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白沫的心中真的有一个挂念的人吗?不知道是谁?”
白沫没有回答,夏逢虽然失落,却也没有逼迫,只是又从桌下取出了一个孔明灯。
“这个叫做孔明灯,点燃后可以在天上飞。据说飞得越高,愿望便越可能会实现。在纸灯上写下你的愿望后点燃,松开手,灯就会记载着你的愿望到达天庭。怎么样,要试试看吗?”白沫有些动心。
“当真这么灵验吗?”
“自然。”夏逢调皮地眨眨眼睛,正要邀请白沫晚上一起放灯,却只见白沫一把抢过孔明灯,爱不释手地抱在怀里。
“夏逢,这个借我用下好不好?”
“晚上不和我一起放灯吗?”夏逢还有些不死心。
“不了不了,我约好了人的。”夏逢沉默着看着白沫,没有说话。
玩了好一会儿孔明灯后,白沫这才想起正事。
“夏逢,你家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做生意的啊,我不是告诉过你吗?”
“那……你是白道的对不对?”白沫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生怕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夏逢打量着白沫,直到白沫忍不住就要崩溃的时候才说,“是啊,不然呢,难道白沫觉得我是黑道中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沫慌忙解释道,“因为曾经被黑道门派追杀过,又听说最近江湖动荡不安,所以才想要确认的,不是不相信你,对不起。”
“没关系。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嗯。”白沫又有些心虚的看了夏逢一眼之后打岔道,“对了,听说夏逢你的画功很不错,教我画画吧,好吗?”
“好。”不想让白沫太过难堪,夏逢还是装作没事人的样子,手把手教导起白沫画画来。
直到天黑下来,白沫才重新回到善德世家。
“怎么样,夏逢怎么说?”
“夏逢他是个好人,他还说会打败黑道,安逾,不用担心了。”
白沫话落却只见安逾非但没有像他所想的那般松了口气,反而眉头越皱越紧了。
“安逾,你怎么了?”
他很确定夏逢绝对不是什么小门派,也一定不是中立门派,但真的就像是他告诉白沫那般他是站在白道那边的吗?不见得吧。
夏逢虽然在白沫面前掩藏得很好,但是在自己面前却是频频暴露本性。又或者那根本不是暴露,而是他在自己面前根本不想隐藏自己的本性。
这是在向自己示威啊。
看来夏逢无论是白道黑道都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必须要铲除夏逢才行。
不能借由自己的手,不过幸好手中刚好有这样一颗听话的棋子。再聪明又能如何呢,拿他作为赌注,你敢让他输吗?
在见到白沫手中的孔明灯和花灯之际,安逾心中便有了数。于是他故意邀请白沫晚上去赏花灯,游画舫,毫不意外的在白沫的脸上看到欣喜若狂的表情。
夏逢,与我作对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为什么这个简单的道理你却永远都不承认呢。
纳兰性德的《木兰花令·拟古决绝词》吗,倒是找得挺贴切的,有几分自知之明嘛。
简单收拾下之后,就被兴致勃勃的白沫拉着手前往了闹市街区。
街道两边挂满了各种花色的花灯,琳琅满目,美不胜收。几乎人人手中都提着一只各种样式的灯笼。
路过一家卖花灯的店铺,安逾顺手买下了一只小兔子的花灯,塞进了白沫的手中,白沫的手中此时已经有两只花灯,自然是不好拿的。
“我来帮你拿吧。”今天的安逾尤为好说话,这让白沫感到十分受宠若惊。
“那就麻烦你了。”递过夏逢给自己的那只莲花灯,白沫小心翼翼地将兔子灯捧在怀里,生怕磕着碰着了。
在琳琅满目的璀璨花灯中,衬托得安逾的面貌更为脱俗不凡。
或许安逾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讨厌自己吧?白沫心中想到。
夏逢跟随在两人的身后自然是见到了这一幕,虽然心中愤恨,但是也没有白目到要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暴露自己。
他不知道安逾究竟想要做什么,他能够看出今天的安逾格外得温柔,对于白沫的态度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可他分明是知道安逾的为人的,没有谁,会比他们善德世家的人更虚伪了。
*
安逾微侧过头,看到了正隐藏在后方的夏逢,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一抹叵测的嘲讽笑容。
“安逾,你在笑什么啊?”白沫好奇地想要向后看,却被安逾别过头来。
手捧起白沫的头,见白沫怔然望着自己,安逾心中恶念徒增。
“白沫,你到底为什么一直跟在我身后啊?”
