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先回去再说,站在小区门口也不是事啊。”白果说着就要去提栀子的裙子,却被她躲了开。
“你送我回去……啊!”
栀子向后退了一步以躲闪白果的触碰,却被拖地的婚纱绊了高跟鞋,反应不及就要往后倒去时,白果伸手一捞,再次将她捞进怀里,栀子感受着手下意识挥舞中蹭到的大·片绵·软,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缩回手来,立时就红了脸,喃喃地道了歉。
“你说什么?”白果刚刚光注意着稳定平衡了,没听到栀子模糊的言语,苦口婆心劝她,“先回家里说行吗?你真不能和他结婚。”
栀子见她没听到,也不再纠结,在白果的帮助下重新站好,脸上不知是腮红还是自然红晕。
白果自言自语道:“高跟鞋和拖地裙子有什么好的啊……动不动就绊倒摔跤,下次我要不在你身边怎么办?摔了多疼……”
“……行了,不是说要回去说的吗?”栀子现在也意识到,回去婚礼大概也是举行不了的,再说了,白果的理由她还真想听听……
白果弯腰帮栀子提起沾了些许灰尘的雪白拖地裙摆,跟在她身侧脚步稳当地护着她,生怕她再一不小心踩了裙角。
白果一边按照记忆中的路线熟练地往家里走,一边感慨,这次的身份可真是几分欢喜几分忧。成了栀子也就是碎片人格相处好几年的闺蜜,交心的基础就高了不少,但是栀子既然能下意识地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交给薛千景,说明真是爱惨了这个人,要是她在两人里边儿搅和的话,搞不好分分钟变恶毒女配。
她有点儿头疼,这鸳鸯不打也得打,就看她怎么挥棒子了。
她的房子离小区门口不远,几分钟就到了,叶栀子对这道路也是十分熟悉的很,一路闷着不说话脚步飞快,白果拽着裙摆在后面跟着,远远看起来两个人不像闺蜜反而像是寻仇打架的。到了白果家门口,她很自觉地走快几步,开了门恭恭敬敬地将生着气的新娘请进了屋。
屋子里倒是干净,地板光洁窗子明净,就是东西杂乱得像是几天没人收拾过,玄关处不同颜色的拖鞋被硬凑成了一对,银色的细高跟孤傲地站在柜子最高点,浅色粉蓝搭配的小圆凳很随意地散在客厅各处,宽大的沙发上堆着衣服零食遥控器抱枕毯子充电线等等种类齐全却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光粗略看了一眼,白果几乎想象不出这么精致美艳的人是怎么把屋子弄成这样的。
她有些尴尬地笑笑:“……先坐吧。”
叶栀子换掉高跟鞋挑了双颜色相同的拖鞋换上,一路走一路将挡路的圆凳拨开,微皱着眉头将沙发上堆积物统统都揽到一边去,坐在沙发上面色不虞:“这才过了几天就弄成这样?白果你就不知道收拾一下吗?”她上次过来的时候还专门叮嘱她记得让阿姨来收拾东西,没想到她还能弄成这样。
“好好好,是我不对好吧?”
“你又敷衍我!”
白果也无奈,按她接受的资料来说,作为自己一个人就能撑起来原创设计工作室的人,生活能力不可能这么差才对,不过叶栀子正心情不好,还是顺着她心情才是真理。
身边的淡色绣花沙发垫凹陷下去,白果坐在栀子旁边,抱着胳膊哄:“我这次一定听你的话啊乖。”
“你的话能信才怪,”叶栀子看她一眼,却是没把胳膊抽·出来,“说吧,今天为什么突然跑出来了?之前跟你说我要结婚的时候怎么没意见,今天就敢直接去抢人?”两个人相处不是一年两年,叶栀子知道白果恣意张扬有灵气,却不是会任性到破坏她婚礼的地步,而且她还那么坚持地说自己有理由……
白果依旧撒娇似地靠在叶栀子的身上,声音随意,说出的话却和似乎和叶栀子问的风马牛不相及:“栀子,你这一段在跟着南教授做研究是吧?”
“……嗯?”
