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烟狠狠瞪了绿玉一眼,神色异常无情狠辣,冷声道:“妹妹住在高墙大院里,我住在破屋寒窑里,你的珍珠我怎么捡得到!就是想捡也没那么长的手臂!”
她忽然笑出了声,讥讽道:“妹妹诬陷人的功底日渐增长啊!”
若谖一点也不着恼,笑咪咪地握了一下凝烟的手道:“姐姐过奖,姐姐也是知道的,那颗珍珠是镶在我鞋子上的,掉就掉了,对我来说不值什么,谁叫我是候门千金呢,有钱就是任性,哪像姐姐一副寒酸相,见钱眼开!”
凝烟平生有两大恨,一恨别人叫她庶小姐,二恨别人笑她穷,所以平日总是头上身上戴满金银,一举一动摆出嫡小姐的范儿,闻言,气得脸发黑,反击道:“妹妹既这么有钱,怎么苦苦逼问那颗珍珠的下落?”
若谖不屑嗤笑:“我只是想告诉姐姐,我在珍珠上涂了剧毒,名叫七步倒,意思是毒发后走七步的距离,人就暴毙身亡,趁毒性还没发作,现在赶紧扔了那颗毒珍珠还是来的及的。”说完,微笑着转身离去。
凝烟看着她袅袅远去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不知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这个小贱人虚虚实实,太会耍人了,焉知她这次不是在诈她?
程氏有些担心地小声问:“你究竟拿了那颗珍珠没?要是拿了,赶紧扔了。”
凝烟一听怒了,将眼一瞪,冷声道:“没有!”,一甩袖子准备回家,忽觉藏珍珠的那条手臂蓦然发酸发麻,心里一紧,难道那小贱人所说的全是真的?
她硬着头皮走了几步,就觉心慌气短,眼发黑,而且浑身僵硬,不由惊惧万分,叫道:“母亲帮我!”
程氏一条腿都迈进了院门,听到凝烟叫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几瞬才醒悟过来,她在喊她“娘亲”,心里却无一丝喜悦,反而纳闷。
自己的闺女是什么为人,她这个当娘的再清楚不过,纯是是个有奶便是娘,没奶是娘也可以踹上一脚的自私自利鬼。
凝烟从不喊她娘的,生怕拉低了自己的身份,就是现在与方府分了家,她还是叫她“姨娘”,非要分出她是主她是仆来。
现在凝烟喊她娘亲,一定是遇到麻烦了。
程氏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直奔重点:“有什么事?”
凝烟害怕的几欲落泪,哭丧着脸道:“那颗珍珠真的有毒,我……我现在动不了了!”
程氏惊得大声道:“你不是说,你没有拿那颗珍珠吗?”
凝烟气得半死,自己这么聪明,怎么会有这么一位智障亲娘?
就是一只猪也知道先前自己是撒谎,非要嚷嚷的人尽皆知才满意!
可这时有求于程氏,凝烟可不敢像平日那样对她颐指气使,少不得装出柔弱的样子,泪汪汪地看着自己的亲娘。
凝烟毕竟是程氏身上掉下的一块肉,见她这般模样,对她的那点怨气早就烟消云散,急切地问:“珍珠在哪里,我帮你拿出来!”
凝烟用眼睛指了指。
程氏忙将手探到袖子里取了出来,赶紧扔得远远的。
众人一看,果然是颗又大又圆的极品珍珠,不是凝烟这种寒酸的小姐能拥有的。
众人都惋惜不已,这么贵重的珍珠,可惜有毒不能要。
程氏心疼地问凝烟:“好些了没?”
凝烟可怜兮兮地摇了摇头。
程氏一咬唇,疾步走到若谖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求谖儿救救烟儿!”
☆、第一百二十一章 药丸
若谖往侧走了好几步,避开程氏的大礼。
再怎么说她是长辈,若谖哪敢受她的大礼。
她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凝烟,她正乞怜的看着她,那想要活命什么尊严都可以不顾不要的嘴脸,让若谖想到一个字:贱!
琥珀和绿玉上前去扶程氏,程氏就是不起来。
若谖笑着道:“偷珍珠的人又不是姨娘,姨娘就算跪成石头也没有用。”
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凝烟岂有不懂的,立刻带着哭腔喊道:“不是我不给妹妹下跪,实在是身子动不了。”
若谖对她的哀嚎置若惘闻,转身欲走,凝烟忽然冲到她面前跪下,一双手抱住她一条腿,用头蹭着她的鞋子,如一条狗般摇尾乞怜:“求妹妹救我!”
