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涵说是来学术交流,其实分明就是来看他心上人的!Isaac拦不住只好跟着一起来,楚涵下了飞机酒店都不肯去非要直接来医院看看,这下倒好,一看就看出个大麻烦,且不说手术台上躺着的是他的情敌,加上飞机上没睡觉的时间,到现在手术室里的6个小时,楚涵已经24小时没合眼了好么!
不过人命关天,Isaac有点小腹诽却不是不懂事,他从叶清池那里了解到大概,一方面对叶鸿很同情,另一方面心里却止不住地七上八下,要是楚涵余情未了或者旧情复燃该怎么办?
这一台手术持续了将近10个小时,叶鸿不顾医嘱守在手术室门口一言不发,表面上看起来只是有些疲惫和焦躁,其实叶鸿已经被吓傻了,他不知道怎么去流泪,仿佛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不明白活着的意义,没人知道叶鸿心里是怎样的煎熬。
叶鸿只有一点很确定,如果现在有人来跟他说夏凤钧没了,那他也是活不了的。
再后来,叶鸿就站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口了,里面要维持无菌叶鸿进不去,只能透过窗户巴巴地往里看着。夏凤钧带着呼吸器,叶鸿甚至都看不清他的脸。
由于麻醉剂严重影响了心脏机能,夏凤钧的状态很糟糕,楚涵当机立断给夏凤钧动了开胸的大手术,尝试分离关键部位的动静脉血管,手术成不成功不好说,目前还没过危险期,就算度过危险期,三个月内也必须进行第二次手术,用楚涵一直研究的新技术,实施血管再造和植入。
叶鸿听着心电仪器规律的滴滴音,就像是跌进了什么万丈深渊,他浮不出水面也喘不过气来,他浑身上下都在疼,他只希望他的爱人能睁开眼睛看他一眼。
有人走到身侧叶鸿才勉强集中了一下精神,转身看去,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楚涵。楚涵因为长时间的手术脸色看起来苍白且疲累,紧绷的唇角和锁死的眉头都在揭示着他很生气,叶鸿动了动唇连谢谢都没说出来,就被楚涵一拳结结实实打在脸上。
自然有人上前制止,叶清池呈保护的姿态挡在他面前,Isaac也拉住了一直在颤抖的楚涵,楚涵眼眶通红,声音嘶哑哽咽,“都是你,都是因为你……不然怎么会没有时间!都是因为你……”
叶鸿垂着头不说话,确实都是他的错,如果没有相遇,夏凤钧便不会这么飞蛾扑火奋不顾身,也不会弄到现在这种最糟糕的境地。
说到底,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楚涵被Isaac拽走了,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离开,最后只剩叶鸿和叶清池坐在监护室外面的长椅上,叶清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安慰,他只是直觉不能让叶鸿一个人待着。叶鸿发了一会呆突然想起来什么,拿出手机翻找夏凤钧的资料,这么大的事情,总该让夏凤钧的家里人知道。
几分钟后叶鸿气得砸了手机,像是把从出事到现在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在了这里,夏凤钧父亲的电话根本就打不通,母亲的电话倒是有人接,可刚听到夏凤钧三个字就给挂断了,叶鸿再次打过去,电话那头的女人难以想象的冷漠,哪怕听完叶鸿说明夏凤钧的情况,还是让他不要再打来了。
叶鸿气到浑身颤抖,头又开始疼得钻心,这么会有这种父母?!直系血亲竟然自私到这种地步!不负责任地给了夏凤钧残缺的生命,还绝情到连可能是最后一面都不肯见。夏凤钧他的宝贝,他怎么疼怎么宠都嫌不够,却被他们弃之如敝履。叶鸿怎么能不气?
