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不信。”白希禹沉声道,说句不要脸的,那云姬都没有自己长得好看呢,奸|淫她做什么,还不如自己对着镜子撸一发。
“呵……”姬长离轻笑了一声,只不过这笑声中似是带了几分讽刺,也不知道是讽刺谁的。
这个时候又有宫人进来向姬长离禀告说:“陛下,云姬姑娘还在外面,她说她有要事与陛下商量。”
姬长离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看了一眼那名宫人,最后冷淡地开口:“让她进来吧。”
宫人退下后,姬长离便再也没有说话,御书房中一片沉寂。
少顷,御书房的门又被人从外面推开,一名白衣女子走了进来,白希禹微微偏过头,看了她一眼。
这是白希禹再次回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看到云姬。
云姬还是他记忆中的模样,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乌黑的发丝被一根木簪简单地别在脑后,面若芙蓉,柳叶弯眉,明明已经他们尹氏一族都已经没了,却偏偏还要摆着圣女的架子,端出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
白希禹收回了视线,默默站好。
而在他打量云姬的时候,云姬也看了他两眼。
她刚才站在外面的时候就听说姬长离在御书房里与一名小侍卫相谈甚欢,而且她也听说了,姬长离最近似乎有意想要提拔一个小侍卫,毕竟有白希禹那个前科在那里,云姬还真不敢保证姬长离是不是又看上了个男子。
只是眼前的这个侍卫相貌普通,没有半点出众之处,云姬稍稍放下心来,可再仔细看,又觉着这人有些眼熟,她皱着眉想了一下,恍然道:“是你?”
“云姬姑娘。”白希禹点了下头,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于念,你先退下。”姬长离在书桌后面发了话。
“是。”
白希禹出了御书房,现在正是三月初,春寒料峭,御书房中因为烧着银碳,所以并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冷意,可他现在这乍一出来,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便抬步离开了这里。
云姬站在姬长离的对面,两人间隔了能有两米的距离,而从云姬进来后,姬长离除了对白希禹说了一句话外,其他的便是一个字都没有蹦出来过了,云姬在原地站了好长一段时间,见姬长离仍是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她终于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陛下,为什么不愿见我呢?”
姬长离连头都没抬,他似乎是对云姬厌烦极了,只道了一句:“朕为什么要见你?”
云姬轻轻笑了一声,整了两下鬓边的垂下来的发丝,对姬长离道:“我为陛下几乎是牺牲了大半的神力,陛下却连见我一面也不愿意,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些。”
“为朕?”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姬长离终于是抬起了头,他望了云姬一眼,“你莫不是忘了,你做这些之前威胁了朕什么。”
云姬说不出话来了,低着头似乎是在想该怎么回答姬长离这个问题。
“如果你来找朕只是为了说这些,那你可以离开了。”说完之后,姬长离便又低下了头,拿起了一旁的毛笔处理起政务来,将云姬当做了是不存在。
许久之后,云姬轻叹了一声,问了姬长离一句,“陛下何必如此冷漠?”