若谖撑头笑了两声,居高临下鄙夷的睥睨着凝烟,感慨道:“心机婊就是心机婊,临死还要拉个垫背的!”
所有人都一脸懵懂地看着若谖和凝烟。
凝烟一脸无辜道:“妹妹又在冤枉我了。”
若谖娇喝一声:“把这贱人给我拉开!”
立刻上来两个家丁,如老鹰拎小鸡般把凝烟拎起,像甩破衣烂鞋一般,随手一扔,把她脸朝下以饿狗抢屎的姿势扔进一堆稀软的牛粪上了。
程氏哀嚎一声,过去把凝烟从牛粪里拔了出来,已是一头一脸一嘴的牛粪,模样狼狈至极。
若谖当着众人的面缓缓提起罗裙,露出小半截刚才被凝烟抱过的小腿来,上面全是一道道见血的新鲜抓痕,触目惊心。
若谖冷笑道:“她自己中了剧毒,想让我也跟她一样身中剧毒,给她陪葬,只可惜我是有解药的,只不给她。”说着,从荷包里拿出了一粒丸子,优雅地放在了嘴里。
围观的街坊邻居对着凝烟指指点点,不时有诸如“实在太恶毒。”的评语传到凝烟一家人的耳朵里。
家祥事不关己,偷偷溜进了芷晴苑里,程氏有些抬不起头来。
凝烟之前想着剧毒发作起来,时间都很短,只怕没等到解药,自己就一命呜呼了,所以趁抱若谖小腿时,狠命的抓破她腿上的皮肤,好将毒素直接渗进她血液里,让她也活不成,可万万没想到,她竟随身带着解药,悔的肠子都断了。
好在无耻之人内心都是强大的,凝烟不顾脸上糊满了牛粪,跪爬到若谖的脚下,磕头如捣蒜般,嘴里不停地哀求:“求妹妹赏我一颗解药。”
若谖笑道:“你只需用力扇自己耳光,边扇边说“我是心机婊”,扇得我满意了,说不定就赏你解药了。”
凝烟怕她戏弄她,紧着问:“妹妹说话可算数?”
若谖脸上的笑意味不明:“信不信随你。”
凝烟生怕断了这点渺茫的求生希望,忙应道:“我信!我信!”说着,对准自己糊满牛粪的脸左右开弓,直打的脸上的牛粪飞溅,边打边喊:“我是心机婊!”,众人避之不及,又觉好笑。
若谖一直退到不在牛粪的射程范围内方停了下来,微蹙着眉娇语道:“站的腿都酸了。”
众家丁一听,立刻扬声问道:“谁家有榻,借用一下。”
人群里立刻有好几个声音应道:“我家有!”
家丁们任选了一个,从他家搬了一张榻出来,给若谖歪着。
若谖随手赏了那人一锭银子,那人喜不自胜,旁人自然艳羡不已。
琥珀手受伤了,绿玉蹲下来给若谖捏腿按摩。
凝烟偷觑了一眼凝烟,见她并未十分留意自己,便假模假样地轻拍着自己的脸。
若谖视线一转盯着她道:“你这样耍滑头是得不到解药的哦。”
凝烟闻言,只得将牙一咬,发狠地狂扇自己耳光,扯着喉咙大喊:“我是心机婊!”周遭的人别提多解气地看她笑话。
“活该,这样的恶人就该要谖小姐惩治惩治!”有人小声议论道。
“对!”马上有人表示赞同。
程氏听了恨不能割了他们的舌头,只是惹不起众怒。
凝烟只扇得自己口鼻流血,若谖才大发慈悲慢悠悠叫了声“停!”
凝烟立刻住了手,从肿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里可怜巴巴的看着若谖,那神情,就像一条无家可归、饿着肚皮的野狗,等着别人扔她一根肉骨头。
若谖站了起来,整整衣裙,转身欲走。
凝烟慌了神,一面叫着“我的解药!”,一面爬起来去追若谖。
眼看她沾满牛粪的一只手就要碰到若谖的香肩,一个家丁反应迅速,一脚踢在她身上,直踢得她在地上骨碌乱滚,滚出一两丈之远,才停了下来。
那家丁无比嫌弃地用手指着她道:“离我们家小姐远点,别薰坏了我家小姐!”
