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这样的想法,他轰轰烈烈地把前东宫侍卫和前东宫官抓个遍,问出线索以后,就冲着别宫去了。
越走禁卫越是森严,太子被幽禁的别宫在京城西郊,距离城门,大约也有个七八十里。深秋草木凋零,在山道上曲曲弯弯往里走,路边的草木倒是渐渐染上了绿意——这里原是一座汤泉别宫,先帝晚年体弱畏寒,倒有五六个冬天是在这儿过的。当年凌玉城初入北凉,没有现成的宫殿安置,内廷总管也曾经打过这座别宫的主意的……
元绍把废太子安顿在这里,一是山里清净,把几条山道口一守,就没什么乱人来往;二是这座别宫富丽堂皇,不管是居住条件还是各项供给,都委屈不了他的长子。
咳,江山不能给他了,锦衣玉食,那是绝对是要保证的!他的大儿媳妇还怀着孕,膝下还有自己唯一的孙子呢!
越过三道禁卫才看到宫门,两对金吾卫按刀执戟,在门口阶下相对而立。敞开的朱漆大门里,两对太监、两对宫女袖手低头,肃然默立,看着庄重,宗弼却总觉得他们有些心不在焉的味道。
“替我通报一声,就说骠骑将军求见。”宗弼下了马往门口一靠,马鞭垂在靴子旁一晃一晃,出了会儿神,忽然扭头问身边的随从:
“你说……我们待会儿是直接进去抓那个北辰公主呢,还是让里面把人送出来?”
其实天可怜见,什么北辰公主之类的,嫁了太子就已经不好继续这么称呼,上上下下都喊一声侧妃娘娘。及至太子废为博陵王,连侧妃两个字都不好提了,就是个妾——没有正式册封,谁认你是侧妃?不过这么说辨识度高一点,不至于和废太子的其他小妾混起来而已。
“大人,直接抓人不大好吧?”
“怎么说?”
“那位再怎么说也是太子的女人,就这么冲进去抓,万一正在办事儿的时候抓起来——”
在场的所有男人互相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暧昧眼神。没错,万一他们横冲直撞进去,废太子正好因此这个那个了,在陛下面前可不好交代……
这一等就等到暮色四合。宗弼时候不长就被迎了进去,别宫的总管亲自引他到一间暖阁坐下,上了茶点,方才告罪前去通禀。谁知这一去就再也不来,宗弼喝光了茶水吃完了点心,站起来左脚换右脚,右脚换左脚,又兜了七八十个圈子,才盼到那位总管匆匆忙忙进来,苦着脸道:
“王爷在房里——”
哦就是说在哪个小妾房里,不方便接见的意思吧。一个废太子,除了风花雪月还能指望什么呢?什么,你说大白天的?废都废了,谁在乎他是不是大白天的往女人房里钻?
宗弼很淡定地吐了口气,又提出了第二个请求:
“下官奉旨,要见一下侧妃。”
反正废太子除了太子妃之外,少说也有二三十个女人,那位北辰公主不过占了二十分之一!谁知一句话出口,总管脸上的褶子更苦了几分:
“王爷就是在侧妃那里,已经一个下午没出来了……”
“……”
得亏先前没有直接冲进去。废太子到现在可只有一个儿子,太子妃肚里揣的那个还不知道是不是呢!
望望天,都这个时候了,再冲进废太子房里把他女人拽出来显然不现实。宗弼一声轻叹,起身退出。别宫也是宫,没旨意最好不要过夜,出去跟看守宫苑的金吾卫挤一下还是可以的……
“大人!大人醒醒!”