“啊?”近距离接触安逾,都能感觉到安逾呼出的热气吹拂在自己脸上,酥酥麻麻的。
“不说?不说你以后可就别跟着我了。”安逾冷哼一声,松开手转身就要走,白沫见状连忙慌慌张张拉住安逾的衣角。
“我说我说,是不是只要我说了我就能跟随在你的身边?”
“嗯。”看着白沫急促呼吸着的样子只觉得一阵好笑,就像是一只听话的小狗一样,忠心耿耿。
“那就好。”白沫松了口气,笑吟吟看着安逾,“因为我喜欢安逾啊。”
“原来是喜欢啊。”安逾的声音有些放大,透过余光他看见夏逢从柱子后走出,眸色复杂。
“啊,你别喊那么大声啊。”白沫害羞地低垂下头。
“你喜欢我,为什么我不可以告诉给其他人?”
“我……我……”白沫呐呐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安逾摆摆手,“罢了罢了,我们走吧,不是还要放花灯和孔明灯吗?”
“好。”白沫试探着将手轻轻触碰了下安逾的手,却被安逾反手抓紧了手里。
看着两人双手紧握相依着走远,夏逢脸色惨白却还是犹豫着跟上了两人的脚步。
华灯初上,河畔边已经围拢了很多人,大多是些打扮漂亮的年轻姑娘,看到安逾都在背地里指指点点起来,期盼地望着他手中的花灯。
安逾在来这里的路上又买了两只空白的花灯,“白沫,如果在花灯上写上自己喜欢的人的名字,那么那个人就有可能会感受到你的心意哦。”
白沫看了看望着安逾窃窃私语的姑娘们,相信了安逾的说辞。
他的安逾是那么好,满城的姑娘都喜欢他,他也不例外,可是安逾,真的会喜欢上他吗?
花灯真的能帮自己满足心愿吗?
白沫虔诚地捧着手中洁白的花灯,用毛笔在花灯上工整地写下了安逾的名字。
偷偷瞥了眼身边的安逾,他却好像已经写完了,正看着自己。
“写完了?”见白沫放下笔,安逾微笑着询问道。
“啊……嗯……”白沫满脸通红。
“那就一起放花灯吧。”安逾蹲下身,白沫连忙照做,“一,二,三,放。”
两盏漂亮的白色纸灯承载着希望和爱进入水中,随波荡漾。
蹲在池塘边看着纸灯在河水中沉沉浮浮,安逾觉得那好像就像是自己的命运般,起起落落,稍有不备就可能万劫不复。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他的愿望,当真可能实现吗?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待上了好一段时间,安逾这才站起身,“走吧,去放孔明灯。”
“好。”白沫察觉到了安逾情绪的低落,不由得主动上前握紧了安逾的手。看着两人相连的手,安逾先是愣了愣,随后揶揄道,“白沫,我的手就有那么好握?你握得那样紧,我的手怕是都被你捏红了吧?”
“啊,抱歉。”白沫连忙松了松手劲,但却固执地不肯放开。安逾原本冰凉的手在他的执着下渐渐回暖,只觉得心里也突然像是着了火。
安逾看着身边的白沫,生平第一次有了对人诉说一切的念头,却最终只是问了这样一句话,“白沫,你会陪伴在我身边一辈子吗?无论我曾经对你做了什么,无论我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无论我是不是做了错事,你都不会怪我吗?”
