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妙伽靠在沈大娘的肩上,渐渐露出笑容,是啊,梦醒了,那些噩梦都过去了。
因为距离成亲的日子还不到一个月,而嫁衣等成亲用的物品江妙伽却刚开始准备,沈大娘不让她做其他的事了,只让她专心绣嫁衣。江妙伽心里感激,心无旁骛的绣起嫁衣来。
只是他们只是边城军户,嫁衣也不需要多么奢华复杂,只简简单单的便好。江妙伽想了想,决定入乡随俗,问了问沈大娘这边的嫁衣样式便开始动手裁剪然后开始缝制。
有了事做,日子过的就分外的快了,眼瞅着半个月过去,江妙伽的嫁衣终于绣好了。自己上身试了试感觉还不错,小心翼翼的脱下来叠整齐放到盒子里,心里别提多满足了。
正一人想着事情,忽听门外有人敲门:“妙伽姐姐在吗?”
江妙伽赶紧将东西放下跑去开门,却见门口站着陈语嫣。
陈语嫣今年十二了,正在抽条长个子的时候,比起刚来时候的瘦弱模样,现在倒是水灵不少,个子也长了不少。只是江妙伽和陈语嫣关系一直很淡,甚至之前陈语嫣好心收留她的时候俩人也没有什么话说。她和沈家母子搬到陈语嫣家隔壁后,陈语嫣也没怎么来过,这会过来了,江妙伽便觉得有些疑惑了。
小姑娘自尊心强,这会倒有些胆怯了,扭捏的说:“我爹说,你是个好姑娘,让我多与你亲近亲近。”
江妙伽一愣,想起陈四爷平日冷漠的脸,她没料到陈四爷会这么评价自己,她还以为陈四爷虽不至于和陈家大房他们那样厌恶自己,也该管着女儿不让亲近自己才是,可陈四爷居然夸赞了自己,还让陈语嫣多亲近自己。
她心里感动,随即笑道:“快进来。”
陈语嫣拘谨的笑了笑,跟着江妙伽进了院子。江家的小院比她家的略大了一些,四处收拾的倒是很妥帖,陈语嫣想到父亲对江妙伽的评价,只敛眉跟着进了屋子。
屋里也如想象般收拾的很好,靠窗的土炕上此刻放着江妙伽尚未收起来的嫁衣。陈语嫣羡慕的上前摸了摸,呐呐道:“真好看。”
江妙伽看着这个不大的孩子,自从来了肃州陈语嫣就表现的非常沉稳,可姑娘家总喜欢漂亮东西,看见火红的嫁衣,不由露出女孩该有的喜爱来。
江妙伽笑着将嫁衣展开给她看,“我绣的简单,倒不如上京的样子新鲜了。”
陈语嫣就着她的手去看被展开的嫁衣,眼中的喜爱却毫不掩饰,“妙伽姐姐,你穿上看看吧。”
看着陈语嫣期待的眼神,江妙伽无奈的又将新做的嫁衣穿上了。陈语嫣看着美貌的江妙伽穿着火红的嫁衣,竟然看呆了。
“真好看。”陈语嫣呆呆的,早就忘了俩人曾经有过的不愉快和尴尬,满心都在想这女子怎么会如此的绝色。
江妙伽也很满意,穿着嫁衣转了两圈,才道:“等你嫁人的时候穿上嫁衣一样好看。”
“你取笑我。”陈语嫣嘟着嘴,有些不好意思了,可内心里却又在想自己出嫁的时候穿着嫁衣是什么样子。
她抬头看江妙伽,见她胸脯鼓鼓的,腰肢细细的,再看自己,胸前还是一片坦荡,顿时泄了气。
江妙伽看她的眼神,如何不知她心里所想,拉着她的手坐在炕上,凑近她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陈语嫣脸越来越红,眨巴眨巴眼不确信问道:“真的管用?”
