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林奈大声道:“我已经洗澡了!不要叫我!”
可门外传来了祝文颐的声音:“是我……我有事对你说。”
声音很小,底气不足似的。
贺林奈切了一声,从床上爬起来,跑去开门,问:“怎么了?”
祝文颐表情很不妙,她瞅了瞅贺林奈的房间,从贺林奈身边挤了进去,说:“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
“伞!我们家的伞掉在网吧了,跑出来的时候忘了拿……被爷爷奶奶知道了怎么办啊?”祝文颐表情特别着急,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被抓到了似的。
贺林奈听完翻了个白眼,说:“这有什么要紧的,爷爷奶奶不会发现的,发现了就说我弄丢的。我们家每个月都在丢伞。”
祝文颐却还是不太放心的样子,说:“可是……这样不太好吧。伞是我弄丢的……”
贺林奈说:“反正这几天肯定不能去网吧拿的,我们几个跑了,听李双全说初中的很生气,现在在网吧里守我们人呢,我们一去不就被逮住了吗。过几天去拿吧,那老板李双全认识,伞肯定还在店里。”
祝文颐吓了一跳,连忙说:“那算了,我拿零花钱去买一把一模一样的伞吧。这几天爷爷奶奶都不知道你们出门了,怎么可能是你弄丢的……”
贺林奈无奈地挠了挠头,说:“你零花钱够吗?”
“一把伞多少钱?我有十块钱……”
“十块钱买个屁!”贺林奈说,“你要是真的担心的话,我去想办法,肯定把伞给你弄回来,你说行吧。”
贺林奈把人往门外推,说:“现在我要睡觉了,你回去吧,伞的事情你别管了,我肯定把伞弄回来,还不让爷爷奶奶发现,你说行吧?”
祝文颐扒着门框,对这件事情还是不怎么放心。她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你们以后……不要去那个网吧玩了,万一又被收保护费了怎么办?”
“行行行,你快出去,我都知道。”贺林奈说着,把门关上了。
祝文颐眼睁睁看着门关上了,还差点撞到了自己的鼻子。她摇了摇头表示无奈,紧接着却听见贺林奈把门闩插上了,声音特别大,她听得特别清楚。
祝文颐一愣,心想:有这么不待见我吗?贺林奈打算怎么拿回伞呢?是让李双全某个小弟去吗?
可祝文颐性格毕竟迂回,把贺林奈当成她自己了。
她并不会知道,贺林奈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结尾改掉了两句话。
十一快乐!
☆、斗殴升级了
贺林奈不知道为什么祝文颐那么在意一把伞的事情,他们家丢伞也不是一把两把,直说丢了就是。
可祝文颐表现得那么着急,那天晚上又占着她的房间不愿意出去,贺林奈只好答应一定把伞拿回来。怎么拿回来?她才没有祝文颐那么多事,直接自己偷偷溜到网吧不就是了呗。
哪怕初中的人再多,总不可能一直守在网吧吧。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所以贺林奈第二天早上悄悄摸摸地跑到了网吧,果不其然,上午的网吧里根本没有多少人,老板病怏怏地坐在位置上薅猫毛,一点也没有精气神的样子。
“老板,我上回掉了一把伞在这里,给我呗。”
老板“哦”了一声,放下了猫,猫慢悠悠地爬开了。他递给贺林奈一把伞,说:“这得交保管费啊。”
“切。”贺林奈习惯性地不屑。
她拎着伞的一端,欢快地跑出网吧。
可还没走出两步,她就直觉有什么不对。她回头看,果不其然一队略显眼熟的哥们儿正朝自己跑来。
那群哥们染着奇奇怪怪的黄色头发,一眼就能在人群中挑出来。见到贺林奈似乎发现了他们,他们加快了步伐。
贺林奈心里一惊,也撒开脚丫跑起来。
为什么这样都会被发现!运气怎么这么差!
