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为什么不愿意相信微臣?”
帝王脸上的表情又多了几分的失望,他道:“思夷,你何苦到了这个时候还要狡辩,难不成是她冤枉了你!”
“微臣明白了。”将军跪伏在地上,不愿再多言。
帝王挥挥手,马上有侍卫上来将这位将军给拖了下去。
这一场戏就算是结束了,紧接着下一场,就该轮到那位倾国倾城的舞姬出场了,白希禹已经没有心情再看下去了,转身便要离去。
“于侍卫。”而就在这个时候,云姬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白希禹身形一顿,转过身来,看向了云姬,“云姬姑娘有什么事吗?”
“上回见到你的时候,我便觉着你有些眼熟,仔细想了想,才想起来你我去年冬天的时候便是见过的,那时候于小侍卫可是为了白将军连我也敢顶撞。”云姬边说着,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走进白希禹的面前,笑了一声,又问道:“我很想知道,你与白希禹,到底是什么关系。”
“微臣与白将军并没有什么关系。”云姬的脸上的表情是摆明了在说她不信,白希禹便多说了几句,“只是没进宫前在家时听了不少关于白将军的传奇故事,所以对将军他心生敬仰,冲撞了姑娘,也请姑娘莫怪。”
云姬听闻此言,冷笑了一声,“一个意图奸|淫圣女的乱臣贼子有什么好敬仰的!”
“是么?”白希禹微微笑了一下,这一笑竟带了些难见的风情,他对云姬道:“可是微臣不信呢!”
云姬瞪着白希禹,半响也说不出话来,若白希禹还是去年那个默默无名的小侍卫,她现在依旧可以支使几个人来把他教训一顿,可现在不一样了,白希禹算是姬长离面前的一个红人了,没人会为了她一个没名没份的,又失了宠的平民女子得罪白希禹。
“云姬姑娘若是没有其他的事,微臣便先告退了。”白希禹说完这话,也不看云姬的反应,转身便离开了这里。
“于念,以后你一定会后悔的。”云姬在后面冲着白希禹叫道。
白希禹连个停顿都没有,只当是没有听过她这话。如今这个时候,还有什么能让他后悔的呢?
他从御花园离开后便去了御书房,站在姬长离的对面,对姬长离道:“陛下,微臣想要辞官。”
姬长离听了这话时,正在批阅奏章的右手微微停了一下,他也没有问白希禹想要辞官的原因,只说了一句,“再等等吧,等过了今年五月,你若还是想要辞官,便辞了吧。”
“是,陛下。”
————
时光总是匆匆走过,不过转眼之间便到了五月,这段时间来,白希禹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姬长离对自己的态度。
虽然他手上至今还是没有任何的实权,但因为姬长离总是让他去办一些看起来挺重要的事,以致朝中的大臣们皆把他看作了姬长离的心腹之人,对他愈发的恭敬。
而姬长离也对这种情况非常满意。
这天,五月初七,御书房中,姬长离将一纸诏书交到了白希禹的手上,却又没说这纸诏书是给谁下的。
“陛下,这是?”白希禹颦眉问道。
“罪己诏。”姬长离背对着他,平静地说道。
“……”白希禹这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了。
姬长离又继续道:“群臣皆知道朕对你信任有加,所以由你在朝堂上来宣读这道诏书是再合适不过。”
白希禹这恍然明白,姬长离前面铺垫了那么长时间,怕就是为了明天这一桩事,可这好好的,姬长离下罪己诏做什么?
155、镜花缘防盗 ...
白希禹接过姬长离给他的这道罪己诏, 他倒是有几分好奇这里面写得是什么, 这个时候有什么事值得姬长离下罪己诏呢?
前段时间大周倒是又是疫情又是旱灾雪灾的,百姓的日子过得颇为凄苦,那个时候姬长离不做个面子功夫,下个罪己诏,怎么这个时候想起来搞这些幺蛾子了。
不过,这些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自己来过问, 白希禹将这纸罪己诏放在手中, 低着头, 神色间透着恭敬。
窗外是一片青葱绿意,姬长离收回视线,对白希禹道了一句,“明天朕就不上朝了, 你在朝堂上把它宣读过后,若是还想要辞官,便离开吧, 不用再来向朕过问。”
白希禹连忙拱手行礼,“谢陛下。”
姬长离似乎是笑了一下, 他转头看着自己书桌上的一小块玉石,对白希禹道:“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白希禹抬头的一刹那,正好看见了姬长离书桌上的那块玉石,那块玉石已经雕刻成一个成年男人的模样了,白希禹觉着有些眼熟, 又实在想不起来到底像谁,他刚才那一眼看得太快,再想仔细看看的时候,姬长离的背影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
总归,姬长离他是有了喜欢的人了吧,白希禹不知道自己是该为他高兴,还是该觉得悲哀。
他到底,还是放不下他。
就像这么多世界过去了,他兜兜转转,到头来喜欢的人,还是他。
所以,他把自己又送回了这个世界是为了什么呢?又也许,把送来这里的人不是他?