江妙伽笑着点头,看着陈语嫣和个孩子是的羞的抬不起头来更加乐了。
陈语嫣被江妙伽笑的着了恼,扭过身子不去理她,过了一会终于记起自己来的目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江妙伽,“我手艺不好,只能绣个荷包了,你别嫌弃。”
江妙伽接过来,这荷包绣的确实不好,上面的并蒂莲若是不仔细看,恐怕都看不出莲花的样子,但是她更在意的是陈语嫣的心意。她满心欢喜的收下,拉着陈语嫣道:“语嫣的心意到了就好,再贵重的东西都比不得心意的。”
看她不嫌弃,陈语嫣眼睛亮晶晶的,她点点头,然后又翻看江妙伽绣的东西,“妙伽姐姐,你手艺真好。可惜我怎么练习都学不好。”
在上京学针线活大部分是娘亲亲自指导,或者请府里绣娘传授。可陈语嫣学针线活本来就晚,才刚开始学陈家就被抄家,路上四太太又没了,确实没人指导她,现在能绣出这样的荷包已经不错了。
“我最近都在绣东西,若是语嫣没事可以过来,咱们一起绣。”江妙伽怜惜陈语嫣丧母,便热情的邀请她。
“真的?”陈语嫣高兴的笑了起来,“那,那我明天就来。”她站起来说完这话匆匆的就跑了。
“唉....”江妙伽失笑的看着陈语嫣跑了,却摇摇头等着她明日再过来。
陈语嫣喜滋滋的从陈家回去,陈四爷还没回来,自己收拾好绣东西所用的工具,将物品归置整齐这才去洗手做晚饭。
到了第二日,陈语嫣果然带着她的针线筐子来了。江妙伽绣活好,忙里偷闲指导陈语嫣几句,陈语嫣本来就不笨,只是无人教导罢了。经过江妙伽的指导,手艺飞速进步,陈语嫣心里高兴,和江妙伽关系更亲密起来。
沈大娘乐得见到江妙伽有个说的上话的小姐姐,只乐呵呵的看着她们一日日要好起来。
陈语嫣绣活进步了后也学着给陈四爷绣荷包,陈四爷也不嫌弃,就挂在身上,每天可呵呵的挂着。
日子一晃而过,很快就快到二月十二了,二月,肃州天气还有些凉,初十这日一早,沈思阮便和一脸羞涩的江妙伽去县城胡家。等后日一早,沈思阮再骑马抬着花轿去迎娶他的新娘。
沈思阮亲自将人送进胡家,对她笑道:“后日我来接你。”
盼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娶到媳妇了!
☆、第二十八章
进了胡家,胡大舅不在家,胡舅母带着两个表妹来迎接他们。
胡娇自那日姑母来后说了沈思阮的婚事便一直闷闷不乐,胡舅母劝了多日,胡娇也没想明白,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居然瘦了许多。这会听见表哥来了,先是高兴,紧接着便想到表哥是来送那据说要嫁给表哥的女子的,顿时又气鼓鼓的不高兴了。
她和沈思阮一起长大,端的青梅竹马,她自小便以为自己长大了便是要嫁给表哥的,表哥对她也很好。可谁知表哥要娶其他人了。
胡娇心里不服气,她长的也不差,至少比妹妹强多了,连娘也说她是县里长的最好看的姑娘,可表哥居然不喜欢她,却要娶一个犯官之女,还是个被人卖了的女人。
一路上胡娇都愤愤不平,她觉得那个叫江妙伽的女人根本就配不上表哥,她的表哥只有她配的上才对。
胡娇一直天人交战,很快,胡舅母就带着她和胡元到了二门。迎面门房正迎着一对男女走过来。远远的看去,男的俊美,女的美貌,端的是一对金童玉女。
胡娇紧走几步,看清了沈思阮身边的女子,眼睛嫉妒的都红了。这女子居然长的如此貌美,她自诩长的好看,可也只是中上之姿,但对方是真的貌美,皮肤白皙,鹅蛋小脸,一双漂亮的凤眼连她这个女子都要被勾了魂去。
“狐狸精。”胡娇咬牙切齿,记恨的看着随沈思阮进来的江妙伽身上。
江妙伽感觉到一道不善的目光,抬头,正对上胡娇的目光,胡娇也不隐藏,直直的瞪着江妙伽,然后冷哼一声转头就跑了。
胡舅母本想呵斥,却也不想伤了闺女的面子,见闺女跑了,便笑着对二人道:“被我们惯坏了,不懂礼数,江姑娘别见怪。”
