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昂尼德帮他解下眼镜,状似无意地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继续往前走。
这一天下来,任宙远感觉自己三观都被颠覆了,不仅对维奇,更是对列昂尼德。
这个人现在做的事情,于公司而言,亦或是于整个世界而言,都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或许作为一个商人,列昂尼德想到的是怎么将孩子们想出来的东西变成现实,再申请专利获取更多的金钱,但毫无疑问,能将想法转化为实质,对社会的进步岂止是重要二字能描述的!
难怪那么多顶尖的科学家愿意留在这个小小的地方,陪着孩子们上这种在外人眼中像是玩乐一样的课程,也难怪维奇的发展受到国内外那么多权威人士的认可。
任宙远经过这一天,看向在维奇工作的老教授们的眼神都变了,更不用说对列昂尼德。
当两人再次回到酒店时,早上的尴尬已不剩多少,任宙远觉得列昂尼德说的那些,对他写之后的论文有很大的帮助,趁着开了个头,他还主动缠着列昂尼德问了不少公司运营的秘密。
列昂尼德自是乐意和他说更多,在他心里任宙远早就等同于自己的另一半,这一切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几乎任宙远问一句他就回答十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看着任宙远离自己越来越近而不自知,心情别提有多高兴。
列昂尼德时刻谨记着罗恩的教导,在交谈过程中不忘提及自己对小孩的教育观念,暗自观察任宙远的表情,觉得效果好像还不错,便又接着说了不少。
他想问一下任聚安的事情,但是又怕好不容易营造出这么好的气氛会被一下子就毁了,只能暗暗忍住不问。
两人的交谈无疑是愉快的,任宙远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也会有这么一天,能和列昂尼德站在平等的位置轻松地畅谈。
毫无疑问,列昂尼德是一位好上司,而看他前卫的教育理念,或许也是一位优秀的教育家。
任宙远甚至想到,这人和安安有着相同的爱好,如果让他知道安安的存在,不知道会不会是一个疼孩子的好爸爸。
只是这个念头一出现,马上就被任宙远掐掉了。他偷偷看了列昂尼德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
无论这人再怎么好,若是有朝一日要和他争夺安安,他也是绝不会让步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任宙远(默念):幸好没有丧病地安排了大床房列昂尼德(电话中):为什么不是大床房!!
罗恩:……我怕你一不小心,控制不住寄几啊!
第20章 嫉妒
任宙远本以为和列昂尼德共处一室,心里或多或少也会有点不自在,却没想到当天晚上碰到枕头就呼呼大睡过去,神经粗得跟什么似的,直到第二天早上模模糊糊地被列昂尼德说话的声音扰醒。
醒来的那一刻列昂尼德似乎在和谁通着电话,声音有点遥远,任宙远听了一阵才听出来他是在浴室里。
他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视线不自觉地就往浴室那边飘。
听列昂尼德的语气似乎并不是在说什么高兴的事情,虽然他话不多,声音也听不真实,但是任宙远却能听出他话里的不耐烦。
任宙远顿了顿,觉得自己在这里偷听好像不太好,从床上走下来正琢磨着要不要出去回避一下,浴室门便从里面被打开了。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接了一下,任宙远愣了一下,随即比了个出去回避的手势,怎料列昂尼德却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小小的房间里两人只剩下一阵尖锐的声音,不断自列昂尼德的手机里传出。任宙远觉得尴尬极了,他想装作听不见,无奈电话的声音大得连列昂尼德都听得皱了眉,拿着手机放远一点。
从声音判断,对方是个女生,而且脾气还不太好的那种,任宙远不止一次听到她哭着在喊些什么,可是声音太模糊,对方又说着俄语,任宙远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争执些什么。
任宙远突然想起上次在办公室见到的那个叫娜塔莎的女人,听孔飞说她是列昂尼德的未婚妻,不知为什么任宙远直觉告诉自己电话那头的就是她。
列昂尼德没有顾忌任宙远也在场,而电话里的也确实是娜塔莎。
自任宙远第一次出现在公司的时候,列昂尼德就和娜塔莎说明白,自己已经找到了一直想找的那个人,父母那边他会去道歉,只希望和娜塔莎和平地解决他们的婚约。
他们一开始决定订婚的时候,列昂尼德就和娜塔莎说过,他心里面一直有一个人,他不想订婚也不想结婚,只是因为和父母的一个约定,所以才不得不答应他们订婚的要求。
娜塔莎当时觉得没关系,这些年来也没听过列昂尼德对哪个人上过心,她暗自猜想这是列昂尼德拒绝结婚的说辞而已,而她也坚信以自己的魅力,终有一天列昂尼德会发现她的好,继而爱上她。
却没想过一年过去了,那个她以为不曾存在过的人居然出现了,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又列昂尼德想解除婚约的说辞,但无论是真是假,她都不会同意!