“会的。”白沫望着安逾的眼眸,认真而虔诚,“无论安逾对我做了什么,无论安逾是不是真心对我好,我只知道是安逾救下了我,收留了我。我也只知道,我心中最爱的就是安逾。”
“我会陪伴在安逾身边一辈子的,直到安逾赶我走为止。”
作者有话要说:
本该写得最美最煽情的一章竟然写崩了啊啊啊崩溃!
第34章 真相(中)
不过白沫没有说出口的是,无论安逾赶不赶他走,他都不会走,因为他知道安逾很需要自己。
他能感觉到在说了这番话后安逾对他态度的改变,接下来的过程中安逾都任由白沫拉着自己的手,两人走到了一处宽广的草坪上。相比起主街道的喧闹繁华,这里安静静谧,荒无人烟。
一动一静形成了巨大的对比。
“就在这里放灯吧。”安逾拉住白沫。
“好。”
两人放下孔明灯,取出毛笔各自写着自己想要写的话。
遥遥相对,他们看不到对方写下的话语,但是却能窥见对方的表情。
白沫的脸上始终洋溢着浅淡的笑容,但是安逾却始终都是紧皱着眉头不放,就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好了。”白沫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小字,开心地手舞足蹈起来。孔明灯上记载着他对安逾的祝福和爱。
他希望安逾可以永世健康喜乐。
而安逾看着发愣期间写下的名字,感到不可思议。
白沫,他怎么会把白沫写在孔明灯上。
白沫,白沫,这一个晚上已经太过逾越了。
今晚过后就停止这场闹剧吧。
两人联合托起孔明灯,将它放到了天上。今晚的风并不大,但是孔明灯却很顺利地越飞越高,逐渐化为了天边的一颗小点,最终消失不见。
愿望可以直达天庭之上吗?安逾想着孔明灯上的那些话,用力甩了甩头。
不可能的,这些愿望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
“安逾,我想要上厕所,你可不可以在这里等我下。”
“去吧。”
见安逾没有怀疑,白沫慌忙走到远方,取下了挂在树梢上的孔明灯。
他之前拜托了和他同住的几个小家伙,让他们帮自己把孔明灯射下来。因为他知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传说中的天神,但是他可能可以帮助安逾解决他的烦恼。
“谢谢你们。”白沫摸了摸小家伙们的脑袋。
“不客气。”
见小孩子们嘻嘻闹闹着离开了,白沫这才吸了口气,细细看起安逾写下的话语来。
“佛祖,我知道您一直都在我的身边。我也很想成为您最虔诚的信徒,一直以来我都谨遵您的教诲,做个良善之人。可是佛祖,为什么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呢?我的父亲为什么竟然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善德世家怎么会如此堕落,在这里,我找不到我的容身之所。佛祖,我知道我的心中已经有所挂念,无法做到五根清静了。可我还是希望能在这浊世之中寻找到一丝的良知,请您为我指点迷津,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不同的人吗?白沫……是那个人吗?”
“原来是这样……”白沫喃喃自语。
“你在做什么?”背后突然传来呵斥声,白沫愕然回头,却见并不是安逾,而是夏逢。
“夏逢?你怎么会在这里?”白沫下意识就把孔明灯藏在了自己的身后,这件事情绝对不可以被别人知道,不然一定会给安逾惹来麻烦的。
“你竟然已经那么维护安逾了吗?”夏逢嘲讽地看着白沫身后的孔明灯,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命运。
“你还没有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白沫皱起眉,“你跟踪我?”
“是啊。”夏逢却很大方,他像是破罐子破摔道,“你说好了要与我一起放花灯的,可是到头来放我鸽子的人却是你!我看到你的花灯了,你喜欢安逾是吗,白沫,你竟然喜欢那个伪君子,我究竟有哪里不如他啊,我是真心对你好的,可是他呢,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他知道你有为他暗地里做了那么多吗,你难过的时候他在哪里啊!”
夏逢的口中竟不自觉带上了些许哭腔,从没见过这样脆弱的夏逢,这让白沫一下子就慌了神。
“夏逢,你……你别这样。”
“行了,不必再可怜我了。你的安逾此时此刻正在画舫里等你呢,你就有那么喜欢他是吗,喜欢到可以接受不管何种身份的他是吗,你怎么不奉献你自己啊,今天不就是最好的时间吗!”
