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我冷漠地讥笑,“我还以为你早忘记自己是谁了。”
“我没忘记过。”他自己倒了一杯,口气显得落寞。
“是吗?”不以为然地应道,或许真得很晚了,寒气比较重,突然感觉鼻子很痒,“哈欠!”
“呵呵,你居然也会感染寒气。还真是难得一见。”他挑了挑眉调侃道,这口气从他父母过世后就没再听他这样过了,是因为那个女人罢。无奈地摇头起身,慢慢地看向他。“你那边安排得如何?”
“红衣都跟你说了的吧。”他说的云淡风轻,赫,他早知道了啊。
“那为何如此晚了还叫我出来喝酒?”也罢,不想再追究今天的事,看得出他用情了。举起杯子碰了碰唇,含有几丝警告的意味,“而且红衣对我说了,你……最近不太……”我希望他还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莫白晔向我承诺过绝对不会再让那个女人出现在西辰了,断绝了他们见面的可能性,这样,欧阳应该清醒些了。
“星,如果有一天我想退出这场纷争了,你会如何?”他忽然说。
“杀了让你有这念头的人。”送到嘴边的杯子停了停。不假思索地回答。
“……很像你的风格。”说完,他不再发一言。
临走时,他接过了桌上的面具戴上,跟我说他要“独自”到嵩山那边准备,接下的事情交给我。我笑了,他终于明白他应该做什么。
再见那个女子的那一刻,我后悔了,后悔留她到今日。她的确是妖孽,竟然凭一人之力,毁了一切,她是整个布局里的意外,我冥冥中有种预感,只要她在一切将会不受控制,所以她必须死,这次我绝对不会再放过她。
在她跳崖之前,她笑得是那么的绝望,她问我:你相信前世今生么?不知当时这是否这个妖孽在迷惑自己,警惕地看着她不作声。
“罢了,你不会懂的。”她一脸凄然的笑容,眼睛失去了光彩,犹如一片枯叶脆弱地向后倒去,而她后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不——”旁边的欧阳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我依稀记得,父亲跑去火海中救出他的时,他面对着熊熊的火也是那么嘶喊的,无助、可怜。随后便又有个身影跟着跳了下去,当我回过神,除了地上的血迹,四周很空。哎——欧阳他用情竟如此之深。
拔出手里的剑,跃下山崖的同时,把剑没入了峭壁之中,手紧握剑柄,缓缓地降入崖底。这么高的悬崖,再加上他身负重伤,我并不期待欧阳他可以活着,只求能寻得他的尸首,也好过暴弃在荒郊野岭成为豺狼的腹中之餐。
“欧……欧阳,你……你这个大笨蛋!你为什么要跳下来,你……呜呜呜呜……”不远处传出了女子的哭声,我心下冷嘲,妖孽怎么会死呢?
看着那女子趴在气若游丝的欧阳身上痛哭,而且不但女子毫发无伤,欧阳也没受到多大的伤害,可我在意的人是,站在他们身边冲我狂肆地微笑的那人,身着一身高贵的紫的人,拥有着诡异的紫色瞳孔,美得邪魅的魔人。很久以前,他亦是这样的笑着,说他叫紫魅。
“呵,很久没见了,小星你长了不少。而且……”他止住了笑容,意味深长地看我和她一眼,“愈加心狠了,也不辜负我当初帮你取了‘星痕’这名字,你倒没叫我失望呢!嗬嗬嗬……”这笑声很刺耳。
“你……你们认识?”颤抖的声音来自那个女人,她一脸的惊恐望着我,眼里溢满了泪水,写的尽是满满的伤痛。这样的痛彻心肺的哀伤不像装出来的,只是她为何而痛?不知不觉思绪被她所左右。“哼。”紫魅不屑地哼了一声,我回过神对上他幽暗的紫眸,隐隐飘忽着淡淡的金色。我不喜这人,那笑容有着似乎把一切掌握于手中的狂傲,藐视万物的邪肆,这样的人是极其危险的。
“你救的他们?”毫无询问地下了判断,若然他为何恰巧现身于此,看来这个女人与他必有某种意义。他保持着笑容,不置一否。
“她现在还不能死。”他收敛了笑容,逐渐走向了那个女人。而她,惊恐不已。他暧昧地靠10 近那女人的耳畔,轻喃了些话之后,狭长的紫眸眯成了一条线,用折扇掩住嘴轻笑,眼缝里透出的紫光是快意的狠戾。而那个女人的眼睛则瞪得很大,恐惧后来慢慢被愤怒所取代。