见姬长离仍是不愿搭理自己,云姬想了想,慢慢开口说道:“若是陛下愿意娶我,我愿意倾尽神力救白希禹一命。”
姬长离依旧是没有抬头,但云姬相信,与白希禹有关的,他肯定是会听进去的,“不过我前段时间为了破除诅咒,神力所剩无几,虽是能救他一命,不过他醒来之后多半是要痴傻一生的。”
姬长离正在书写着的右手忽然顿了一下,就在云姬以为有希望的时候,便听见姬长离道:“不必了,你走吧。”
云姬却是并没有离去,她抿了一下唇,开口向姬长离问道:“陛下是后悔了吧?”姬长离依旧没有回答他,云姬便一个人继续道:“后悔为了天下苍生,赐死了白希禹。”
姬长离终于是再次抬起了头,他看了云姬一眼,平静地说道:“没什么后不后悔的,都是朕自己的选择。”
“皇上……”
云姬还想要说些什么,姬长离却已经没了耐心,他直接说道:“你走吧。”
云姬咬了咬唇,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云姬离开后,姬长离放下了手中的毛笔,他揉了揉额头,长叹了一声,闭上双眼假寐,这一寐,竟是又想起了许多年少时的事情。
他初遇白希禹那年,自己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他路过青平镇时看见熊熊烈火中有隐约有一个小小的人影在挣扎着,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便飞身进了火海,将那孩子救了出来。
可他总归是晚了几步,那孩子的一张小脸被烧毁了大半。
姬长离有些心疼,又知道这个孩子的父母亲人都已经死在了这场天火中,要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座死城里,以后多半是要活不成了,姬长离觉得于心不忍,所以便收了这个孩子为徒。
他知道这个孩子叫白希禹,于是便叫了他小白,他为他打造了一张黑铁面具覆面,从此带着他周游各地,姬长离当时在朝堂与江湖中都混得不错,也算是有些名气,每去一个地方他都会同白希禹讲讲此地的习俗,他喜欢这个孩子在这个时候会用软软糯糯的声音唤自己师父,也喜欢他对自己露出那种孺慕的表情,
他还记得,小白十二岁的那年,他们正好路过凤城,走在凤城的街道上,他一边走一边同小白说着凤城的各种风土人情,包括这里未嫁的年轻女子会把自己亲手绣得帕子交给自己心仪的男子,而男子若是收下了这帕子,便是同意了的意思。
结果这个时候他那小徒弟拉了两下自己的衣角,姬长离偏过头一看,便见着他两只手里拿了十几个帕子,而且上面的绣工还都不错。
他刚想要夸夸自己这徒弟还挺招女孩子喜欢的,又听见白希禹慢吞吞地说道:“师父,这些帕子是刚才那些姐姐要送给你的,我看你没注意到,便替你接了下来。”
“你呀!”姬长离无奈地敲了一下白希禹的脑袋,“行了,赶紧走吧,再等会儿那些个女子怕是要带着家里的人拉师父我入洞房了。”
姬长离这话音刚一落下,便听见后面有还几个女声叫他,“公子——”
姬长离一听到这个就知道要遭,这里人太多,又不太方便施展轻功,只好拉起白希禹撒腿就跑,身后的那些女子们一看自己的如意郎君要跑,自然是赶紧追了上去,最后是跑了大半个时辰,他们两个才好不容易是将那些似乎是要吃人的女子们甩到了后头,姬长离一边喘着气,一边对白希禹道:“回去给为师好好反省去。”
白希禹笑嘻嘻的,也不应声。
晚上的时候,白希禹也忘了白天他把他师父坑得差点入了洞房,又腆着脸凑到姬长离的面前,“师父,徒弟我不会绣帕子,你能教教我吗?”
姬长离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摸着他的脑袋,问他:“一个男孩子,学这种东西做什么?”
“将来好送给我喜欢的人呀!”白希禹答道。
姬长离又笑了,“男孩子哪有送帕子的?”
“那要送什么?”
“那得看他喜欢什么呀?”姬长离回答道。
这一夜,凤城的月亮又大又圆,他们两个人坐在屋顶上,抬头看了一宿的月亮,到最后姬长离看身边的白希禹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的样子,便站起来弯下腰把他抱回了房间里。
白希禹在怀里费劲儿地睁了睁眼,小声说道:“师父,我想到了,等我以后有了喜欢的人,我就找一块玉石,雕成他的模样,亲手送给他。”
姬长离摇头笑他,“你呀,这才多大呢,就想这些了。”
而在去年的冬天,白希禹被赐死后,姬长离再回到双阙殿,他在他的床上确实是发现了一块巴掌大的玉石,玉石的形状已经隐约可以看出是个人形了,而他的枕头旁边还放着两把雕刻玉石的小刀。
姬长离的眼睛慢慢又睁开,他抬头看向了窗外,看了好久。
忆得旧时携手处,如今水远山长。罗巾浥泪别残妆。旧欢新梦里,闲处却思量……
作者有话要说: 忆得旧时携手处,如今水远山长。罗巾浥泪别残妆。旧欢新梦里,闲处却思量——by辛弃疾
154、镜花缘防盗 ...