被随行的亲卫们急急摇起时,骠骑将军的好梦,刚刚做到一半。
∽髡哂谢耙担骸 〗裉炜吹揭惶跣挛牛?br /> #林案维持死刑判决#8日上午,二审判决后,林森浩父亲被媒体追问,是否还会寻求黄洋家属原谅时,一直摸着脑袋不做回应。他在媒体的逼问下,就地蹲下,双手抱头。
这些媒体,人血馒头少吃一点会死么。
晚安,亲们~~~
你们可以开猜了。
第201章 妖姬舞榭留明月
宗弼算得警醒了,起码他知道这个地方不适合放心大睡,当晚和衣而卧,连陪着他跑了几百里路都没有换、顶风臭十里的马靴,都捏着鼻子放在了铺位旁边。
饶是如此,当他被亲卫们拖着,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帐篷时,还是在门口绊了一跌,刚刚蹬上的靴子也飞了一只出去。而宗弼连重新穿鞋的工夫和心思都没有,这么高一脚、低一脚,一只脚鞋子踩地,一只脚袜子踩地,踉踉跄跄地,一口气冲了出去。
既然是别宫,那房子当然就不可能造得横平竖直,跟京里的宫殿一个布局。特别是这儿还是汤泉别宫,所有的宫殿——至少是所有的主要宫殿,都就着泉眼建造,曲曲弯弯地掩映在花木丛中。主殿自然给元绍留了出来,废太子被幽禁的地方是他跟元绍前来时居住的殿宇,从宫门进去,要曲曲弯弯地走上好大一段路才到。
夜中水气氤氲,暖暖的白雾贴着地面轻轻漂浮,这样的景象落在有闲情逸致的人眼里如同仙境,然而宗弼心急火燎的往里冲时,却只嫌那雾气太重,路面上湿漉漉的,不一会儿袜子就被浸透。他也不暇抱怨,一口气奔到太子今晚所在的房门口。
门帘一掀,一股天晓得混杂了多少种、厚重到让人憋闷的香气直扑出来。宗弼被这股气息冲得往后一仰,反射性地掩鼻倒退。然后,任凭总管再怎么拉他、再怎么苦着脸百般相请,他也只是站在远远的下风处用力摇头,死都不肯跨进房里一步了。
“我说总管大人,这房里的味道,你不会以为我闻不出来吧。——让我的下属去也不行!这么浓的味儿,万一谁一个把持不住,自己出丑事小,碰了不该碰的人……这个,不管砍的是哪个头,我都没法跟他们交代,总管大人也没法跟陛下交代吧?”
见鬼,这合欢香的味道,都快呛死人了!里面还夹杂着用了合欢香之后,房里必然会有的“那种”味道……废太子到底折腾了多久!
宗弼后知后觉地回忆了起来:貌似今天午后他来的时候,废太子就已经在房里了,等到晚饭时分还没出来……然后这个点儿把他拖起来……不会……当真……是他想的那样吧?
就在这时脚步杂沓,大队灯笼火把浩浩荡荡地赶了过来。宗弼瞟了一眼连忙低头,退到路边,用眼角余光觑着一架肩舆被十几个粉衣翠袖的侍婢拥着,晃晃悠悠地停在院门口。肩舆上,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手扶轿杆,还没起身就迫不及待地发问:“王爷怎么样了?”
一边说一边由人搀了进去。片刻间门窗大开,灯火通明,房里的异样气息被夜风卷着,从各个能透气的地方汹涌而出。宗弼提心吊胆地站在门口,竖直了耳朵听着,果然片刻里面就响起尖尖一声惨呼:“王爷,王爷你怎么了!——快宣御医!”跟着怒道:“给我把这些贱婢拿下!”
然后,宗弼就眼睁睁地看着房里接二连三,丢出几个连“衣不蔽体”都不足以形容的女子来。
内帷的事情,还是让女人去处理比较好。宗弼扭头看了他背后那些目不转睛、恨不得把眼珠子贴到女人身上去的下属们一眼,努力大咳几声,把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随即一人飞了一记眼刀:
都管住自己!没见过女人是怎么着?
一个、两个、三个……喂,已经四个了!废太子这一下午加一晚上可真够本事的!
侧耳倾听,里面仍然在沸反盈天,夹杂着裂帛声和女子含糊不清的呼痛声。宗弼忽然想起一事,急忙上前,站在门口大声道:“启禀王妃,下官奉旨,要见一见那位北辰来的侧妃!”
“哪里有什么侧妃!”房里静了一静,随即听见女子的声音怒道:“给我把这个贱——”
“娘娘,”清凉的笑声忽然间充满了房间。那声音略带沙哑,却因了这点喑哑越发显得媚色撩人,令人不由得就去想这条嗓子之前在男人身下婉转吟哦了多久,彼时又是如何的荡心动魄,令人不能自已。
哪怕是隔窗听着,宗弼脑中已经浮现出了一位雪肤花貌的红衣女子,臂上金铃轻轻摇动,斜倚榻间,只秋波一转就是说不尽的风华:
“您身子不便,不能侍奉王爷,咱们这些人可是尽心尽力的替您效劳了。哪怕有些不周到的地方,您也不至于动这么大的气呀!”
