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俊接着又将自己的箱子推到女人跟前,道:“妈妈看好了,我的箱子里可都是或真价实的珍珠、玛瑙还有翡翠。你说阿碧姑娘今天属于谁呢?”
女人仔细检查了陆俊的珠宝,又弯起笑眉,提起酒壶倒满一杯酒,柔情百态的送到陆俊嘴边,说道:“大人才是翠香楼的贵人,我这就让阿碧来伺候大人。”
接着她大声喊道:“阿才!快将阿碧房间的客……”
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是陆俊用手指摁住了她的嘴,她用疑惑的双眼睁着陆俊,为什么?
陆俊挪开手道:“妈妈今天又要欠我个人情了。”
“你……,为什么?你不是专程来找阿碧的吗?”女人问道。
“刚才是,可现在我改主意了。”陆俊笑道。
“这样也好,翠香楼的姑娘多的是,大人看上哪位尽管吩咐就是。”女人说完又接着愤愤说道:“但是,也不能便宜了那小子。”
陆俊饮下一杯酒,拔出腰间的捕刀,在那口装满假黄金的箱子上轻轻刮过,箱子再次闪出金灿灿的光茫,笑道:“妈妈请看!这箱子装的虽是石头,而箱子却是真正的黄金,那小子也没骗妈妈,你也不吃亏。”
“呵呵!我就说嘛,大人才是我的恩人,大人看上了哪位姑娘尽管吩咐,我这就让她来伺候大人。”女人满脸欢笑说道。
陆俊又饮下一盅酒,望着眼前这位女人,微笑道:“那我就要你了!”
第6章 归来客栈
彩云城,七彩云城。
她叫金玲,生有一双同江月明一样明亮的眸子,仿佛将世间百态都囊入其中;她身姿妖娆,却不失端庄;她做事雷厉风行,却待人亲和温馨。她是这里金满堂的老板,也是这座城里最有钱的人;这座城是通往西域的咽喉要塞,也是地下交易最猖獗的地方。
江月明走进一间金光烁烁的房里,金玲请他坐下,她自己就坐在离他身旁不足一尺的地方。江月明感觉有一点的不自在,可能因为他是第一次与漂亮的女人离得这么近,而且对方在毫不保留的打量着自己。
江月明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轻声说道:“不知金老板可否帮晚辈这个忙?”
金玲温柔地伸出双手,像是去触摸江月明英俊又略带稚气的脸,却又突然停止,笑道:“少侠既然能找这里,想必也知到这里的规矩,求我办事,要有足够的黄金,不知江少侠准备了多少?”
江月明显得很慌张,他再次轻声道:“事发突然,晚辈没来得及准备。”
金玲笑着站起身,走到江月明身后,两手按在了他的肩上,俯近他耳边说道:“那就没办法了,虽然我也很想帮助江少侠。”
江月明犹豫了好一会儿,从身上摸出一只翡翠手镯,递过金玲跟前道:“这个够吗?”
金玲接过手镯,放在手里把玩:“这的确是件好东西,不过我只爱黄金。”
她说完,又将手镯还给江月明。
江月明接过手镯起身道:“既是这样,晚辈告辞。”
“少侠莫怪,虽然我不会帮你找到那把剑,但我会提醒你一件更重要的事。”金玲望着江月明即将离去的背影说道。
江月明顿在了那里,问:“什么事?”
金玲走过去,在他身后停留了一阵,说道:“别去找那把剑。”
一句“多谢”之后,江月明还是轻轻地走了。
金玲望着江月明离去的背影,静静呆立着,脸上复杂的表情,也许她自己都无法读懂。她已经纠结了很久,她是要阻止一切的发生?还是让发生的一切都如烟随风?