贺林奈一边跑一边把那把伞甩得飞起,在小巷子里引起一阵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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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文颐早上起的很早,那时候鸟儿正在欢快地叫唤着。门口有个卖早点的骑着自行车经过,车铃叮叮当当,喇叭喊着:“包子馒头——豆浆油条——”
祝文颐拿着家里给的零花钱,招停了小贩。掏钱的时候思考了一下,买了三个人的分量。
她往常就当贺林奈不存在,只管姐弟俩的肚子就够了,这次鬼使神差的,竟然想起了隔壁房间的贺林奈。
不知道贺林奈是在睡觉,还是已经起床了呢?
祝文颐想着,多要了两个馒头。她揣着两个馒头回屋子里,敲了敲贺林奈的房间门,无人应答。
想起昨天贺林奈似乎并不喜欢别人进她房间的样子,祝文颐只得高声道:“贺林奈,我给你买了两个馒头,放在客厅了,你起床之后记得吃。”
做完这一切,她又到了楼下,把祝武凯从床上拎起来,然后把所有的脏衣服全部扔进洗衣机。
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贺林奈下楼。正在此时,家里的大门被敲得砰砰响。
“谁啊?”
“贺林奈在吗?”李双全焦急的声音响了起来,“她在家吗?!”
祝文颐忙打开门,道:“还在睡觉呢,怎么了?这么早就去上网?”
“上网个屁!”李双全说着,一把挥开了祝文颐,然后驾轻就熟地爬上楼梯,扭了扭贺林奈的房门。
门开了,里面空无一人。祝文颐跟在李双全身后恰好看见这一幕,愣了愣,心想:我醒了之后就一直注意着,贺林奈到底什么时候出门的?
李双全立刻“切”了一声,听上去跟贺林奈的口头禅如出一辙。
“说了叫她这几天不要去网吧,怎么这么倔!”李双全念叨了一句之后,立刻转身朝楼下跑。
“怎么了?”祝文颐问。
“她不知道去网吧干什么,被初中的人逮住了!老子马上喊人去捞她!”李双全丢下这句话之后便跑得无影无踪,留下祝文颐在原地发呆。
贺林奈她……去网吧了?是为了拿伞吗?
祝文颐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突然拔腿去追李双全。她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此刻在想些什么,只知道一股脑向前跑,竟然比李双全还要快一点,渐渐看得见他的背影了。
祝武凯在后面哇哇哭着:“姐姐——你去哪里——呜呜呜!”
祝文颐气喘吁吁地跟着李双全,生怕把人弄丢了,偏偏好死不死从旁边小路里窜出一个? “啊!”
“欸——祝文颐?你跑这么快干什么?”许利军后知后觉地朝李双全飞奔的方向看过去,眼神和语气变得怪怪的:“你为什么要追李双全啊?”
“贺林奈被初中的人抓住了!”祝文颐焦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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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生很叼啊,有多少钱?全部交出来。”
一座废弃的工厂里,贺林奈被迫坐在某块石头上,周围围了好几个初中生小混混。
这些混混有男有女,里头有几个人染着不羁的杀马特发型。为首的男生觉得自己很厉害似的,嘴里叼了一根烟,但是没点燃,吐不出一个圈。
贺林奈阴沉着脸色冷眼看向这些人,不说话。
一个女生拍了拍贺林奈的脸,说:“说话,丑表子。”
贺林奈攥着手里的伞,狠狠地砸向女生的头。
女生“呀”地大叫,捂着头朝后退去。
“哟,你还很横嘛。”为首的男生诧异道,一巴掌甩在贺林奈脸上,说:“上次跟我小弟打架的时候,你是不是扇了我马子一巴掌?”
“对对对,就是她!”被用伞砸头的女生连忙道。
旁边几个人抢下贺林奈的伞,免得她再次袭击,还有几个人拉住了她的手。
贺林奈冷哼了一声,说:“不会打架还要来,你是不是不要脸?”
“你!”被称作“马子”的女生捂着头冲上来,扇了贺林奈一耳光。而贺林奈被人钳制着,只能生生受下这一巴掌。还好初中女生费尽全力也不是很疼。
“我一般不打女生的。”头头指着贺林奈的脸说,“但是你挺犟的,先打几巴掌驯服老实了再说。”
“啪!”
这一巴掌比女生的要重多了,贺林奈觉得脸颊麻麻的。而男声在此时响起:“老实了吗?”