“夏逢,你太逾矩了!”
“是!我做什么都不对,他做什么你都能忍受!”
“好了白沫,我累了,你快点走吧。”
“夏逢……”白沫看了眼跪倒在地上的夏逢,咬了咬牙还是捧着孔明灯跑走了。
“安逾在画舫里吗?”白沫看了眼手中的孔明灯,想了想还是将它沉入了水底。就让这个秘密随着水流消失吧。
做好这一切后,白沫去到了画舫,安逾站在船尾,已经不知道矗立了多久。
感受到船身晃动,安逾开口问道,“来了?”
“嗯。”白沫有些紧张地应了声。
“白沫,你到底有多喜欢我,可以告诉我吗?”
白沫本来有些害羞,但是想到安逾在孔明灯上写的话,又觉得很是心疼。
“很喜欢很喜欢。”
“很好。那我问你,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安逾语气冷淡,就好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白沫浑身一颤,他刚才有听错吗,安逾说……在一起?是他理解的在一起的意思吗?
“安逾……你说的在一起是指?”
安逾转过身来,正对着白沫,“难道是我会错意了,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你不是从一开始就觊觎我了吗?”安逾步步逼近,他能看到白沫惊讶地吞咽口水的样子,安逾俯下身满意地看着正抬起头有些费力望向自己的白沫,突然感觉心头一阵欣愉,“所以说,你不喜欢我了吗,当然,如果你反悔了可以提出来。”
“我没有,我答应你。我们在一起吧。”白沫的眼睛就算在昏暗的夜晚也是明亮如星。
“好。”安逾嘴角微弯。
*
有人欢喜有人忧。
夏逢自那天起再也没来找过白沫,但是白沫一时之间也没有再想起过夏逢。
从那晚起,他发觉安逾有些变了。他甚至主动邀请白沫搬入自己的房中,当然是睡在地板上,可就是这样也让白沫高兴了很久。
安逾相信自己,他不排斥自己的跟随了。
可是安逾依旧开始频繁往庙宇中跑,这让白沫很是郁闷。
最近江湖之间的争锋已经快至巅峰,白道各门派聚集起来打算今日讨伐黑道武林,可就在关键时刻竟然得知善德世家策反,损失惨重。
一时之间,善德世家处在风头浪尖之上,成为人人辱骂的走狗,但就在这样的关键时候,安逾却像是销声匿迹了般。
白沫焦急地看着百姓们手舞着武器冲入了家中。他害怕地带领着几个孩子,从后门口逃了出来。
他们躲藏在一处荒废的垃圾填埋场附近,一躲就是好些时日。
偶尔趁着晚上,他也会冒着危险回到两人的房间中,渴望能够看见安逾躺在床上。
可结果却一次次令他失望,安逾没有回来过,一次都没有。
再次感受到安逾的气息,是在他有一天得到了一个奇怪的传闻。
据刚乞讨回来的小东子说,最近寺庙里出现了一个奇异的现象,说是佛光冲天,寺庙里的小师傅们都说怕是又有人要立地成佛了。
“安逾……”白沫感觉心头一荡,心中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就快要发生了。
白沫不顾衣衫破旧,就这样狼狈地往寺庙处赶去。
却在快要接近寺庙的时候被人一把拉住,锁在怀中。
“放开我!”白沫奋力挣扎起来。
“是我,白沫。好久不见,你怎么那么狼狈。”
那人在他耳边温柔地说着,听着熟悉的声音响彻耳畔,白沫松了力道,任由那人抱着,“夏逢,是你吗?”
“是我。事到如今,白沫,你还是决定要为安逾赴险吗?”
“夏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谁要立地成佛了?”白沫没有注意到自己在说话时就连声音都在颤抖。
“你不是早就有猜想了吗?”
白沫沉默下来,“好了,你松开我吧,我不会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