凭借习武几年来练就的耳力,我听得见他对她说了什么,他说他要她痛不欲生,自暴自弃……他恨极这个女人,这是我的判断。
“不……不许你靠……靠近她。”欧阳面无血色,说着吐了口血。为了这女人他竟然沦落到这步田地,心中的沉寂已久的杀意再次浮上。
“还真是痴情的种呵,真想不到你这世居然还有人喜欢?”紫魅轻佻地挑起了她的下巴。而接下来的事情是我预料不到的——
“没错,怎么样!老娘我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要么没人爱,要人来爱的话,保证是一等一的乖!那像你,哼——”她使劲拍开了他的手,眼里满是冷嘲,“吃饱没事干来瞎折磨人,不知道那根筋错条了,天天泛变态!”充满了怒火的语气。她的眼睛像燃烧的野火一般,开始呈现出刺目的红色,周围的气也变了些味道。可奇怪的是我发觉自己一点都不惊讶,相反地竟然还有些熟悉,似乎很早以前见过一般……
“哼哼,来了么?看来紫玉佛珠还真的是压制住了你体内的魔性,怎么不更生气一点?还是让我来帮你……”他的眼神飘到了欧阳的身上。
“你要做什么。”抽剑挡住了他的攻势,在他的折扇距离欧阳的咽喉三公分处。他要如何对那女人我管不着,但欧阳毕竟是跟随我从小到大的人。不等他回答,有人比我出手更快地向他攻去,嘴角含着嗜血的残笑,毫无章法地挥舞着长长的利甲,血红的眸子欲滴出血般。当她长如瀑德发丝撩过眼前,脑海有些恍惚。
“星……”欧阳无力地叫唤,引回了我的神志。那两个妖在一旁缠斗。
“值得吗?”看着他气息如此微弱,运真气护住他的心脉。
“嗬嗬,不知道。”他无力地笑着,突然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臂,力道之重让我惊叹。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如此认真地看着我,我明白他炽热的眼神代表的含义。轻叹一声,对他许下承诺:“我答应你就是,只要她不来妨碍我,我可以不杀她。”闻言,欧阳安心地闭上眼睛,我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是晕了过去。
侧过头去,那两妖已然不知所踪,也罢。
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安排好欧阳,回去的路途上,她昏迷不醒地躺在一颗大石上,衣裳褴褛不堪,身上布满了血痕。从额头和嘴角出挂下了几道殷红的血柱,而脸色苍白几近透明,气息微弱的不可闻。眉头深锁,一动不动地注视了她很久——
或许,她有利用的价值。
☆、惊人听闻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觉得女主才是主要的主角,所以男主拉到男配去了,呵呵呵呵
我站在黄泉看着灵魂一个个飘过,心里默叹:怎么又回来了?看见奈何桥上的小白,挥了挥手,大声叫道:“小白~~我回……”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神经兮兮地捂住嘴,拉到了个偏僻的地方。
“哎哟,姑奶奶你终于来啦”小白松开手,小心地环顾了下四周,低声说道。我被他搞得莫名其妙:“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你有所不知,”小白叹了口气,“阎王大人有令,在你‘死’之前,要我们不能放你进地府,更不能跟你有所接触。”
“为什么?!”
“唉,颖,事到如今我不得不说了。”小白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了,“你——放弃吧。”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就是要说这些?”我定定地看着他,“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我还不知道的。”
“……是。而且他也很可能保留了一些你们前世的记忆。只是……”
“只是什么?”