白希禹委实是想不明白,最后在心里无声叹了一口气,带着那道罪己诏转身离开了御书房,步履匆匆地往回走去。
白希禹回到自己休息的侧房中,其他值班的侍卫们还都没有回来,整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白希禹觉着脑袋疼得厉害,身体也乏累极了,他躺在床上想要先睡一觉,可很长的时间过去了,他依旧是没有半分的睡意。
他的额头有些发烫,身上却有觉得发冷,想来是这两天没太注意感染了风寒,他撑起昏昏沉沉的脑袋,从床上爬了起来,从柜子里抱出一床厚厚的被子,放到了床上。
觉着这样还不够,白希禹又去了窗前,外面繁花烂漫,绿柳成荫,当真是个不错的天气,而他却是把两只手一伸,就把窗也给关上了。
他窝在床上,把被子往上一拉,整个人便都被蒙在了里面。
又过了很长时间,白希禹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推门,他皱着眉头睁开眼睛,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方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来,发现来人是从前和自己一起值班的侍卫兄弟,白希禹眯着眼,一副又要睡着了的模样。
那人一进来后急急忙忙地就走到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被茶水喝,紧接着把茶杯放下是时候便看到白希禹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躺在床上,那人有些好奇,便出声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还弄成这个样子?”
“有些感染风寒了。”白希禹带着重重的鼻音哼唧道。
那人以为白希禹是因为风寒了,所以才被姬长离被放了回来,还感叹了一句说:“皇上对你可真不错。”
白希禹也懒得解释,他眼皮有些沉,于是又合上了双眼。
过了一会儿,白希禹隐约听着那人同他说:“知道吗?云姬被皇上给软禁起来了。”
听见云姬的名字,白希禹的意识清醒了一些,他问了一声,“什么?”
“云姬被皇上下旨给软禁起来了。”那人一边说着,一边还颇为感慨地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去年的时候就因为云姬的几句话,一点也不念旧情,直接就把白将军给赐死了,结果几个月的时间没到,皇上这就又翻脸了,这皇上到底是想什么呢?”
白希禹觉着自己的精神似乎比刚才好了些,他按着脑袋从床上坐了起来,问道:“皇上他可说了原因?”
那人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直接遣了一队侍卫去把霖芳阁团团包围了起来。”
姬长离这到底是要做什么,白希禹是越来越看不透了,再加上他现在脑袋还发热,就更加运转不灵活了,他低头沉思了半响,最后实在是捉摸不透姬长离现在的想法,又重新躺回了床上,“反正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上面吩咐的,我们只管做便是了。”
那人点了点头,“这倒是,只是可惜了白将军啊,也不知道陛下他到底后没有后悔过。”
白希禹看着床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了一句,“这人都死了,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是啊,人都死了……”
白希禹不再说话,眼睛眨了两下就又睡了过去,他这一睡,便直接到了第二天的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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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那道士又来皇宫了,他没有惊动任何人,直接到了姬长离的御书房中。
御书房里,姬长离正把玩着这段时间来自己一刀一刀雕刻出来的玉人,玉人的面容甚至还有身上的衣物,每一处都勾勒得极其细致,栩栩如生。
道长看着姬长离这副样子竟也有些于心不忍,可世事就是这个样子,他虽然也想帮他们一把,可终究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道长将手中的拂尘甩了甩,问姬长离道:“陛下是已经准备好了?”
“早就好了。”姬长离抬起头看了一眼道长,眉眼间带着少许的笑意,他把手中的玉人放进自己的怀里,站了起来往外面走去,“道长同我来吧。”
姬长离带着道长去了双阙殿,在白希禹死后,他的尸身就一直被姬长离放在了这里。
道长看了一眼玉棺中的那人,叹了口气,“陛下这是何苦呢?”
姬长离也偏头看了一眼玉棺中沉睡的人,半响后,才应了一声,“如何算得上是苦呢?”
道长没有说话,姬长离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云姬那天晚上来找我,我明明知道她说的都不是真的,可我还得按着她说的赐死小白……”姬长离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像是在问道长,又像是在问自己,“这天下苍生同我究竟有什么关系呢?”
道长沉声道:“陛下,您是天下之主,便该以苍生为重。”
姬长离走到玉棺旁边,看着玉棺中的人,眼中的笑意又加深了一些,他说:“我知道,所以……现在这样也好。”
“不说这些没用的了。”姬长离转过头,面对着道长,“等会儿,就麻烦道长了。”
他从袖口间掏出来一个小瓷瓶来,交给了道长,“这是离魂丹,等会儿小白醒过来后,道长便把这个给他服下。”
“贫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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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早已过了上朝的时间了,百官站在廷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姬长离自打登基以来,就从来没有过迟到过早朝,今天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来?
有大臣猜测说:“陛下这是怎么了?我见陛下这两天的脸色不是太好,难不成是病了?”
“可这病了,也该有个宫人来说一声了,就这么在这儿等着算是怎么回事呀!”
“对呀对呀。到现在也没个人过来。”
……
正说着,有人看见白希禹在外面正往大殿里走来,他穿着宫廷侍卫统一的服装,腰间的两把刀已经卸了下去,快步走进了大殿中来。
大臣们一见他来了,便急忙上前把他围了起来,向他问道:“于侍卫,陛下呢?”
