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琼楼继续道:“娘娘若希望殿下留在京里,前些日子随意寻个由头就能把殿下留下,现在怕也是不想让殿下掺和进去吧。”
殷怀瑜半晌才艰难地点了点头,又侧眼地瞧着她:“幸好有你在这里给我打气,我心里多少也有些底儿。”
他从怀里掏出个蝈蝈笼子来,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这个是我闲着没事时候编的,本来想等你过生日的时候送你,现在看来也不用等了,就今天吧。”
沈琼楼没想到他还有这种手艺,接过来瞧了瞧,见里头还有个也是用草叶编织的栩栩如生的蝈蝈,她饶有兴致地道:“殿下还会这个?”
殷怀瑜在别人跟前已经很有几分稳重了,在她跟前还是当初的少年模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编了十几个,就这个编的最好,那一片草皮都快被我拔秃了。”
沈琼楼乐了。
殷怀瑜见她笑起来还缀着个浅浅梨涡,嫣红的唇瓣里几颗珠玉一般的白牙隐约露出来,他心头一热,不经思考地就抱住她,让两个人都蒙了。
沈琼楼正要把人推开,夹道那头殷卓雍的声音就冷冷清清传了过来:“你们在做什么?”
卧槽要不要这么狗血,比知音还狗血啊!
殷怀瑜也是一时失态,被人瞧见立刻红了脸,沈琼楼立刻挣脱出来,殷卓雍面色沉凝的立在夹道的尽头。
殷怀瑜还是有担当精神的,立刻道:“皇叔,我…”
“滚出去。”
殷怀瑜一怔,殷卓雍冷冷地皱着眉头,不耐道:“还要让我说第二遍?”
他冷哼一声:“你身为晚辈,竟然对长辈身边的人也敢动手动脚,不孝不悌,荒淫无道,学的规矩伦常都忘了不成?!仗着自己的太子身份就敢如此轻薄无礼,当天下没有人可以治你了吗?!”
一番忠孝节义说下来,直把殷怀瑜定性成了堪比夏桀纣王的昏君,殷怀瑜像是被班主任抓包的小学生一样,低着头被说的面红耳赤,几乎要泪奔了。
沈琼楼也没敢劝,这情况劝了也是火上浇油,等太子走了之后她才快步走到殷卓雍身边,满脸尴尬地低声道:“刚才我也没想到…”
殷卓雍斜睨着她,面色不善至极:“没想到我会突然过来?”
这简直越描越黑,沈琼楼解释道:“我和太子并没有什么…”
殷卓雍阴沉地道:“长史和太子青梅竹马郎情妾意,何必向我解释?”
沈琼楼被他怼的心里冒火,这时候换位思考一下,虽然她方才是无意,但她要是看见殷卓雍和别的女人搂搂抱抱,估计心情也美好不到哪里去。
只好苦着脸拿出哄生理期妹子的耐心:“我知道王爷在气什么,但我对你并无二心,我是真的只喜欢王爷一人,方才殿下是一时冲动,我也没反应及时…”
她说着小心觑了眼殷卓雍:“王爷别气了吧?”
殷卓雍也知道这事儿怨不得她,这火发的实在没由头,重重地一哼:“这般窃玉偷香的料子也好意思当太子,趁早把储君的位置易人吧,不然魏朝真要完了!”
沈琼楼想劝,但想了想还是没敢插话,她不劝他没准只是说说,要是劝了他就怕要做做了。
他说完又低头看她,多少有点置气的意思:“要是你有正经王妃的名头,他敢这般对你动手动脚的吗?没名分谁都能惦记你!”
沈琼楼到底心结难消,叹了口气,无奈道:“齐光。”
他听她语调无奈又茫然,心里先软了下来,伸手勾了勾她下巴:“别以为撒娇叫一声就能完事了,害我大清早平白气了一场,你打算怎么赔我?”
沈琼楼道:“你想我怎么赔偿你?”
他在她下巴上挠了挠,看她怕痒似的缩回去:“这庄子是我特地买下的,后边有处极好的温泉…”他拢住她的肩头往怀里带:“下午陪我去泡温泉,如何?”