“他已经不再是前世的他了,你要知道。”
“这……”我有点黯然,“我知道,可是我相信他。”
“颖,你……唉——”小白无奈地摇摇头。
“好了,你不要唉了,”扯住他的衣领,把头靠近他的脸,“你是不是还有话忘了说了?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他头上冒出了冷汗,“至于具……具体的事,我不能再透露给你了。跟你说了这么多,要是大人知道了,我可是要被丢进油锅的。”
“别紧张,”我好笑地说道,“这我知道,我不会为难你的,我想问的是其他的事,是和星魔有关的。”
“姑奶奶,你不说我都忘了。”他拍了拍脑袋,“你可要防着他一点。”
“我不是听你们说过,他已经被上面的封印到最底层的极寒之地“虚无”了吗?怎么会出现在人间,而且要命的是,怎么会盯上我呢?”
“这件事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本君?”一阵阴风刮过,某位大人毫无预警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小白吓得可不轻,说话都不利索了:“阎……阎王大人。”
“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至于你犯的禁忌,梢后再来惩治你。”阎王大人说的云淡风轻。
“……是。”小白不放心地朝我看了一眼。我朝他抛个眉眼: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小白离开了之后,阎王把目光转向了我身上,我笑了一下,说道:“阎王大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阎王没理会我转过身,背对着我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有关星魔的事吗?”
“……”他的眼睛紧紧地盯住我,原本就黑脸的他颜色更加暗沉了,“星魔的事情就不用管了,本君只是提醒你是否还记得和本君的约定?”
“我记得。”把柄被他抓住了,我回的很小声。
“那就好,你走吧,另外……”他从袖子里抛出一样东西,扔进我怀里,“别在惹事生非了,否则,别怪我保不了你。”他长袖一挥,刮起了一阵灰黑色的阴风紧紧将我包裹住,风越来越大,吹得我睁不开眼。待到平息之后,我睁开眼,又回到了床上,而掌心里多了串东西,不用看了,光是凭触感我就知道那是我丢失了一年的紫玉佛珠,阎王这番奇怪的态度,让我的心沉甸甸的。
“你醒了。”想的太入神了,而忽略了旁边还有个人。揉了揉眼睛,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似乎很不想看见我?”他绕到了我面前,眼睛直直盯着我。我别过脸去,干笑几声:“那敢呢?林少侠气宇轩昂,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让丑陋的我都不敢在你眼前出现,怕污了你的眼睛。”奇怪,明明和他的关系并不至于如此僵化,可是一出口就是冷言冷语,我……怎么了。
“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他轻叹了一声,可随后便自嘲地一笑,“也对,毕竟……墨溪的死,我也要负上一点责任。”
“你……你说谁死了?”记忆深处某个被封住的地方渐渐地崩坍,好几个片段在脑海中浮现,头又隐隐作痛起来,不禁吃痛喊出声,地捂住了头。
“你不要急,你脑部的淤血还没有散尽,你越想回忆只会适得其反。而且……”他的神色严肃了起来,“你长时间吸食了‘忘蔓草’这种麻痹神经的药物,想一时间强行全部回忆的话,只会伤了自己。”
“你说什么!”猛地抓住了他的袖子,我的心僵硬得几乎停止了跳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明确地问道:“你再说一遍?”
“你……真的没感觉?不过也是像‘忘蔓草’这种罕见的植物。的确世上为数不多见。但是……”他的声音犹如铅块般沉重,“从你的症状来看,你吸食的分量决不在少数,恐怕……你真的没有印象?”
我摇摇头。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提醒我道:“据记载这种药物虽然名叫‘忘蔓草’。可其叶并不具有毒性,全在于其枝,而它的枝干极粗,与碗口无异,点燃后毒气渗入空气中,是由鼻道进入人体之内,其毒烟无色无味。你真的不知?”
心猛缩了一下,记得很早以前我还骄傲地告诉他自己做饭的工夫如何了得,每次烧火的时候,从来没被烟呛到过——难道……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算了,”林君莫沉默了良久,“你先在此歇着罢,我去修书去给你的兄长,告诉他你尚在人世。”
“兄长?”我疑惑地看着他,视线有点迷离,“墨溪?”