上次娜塔莎来维奇的时候,列昂尼德以为自己已经和她说明白了,他想和家人坦白,但是娜塔莎却说给她一点时间,怎么知道过了那么久,娜塔莎不但没和家人说清楚,还擅自与他的父母去挑婚纱礼服,俨然就是一副待嫁的姿态。
列昂尼德知道这件事后与家人通过电话,简单地说明了自己这边的情况,以及取消婚约的事情,却没想到没过几天,娜塔莎就知道了这件事,又打电话过来闹了。
列昂尼德自知理亏,也耐着性子听她哭闹,但是无论娜塔莎哭得如何声嘶力竭,只有这件事他是绝不会让步的。
“我会忠于我的家庭,我也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忠于你的人,但遗憾的是这个人不会是我。”列昂尼德揉了揉太阳穴道:“娜塔莎,我希望你幸福,但是如果你的幸福建立在牺牲我的幸福之上,那我只能对你说声抱歉。我是个自私的人,我只希望我爱的人能够接受我给予他的幸福,我的心很小,容不下除他以外的任何人。”
这番话列昂尼德当着任宙远的面说出口,既是对娜塔莎表明他的立场,同时也是想告诉任宙远他对婚约的态度。
然而列昂尼德之后说了什么,任宙远并没有留意,他的思绪早就因列昂尼德说的第一句话被拉远。
列昂尼德和他一样,一心只忠于自己的家庭,能说出这番话的人不少,但是又有多少能贯彻始终?可是接连几天听到相似的内容,不知为何,任宙远却信了。
他低下头,双手合拢交握,他甚至不知道列昂尼德口中说的那个人是谁,但是他却隐隐羡慕起他来。
如果列昂尼德知道安安的存在,那他忠诚的对象,会变成他们父子二人吗?
在那一瞬间,任宙远甚至对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人兴起了一丝恶意,对家庭长久以来的渴望让他心里都有点扭曲。
啊,原来自己还是会在意的。
任宙远在心里苦笑一声,甩了甩头,松开了握得指关节发白的拳头,起身往浴室走去。
列昂尼德的视线一直随着他移动,直到任宙远关上浴室门,他才轻叹了口气。他早对电话那头的娜塔莎十分不耐烦,无论他说什么,她就只会哭哭啼啼,和她又说了两句,列昂尼德便挂上了电话。
任宙远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情绪已经恢复如常,他看见列昂尼德已穿戴整齐,坐在床边像是在等他的样子,有点讶异。
列昂尼德见他脸色没有异常,放心下来之余又有点失落,他站起来邀请他一道去吃早餐,两人便一同离开房间。
一路上二人都沉默地走着,两人心思各异,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早餐将近结束,列昂尼德才主动打破了沉默,“今天早上很抱歉。”
任宙远顿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那是我‘前’未婚妻,你上次在办公室也见过的。”列昂尼德说。
闻言任宙远抬头看了他一眼,但也只点了点头,没有多大反应。
列昂尼德有点摸不清任宙远心底在想什么,他希望任宙远不要误会,但是又希望他能表现出一丁点的在意,于是他又解释了他们吵架是因为两人解除婚约了,可任宙远自始至终只是默默地听着,偶尔点下头表示他有听到。
列昂尼德分不清任宙远的态度,他觉得昨天两人的气氛还算融洽,今天趁机告诉任宙远他如今恢复“单身”的事实,但是任宙远却反应平平,几乎可称得上是毫无反应,就算他对自己没意思,好歹他还带着自己的儿子啊,这种漠然的态度是闹哪样?