傍晚,吹起了风,空气突然变冷。
江月明走出金满堂,一辆马车飞驰着向他奔来,他没去躲避,或者是他根本没察觉到它的存在。他一步一步地走着,马车从他身边驰过,夹杂着血腥味的冷风吹过他的脸颊,吹动了他的头发。他还是往前走,直到有人叫住了他的名字,他才停下脚步。他听得出是金玲的声音,但此时他已不能回头,因为他身后有两柄剑正在向他刺来。他还没有出手,刺向他的剑已恍当落地,金玲不知何时已来到了江月明的身后,刺客慌忙从地上捡起剑,瞬间消失在繁杂的街市里。
“多谢金老板相救。“
“不用谢,如过你真觉得我刚才救了你,那就用你身上值钱的东西来还这个人情。”金玲道。
江月明缓缓将自己的剑双手奉给金玲。
金玲望着他郁郁的眼神道:“你的剑?”
“这剑不值钱,但能给你的也只有它了。”江月明说。
“如果我没记错,你身上应该还有一只手镯吧?”金玲接道。
江月明抬头去看金玲,金玲也正在看着他。
“手镯不能给你。”
“为什么?才一转眼的功夫你就舍不得了。”金玲笑道。
“不为什么,金老板刚才不也对它没看上眼吗?”江月明道。
“刚才是刚才,我现在让你把它留下。”金玲道。
“不行,请金老板见谅。”
风,冷飕飕地吹过,偶尔会夹带一些细微的雨丝,金玲没有在说什么,她不会强迫眼前的年轻人留下他不愿留下的一切,她独自默默地走入了金满堂。
江月明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立在冷风吹过的街头,仿佛是在聆听着什么。
金玲为什么会出手救他?杀他的两人又是为何而来?他有太多的疑惑需要解开,他有太多的人需要去认清。
金满堂里又走出了一名伙计,上前与江月明打起了招呼:“公子何往?”
江月明没有答道。
“请公子稍候。”
伙计不大功夫叫来了一辆马车,并交给车夫一锭金子说道:“将这位公子送到他想去的地方。”
江月明更不明白,这又是什么意思,他转眼望向伙计。
伙计对着他微笑:“这是金老板的意思,公子请!”
“不用了,谢谢。”
江月明并没有上马车,而是独自绵绵地走去。
金满堂的伙计也没有再阻拦,他只是笑着挥挥手让车夫驾着马车也去了。
细雨开始变得粘稠,街市显得更加模糊,但夜市里依然人来熙熙,江月明在人群里不知走了多久,到了他落脚的地方。这是一家很不起眼的客栈,与金满堂当然没法比,但也分着上中下三等的客房,江月明叫了一间下房,店家带他进了房间。
一进门,江月明发觉有很多的不对,他问店家道:“店家是不是听错了?我要的是一间下房。”
店家连忙解释道:“我没有听错,只因这段时间店内的客流稀少,下房和中房都租出去用来堆放货物了,只有上房招待客人了,公子请放心住下,房费不会多加一分钱的。”
江月明笑道:“那我今天不是捡了便宜了!”
店家也跟随笑道:“公子莫要这么说,怪只怪我们自己不争气,公子能光临本店,是我们的荣幸。”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有件事,我还请店家赐教。”江月明道。
店家笑道:“公子请讲?”
“此店名为‘归来客栈’,‘归来’为何意?”江月明道。
“呵呵!公子不用问,在此住下自然会明白的。”店家说道。
“是吗?”江月明道。
“公子怀疑,住下不就知道了。”店家又笑道。
……
有时候,一个错误的选择,引发了一段故事的开始;有时候,故事的开始,就注定了许多错误。
人的一生要面对无数次的选择,因为只有选择了,才会有结果,所谓错误的选择,不过是没能达到预期的结果。如果悔恨当初的选择,那就不要去选择,因为有时候,两个不同的选择都是同样的结果。
夜深了,小雨淅淅地下个不停,江月明平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微明,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入睡,这两天发生的事,他还没有一丝的头绪。或者他应该先回武当,将自己的遭遇告知师父,再从长计议;或者继续在这座色彩缤纷的城里,寻找丢失的无极。
风吹动了他的窗,或者是他根本没有关紧,他穿上了鞋子,来到了窗前。
一声淒鸣,打破了雨夜的安祥。
深夜的猫头鹰,为何总是叫声如此尖锐?