“南教授,领导着最顶尖的大脑复苏研究课题,六个月前作为第一创作者发表了关于复苏脑死亡小白鼠的研究论文,可惜的是,那些短暂复活的可怜小白鼠没撑过36小时就彻底死亡。不过刚刚我才知道,真的是凡事都有例外。”
“……那真好。”
第二十一章 虚实之间的爱情(二)
白色纱裙的新娘陷进白纱和浅色刺绣沙发中,左侧红裙姑娘靠在她白·皙裸·露的肩头,双眼微闭,神色祥和平淡。两个人都是带着浅淡的笑容,却给人微妙的不同感。
白果的声音萦绕在叶栀子耳畔,让叶栀子不太自然地侧了侧头,白裙新娘微微调整下自己的表情,说道:“……那真好,南教授的研究再次失败后碰到了很大的关卡,有个特例说不定会找到突破点。”
“是吗?栀子你竟然愿意让他做小白鼠?”白果故作惊讶,果然感到身下的人身子微僵。
坐直身体,白果正经了脸色:“说真的,栀子。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大胆。”
叶栀子一直是那种性格内向专注学术的女生,要不然也不会在二十六岁的时候就能参与到这么重要的研究中去,虽然只是个助手,但也能体现出她的不凡。也正因如此,她私自动用实验室重要仪器才会这么让人不可思议。
“在设备人手不足的情况下,一个人做那种实验,你是不要命了吗?”
叶栀子原本还想掩藏的心思在白果第二句话下彻底打消了,她苍白着脸,原本平静的表情变得纠结难堪,似是承受着心脏被揪扯的痛苦,她微微弓着背,紧皱着眉头艰难开口:“不是的。”
“怎么不是?不是你偷偷用实验室的仪器救活了车祸中重伤濒死的薛千景?”
“你、你怎么知道?”
“……”
听见回答,她没有停顿,呼吸渐渐粗重,眼角精致流畅的眼线不知什么时候被泪珠晕染开来,留下了灰黑的阴影,“可是我能怎么办?他已经快死了,普通的医疗手段连续命都做不到……我没办法、没办法……我对不起老师,但是我更不能看着他去死……”说到最后,声线止不住地颤抖,话语声中已经有了明显的哭腔。
白果看着身体颤抖、大颗泪珠顺着脸颊不断滑落、妆花得乱七八糟的新娘,也难受的很,她正过身子将叶栀子按在自己肩上,手轻拍着她的后背。
叶栀子下意识地双手环住白果,紧紧地揪住了她后背的衣服。背叛老师的愧疚、爱人遭逢大难的无能为力、违背原则的痛苦和这段时间强颜欢笑承受的巨大心理压力在这个安全的环境安全的人面前统统发泄·了出来,她像孩童般大声哭泣,像是在释放内心巨大的不安:“呜呜呜我不能看着他去死,我得试一试!我想嫁给他,我想和他一直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在一起就得遭受这么多……他好不容易活过来,你为什么不让我和他结婚!”
白果叹口气:“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但是现在你真的不能和他在一起,至少是现在不能。”
“为什么?”叶栀子带着浓重的鼻音问道。
“那个仪器,明明是半成品吧?为什么薛千景能活下来?当时那场车祸明明已经差不多要了他的命,专业团队对小白鼠的实验都失败了,你一个人对更加精密的人的大脑进行复苏反而成功了,不觉得奇怪吗?”
“我……可他活着就好……”
叶栀子心中无措,她只看到薛千景活过来就欣喜若狂,哪里会细细思考其中缘由,再或者说,就算是意识到其中有隐情,也会下意识地隐藏起来不去思考,生怕打破了这份从死神那里抢回来的幸福。
“栀子,他当时已经接近脑死亡了,你用仪器复苏的那个人,真的还是你的薛千景吗?”
虽然不忍,但为了任务,白果还是不得不打破似乎她安全的屏障,将叶栀子从自我欺骗中拉出来。
“怎么可能呢……他就是他啊……”叶栀子明显慌乱起来,说话都有些混乱,“不是他还会是谁?白果你不要乱说。”
“我没乱说,不信的话,我们一起去问问他。”
“不用问了,怎么可能呢?他记得我最喜欢的是百合花,最喜欢喝我给他煮的咖啡……”
白果阻止了试图反驳的叶栀子,将她推进了卫生间:“你先冷静一下,妆都哭花了,赶紧洗洗,等会儿我们就去找他。”
听说要去找薛千景,叶栀子匆匆地收拾自己,白果递给她一套衣服,自己很速度地换上白衬衫黑牛仔就在客厅坐着等她。
艾辞问她:“你怎么知道薛千景已经不是薛千景了?”