呼吸理不顺,叶鸿的眼前开始发黑,叶清池被他吓得够呛,实在不能放任他继续折磨自己,找来医生给叶鸿注射了些镇定剂,终是让这头受了伤,如同无头苍蝇般六神无主的狮子消停下来。
夜色深沉,又悄然离去,清晨时分随着太阳升起,漫长混乱的昨天被远远抛在了身后。疲惫的叶清池走到医院门口透了透气,天边的朝霞绚丽似锦,竭力将未来的希望和生机展示给人们,叶清池看见白尘迎面走来,手里拎着保温的饭盒,堵在心口的阴郁晦涩散去了些,叶清池迎上去执起爱人的手,一切都会雨过天晴的,对吧?
作者有话说:
☆、48 他就是心疼叶鸿心疼得不得了
夏凤钧就算昏迷着脑袋里也只有叶鸿,他好像做了个醒不了的噩梦,梦里叶鸿浑身都是血,脑袋上还有个血窟窿,他无论怎么跑怎么挣扎,叶鸿始终离他一步之遥,夏凤钧拼命地摇头,无助地哭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叶鸿的血液流尽然后断气……画面一转,又是叶鸿抱着他对他怒吼,吼了些什么夏凤钧听不清,但是他一点儿也不想看到大总裁惊慌失措几乎崩溃的模样……
躲不掉逃不开,两种画面不停循环,夏凤就这么一直混混沌沌,在半梦半醒间挣扎。
意识被仪器遥远而规律的滴——滴——声慢慢扯回,夏凤钧用了相当长的时间来辨别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他眼皮沉重,好像无法自主呼吸,最重要的是,胸口疼痛难忍。活着吧?应该还是活着的,不然怎么会这么疼?
有人出现在他视线里,夏凤钧清醒得很,当然知道这个人是楚涵,他现在却没有精力去想为什么楚涵会在这里,努力想要抬手,轻颤的手指被楚涵握住,楚涵的眼底有泪光,问他知不知道都发生了什么。
夏凤钧试着点头,张了张口,唇形就那么两个字,叶鸿……楚涵用力捏住他的手,“叶鸿很好,所有人都很好,你看着我,你先看着我。”这是曾经夏凤钧发病时楚涵的处理办法,控制他的注意力,帮他调整呼吸和情绪,屡试不爽,楚涵眼底像是有一整片温柔的宇宙,总能叫人沉心静气,夏凤钧的呼吸频率明显缓和不少,楚涵这才继续,“你明白自己现在的情况吗?我给你动了开胸手术,你的心脏很脆弱,但是暂时运作正常没有性命之忧,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仍旧微乎其微地点头,夏凤钧也试着握了握楚涵的手,楚涵似乎有点欣慰,转头看了看仪器上的各项指标,确定没有不正常的起伏,俯身凑近了一点,扶着夏凤钧的肩像是要稳住他,“叶鸿头上有伤,其他都很好,他现在就在外面……你要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不能让你见他。”
心电仪上的波痕有很明显的波动,夏凤钧努力试图用眼神跟楚涵保证自己一定能控制好,楚涵也是有点犹豫,却顶不住夏凤钧期盼的目光,深深呼出一口气,“你等等,我去叫他。”
房门两次打开关上,夏凤钧平躺着看不见,直到他的手被人用力握住,才看见神情憔悴的叶鸿,叶鸿脑袋上缠着绷带,攥着他的手拿到唇边亲吻,什么都说不出来,但是夏凤钧的手没一会就被弄湿了,大总裁就这么跪在他床边泪流满面。
目光相对仿佛是隔了上千年那么久,夏凤钧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眼泪,楚涵外面看着已然控制不住,虽然他一点儿也不想看这两人旁若无人地秀恩爱,却不得不考虑夏凤钧的病情。有外人进来大总裁立刻擦了擦眼睛,夏凤钧根本无所谓,看着叶鸿笑,眼泪偏偏又止不住,他就是心疼叶鸿心疼得不得了。