“打她,臭表子,跟她妈妈一样!”
贺林奈本来已经安静了很久,但此刻突然拿头去撞那个女生,女生朝后退了一步,堪堪躲过了。“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头头突然笑起来,自认非常霸道总裁似地道:“跟我谈吧,你很犟。”
女生失控一般地尖叫起来,说:“你怎么这样!你这个傻逼!谈着李双全又来钓我男朋友!”她又一次打算扇巴掌,可却被训斥住了。
“这不是还没有吗,瞎喊什么!我说着好玩的。”头头不耐烦地说,又看向贺林奈,说:“当我马子,你想打她几次就打几次。”
“老大……好像有人来了。”某个小弟说。
头头转头,视线穿过废弃工厂的窗户,看到了一群矮个子小学生气势汹汹地冲过来,看上去似乎要干架似的。
没有多少人,将将跟他带过来的人数差不多。何况初中军本来就多了那么一丁点体力优势,头头也就丝毫没放在眼里,随便叫了一个人看住贺林奈,带上其他人出了废弃工厂。
唯一的女生也留下来了,对着贺林奈冷嘲热讽:“李双全这小屁孩,就知道靠钱收买小弟,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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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双全带了自己心腹的小弟,来英雄救美。但在跋山涉水之前,先得打败挡在面前的大魔王才行。李双全大喊:“把贺林奈交出来!”
“搞什么啊,不交又怎么样?她还没有还钱。”
“还钱,什么钱?”
“你们去我的网吧里上网,不交保护费就跑了?是不是讨打?”这初中杠把子嘴皮子一掀,便把那一间运营状况良好的拥挤网吧划做了自己的所有物,也不嫌臊得慌。
李双全是个暴脾气,话没说上两句发现双方根本不在一个通话频道,当即怒了,大吼一声便加速,要跟人拼命。
这个西班牙斗牛场内畜牲的造型吹响了战争的号角——虽然这顶多只能算“斗殴”。
两方人员斗做一团,场面混乱的很。初期还看不出什么,过一会儿就能看出来,小学生战队果然是年龄和发育拖了后腿,渐渐处于下风。
女生开始笑,说:“你男朋友太小了,今天肯定要被打得交保护费。”
就在李双全被人抱着腰,差点掀翻在地上的时候,旁侧里突然窜出另外一个人,用铁头功把人撞开了。
连被迫围观的贺林奈都吃了一惊,不知道许利军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许利军身后跟着另一队小学生战队,两个小学杠把子此刻倒是同仇敌忾沆瀣一气了,彼此没有什么言语交流,合作了起来,共同对抗这群仗着多吃了两年饭便横行霸道的“恶霸”。
局势很快有变。
抓着贺林奈的小弟眼见着自己大哥寡不敌众,稍稍犹豫了一下,把贺林奈的胳膊交给了那个女生:“你看着她,我去帮忙!”
女生愣了一下,死命地抓着贺林奈的胳膊,指甲盖深深地嵌进了后者的肉里,疼得贺林奈一声哀嚎:“你多久没剪指甲了!”
贺林奈另一只手是空出来的,此刻用力去掰自己胳膊上的“九阴风爪”,见掰不动,便伸手去锤对方的头。趁着对方因为疼痛松开了手,她把人猛地推倒在地上,便加入了战局。
一场滑稽的乱斗。
仗着人数优势,几个人很快把初中生的头头给制住了。许利军在一旁嘿嘿笑,说:“还好我今天来了吧,李双全你小样怎么谢谢我和我的兄弟?”
“一人一截棒棒冰!”李双全财大气粗。
许利军却还嫌不满意,说:“这就打发啦?至少一个人一根吧,两个人分一根算什么事!”
“唔……好吧。”李双全思考了一下,同意了。
贺林奈在一旁都要听笑了,她问:“许利军你怎么来了?”
许利军笑了一下,挠了挠头,说:“祝文颐叫我来的……她说你被人抓了。”
这年轻杠把子的笑容里带着非同寻常的羞涩,仔细一看脸颊竟然还有点红,于是“领兵出击来帮助敌校”的怪异事态也有了解释。贺林奈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嚼出这么一个事实:原来许利军还暗恋着祝文颐呐?