凝烟忍着身上剧痛,卑躬曲膝陪着笑道:“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是想向谖小姐讨要她答应给奴婢的解药。”
若谖听到,回身笑道:“对哦,你不说我还真差点忘了。”
说罢,从荷包里掏出一粒丸子来。
凝烟激动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暗想,这次只要老娘逃得性命,定要你碎尸万段。
若谖把那药丸在手里把玩了片刻,忽然往自己嘴里一扔。
凝烟惊急的眼珠子都鼓了出来,嘴里喊着“不要!”就要扑上来抢,又被家丁踢飞。
凝烟倒地不起,撕心裂肺破口大骂:“若谖你这个贱人不得好死!”
若谖不愠不恼,袅袅婷婷走到她面前,两个家丁一左一右紧紧护卫。
若谖弯下腰来,展开手掌,笑着道:“解药还在呢,我只是和你开开玩笑嘛。”
凝烟惊喜万分,忙伸出去接,若谖直起身来,将手一扬,把那粒解药扔进不远处一堆狗。屎里,傲慢道:“自己去捡吧。”
凝烟顾不得许多,连滚带爬地过去,从****里抠出解药,擦也不擦,就迫不及待地扔进嘴里,众人看的干呕不止。
那粒解药味道酸酸甜甜的,倒像是一粒糖果,凝烟正在疑惑,就听若谖一脸坏笑,对她道:“那颗珍珠没毒,我只是逗你玩儿呢!”
凝烟一副“你休想骗我”的得意表情,冷笑道:“你是想让我心中懊悔,白吃了屎,告诉你,我不会上你的当!”
若谖讽刺地看了她一眼,笑盈盈地对蠢蠢欲动的众人道:“那颗珍珠真没有毒,谁捡到归谁。”
众人一听,一哄而上,抢夺那颗珍珠。
凝烟母女两急了,大喊大叫道:“那是我的!”冲上去与众人争抢,被人们扔了出来,正好砸在走出院门,也准备抢夺珍珠的家祥的身上。
母子三人在地上乱成一团。
☆、第一百二十二章 破坏
凝烟一家三口爬了起来,眼睁睁地看着那颗价值连城的珍珠被别人捡走,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可也无可奈何。
凝烟擦了一把脸上的牛粪,正准备进院子,身子才转了一半,就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似的,一动也不动,眼里全是惊诧,盯着不远处一棵树下站着的华服男子。
片刻,方弱弱地问:“齐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齐公子面色冷峻得如万年冰川,一言不发蔑视着她。
他的身边站着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华妇人,也冷冷地上下打量她,那眼神甚是看不起她。
若谖道:“当然是我请他来的。”
凝烟一听,脸色煞白,憎恨地剜了若谖一眼,又惊恐地看着齐公子和那位中年贵妇。
若谖轻轻笑出了声,声音动听的如天籁一般,告诉凝烟道:“我去的时候,正赶上齐公子在跟他父母对峙,要退了原先那门亲,上姐姐家来提亲呢。
我想着我们姐妹一场,姐姐的事就是我的事,姐姐的婚姻大事我这个做妹妹的更要出头,姐姐嫁的好,我脸上也有光呀。
于是我竭力在齐夫人面前美化姐姐,并力邀齐夫人和齐公子暗中观察姐姐的品行为人,若姐姐与齐公子以后结成秦晋之好,可记得送些喜饼给我。”那娇憨的模样着实惹人怜爱,可凝烟一家三口只想把她剁成肉泥!
齐公子走到若谖面前,一揖到地,感激不尽道:“多谢谖小姐带在下来此一趟,看清了凝烟小姐的真面目,原来是这等不知廉耻、心机重的女子,幸亏没有娶回家去,不然,还不闹的家无宁日?”