“哎——看来你真的都忘了。罢,睡吧。”他拍拍我的肩膀,拉了拉我的被子,出去的时候,轻轻带上了门。一年不见,他已不是当初年少轻狂的人了,经过了些江湖历练,他沉稳许多。
小镇的夜晚清冷。萧条。快步走在青石小道上,寒风迎面吹来刮得我的脸颊生疼,不禁把脖子往衣领里缩了缩,双掌合拢王掌心呵了口气,因为村子里总是四季如春,所以并不是很在意节气的变化,可一出来才发觉早已入冬了。哆嗦了一下,拉紧了外衣,继续往御剑门的方向走去——
的确,我相信林君莫所言非虚,我也认为夫子,也就是星痕他很是可疑,如果继续呆在林君莫身边,我相信凭他的医术绝对能让我想起那段空白的记忆,但是假如会伤害到星痕的话,我宁愿受伤的是我。放任这些事情,随他去发展,不去理会星痕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不管他又将如何待我,我现在只想留在他身边,因为,再次握住紫玉佛珠的那一刹那,我居然没来由的心慌,心底浮起一种前所未有的预感,不祥的。
到了半山腰,一声凄厉的惨叫从那边丛林传了出来,之后周围一切便回归寂静,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脑子里飞速闪过一个念头,心微微颤抖,慢慢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到了声音的尽头,我一屁股瘫坐在草地上,呆滞地望着地上躺着的尸体,那死的人颈部动脉处被穿了个洞,鲜血汩汩地流淌着,染红了周围的泥土。除此之外不见半点伤痕。双目狰圆,一脸的难以置信的表情,已经气绝。这张脸我认识,上次抢劫我们为首的那个强盗。
双手捂住了嘴,竭力不让自己哭出声。其实,我是在自己骗自己……
不知是如何走到御剑门的,无力地举起门环,似感觉有千斤重,正要敲时又迟疑地轻轻放下,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了。
“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敲门?”夫子淡然的清音落入耳中,刺激了我的神经,可我已不知说什么才好了,只能把视线转向别处。
“……”我感觉得到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驻。随着他的气息慢慢靠近,我下意识地移开了一步,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总感觉他周围飘着一股血腥的气息,让我不能适应。他的大掌突然覆盖在我挂在门环上的小手,冰冷的感触使我的手针扎般的撤离。
悄悄抬起头看他,天人般的面孔上好似撒了一层厚厚的霜雪,把周围的空气全部都冻住。夫子他手上的动作滞了滞,便重重地敲了敲门,砸在门板上的声音此时显得特别的突兀。“谁啊,呵~这么晚了。”小华从门缝里探出脑袋来,朦胧稀松的睡眼一见夫子就立刻精神了,“啊,大师兄,你回来了。”夫子冲他点了点头,眼神又淡漠地望向我。我连忙避开他的目光,提脚迈进大门,把他们抛在后面。
“师妹说你遇见朋友了。”语气淡如清水,却叫我从头凉到脚。
“嗯。”微微侧过头去,点了点。
“还晕倒了?”他这是在试探我?
“没事,”调整了下呼吸,转过头本想笑的,可嘴角实在拉不起来,只好作罢,平淡地说道,“我朋友说我只是受了点风寒而已。”
“那……就好。”他眼底波澜不惊的湖面起了几丝涟漪。
“没事的话我想去睡了,你也早点歇息,呵……”眼皮半垂下去,我真的累了。见他点头默许,我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松弛下来,如释重负般喘了口气,转身回房。
之后的那几日,事态转变成我在躲避夫子了。在还没调整好该以何态度对待夫子的时候,我还不想面对他,需要好好想清楚。可时间好像吃了兴奋剂一样,一点也不给老娘我面子,转眼间就到了洛影和明珏大婚的前夕,大家都在忙碌地张罗着——
“啧啧啧,我就说姑娘穿上喜服,再经过我这么一打扮,美得跟天上的仙女儿似的,”喜娘打量着身着大红喜服的暗影笑眯了眼睛,“保准新郎官儿看傻眼……”她滔滔不绝地讲着,暗影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笑着,脸上浮起两抹幸福的红晕,而一旁端着东西的丫鬟们则低头嗤嗤地暗笑。嗯,不错,难得她也有尴尬的自觉,我靠着房门边吃东西边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