沈琼楼有种进套的感觉,抽着眼皮子问道:“可,可以,有猴子没?”话说她对地狱谷的猴子温泉向往很久了。
“…”她心里果然有着一个不为人知的使节,他顿了半晌才道:“没有,我让人给你抓。”
事实证明只要有能耐没有办不到的,于是沈琼楼就在半露天的温泉里见了几只一脸懵逼的猴子,她坐在贵妃榻上囧:“我开玩笑的。”
殷卓雍喂了块梅花形的绿豆糕给她:“这些猴子是皇庄里的人驯养过的,专门供贵人取乐,你喜欢就留一只养起来。”
沈琼楼想着古代也没有疫苗之类的,万一被挠咬之后生病可就不好了,摇头道:“我还是算了吧,我连自己都快养不起了。”
她张嘴吃了绿豆糕,皱眉含含糊糊地道:“我不喜欢吃绿豆糕。”
殷卓雍换了块软糯的桂花糕给她,她张嘴接了,笑得眉眼弯弯。
底下人捧了浴袍过来,沈琼楼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泡温泉…不用全脱了吧?”
殷卓雍在她脸上捏了捏:“乖乖,就算你想跟我共解罗衣也不用问的这般明显,自然要穿浴衣的。”
他说完转身去隔壁间换了衣裳,赤脚踏着木屐,白衣飘飘如谪仙,一头青丝服帖柔顺地披散着,见她拿着浴袍踌躇,含笑一眼看了过来:“乖乖是在等我帮你换?”
沈琼楼闻声看过去,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他不曾露于人前的脚上,每一个脚趾都莹白如玉,带着男性特有的力量,指甲修剪的整齐分明,干干净净,走一步就在长袍下若隐若现。
她长叹了声,顺道调戏他一句:“我总算知道,为何那么多风流人物都有恋美足的癖好了。”
他有些不自在地用袍子遮住脚,又笑着转头看她,猝不及防握住她搭在榻上的一只脚:“那让我瞧瞧你的如何。”
沈琼楼条件反射要踢他一脚,没想到被他在腿弯处轻轻按了一下,整条腿立刻一麻,他隔着袜子在她脚心挠了挠:“小野猫。”
沈琼楼:“…”她痒的大笑:“别挠我!”
他轻哼一声解开她的罗袜,把脚捧在手里细细赏玩,沈琼楼的脚也很好看,不过跟他的却不一样,脚踝圆润,脚趾莹白,像一粒粒珍珠并排挨在一起,她哪里生的都好看,每一处都称他的意。
他两手把她两脚合拢,蹙眉道:“怎么这么凉?”
沈琼楼摆摆手:“刚才风吹的,气血不足,能泡温泉了不?”
他捧着她的双足爱不释手,揉捏着她敏感的拇指指根,见她瑟缩着把腿往回抽,低笑一声:“怕什么?”
沈琼楼煞风景地道:“几年没洗脚,怕熏着你。”
他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耳垂:“以后我帮你洗。”
他说完也没等沈琼楼反应,把她打横抱起来轻轻扔在池水里,她忍不住擦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自救,人已经沉底了,直起身做起来,发现他也跟着下水了。
沈琼楼定了定神,才发现这池水温度适宜,靠着池壁泡澡十分舒服,露在外面的脸颊也被温热的池水熏蒸着,风时不时吹进几片花瓣来,花香合着暖气扑过来,暖洋洋的很是宜人。
她靠在一边感叹:“王爷是怎么寻的,竟能找到这般好的池子?”
殷卓雍不动声色地凑近了:“几年前和几个皇兄来这儿闲逛,不留神就发现这地方,后来先皇说要赏赐个庄子给我,我就要了这片地自己盖。”
沈家到现在也就一座庄子,温泉什么的更是别想,沈琼楼感慨一会儿封建阶级特权,没留神他突然贴过来,慌忙往后退了几步:“王爷想干嘛?”
殷卓雍在她脸颊上亲了口,凑近了长长的睫毛在她脸颊上轻轻刮着,又低头从她浴衣领子里看进去,感叹道:“乖乖这些日子瘦了不少啊,幸好有些地方还丰润着。”
沈琼楼用身上的浴袍想都知道他说的是哪里,鄙夷地瞧了他一眼,不自在地把身上的袍子往上拢了拢,又好奇道:“王爷当初说喜欢胖些的,是真的?”
殷卓雍如玉的指尖摩挲着她的下巴:“我喜欢你胖些,摸起来舒服。”
沈琼楼觉得鼻子有点堵,捏了捏鼻子,瓮声瓮气地道:“那我真是三生有幸了。”
他倾下身来,用水润的唇瓣摩挲她唇角:“乖乖,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时候的样子吗?”