“是啊陛下呢,这都什么时候了,陛下怎么还没来?”
“陛下是否是龙体有恙?”
白希禹挤过人群,站到了大殿的前面,他的伤寒还没有好完全,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他对这些大臣们道:“诸位大人,请安静一下,陛下昨日交给下官一道诏书,命下官今日在此宣读。”
“这就好,陛下有交代就好。”
大臣们纷纷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恭敬地站好。
白希禹将手中的那封诏书慢慢展开,站在百官面前,诵读起姬长离的这封诏书来,“朕自登基三年有余,不得治国之法,未能使百姓安享太平,其罪一也;又不敬上天,使水旱累见,病疫横行,其罪二也;后听信谗言,诛杀忠贞之臣,其罪三也……朕无颜以对万民苍生……”
姬长离的这封罪己诏写得很长,林林总总列了十二条罪罚,其中有真有假,除了第三条白希禹特别注意了一下,其他的他连脑子都没过一下。
只是到了后来,白希禹发现姬长离的这道罪己诏越来越不对劲儿,他这罪己诏后面的意思分明是说,诛杀了那位忠贞之臣乃是违背了天意,上天会复活那位忠臣,并委以他重任。
可是天下间哪里来的起死回生之术?他年少时跟着姬长离一起看了不少奇谈诡话,里面凡是能使死人复活的,无非都是用一命换一命的。
可姬长离是想用谁的命,来换那位忠臣的命?
白希禹的视线直接移到了这封诏书的最后面,他的声音一顿,手中的那纸诏书突然滑到了地上,廷下的大臣们一愣,一抬头便看着白希禹似发了疯一般往殿外跑去。
姬长离,你到底做了什么?
白希禹离开后,有官员捡起白希禹掉在了地上的罪己诏,入目的便是那句:“朕将传位于大将军白希禹。”
“皇上这是……这是怎么一回事呀!”
“白将军不是已经死了吗?”
“这确实是皇上的笔迹,难不成白将军真的复活了?”
“皇上这罪己诏里,说的都是真的?”
……
白希禹跑去了御书房,跑去了姬长离的寝宫,可都没有找到他,他急促地喘着气,两条眉毛都要皱在了一起,咬着唇想了一下,便转头向双阙殿跑去。
而此时的双阙殿中,已经换做了姬长离躺在那玉棺中,他手里攥着那做玉石人像,偏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美人,问道长,“我还能见他一面吗?”
道长叹气,“陛下如果意志足够坚定,是可以撑到白将军醒过来的时候的。”
“道长请吧。”姬长离微闭着眼,说道。
道长将几道符纸贴在了姬长离与白希禹的身上,然后盘坐在这两个人之间,双手合十最终念着一堆姬长离听不懂的法决。
道长的眉头皱了起来,而且是越皱越紧,少顷,道长收回了双手,他苍白着脸站起身,走到玉棺的旁边。
玉棺中的姬长离的嘴唇泛白,两眼无神,看起来已经是命不久矣,但他却依旧知道这个时候小白并没有醒过来,他张了张唇,“道长……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道长苦笑了一声,“贫道招不来白将军的魂魄。”
双阙殿的外面传来几声鸟鸣,几丝花香透着窗户悄悄渗了进来,在整座宫殿里荡开,姬长离面色凄苦,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道长垂下了头,“怕是白将军的魂魄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噗——”姬长离喷出一口血来,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那些鲜红色的血染在他身下的玉棺上,像是绽放的点点红梅。
过了许久,姬长离望着道长,缓缓开口问他,“他再也醒不过来了,是么,道长。”
“是。”道长沉重地点了一下头。
“呵……”姬长离忽然就笑了一声,“我以为……我能护好他的,却原来,是我害了他……”
道长急忙又拿出了几张符纸来,要往姬长离的身上粘去,“陛下,您再撑一下,贫道这就将您的魂魄收回您的体内。”
“不必了,就这样吧……”姬长离的眼神空洞,他已经没有任何求生的欲望了。
有微风轻轻吹了进来,那些用珍珠穿起来的门帘,在这个时候叮铃作响,姬长离的眼睛怔怔地看着床上的那位沉睡着的人。
道长束手站在一旁,他看着这位帝王的魂魄在天地间慢慢消散,已经是无能为力了。
姬长离的嘴角微微向上扬了一些。
那就这样吧,小白,是师父对不起你,师父马上就去找你了,师父晚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你了。
小白……
白希禹终于来到了这双阙殿。
他大口喘着气,右手扶住门框,对着玉棺中的人轻轻唤了一声,“师父。”
“小白?”姬长离的眼珠动了动,看着那个叫于念的侍卫站在门口处,正定定地看着自己。
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叫自己,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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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镜花缘防盗 ...
姬长离的嘴角似乎又向上扬了一些, 他轻轻合上了双眼, 再也无法醒来。
白希禹觉着自己好像是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的师父想要复活他,却是自己也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