白果将视线从阳台一角移开,习惯性地拢了拢发丝,答道:“我骗她的。”
艾辞说:“什么?”
向着虚空白了一眼,白果说道:“栀子不是要把核心数据交给薛千景吗?那如果薛千景不是她的爱人不是就好办多了?我就有足够的时间刷好感。”
“这样都可以……”亏他还以为白果火眼金睛发现了什么呢。
“听你的口气,我猜对了?”白果反应过来。
艾辞又给她传送了一份更详细的资料,当时白果刚到这里,只大致看了一下就急急忙忙地去抢人,在出租车上又得密切关注着新娘生怕她再出点什么事,后续的详细资料根本没来得及接收。白果翻到薛千景的那部分,惊得睁大了眼睛,“这……”
“没错,薛千景在送到医院的第一天晚上,也就是叶栀子偷了仪器去救人的时候已经彻底死亡,后来借着身体被仪器勉强修复又活了过来,你的推断是正确的。这个世界的科技很发达,要不了多久就完全可以做到大脑复苏,但是很显然,就算大脑再次复苏身体机能完全恢复,其中的灵魂也已经前往地府再次轮回,被复活的空壳*要么再次死亡,要么……”艾辞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要么被外来生命体侵占。”
“复活大脑恢复*机能啊……听起来很高端的样子。”白果陷入了沉思,“那现在他是谁?”
“不清楚。”艾辞作为管理者,可以眨眼间毁灭一个位面,却也不清楚一些事情的细节,“除非他自己说出来或者获得一丝魂魄。”
“那就好。”白果反而轻松了起来,真要是棒打鸳鸯的话,她心底绝对会过意不去啊。
艾辞提醒她:“你小心一点,说不准住在那个壳子里的是什么东西,看叶栀子的表现,很有可能薛千景体内还有残魂的存在,这才能在她面前伪装这么久。”
“嗯,我会小心,”白果默默感动了一下,然后补充道,“你记得给我的奖励啊。”
原本正经认真的艾辞瞬间黑脸,给她准备洗髓炼魂差不多掏了一半家底,想想就肉疼有木有!
“知道了!”伴随着没好气的少年音,艾辞切断了两人之间的沟通,白果无奈耸肩,未成年还真是容易炸毛啊。
白果和艾辞聊完,栀子还没出来,大概是在补妆吧,白果索性将资料再次详细地看了一遍,从每人的家庭情况到喜欢的花草香味,统统都印在脑海里,拜增强的精神力所赐,白果现在的记忆力要比之前好得多,记了那么多东西也没有脑袋发·涨的难受感觉,倒是让她一阵开心。
视线无意间扫过阳台,正是白果之前无意识地盯着看的那处,白果突然想起之前的异样感觉,就好像……少了些什么……
白果“腾”地坐直了身子,略显锐利的眼神飞速地扫了一遍房间,她的狗呢?资料中白果养了一只号称“拆迁队队长”的成年雄性二哈,狗窝就在阳台上,可是现在,不仅阳台上没有了舒适的狗窝,整个屋子里几乎都没有狗的痕迹,沙发地垫上没有狗狗的抓咬痕迹,没有被弄得乱七八糟的玩具,就好像这里从没养过狗。
原主在国外的时候养的二哈,后来回国才带回来,虽然没有多少人见过,但确确实实在这里呆了好几个月,怎么会没有一点痕迹呢?白果皱着眉想,正好这时候叶栀子出来了,就顺口问道:“栀子,你见我家二哈了吗?”
沉浸在自己的杂乱思绪中,叶栀子猛然听到问话有些茫然:“二哈?你养的狗吗?你什么时候养的狗?”
她不知道?
也是,那个时候薛千景刚刚侥幸复活,南教授的试验又遇到了关卡,叶栀子应该忙得团团转才是,每次两个人见面也是约在就近的咖啡馆或餐厅,不知道也挺正常?