沈琼楼摇头,他已经叩开齿关缠绵进去,一边暧昧地喃声道:“喜欢你叫叔叔的样子。”
……
宋家宅子里,宋老夫人满脸是笑地拨了拨博山炉里的香料,对着底下的宋灿道:“等你表妹回来了,你去好好跟她说说,她跟你处的好,这事儿要是成了对她也有利,想必是会应下的。”
宋灿已经从上回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人却憔悴消瘦了许多,听完宋老夫人说话眉头跳了跳:“祖母说什么?我怎么不明白?”
宋老夫人喜上眉梢,拉了她的手细细道:“你不知道,你爷爷有个庶女在豫王府当差,我回头想法子让她把差事空出来,沈三姑娘不是得王爷赏识吗?这时候让她再去跟王爷说说,让她把空出来的长史位置给了你,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她越说越是高兴:“你要是能得这份差事,一来跟着你表妹能互相帮衬,二来要是能得王爷赏识,以后的前程可就有了。”
宋灿听的一阵头晕:“祖母糊涂了,我那庶出的姑姑能愿意?”
宋老夫人不屑地哼了声:“她的姨娘攥在我手里,她敢不从吗?”
宋灿觉得她简直是异想天开,一连串地道:“我真不知道祖母是怎么想的,纵然你强逼那位姑姑辞了差事,我又凭什么能进豫王府?再说豫王府死过几位长史,您又不是不知道!再说表妹说到底在王府也是个当差的,怎么可能做的了王爷的主?您让我贸贸然地去说,岂不是坏了亲戚情分?而且表妹上回还救了我,您这般岂不是寒人心吗?”
宋老夫人本来正在兴头上,闻言也起了火气:“我辛辛苦苦养你这么些年,精精细细地教导着,你表妹不过是一朝浪子回头,肚子里有多少学问还不好说,她能做到,难道你就做不到?!”
又重重地道:“什么情分不情分的,亲戚不就是互相利用吗?他们家风光锦绣这么多年,也没见拉拔我和你孤儿寡母一把,这情分能有多深?这事儿跟她上回救你完全是两回事儿,你少来混我!你要是不愿意去寻你表妹,我就去找你姨奶奶亲口说!”
这奇葩思维简直和宋莹异曲同工,好似全天下都欠她们似的!
宋灿微微抬高了声音:“祖母别说什么学问不学问的了,表妹的娘是皇后亲妹,她是皇后外甥女,和当朝太子是表兄妹,锦川侯府也是权爵人家,这些加起来,就是豫王也不得不给几分薄面了,咱们也就是书香人家听着体面,可里子跟表妹有半分可比的吗?您又不是不知道豫王府的传闻,都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祖母这般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
要不是她不想冒犯长辈,难听话早就往外倒出来了,既然您老人家如今羡慕侯府富贵,有本事当年别算计亲事啊,当初怕吃苦不想嫁给未曾发迹的老侯爷,现在老了老了反倒后悔,能怨得了谁?
想上进本来是没什么的,但用这种歪门邪道的把戏,还是算计跟她要好的姐妹,宋灿头一个受不了。
宋老夫人最是个听不得别人比她强的,嗓子都高了几分:“你如今长大了能耐了,是瞧不上我这个祖母了,开口表妹闭口表妹,你干脆去认你姨奶奶当祖母算了,让我趁早找根绳子吊死!”
宋灿见她执拗至此,半句话都听不进去,干脆想了个拖延时间的法子,眼一闭,心一横,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第69章
沈琼楼舌尖被他轻咬了口,忍不住轻轻唔了声,她仰头退开了些,但还是跟他唇贴着唇,慢吞吞地叫:“叔叔。”然后用舌尖舔了他绵软的嘴唇一下。
她做完这些有种莫名的紧张和兴奋,她原来一直不理解殷卓雍对叔侄play的热衷,现在终于有点明白了。
他直接亲了上去,勾缠着她舌尖纠缠不休,直到她上气不接下气才退开,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自己低低喘了几声:“让你撩火。”
沈琼楼盘腿坐在池子里泡着,一边抬眼看着他的神色:“可别生气了吧?”