“你——”
“贱婢住口!娘娘面前,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哎哟~~~~”
废太子殿下,您敢更丢人一点么……
房里闹得沸反盈天的当儿,两个御医已经被人脚不点地的掺了过来。说起来元绍还真是做到了尽量不委屈自家儿子,幽禁归幽禁,所有的陈设供给都是上好的,庭中花木,门口珠帘,就是房里的熏香都是一两十金的货色。宫中侍女任凭取用之外,连御医,也打包了两枚过来,驻扎在别宫随时听候召唤。
两个御医冤死了!半夜三更从热被窝里被挖起来,披上一件衣服就往这儿撮。一个头发花白的已经只知道喘气了,另一个年纪稍轻一点儿,还有力气呼哧带喘地嚷嚷:“哎哟慢点!诊脉也要喘匀了气啊喂~~~咦!”
一声惊呼,跟着,消音了。
宗弼只恨眼光不能穿墙。这个动静,难不成废太子马上风了?按说不能吧,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哎!再说马上风也不是什么特殊病例,京城一年到头总能听见几桩,当到御医的人,不至于这么惊讶吧?
御医一进门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半天窸窸窣窣的响动之后,只听得一个颤颤巍巍的男声道:“王妃娘娘,老朽专攻妇科,于这等病症……这个,实在不擅长啊!”
“下官精擅的是儿科……”
考虑到废太子妃——哦,现在要称博陵王妃了——正怀着身孕,膝下还有元绍的第一个男孙,太医院打发过来的两个御医,拿手的就是这两个科目。至于废太子么……既然做到御医,一般的病都能应付,至于二般的病,快马去京城求援不就行了。
想得很好,可是,现在明显是碰到了二般的场面,而且,连夜求援似乎也不赶趟了!
“现在不是追究你擅长什么的时候!”内里主持大局的博陵王妃口气已经是暴躁了:“你!还有你!先保住王爷的命再说!需要什么只管开口,王爷要是不好了,你就给他陪葬!”
她一边说,两个御医一边应,开了箱子取金针,招呼着浓浓地煎了参附汤,又叫人取了葱白来捣。室内紧张到压抑,连宗弼身后的亲卫都用力捂住了嘴不敢开口,偏偏那位北辰公主还在长一声短一声的轻笑,直笑得王妃怒火上冲,对侍女们怒叱一声:
“给我把这个贱人往死里打!”
“王妃请住手!”呼痛声、斥骂声和女子蓦然高扬的笑声里,宗弼不得不开口了。隔着房门,他也只能尽力提高嗓子才能□□这一团混乱去:“下官奉旨,有话要问那位侧妃!”
“……请宗将军进来。”
房里一时安静了片刻。跟着,博陵王妃恢复了大半理智和冷静的声音响了起来:
“您是王爷的尊亲,只管进来就是。这里面都是一干贱婢,没有值得您回避的人——”
见宗弼站在房外兀自迟疑,没有挪动脚步,王妃索性让侍女扶着她挪到门口,隔着房门对外面浅浅一礼。她一只手吃力地支住腰腹,再开口时,眼圈儿整个红了:
“事出紧急,我们娘儿几个,在这当口也只能倚靠将军了……”
说来也的确如此。娘亲舅大,废太子生母微贱,那位前国丈和虎贲将军又不在,身为元绍表兄、废太子表舅的宗弼,也可以算是唯一在场的尊亲了。话说到这个地步,宗弼只能低头一礼,顺着王妃让开的通道踏进房内,一扭头,就看见了四仰八叉躺在那里的废太子。
第一个想法是:还不如马上风呢!
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光溜溜地挺在那里,因房里炭火烧得旺,御医又要救治,连件衣服都没有盖。脸色青灰,四肢软垂,倒是那物直撅撅地挺着,夹着红丝的乳白浊物淋淋漓漓地染了一大片。结合之前房里浓得呛人的合欢香,以及被丢出来的和至今横在房里的几个女子,宗弼对废太子为何会弄到这等地步有了非常直观的认识。
“将军,何以至此?”