〖Сだ氩恢雷约壕烤故窃诤问倍孕“锥四侵中乃? 只是后来又发生了那么多,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自己喜欢他,世事便已经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不过这样也好,小白醒来以后,还会再认识新的人,拥有新的人生, 过去的种种, 他一个人带走就好了, 小白他,不必要背负那么多。
姬长离低下了头,从书桌下面的暗格里摸出一块玉石来,正是那日他才白希禹床上发现的那块, 他找来一柄小刀,细细雕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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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的三月初八便是清明节了,于念家中已没有了其他的亲人, 扫墓这些事只能由他一个人去完成了,这宫里其他的侍卫虽然也都要值班, 但总有回家休沐的时候,但他不一样,他是跟在姬长离身边的,若是姬长离不发话,也没人敢让他回去。
虽然说白希禹被人强迫之下,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搞到了这个世界里, 而且也没问过他的意愿就把他送进了于念的身体里面,但总归现在是他占着人家的身体,起码的场面功夫还是要做出来的。
白希禹只好自己开口向姬长离请个假,“皇上,今天是清明节,微臣下午想要回家看一看。”
“清明节……”姬长离坐在书桌后面,这段时间他过得浑浑噩噩的,神色比前几日还要憔悴一些,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向白希禹问了一句,“今天是几月了?”
“三月初八了,皇上。”白希禹回答道,最近姬长离的精神看起来并不是太好,要不是知道他和云姬事实上并不怎么亲近,白希禹都要怀疑他是被那个小妖精把精气给榨干了。
他又无端想起在魏州的时候,谢英问他的那句,陛下他,可还好?
那时候白希禹的回答是陛下安好,可现在看来,怕是不是那么回事了,白希禹这几日都在姬长离的身边待着,他能看出来姬长离的精气神儿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姬长离抬头望了一眼窗外,西边墙角的柳树发出嫩芽,柔软而细长的枝条在微风中来回摇摆着,他轻轻叹了一声,空气中熏香的味道似乎格外的腻人了,姬长离垂下眼帘,说了一句,“已经三月了。”
白希禹不明白姬长离这话里的意思是嫌时间过得太快呢,还是过得太慢了,不过这个也没有什么好想的,反正与他的关系不大,紧接着他便听见姬长离对他说了一句,“行了,你回家吧。”
“谢陛下。”白希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向姬长离多问了一句,“陛下您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是否需要请御医来看一看?”
姬长离挥了挥手,只道:“无碍,你退下吧。”
“是。”白希禹不再多问,低着头恭敬地从御书房中退了出去。
其实若不是确实需要回去把于家的坟地收拾收拾,白希禹这一天是很想跟在姬长离的身后看一看的,他很想知道这一天,姬长离究竟会不会去看自己一眼。
他之前听宫人们说自己的尸体在后来是被姬长离给带走了,并且宫人们还说是把他挖出来鞭尸泄愤,不过白希禹也知道,姬长离即使再不喜欢他,也不至于那么没品的事来。
况且,明明在赐死他之前的,姬长离还是挺喜欢他的,这么一想,白希禹觉得自己的尸体可能更危险了,姬长离一旦丧心病狂起来,真把自己给奸尸了可怎么办呀!
再想想进来姬长离那副灰白的脸色,白希禹摇了摇头,他喵的不会是真的奸尸了吧?