江月明从窗口向外望去,一列列的黑影,仿佛一座座的墓碑,宁静又诡异。
他这次将窗户关得紧紧,再大的风也不能轻易将它吹开,但它并不能阻挡一切。
窗外再次响起尖锐的淒鸣,意将黑夜撕裂。
江月明握紧剑,默默地等待着下一秒钟。
雨一滴滴坠落,敲打着翠脆新叶,沉闷的陈瓦小楼也发出了它内心的诉鸣。
这一秒没有什么发生,下一秒也是一样的平静,江月明的心也开始平静了下来,这段日子里他从未像现在这么平静,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
但他却清晰感觉到自己的眼前有一个人,熟悉又陌生的一个人,却始终看不清他的脸庞。师父、师伯,还是师兄?都不是。盗贼,刺客,金玲?也不是。那会是谁?他一定要看清那人的摸样。他伸手抓了了过去,他牢牢地抓到了手里……
江月明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他的右手正在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左膀。一律阳光冲过窗纸照得房间暖烘烘的,他神情仿佛也一下子晴朗了很多。他也决定了,要找回丢失的剑,再回去武当向师父复命。但他该从哪里找起?他其实没有一点的头绪,不过他想到了一个人,她也许会有办法,而且愿意帮助自己。那就是小乞丐,古灵精怪的丫头肯定会有办法,柳园一别,不知她还安好。他理了衣着,整完行囊,正准备离开房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他缓慢地走近了窗前,轻轻地将窗推开。
他感觉一下子阳光冷得让人颤抖,整个宇宙都是冷酷的,怎么会是这样?----杂乱拥挤的坟墓,风雨侵蚀过的墓碑,几只长相猥琐的野猫正向他望来。
“都是过去的人了。”店家突然在他身后说道。
江月明先是一怔,又指一座新坟问道:“那一位去了多久?”
“没多久。”店家答道。
“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江月明又问。
“这里是他们的家。”店家道。
“那座墓碑为什么没有字?”江月明道。
“他的主人还没有写。”店家又说,“公子还要继续在此住下吗?”
“除此之外,彩云城里还有更好的住处吗?”江月明笑道。
“有,金满堂是个很好的地方。”店家道。
“哪里的确很好,但有的人却注定要留在这里。”江月明道。
“公子不要介意,都是一些无家可归的江湖人,一生孤独飘零,死后能聚在一起,也是一种缘分。”店家又道。
“江湖人!为何会有如此多的江湖人!”江月明叹道。
“有人才会有江湖,不是么?”店家道。
“那么你我算不算是江湖人?”江月明又问。
“公子觉得是,便是。”店家笑道。
江月明回过头,店家面容很和善,总是带着一丝亲切和一分热情。这让江月明突然想起了师兄宋清,宋清的性格就很温和,小时候因为顽皮,他也经常会去作弄一下师兄,而宋清也总是乐呵呵的由着他,他一直把宋清看做自己最亲的人,也是他觉得可依赖的人。这次下山,也是师兄为他打理的行装,师兄总是想得很周道,他每当需要什么的时侯,只要打开行囊,师兄都早已为他准备的妥妥当当。
他接着又开口问道:“店家见过的江湖人一定不少吧?”
“也不是很多。”店家笑道。
“有没有见过带着一把黑色的剑,轻功非常好的人?”江月明又问道。
“有,一位在二十年前来过,另一位两天前来过,不知公子说的是哪一位?”店家回答。
“两天前那位,你记不记得他的摸样?”江月明道。
“我没见过他的摸样,怎么会记得。”店家笑道。
“可你说他两天前来过,怎么会没见过他的摸样?”江月明追问道。
“公子可不知,有些人从不愿以真面目示人,无论他到哪里,总会带上一副面具。”店家笑说。
“他有没有说过他要去哪里?”江月明又问。
“他去哪里,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终究会回到这里的。”店家道。
“为什么?”江月明问。
“因为这里是他的家。”店家道。
“家?”