“在国外养的,估计偶尔提起过你没注意。”白果暂时将疑惑放在一边,这时候还是赶紧去找薛千景问个明白才是,“你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叶栀子点头,她还是不相信白果的话,不过雁过留痕,这话里的怀疑到底还是埋了种扎了根。
她忽略心中的一分忐忑,跟着白果出门,却见她根本没打算开车,径直出了小区门,打的前往她和薛千景两人同居的别墅。
坐上车,叶栀子奇怪地问白果:“你怎么不开车?”
白果心虚地眨眼:“车忘在酒店了。”
见叶栀子不再问这个话题,白果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车不在身边,让本本族司机开车上路不是要人命吗?
第二十二章 虚实之间的爱情(三)
叶栀子和薛千景恋爱三年,同居一年,郊区的小别墅已经是两个人心中的家,于是在薛千景的电话打不通的时候,白果当机立断让叶栀子领着她去那幢别墅,不过看叶栀子的样子,大概是想让她去道歉而不是像白果说的那样验证薛千景是不是原装。
叶栀子的心情白果可以理解,如果有个人在你结婚的时候强行带走你,戳破你苦心隐瞒下来的秘密甚至告诉你新郎是假的,一般人都会觉得那个人是蛇精病吧。
蛇精病·果叹了口气,怎么才能告诉她,其他人才是真的有病呢?
到达别墅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六点,白果无语地看着叶栀子在下车之后顺路去超市买了面和一些新鲜食材。拎过袋子,白果还没说什么,叶栀子就开口了:“你今天可是闯了大祸,折腾一下午我俩都没吃什么饭,估计千景现在也饿了,等回去之后吃过饭,说不定他会少生一点气。”言语之间是对白果捣乱的不满,却也间杂着对爱人和闺蜜的关心。
白果看她似乎将自己之前说过的事给故意忽略了,暂时也不忍心再提醒,她得怕到什么程度才会下意识地屏蔽那些会戳破眼前美好的想法?算了算了,到时候总是会知道的。
两人并肩走向别墅,偶尔随意交谈几句来勉强掩盖住两人之间的不寻常。叶栀子离开的时候穿着婚纱,自然不可能带钥匙,只好按响门铃看有没有人来开门。
似乎是正等着两人的到来,清脆悦耳的铃声响起不到一秒,面容成熟线条硬朗的男人就已经出现在两人面前。许是在家里,薛千景没系领带,白衬衣袖子松散挽起一半后露出结实的小臂,合身的黑西裤衬得他身材更加赏心悦目,他眼眸深邃,唇角带着浅淡的笑意说道:“你们终于回来了。”说罢伸手接过两人手中的食材。
白果和叶栀子对视一眼,似乎在惊讶薛千景怎么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好像今天不是两个人婚礼被搅黄的糟糕日子,而是下午散步顺便带回晚饭食材的普通一天。
“进来啊,傻愣在门口干什么?”磁性低沉的男声从厨房传来,两人也不再疑惑,换鞋进门。
别墅内部装修精美,暗色红木地板米色装饰,偏极简风,于细节处体现出主人们对生活的追求和期待,处处洋溢着家的幸福温馨感。白果心中确信,原来的薛千景,是真的做好准备要和叶栀子过好一辈子的,可惜……
薛千景将叶栀子买来的东西整理好放在冰箱,顺便给两人泡了杯热茶,热气氤氲中淡淡的茉莉香萦绕在鼻尖,让白果的心情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她捧着热茶,微微抿了一口,隔着温暖湿·润的水雾看向对面坐着的薛千景和他身边的叶栀子。
“白小姐,你是对我和栀子的婚事有什么意见吗?”薛千景问她。
叶栀子和薛千景的时候,白果正在国外进修,回来的时候又碰巧遇上他车祸后静养,没多少相处的机会,两人对对方的了解多半是从叶栀子那里听来的,互相都知道不少,实际上却只是点头之交。
白果礼貌回道:“不,薛先生和栀子已经交往了三年,情深意重,我怎么会对婚事有意见呢?”她顿了顿,抿了口透亮的茶汤,粲然一笑。
“我只是有些事想问一下你罢了。”
薛千景也笑,成熟的男人笑起来增添了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为什么不早点问?栀子很早就跟你说过我们的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