不过上面的这些终究不过是句玩笑话了,再怎么说白希禹与姬长离二人相处了十余年,即使自己被姬长离以那么个可笑的理由赐死了,他依旧是相信姬长离的人品。
他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姬长离也算是为自己收尸了,就算他不给自己立个碑,也总得给自己个安葬的地方吧。
今天是清明节,他被赐死的由头不太好听,再加上也没人知道自己的尸体到底是被姬长离埋到了什么地方,所以白希禹也不知道这今天会不会有人给他烧个纸钱,扫扫墓什么的。
算了,反正他人也都死了,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不过等白希禹傍晚时从家中回到皇宫里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失望,他问过御书房值班的公公,公公告诉他,皇上这一天都没有离开过御书房,所以也就是说,他死了这么久了,姬长离还是不愿意去见他。
白希禹是真的不明白,他究竟是做错了什么,能让姬长离如此对他,从前他觉得姬长离是为了云姬,可如今看起来,他对云姬也是冷漠得可以。
所以,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呢?师父……
白希禹进了御书房后,挺直这后背在门口站好,脸上一丝表情也无,姬长离听见他进门的声音,抬了一下头,问了句,“回来了?”便又把头低了下去。
“是。”白希禹应道,他现在有些心不在焉的,倒不是为了自己的那点身后事,只是觉着姬长离最近的状态似乎越来越不太对了。
在进来的时候曾看了姬长离一眼,竟发现他与自己临走时看到的没有半分的区别,白希禹皱了一下眉,他简直要怀疑姬长离是不是把这个姿势维持了整整一天,这整天都待在御书房里,也不怕把自己闷死。
可他现在一个侍卫而已,皇上的私事还轮不到他来插嘴。
……
白希禹以为在他死后,姬长离连看他一眼也不愿意,可事实上,不仅是在今天,是在他死后的每一个晚上,姬长离都会陪在他的身边。
玉棺里的美人还是从前的样子,不过脸色要比前一段时间好上了许多,多了一丝生气,看起来只不过是在熟睡而已。
姬长离把放在白希禹手上的右手收了回来,这段时间以来,他每天都要向这具身体里输送大量的内力,以保证尸身不会腐烂。
姬长离的脸色较刚才又苍白了几分,直起身的时候身体还晃了两下,他轻轻呼了一口气,靠在玉棺旁边缓缓坐下,四周安安静静的,一丝声音也没有,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姬长离从袖口间把那块玉石拿了出来,他一边雕刻着玉石,一边对着玉棺中沉睡的美人说道:“为师陪不了你多久了,小白。”
并没有来回应他,他手上的动作也不停歇,就那么一个人自言自语着,“等你醒过来的时候,为师便给你一个清平盛世,尹氏一族现在只剩下了云姬一人,她身上的神力用不了多久便也要耗尽了,到时候你想怎么处置她都随你喜欢……”
姬长离唠唠叨叨的,在玉棺的旁边说了很多,直到深夜依旧没有停下来,他今日不知是怎么的,好像要把那些话一股脑的全部说出来,他停了一下,觉得嘴有些干,却也没有起身去给自己倒杯茶水,只是抿了抿唇,又接着说道:“师父不能陪着你了,以后要开心些,从前的那些就都忘了吧,找一个你喜欢的人,好好过完这一生。”
“只希望来生,为师还能够遇见你,那时我们……”姬长离的话停在这里,想了很久也没有说出来其他的什么,最后他叹了一口气,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转过身低下头亲了亲棺中人的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微笑来,“算了,今生为师都没能好好护住你,说来生又有什么用呢?”
……
————
日子总是一天天的过去,白希禹亲眼看着姬长离的脸色一天差过一天,却也没有丝毫的办法。
而这段时间里,云姬的日子倒是过得颇为悠闲,听说最近在民间又找来了一波表演《飞天》的戏子们,现在正在御花园中表演呢。
白希禹办事回来后路过了御花园,正好看见云姬坐在戏台前面,手里拿了一把团扇,脸上带着一抹笑。
而此时的戏台上,穿着厚重盔甲的将军跪在的帝王面前,仰头看着他的君主,半响后声音哽咽道:“陛下——”
“陛下可是真要赐死微臣?”
那穿着华丽服饰,脸上抹着厚厚一层油彩的帝王,摇头无奈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将军,“思夷,你千不该,万不该,对她起了那种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