那中年贵妇也忍不住数落齐公子道:“昨儿夜里你回来跟我提及巧遇凝烟的经过,我就觉得不可思议。
那时荷花水榭的酒宴已结束,已是夜晚,一个小姐不急着回家,跑到男人上茅房的必经之路实在可疑,还摔在你怀里,又说清白已毁,生无可恋。”
中年贵妇说到这里不屑嗤笑:“你也看见她刚才的样子了,是有多贪生怕死,为了急着吃解药连屎都吞进肚子了。”
若谖煽风点火道:“有其女必有其母,我听人说起,当初程姨娘嫁给我叔叔时,也是自己把帕子挂到我叔叔的革带上,然后寻死觅活,逼着我叔叔娶了她。”
中年贵妇看着若谖道:“哦?竟有这等事!原来勾引男人是她家的家传。”
围观的人群并未散去,嘲笑声此起彼伏。
凝烟母女俩个脸上发烧,众人的目光让她们如芒在背,想要争辩几句,奈何对方富贵逼人,压得她俩不敢开口。
齐公子向中年贵妇陪罪道:“娘亲,是儿子的错。”
凝烟心里一凉,自己的丑态被齐夫人看了个大全,自己与齐公子不可能再有戏了。
一想到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钓到的金龟婿,就这样被若谖轻而易举坏了好事,对她更是恨之入骨。
齐夫人笑着对齐公子道:“又没酿成大错,你也不必太过自责,庶女十个有九个都心狠且攻于心计,你一个单纯的公子哪里见识过,上当也是难免的。”
又有些发愁道:“我们出门时,是安着提亲的心的,现在这亲肯定不必提了,可这许多礼物又原封不动带回去,叫人看见实在丢脸。”
凝烟一家三口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站着长长一溜家丁,每个家丁脚下都有一副贴着红纸的担子,心里难受的就像谁刨了她家祖坟一般,这许多担子,该有多少礼物啊,眼看本应到手的,又一瞬之间没了!
齐公子想了想,道:“反正隔壁就是永安候府,不如把这些东西送给老夫人,就说提前送的中秋节贺礼。”
齐夫人笑着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一行人向永安候府走去。
凝烟一家三口悻悻然进了院里,才要关门,却见家吉从外面挤了进来,见了凝烟,忍不住埋怨:“到手的鸭子都叫你弄飞了!”
他在外浪了一整夜,回来准备睡觉,正好目睹了若谖修理凝烟的全过程,本欲替她出头,可一看若谖身后的家丁,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躲在角落里偷看,见那么多聘礼被抬走,心里疼的竟如刀绞。
凝烟心里气恼,一进了宴息处,便没好气道:“这能怨我?若不是二哥昨夜做出那等丑事,怎会引得晓琴那个贱婢找上门来?7 扛换嵴腥抢慈糈文歉鲂〖耍 ?br /> 家祥一听,也是一肚子怨气:“谁要你带人去捉我的奸?我还没找你算帐,你居然兴师问罪起来!”
若谖翻了他一个白眼:“我才对你偷情一事不感兴趣!我本是想抓住若谖那小贱人和子辰在一起,趁机一箭双雕,谁知带了人去,竟目睹了你的丑事,害我在众人面前打脸!”
家祥一听此话,蓦然记起昨晚他和晓琴一前一后钻树林时,依稀看到子辰和靖墨正往荷花水榭走去,心里刹时明白过来,一拳捶在胡桌上,咬牙切齿道:“子辰在帮若谖那个小贱人!”
凝烟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家详:“你才晓得么!他不知帮了那小贱人多少次了!”
家祥眼冒凶光,恶狠狠道:“我要给他点苦头吃吃,让他明白,这就是和我们做对的下场!”说罢,盯着家吉。
家吉一脸无赖的笑,伸出一只手掌来:“给多少银子?”
家祥仰天一笑,眼神阴骘,轻蔑道:“跟我谈银子?他日我做官,你就等着吃香的喝辣的吧。”
凝烟撇嘴,做官?谁知道是哪年哪月的事?走出宴息处,将眼一扫,看见香草钻进了家吉家祥合住的房间,眼里闪过一丝幸灾乐祸,又将细长而显得刻薄的柳眉一竖,像只要吃人的母老虎喝斥拾叶、拾花道:“两个死人,只知道吃饭,不知道干活,去烧水,本小姐要洗澡!”
拾叶拾花怯怯答道:“早烧好了。”
凝烟的气才消了些,道:“侍候本小姐洗澡。”
两个丫头应喏,去厨房提热水。
家祥看见胡桌的碗里还剩一个玉米面窝头,刚伸手去拿,结果慢了一步,被家吉抢了先。
家吉一面大口地吃着窝头,一面得意洋洋地看着家祥。
家祥咽了口口水,冷哼一声,走出宴息处,回到自己的房间,却蓦然发现香草坐在他的床上。
☆、第一百二十三章 欺骗
家祥这才意识到自己只顾应付若谖和晓琴两个贱人了,完全忽略了香草全程目睹了整个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