到这地步宗弼不说也得说了。他默默地转了个方向,把自己的目光从看着就很伤眼的废太子身上挪开:
“皇后被人矫诏刺杀。陛下震怒,命下官彻查。刺客中有北辰大将军之子,故此下官求见,询问博陵王侧妃。”
“又是这个贱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怒一笑,两个声音同时响了起来。很快,宗弼就看到一个靓装艳服的红衣女子被从内室架了出来。那些被丢出房外的侍女各个衣衫不整,只有她一身衣着虽是艳丽轻薄,却完全称得上端整,满头珠翠映着灯光,一闪一闪的耀得人只想转过眼去。
一边让人拖着走,一边高高地昂着头,纵声狂笑。
第202章 美人赠我金错刀
即使匆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宗弼仍然要承认,这位来自北辰的公主当真是个美人。
北辰人本来就眉目深刻,那位公主的肌肤在关外草原上风吹日晒,比在场的侍女们都黑了些,却不像寻常女子肤色一深就显得难看,灯光一照,反而像是有蜂蜜在肌肤上流淌一般。姿容丰艳,五官旖丽,一双赤足上十个指甲都染作鲜红,走一步,脚腕上的金铃就清清脆脆的鸣动一声。
宗弼已经听到背后有吞咽口水的声音了。
她是被两个力大的健婢反剪双手拖出来的,一边走,一边使足了力气挣扎。没几步就裙带歪斜,钗横鬓乱,偏偏一双眼睛亮的惊人,那挣扎间倾泻下来的一头乌发不但没有损其姿色,反而让她整个人像是一团燃烧的烈火,只是站在那里,就要把世间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废太子宠着她不是没有道理的--宗弼未及提防,头扭得太过了些,横在那里的废太子正好撞进视野,暗叫一声晦气,赶快又往回扭了一些。废太子妃看到这个女人却是眼中滴血,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记耳光,五个尖尖的指甲在她脸上挠出一排印子,只片刻,血就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
宗弼赶紧去拦。这要是在军中,废太子妃的武力值再加一百倍也不放在他眼里,此刻对着这些贵妇却是无法,只能张大了双臂,虚虚这么一隔:“王妃,王妃,手下留情。还有事要问她--”
“有什么好问的!皇后就是废太子派人刺杀的,我牵的线,我想办法说服了忽律!你们还想知道什么?只管问!”
我勒个大擦!宗弼恨不得把她斩首一百遍啊一百遍:你身为废太子的妾室,当着他的面就这么一个罪名扣上去真的好吗?废太子还没断气,两个御医正在那里抢救那!
赶快斜过去一眼,那两个忙东忙西的御医大概也扛不住这种惊人消息,正在行针的那个手上一抖,当时就看见废太子向上弹了一下。宗弼一颗心放了半颗回肚子里--甚好,人还没死。
回头才请王妃主持,把那位北辰公主架到隔室,牢牢捆了,清场。这等丢脸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王妃身边留两个侍婢,宗弼身后留一个属下拿着纸笔等待记录,隔壁再留两个给御医打下手。其余人,男人往外院方向,女人往内院方向,退到院门口待命!
一切折腾完毕,宗弼亲自关上房门,一扭头,就看到博陵王妃又是一巴掌豁了上去:“贱婢!王爷平时待你何等宠爱,你居然这样胡言乱语,陷害于他!”
这一巴掌下去,生生在北辰公主脸上又开了五道血槽。她笑声犹然不绝,扭过脸来,一口带着鲜血的唾沫,当面就啐到了博陵王妃的裙裾上:
“王妃娘娘,你真觉得,你那位废太子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博陵王妃的脸色当场就黑了。宗弼心里同样有点打鼓,废太子好色也是京城众所周知的了,这个好色,和康王好的还不一样--康王爱新鲜,爱美人,府里一年总有几十个美人儿流水一样进来再流水一样出去。康王对美人儿的手笔也大方得很,金帛首饰,什么新鲜什么贵重赏什么。多有小户人家的女子削尖了脑袋想进王府,不求别的,就是求混份嫁妆好嫁人的。
反正可以随时求去嘛!反正娶不上老婆的兵士和小军官,康王也经常把自己的姬妾嫁给他们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