“祝文颐呢?”贺林奈随口问。
“她跟在我们后面,也不知道来了没有。”许利军回答着,眼神在场内梭巡了一圈,说:“可能现在跟她弟弟在家吧,我跑来的时候她弟弟正在吵,不让她离开视线。”
想到那个小团子在家里,贺林奈稍微放下了心,同时对祝文颐有了一点赞许——她反应挺快的嘛,还知道找救兵。
可下一秒,尖锐的女声想起来:“放了虎子!不然我打死他!”
贺林奈扭头,看见女生抓着祝武凯的衣领,手上扬着一把剪刀,祝武凯哇哇大哭。
“放开小武!”祝文颐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站在不远处,满脸戒备与愤怒。
“贺林奈我知道这是你弟弟,让他们把虎子放了,还把保护费交上来,不然我搞死他!反正我不用坐牢!”这个女生像发疯了一样,剪刀低了一寸,就放在祝武凯的脖子上方。
“你敢!”
“有什么不敢?”她回头挑衅地看了祝文颐一眼,手上的剪刀压低了一些,剪刀的刀刃压着小团子的肉,挤起来了一坨。
祝文颐眼睛已经发红,她从地下捡起了一块转头。
“我来!”贺林奈说着,冲向前。
“啊!”哀嚎声响起来,女生额头流着血,丢开了剪刀,跌坐在地上。
祝文颐被贺林奈推到一边,砖头已经到了贺林奈手上,尖角处带着一点血迹,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砸下去的。
祝武凯从来没有见过血,哭得更加响天彻地。有几个人见到流血事件有些害怕了,初中生见到自己的嫂子被欺负,也都怒了,躁动起来。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面再次被打破,场面一片混乱。
在几十个小孩子打架的背景画面外,祝文颐不可思议地看着贺林奈。贺林奈表情没什么变化,随手把转头扔在地上,然后捡起掉在附近的雨伞,递给祝文颐,说:“伞我拿回来了。”
☆、到底谁干的
“怎么打起来的?”
“宋远他们把贺林奈抓住了,找我们要钱。我带人去救她,就打起来了。”
“看不出来还挺讲义气的。两方都有多少人打架?”
“宋远十几个,我们一小二小加起来二十一个人。”
“还是团队作案啊,家长在哪儿?把家长叫过来,出这么大事儿怎么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我爸爸妈妈在上海打工,来不了……”
“电话呢,给个电话号码。再大的生意都得停咯,小小年纪一点不学好,才上小学都会打架斗殴了,还见血了。这要是等长大一些,是不是要杀人放火啦?对孩子一点不上心,就知道生生生,生那么多个有什么意思!”民警是知道李双全家情况的,因此对卯起命来超生的情况十分不赞同。
李双全涨红了脸,说:“没……我没有爸妈的电话号码……”
“怎么可能没有,平时怎么跟爸妈联系的?进警察局了还不老实,还想骗人!”
“我……求求你,不要告诉我爸妈,不然我要被打死的!我保证再也不打架了,求求警察叔叔了!”
“现在知道打架不对了?我跟你说,没门!我去问你爷爷奶奶,问个电话号码我还不信问不到了。”
“……”李双全天不怕地不怕,怕的就是那俩漂泊在外为了家中八个孩子拼命赚钱的父母,闻言脸色都灰白了。
“不跟你爸妈打电话也可以,你告诉我,是谁把郑瑶的头打破的?”
“……是我。”
“你放屁,这样不知悔改,那我只好叫你家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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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把郑瑶头打破的?”
“是我。”
“为什么要拿砖头?你一个小姑娘,跟人怎么有这么大恨啊?”
“因为她拿剪刀对付我弟弟,我怕她把我弟弟捅死了。”
“诶嘿,我说你们俩姐妹有意思啊,说的话都是一模一样的。其他人都没看清,郑瑶自己也说不知道。这还成了一件无头悬案了?”
“……”沉默。
“其实谁做的也无所谓,我们只负责协调,你们家总归是要出钱的。就是不知道你们家里人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