他硬要揽着她:“我什么时候真生过你的气?”他说着又冷笑一声:“还不是太子不开眼。”
佳人在怀,不做点什么好像对不起自己,殷卓雍正琢磨下一步该做什么,外面陈河声音又是尴尬又是为难地传了过来:“王爷,苏厂督过来了,说是要见您。”
殷卓雍怔忪一瞬:“他怎么来了?”
陈河是个办事妥帖的,纵然没听见他问话也知道他想听什么,在外头道:“苏厂督是来接太子和睿王爷回宫的,听说您在,特地来拜访您。”
他本来正在兴头上,30 如今突然被打断,顿觉得万分扫兴,沈琼楼早都跑偏了:“皇上不光让太子回去,还出动西厂的厂督,这么说来皇后是…赢了?”
她料到陈皇后有后手,没料到胜的这么快。
殷卓雍哗啦啦从池子里起了身,银亮的水珠子从他修长结实的身条上滚落,仙人出浴般的意境。
他闻言嗤笑一声:“我那皇嫂手段了得,可惜皇上却是个没能耐的,没有男人愿意看见自己老婆压在自己头上,偏他又没本事压她一头,难怪这些年心气儿一直不顺。”
沈琼楼忍不住在心里给他鼓了个掌,这话道出昭睿帝和陈皇后夫妻矛盾的精髓,先撇开地位不谈,从智商上来说,这两口子绝对是女强男弱,昭睿帝估计憋闷很多年了。
底下人捧来干净衣裳服侍两人换上,这些都是殷卓雍心腹中的心腹,一家老小的命都攥在他手里的,绝不敢把两人的事儿胡乱传出去。
等两人换好衣服又擦干净头发,一前一后地进了花厅,里头的三人已经等候多时了,不过苏沅养气功夫了得,睿王是好脾气,殷怀瑜知道自己母后没事,心里也就不急,是以这三人谁都没露出焦急之态。
苏沅起身拱手行礼,风度翩翩如文人秀士,半分看不出太监模样:“请王爷安。”
他一偏头看见沈琼楼,也微笑着行了个平礼:“沈长史。”
沈琼楼赶忙还礼:“苏提督。”
殷卓雍一撩曳撒坐下,两手悠然散漫地搭在椅子扶手上:“提督来是所谓何事?”
苏沅道:“本来是打算接太子回去的,听说王爷也到庄子上来游玩,特来拜见。”
殷卓雍拖长了腔唔了声,一般人这么做作会显得拿腔拿调惹人讨厌,不过他做出来就异常的雍容好看。
苏沅含笑站着,还是殷怀瑜先发了话:“苏厂臣这话我就听不懂了,父皇交代过的差事没办好,我怎么敢这就回去?”
殷卓雍也懒洋洋地道:“不是说皇上罚了皇后禁足,怎么这就让太子回去了?不怕太子回去要坏事吗?”
苏沅和气地笑笑:“皇上皇后的事儿臣不敢多置喙,臣不过奉命行事而已。”
两人的气场在屋里流转,倒显得势均力敌,不过气场相似的情况下就得看长相了,这个殷卓雍确实要强于苏沅的。
殷卓雍半笑不笑地道:“来拜访我也是奉命行事?”
沈琼楼其实比较好奇京里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不过用脚趾头想苏沅也不可能说,见两人对视竟有几分针尖对麦芒的意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她于是咳了声,适时地插话道:“王爷,水榭的酒席已经摆好了,您看要不要…”
两双美人眼就直直地向她看了过来,沈琼楼硬着头皮受着,殷卓雍先起身道:“那几位就请吧。”
一行人往水榭那边走,沈琼楼故意落后几步问他:“苏提督好像没惹着您,您为什么跟他不对付呢?”这个问题纯属好奇,绝对没有帮着谁的意思。
他乜了她一眼,浓丽的眉毛微皱:“他瞧你的眼神…不对。”顿了顿又道:“还有就是我不喜欢太监,你管我?”
沈琼楼:“…”好任性的理由。
陈河办事妥当,等到了水榭的时候,果然一桌精致的席面已经整治出来了,中国人吃饭,不论哪个朝代都是以喝为主,苏沅先敬殷卓雍:“这杯酒敬王爷,谢过王爷盛情招待。”
殷卓雍倒也痛快喝了,苏沅又倒了一杯敬睿王:“这几日在皇庄办事辛苦王爷了。”
睿王自然痛快喝了。
第三杯轮到殷怀瑜,苏沅倒了杯酒:“这几日也难为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