“对,就是家,公子刚才看到的那座新坟,就是为他修的,等他死后就会住进去。”店家道。
“店家能帮我也修一座那样的房子吗?”
“不能。”店家道。
“为什么?”江月明问。
“这里只欢迎无家可归的人。”店家道。
“呵呵!店家怎知我就有家可归了?”江月明笑道。
“我不知,但公子的确不是。”店家说道。
江月明又看了看窗外,阳光的确是温暖的,只有月色会使人孤独。他说道:“我也不知道那里算不算是我的家,我只知道我在那里长大,那里有我亲近的人,他们会时常让我牵挂。”
“那就要看公子你怎么理解了!呵呵!我们越说越远了,我来是想看看公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有,有的话请尽管吩咐。”店家突然转开题道。
“谢谢!那就请店家为我留下这间房,我可能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江月明道。
“房间一定会为公子留着,不过公子不一定会再回来小店。”店家眯着眼笑道。
江月明也笑道:“店家若不放心,房费我可以先付与你,如何?”
“呵呵!这倒不用了,小店从来都没有同日住进过两位客人的先例,而且我算了一下,最近这段日子小店也不会有其它客人了。”店家又笑道。
“那就多谢了!”
“公子请!”
……
江月明在城外转悠了多时,四周都是林子,他怎么也找不到那天夜里走进去的那片林子。他找到了那间农舍,但已经是一些灰烬和一堆焦土了。他正准备离去,却忽然眼前一亮,发现了一件本不该还存在的东西,自己的衣服正挂在一棵不高的弯树上。
它也应该早已烧为灰烬了才是,为何会在这里?他迅速飞身过去摘下衣服,发现被火烧过的地方已经补了起来,虽然补得很难看,但它的确还是件完整的衣服。
他仔细地查看手里的衣服,突然一根木棒向他飞来,他一把将木棒接在手里,然后环顾四周喊道:“是谁在背后暗算,可否现身一见?”
“你瞎子呀!大爷我就在你面前看不到吗?”一个沙哑的声音喃喃说道。
江月明再次检查了周围,并没有看到一个人。
“小子别找了,大爷在这儿呢!”
这时,江月明发现一段残壁下的草垛微微动了一下,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的,他握紧手中的剑,缓缓地向草垛走来,就在只有两步距离的时侯,草垛突然分列开来,一个满身臭味的老乞丐伸着懒腰从里面站了起来。
“请问前辈是?”江月明向老乞丐行礼问道。
“老要饭的啦!这都看不出来,难道真是瞎子?”老乞丐说着,突然把头凑到江月明的跟前,瞪眼瞅着他的双目:“不瞎呀!没理由看不到啊!”
江月明避开老乞丐的目光,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而老乞丐却很生气的样子,斜眼看着他,道:“怎么?臭小子嫌我臭吗?嫌我臭还偷我的衣服!”说着一把夺走了江月明手里的衣服。
江月明连忙笑道:“老伯请别生气,其实这件衣服是……,是件很不错的衣服。”
江月明本想说那件衣服是自己,却突然改了口,也幸亏他突然改口,不然肯定会是个大麻烦。
老乞丐寻思了一阵,然后转怒为喜凑到江月明跟前,笑呵呵地说:“年轻人就是见多识广阿,你再帮老乞丐看看,这件衣服是什么人穿的?”
江月明江衣服拿在手里,装作很认真的样子翻看了一阵,很是郑重地说:“依晚辈看来,穿这件衣服的人是好人。”
老乞丐听了气得差点没把衣服给扯碎,他满脸蔑视地骂道:“呸!说你瞎你还真瞎,什么好人,我要知道穿这件衣服的人是谁的,我扒他的皮抽他的筋,然后再把他丢进盐水里泡着。”
江月明顿时捏了一把冷汗,接着他用试探的语气道:“原来这衣服不是老伯的呀!”
老乞丐瞅了他一眼,气呼呼说道:“不是!是仇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