接下来一整天时间任宙远都有点意兴阑珊,就连列昂尼德带他去看大型设备他都兴趣缺缺,只忠实地做好一名临时翻译的工作,让列昂尼德实在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两天一夜的行程很快结束,当天下午一行人就退了房,踏上回程路。列昂尼德不想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结束了这趟旅程,终于在出发之前使了一点作为总裁的小特权,把车上其他人都赶到其他车上,整台车只剩下他,任宙远和司机三人。
任宙远一路心不在焉,也没发现这些,列昂尼德等车开出不久后,便主动挑起了话题。
“幸好这次你一起来了,”他开玩笑道:“我才发现罗恩一不在,我在中国就成了个废人了。”
任宙远扭头看他一眼,回了句“应该的”。
眼看着对话又要中断,列昂尼德破罐子破摔道:“跟我说说你儿子吧。”
这次任宙远没再沉默了,如列昂尼德所料,这话一问出来后,任宙远脸色都变了。
“我、我儿子?”任宙远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尽量让说出口的话听起来正常一点。
“嗯,”列昂尼德装作看不见他的慌乱,道:“我有个哥哥,他也有一个儿子,名字叫阿纳托利,那小胖子虽然很皮,但是很可爱,他们一家三口非常幸福,我很羡慕。”
任宙远心脏突突地跳,“是、是吗。”他想了想,挑了些无关重要的内容说:“我儿子,挺粘人的。”
列昂尼德本来只是想勾起任宙远说话的兴趣,但是现在听他说着任聚安的事情,倒是变成了他听得津津有味。
“我在家里的时候他会一直粘着我,要是在工作,他就坐在隔壁安静地看书,玩自己的,只要我一走动,他就会走过来拉着我的衣摆,像只小跟屁虫一样走到哪跟到哪。”
想起安安,任宙远表情都柔和了不少,列昂尼德静静地听着,边听边想象他们在家里的场面,顿时被萌得不能自已。
他偶尔说两句他哥哥家的那个小胖子的趣事,任宙远也会说一些安安做过相似的事情,在列昂尼德有意的引导下,任宙远在不自觉间也说了不少。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眨眼就过去了,等回到公司门口时,任宙远才猛地回过神来,有点懊恼地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没想到自己竟在无意识中说了那么多。
列昂尼德对俩人即将分开有点不舍,但这两天的进展比他预料要好太多,等车停稳后,他率先站起来,对任宙远伸出右手道:“很高兴这两天有你的陪伴,希望下次有机会的话,能见到你那可爱的儿子。”
任宙远见状忙跟着站起,伸出手与他6 交握,只是列昂尼德话里的期盼,他无法轻易答应下来,只能点了点头对他说了句“不客气”。
作者有话要说:
列昂尼德:跟我说说你儿子吧
任宙远:挺讨厌外国人的
列昂尼德:HP-10000000000
第21章 偷看
任宙远回到家的时候,范文锋已经将安安送回家,才一开门,任宙远还没站稳,安安软软的身体就朝他扑过来,害得他差点跌倒在地。
“你可算回来了,”范文锋听到声音跟着走了出来,看见是他松了一口气,“你儿子今天问了我不下20遍!就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任宙远笑着将安安抱起,看见儿子的脸让他瞬间就忘掉不少烦恼。他亲了安安一口道:“爸爸不在的时候安安有没有捣蛋,我要听一下文锋叔叔怎么说才行。”
安安看见爸爸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抱着任宙远兴奋地大喊着:“没有!没有!”