江妙伽盈盈行了礼,嘴里连道不敢。可心里却大概明白小姑娘的心思。小姑娘的心思都在脸上呢,为何第一次见她就讨厌她?肯定是因为沈思阮呗。表兄表妹本是一对,半道上却被她劫了胡,小姑娘对她表现出不满和厌恶,实在是太正常了。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怎么想又是一回事。既然沈思阮愿意娶她,那就表明他对表妹没什么心思,当然她更没有大度到将自己看上的男人推出去的道理。
她长的美,笑起来更加娇俏。胡元瞪大眼睛,吸了口气道:“姐姐好美啊,像天上的仙女。”
沈思阮噗嗤笑了,含笑摸摸胡元的脑袋。
胡元躲开,站到江妙伽身后,“表嫂,以后管管表哥,老把我当小孩子,还摸头呢。”说着自以为告状成功,冲沈思阮做鬼脸。
胡元性子单纯,也只有十二岁,沈思阮穿越来后第一次来舅舅家便看的清楚,所以与掐尖要强喜欢往自己身前凑的大表妹胡娇相比他更喜欢单纯的胡元。
而且他第一次来舅舅家时,因为胡娇的名字差点笑喷了,胡娇,胡椒。让他怎么都停不下来。可也是那样,却让这个表妹误会了自己,以为自己是因为喜欢她才这样。
憋得难受,又不好说出来,沈思阮在往后却减少了来舅舅家的次数,就算是有事过来,也是去铺子里找舅舅直接商谈。
看到胡娇刚才的表现,沈思阮是有些担心的,江妙伽似乎看穿了他的担忧,冲他笑了笑。是了,江妙伽早就不是任人宰割的软弱女子的,更何况只是两天而已,后日他便来接她回家了。
沈思阮进屋与大舅母交代了一番便告辞离开了。胡舅母看着面容娇美,性子柔和的江妙伽,实在是讨厌不起来,想到大女儿的心事,她只能在心里感概无缘,她看着胡元与江妙伽亲近,打趣道:“元元喜欢江姑娘,这几天便和江姑娘一起住吧。”
胡家家业小,宅子也不大,屋子虽然够用,但是加上江妙伽却有些挤了。本想让两个女儿一起住,但是想到俩闺女自小不合,而小女儿和江妙伽又投缘,便福至心灵的这么说了。
胡元一听也很高兴,拉着江妙伽带着东西便往她的房间而去,“娘我带江姐姐去看看房间。”
江妙伽也挺喜欢胡元开朗的性格,跟在她身后就去了胡元的小房间。房间不是很大,倒是收拾的挺整洁,比起看她不顺眼的胡娇,这个胡元就太惹人喜欢了。
胡娇气冲冲的回到自己的屋子,没过多久便听到隔壁妹妹的房间里传来嬉笑声和谈话声,胡娇更加火了,不仅生气表哥不愿娶她,也生气妹妹不站在自己这边反倒站在敌人的一边。
她翻腾身子倒在炕上拉过被子盖住脑袋,可间隙里还是能听到东西。胡娇翻身起来提上鞋子气冲冲的走出屋门,对隔壁屋子道:“胡元,你给我出来。”
屋里的谈话声陡然一停,紧接着便听到胡元喊:“干什么?”
胡娇更气,“你给我出来。”
胡元朝江妙伽笑笑,“不知道又发什么疯呢,我出去瞧瞧,你先歇着。”
江妙伽点点头,看着胡娇气势磅礴的出去了。
胡娇在外面恰巧听见胡元的这句话,气的直喘粗气,待胡元出来,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耳朵便骂道:“你还是我妹妹吗,不站在我这边就算了,居然还敢说我坏话。”
胡元自小就与自负的胡娇不对付,虽然母亲偏心姐姐,可她却不愿意屈服于自视甚高的胡娇面前,她甩开胡娇的手,气的上前挠她,“就你有什么优点让我夸吗?你还指望表哥喜欢你呢,也不拿镜子照照,就你这模样表哥能喜欢你才怪。哼。”说完也不管她,径直回了屋。
胡娇本来自负长的貌美,可先被表哥嫌弃不愿娶她,又被妹妹嘲讽,顿时委屈的不行,哭着跑到堂屋告状去了。
胡舅母听见大女儿抽抽噎噎的告状,也是头疼不已,两个闺女自小不合,俩人整天掐架,可现在家里有客人在,还牵扯到大女儿的小女儿心思,这让人江姑娘知道了,该有多尴尬啊。
“好孩子,娘一定给你找个好婆家,别闹了啊。”胡舅母撑着头皮安慰胡娇。
胡娇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还是不服气,“我、我哪里比她差了,表哥为什么就不喜欢我,我们好歹也是青梅竹马呀。怎么能轻易就被个狐狸精勾了魂去呢。”
胡舅母9 见女儿还这么说,顿时吓得去捂她的嘴,“你别说了,你表哥马上就成亲了,娘不许你再想有的没的。”
胡娇见母亲也不站在她这边了,更加伤心欲绝,站起来跑回自己的屋子嚎啕大哭。
