找一个跟凝思一模一样的女人。
所以,他不能让沈蝶舞死,因为他不确定还能找一个像凝思的女子,所以,就算是疯了傻了,只要不死就好,只要不死就好。
☆、秦翰卿来访(一更,二更稍后)
正殿中,陆珈一身紫色蟠龙袍坐着,一直盯着门口,从进来到现在一直没有说话。:3w.
史大夫跟晩大夫带着人马去了大梁了,现在她得处理北楚的事儿了,准确的说,是要处理秦翰卿的事儿了,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妹夫,不知道是她的原因,还是这个身体的原因,她竟然觉得,有点激动。
她没猜错的秦翰卿是想靠西秦此行,来顶他爹爹的职位,听绿珠说,秦翰卿因为二小姐的事儿生了场大病,现在看,应该是好了。
是啊。转念一想,陆珈微叹。
转眼,快6年了,也该过去了。
6年了,2190天,什么样的感情忘不掉,什么样的人忘不掉,该忘掉的,早就该忘掉了,忘不掉的人,都是在作茧自缚。
“大王”卢炎从右边武班中走了出来,拱手“微臣觉得,这次也许可以探探北楚那边的兵力”
“嗯……”靠在椅子上,陆珈抿唇看着外面的阳光,许久之后开口“大梁的兵力手段,我还算是略略耳闻过,只是不知道,北楚的兵力手段如何?!”
“北楚的实力当然是不容小觑”卢炎闻言接着开口,声音带着兴奋佩服,大有英雄惜英雄的架势“就拿秦俊卿来说,微臣十年前跟北楚的秦俊卿动过手,那时候的秦俊卿还是毛头小子阵前先锋,一杆枪搅得惊天动地,一个人挑了北界的十个营寨,虽然那时候,北界王没有领兵才能,但是能这么持久的发持久战,也是难得啊”
“嗯”靠在椅背上,陆珈赞同的开口。
“而且这件事过去了十几年,秦俊卿早已是北楚的都尉,实力更不可于当日而语”卢炎接着开口,声音里仍旧亢奋“所以,现在的秦俊卿更是厉害,我们不能轻敌啊”
“嗯”陆珈只是点头开口,这点她当然是赞同的。
“大王,大王”仲长繁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拉回思绪,她回神抬头,发现殿中已经有人站在中间了。
那人有跟秦俊卿相似的轮廓,或许是因为文官的原因,正面面部比秦俊卿柔和了一些,一身正气的深蓝色暗花袍,腰系竹叶盘腰带,脚上一双高靴,整个人看上去干净整洁清爽通透,此刻,正在躬身行礼。
“秦翰卿拜见西秦大王”秦翰卿开口躬身,殿中一片静,北界的大臣个个面面相觑:这个人是还没有睡醒吗?!
“……”坐在主位上,陆珈也无声的抿唇,眼睛直盯着殿中站的秦翰卿:说的没错,这个人确实,也是,就是傻了。
殿中一片静,略略尴尬,秦翰卿站着,抬头看着殿上主位上坐着的西秦北界王。
不得不说,西秦的北界王很是俊美,发髻高挽紫钻的发箍固定,光洁的额头,漂亮的眼睛,英气的鼻梁,紧抿的唇角带着坚定。
可以说,若是在街上遇到,谁都不会把眼前这个英气少爷跟杀人狂魔拉成一人,可是,单单的,主位上做的真的是个杀人狂魔。
从北界上位,到西秦三界统一,这个主君一路上踏着尸体过来的,这让他很是不屑,一路上走来,他听了很多,想了很多,但是最后,他还是不能苟同西秦北界王的做法,若天下人都按这个方法来定天下,那天下还有什么秩序可言。
不论东界王是否做得对,但也不能把人用这么强硬的来收复天道,这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大王”正殿主位上的西秦北界王一直不说话看着他,秦翰卿有些不高兴了。
西秦北界王这是在给他难堪吗?!来的时候,俊卿跟他说了这位北界王的事迹,曾经还是北界王的时候,就敢把大梁的使臣当殿赶出去,何况现在是西秦的新主了。
不过,他也没有什么怕的,来的时候,皇上就说了,由着他的性子就好,其他的不用顾虑。
打定了主意,秦翰卿挺直了腰板,再次躬身,声音大了一倍“外臣秦翰卿,拜见西秦大王”
殿内再一次陷入了安静,卢炎暗暗转头怒视秦翰卿,仲大夫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外臣秦翰卿,拜见西秦大王”秦翰卿再次开口,陆珈坐在主位上冷笑“秦翰卿,你是对我有意见吗?”“不敢”视死如归一般,秦翰卿挺直了腰板,眼睛直勾勾的跟陆珈对视“大王,外臣的折子,大王看了吗?”
因为秦翰卿的语气,大殿里一阵暗暗地骚动:这个人好大的胆子,敢这么对大王。
陆珈无声的抬手制止,伸手拿起来桌子上的折子对着秦翰卿晃了晃“这个”
“是的大王”再次拱手,秦翰卿的语气不善“让外臣去给南界王,南界公主上了香,外臣就走了,请大王恩准”
“一派胡言”殿中终于有人忍不住出声,语气愤怒“你当我北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愿意祭祀就祭祀,不愿意祭祀就滚出来,我们不欢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