几人高高兴兴地吃了顿家常饭,席间范文锋一直在逗安安,说他这两天怎么想爸爸,又和他打赌不能打电话给爸爸,不然就羞脸脸,安安尖叫着扑倒在任宙远怀里,抱着任宙远咯咯地笑个不停。
任宙远给范文锋一个感谢的眼神,他不敢在列昂尼德面前接安安的电话,事先发了短信给范文锋让他帮忙哄一下安安,没想到两天下来安安还真的没有闹着打给他,对付安安还是范文锋有一套。
送走了范文锋后,任宙远这回不用安安粘着,自动自发地抱着安安进浴室一起洗澡,才分开不到两天,他便觉得有一个世纪没见到安安,总算明白这些年来安安看不见他的心情。
父子俩一晚上就像连体婴似的,任宙远走到哪儿安安就跟到哪儿,任宙远到后来干脆把安安背在身上,平时虽然也是差不多这个状态,但今晚两人明显更腻歪了,直到躺在床上,还你一口我一口地亲个没完,逗得安安哈哈大笑,窝在任宙远怀里卷成个小毛球,软乎乎又香喷喷的,酥到任宙远心里。
第二天一早,爷俩在幼儿园门口照样如此腻歪,安安扁着小嘴不想上学,任宙远心疼孩子同样不想送他去上学,陈老师站在门口看着别的小朋友都已经进去坐好了,这一大一小却还在那边抱着不动,无奈又好笑地提醒他们上课时间快到了。
任宙远恍惚地从幼儿园离开,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等他走到一半,才想到公司还有一个让人头疼的,又让他兴起了回头带安安一起回家的念头。他步履艰难地往公司的方向走,却没想到等他回到公司,列昂尼德却不在办公室内。
“老板出差了吗?”任宙远有点讶异,平时列昂尼德只要不是出差,几乎都在公司里,但他们昨天才刚从基地回来,今天就不见了人影,虽然不用对着他让任宙远稍稍松了口气,但是心里的哪个角落又觉得怪怪的。
罗恩边玩手机边懒懒地回他道:“出去了,”他看了下时间,“顺利的话应该过两个小时回来,但也说不准,说不定今天一天都不回来了。”
罗恩说这话的时候带了点不屑,任宙远虽好奇,但也就“哦”了一声,便回过头去做自己的工作了。
而另一边的列昂尼德,此时正鬼鬼祟祟地在安安幼儿园附近,像个贼似的在围墙外偷看。
昨天回来的时候听了任宙远说了许多安安的事,回去以后列昂尼德心被搔得痒痒的,最后还是忍不住让罗恩调出了任宙远的资料,偷偷摸了过去想着不知道能不能看上一眼,为了这事他没少被罗恩揶揄。
没想到儿子看不见,却看见了任宙远那个好友大晚上的从他家里走出来。列昂尼德一时间脑补了很多内容,越想越不安心,一不小心就在任宙远家楼下候了一个晚上。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如愿地不仅没看见那个所谓的好友的身影,还看到了心心念念的那对父子。
列昂尼德在看见安安的那一刻,或许是对自己的脸没有多少感觉,因此并没有觉得安安和他有多像,但他的眼睛却死死地钉在安安脸上,那可爱的小脸蛋让他一秒都移不开视线。
就这样一路尾随着二人到了幼儿园,看见那对父子你侬我侬难分难舍的场面,列昂尼德恨不得自己也在那头,抱住他们俩一起打包带走。
他等啊等,等到任宙远总算舍得和安安分开,见他走远了,这才下车贴在墙边往里偷看。
早上是集体做早操的时间,一百多个小朋友一排一排地站在操场中央,跟着老师的动作笨拙地做着操,那画面就足够让人啼笑皆非了。
安安长得比身边其他小朋友都要高那么一点,那张明显的外国人脸让列昂尼德一眼就从人群中认出来。他看着安安神情认真无比地跟着老师伸伸手伸伸腿,心里也跟着软成一滩水。
做完早操后,各个班的老师带着孩子回到班里面,列昂尼德贴着外墙跟着一个个课室走过去,从窗口外往里看,也幸亏他身高够高,没多久就找到了安安所在的班级。
他看见安安一进教室就乖乖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从小耽美文库里拿出迷你无人机开始捣弄,之前他曾听课程部的老师说过他的表现,但是现在亲眼看见了,才不得不赞叹安安不愧是自己的孩子,看,那手势多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