江妙伽在胡元的房间里自然听见了哭声,心里也是有些尴尬。
胡元眼珠子一转,笑着道:“江姐姐别放在心上,我姐姐就这脾气,过一阵就好了。”
晚上胡大舅和胡家表哥回来了,江妙伽和他们一起用了晚饭,便跟着胡元回去休息。当然一整顿饭有胡元和胡大舅的说笑也还热闹,只胡娇明显哭过的眼睛却骗不了人,整个过程更是看江妙伽为仇人,时时刻刻怨恨的盯着她。
晚饭后往外走时,胡娇匆匆而过,走到江妙伽身侧时冷哼道:“我表哥就是瞎了眼。”
江妙伽笑了笑并没在意,其他人也没听见,她便也当做没有发生过。
只是胡娇虽然看不上她也不喜欢她,可到了成亲那日也没有找什么麻烦。江妙伽这才放了心。
成亲那日早起,江妙伽早早便被胡舅母喊了起来,胡元也兴奋的跟着起来,跑前跑后。趁着早上人还少,江妙伽烧了水洗了澡,吃了早饭便等着喜娘上门。
胡娇看着一家人围着江妙伽忙前忙后,气的又哭了一场,躲在屋子里任凭谁来叫都不出门。
而胡舅母等人也忙的脚不沾地,自然也顾不上她了。当日沈思阮将江妙伽自己购买的嫁妆都送了来,而后来沈思阮又偷偷送了些过来,都是等着傍晚一起拉到沈家。
胡舅母将嫁妆又清点了一遍,便去看看喜娘来了没有。
喜娘来了,说着吉祥话又替江妙伽绞面上妆,再然后帮着江妙伽将嫁衣穿上,等一切都处置妥当,天色也不早,想来,新郎也该快来了。
其实这几天沈思阮便一直处于兴奋之中,若不是顾忌这是在古代,恐怕他都要大喊三声:老子要娶媳妇了。
天一亮,沈思阮也早早起来了,相比于江妙伽还算淡定睡了个好觉,沈思阮基本上没睡着,天刚亮便迫不及待的起来了,先和沈大娘又收拾了一遍院子,又跑去胡同口查看轿子等物什么时候过来,等轿子来了,又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换上新衣服又匆匆跑回去换衣服。
熊大熊二兄弟两人一早也来帮忙了,包括另外几个要好的也来了。看到这样的沈思阮都哈哈大笑,嘲笑不已。
眼看吉时快到了,沈思阮精神头十足的带着一帮子人往县城走去。
从来没有这么开心兴奋,从来没有哪天如今日一般让人快活。
媳妇,我来了,我来娶你了。
第二十九章
陈家从正月以来便一直不顺,先是陈又文迷上赌,将家里的银子都输个精光,紧接着将自己的未婚妻子也输了出去。家里日子逐渐难熬,江氏的脾气也越发的乖戾。
在上京时,养尊处优的日子太过让人怀念,到了肃州日子虽然过的苦,可自己好歹有个一二百两银子的底子,又有江妙伽这个免费的劳动力干家务,日子倒也过的下去。
可现在银子没了,人也没了。江氏舍不得闺女出力气,只能自己亲自动手。本来她觉得不就是挑水做饭洗衣吗,应该没什么难度,可实际上呢?
水挑在肩上压的肩膀疼的厉害,第一次挑水便摔了个底朝天,让一干妇人笑话了一通。
洗衣服,端着木盆学着那些妇人洗衣服,搓的手疼不说,还洗不干净,又被人笑话一通。
做饭这应该简单吧,可饭菜要么不熟,要么就糊了,偶尔一次两次做熟了却又放多了盐巴。
陈又文吃进嘴里嫌弃的不行,越发不愿意回家来。陈又文和陈嫣红可怜兮兮的吃着难吃的饭菜,分外怀念江妙伽在的日子。
江氏落了埋怨,又受了劳累,很快就瘦了一大圈,原先白嫩的手指也变得粗糙不堪。江氏也心里不由的埋怨儿子,干嘛要将江妙伽输了出去,越埋怨越是生气。
可更令她生气的事发生了,江妙伽要嫁给那个沈思阮了。江氏恨的牙痒痒,沈思阮是这一片的总旗,手底下管着不少人呢,就陈家父子那也是在人手底下做事的军户。可江妙伽就是个不要脸的小娼妇,更何况还是他们陈家不要的破鞋,这沈思阮居然如此重的口味竟然也吃的下去。
这些天她也看出来了,自己闺女陈嫣红是对沈思阮动了心思的,要说之前江氏定然看不上沈思阮这人,可自从来到肃州家里的日子就一日难过一日,自己闺女过了年也十六了,这个年纪的姑娘是拖不起的,本想着陈宇和儿子能走点关系打点一下找个好差使,可好差使没找到,自家的所有家当便被儿子输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