仪器开始发出报警声,楚涵不悦,气恼自己心软,找叶清池来把叶鸿弄出去,叶鸿和夏凤钧的手死死相扣,谁也不肯松开,弄得他们跟什么棒打鸳鸯的恶人似的。楚涵揉了揉太阳穴很严肃地唤了夏凤钧的名字,夏凤钧又犹豫了两秒终是松开手,虽然虚弱却笑着跟叶鸿用唇形表达我没事。
叶鸿处在那种谢天谢地的混乱中自然没觉出什么不对劲,倒是一直旁观的Isaac醋坛子翻得没边,这么听话这么默契,要说这两个人之前没什么,他是绝对不相信的!Isaac看了看被“请”出屋子委委屈屈的叶鸿,决定暂时先憋着这口气。
监护室里又清静下来,楚涵看夏凤钧状态不太好,坐去床边安抚他的情绪,不由自主伸手去擦夏凤钧眼角那些泪水,不是为他而流,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疼,楚涵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夏凤钧的感情早已变了质,仍旧想要珍视,却无关爱情。
夏凤钧跟他说谢谢,楚涵笑得勉强,让他闭眼多休息,等情况再稳定一点,就可以不带呼吸机了,夏凤钧点点头又跟楚涵说疼,楚涵知道他说的是伤口疼不是心脏疼,撩开夏凤钧刘海擦了擦额头的薄汗,“需不需要我用点止疼药?”
夏凤钧摇头,“不,我很高兴……楚涵,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楚涵听了只觉得心酸,对夏凤钧一点办法也没有,最终还是握紧他的手,“你刚醒不要说那么多话,好好休息,等你精神好一点我们再叙旧。”
夏凤钧这次很听话,他确实疲惫,知道叶鸿一切都好,就再也无法压抑那种从骨头里泛出来的倦意,很快在仪器的滴滴声中又昏昏沉沉睡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身边守着的人不出意外是叶鸿,尽管自己也浑身是伤,却趴在他床边不安地睡着,夏凤钧试着动了动被叶鸿握住的手,大总裁几乎立刻惊醒,好几个问题一股脑地蹦出来,根本不管他听清楚了没有,“醒了?心脏疼么?想喝水吗?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
夏凤钧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心口暖得要命,一律摇头作为回答,轻轻仰了仰下巴示意叶鸿把他的氧气罩摘掉,叶鸿哪儿敢乱来,夏凤钧动着手指轻挠叶鸿掌心,撒娇的意思很明显,已经没事了,真的没事。
叶鸿没辙只好依他,轻手轻脚摘掉氧气罩,夏凤钧又努力伸手想碰他,叶鸿连忙凑过去,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夏凤钧摸到那个缠得很厚实的绷带,“对不起……还疼么?”一句话就把大总裁弄得差点又要泪腺崩溃,夏凤钧也知道自己说错话,牵了牵唇角笑道,“我想亲亲你……”
叶鸿当然是把自己送上门,两人都闭了眼,唇瓣蜻蜓点水的一个触碰,属于彼此的温度和气息相互交融,美好到让人感慨万千,能活着真是太好了……夏凤钧意犹未尽,叶鸿却退开了,又把氧气罩规规矩矩戴回他脸上,夏凤钧这才意识到仪器上的数字又开始不正常,深深吸了几口气把翻覆的情绪压下,却没办法开口劝叶鸿回去休息。
两人就这么贪恋地盯着彼此16 ,后来夏凤钧笑着说他傻,叶鸿没憋住,哼出了这几天来第一个气音,也开始会开玩笑了,“傻就傻吧,这辈子这样了,改不了。”
夏凤钧一如既往,“傻点没关系,我不嫌弃,还好你这张如花似玉的脸没什么损伤。”如花似玉几个字咬得尤其重,叶鸿伸手去揉开他因为疼痛而不自觉皱起的眉心,“什么如花似玉,是英俊潇洒。”
……
监护室里两人气氛好得不像样,没人留意到楚涵站在玻璃窗边看了他们很久,面上的表情不喜不悲。更没有人发现Isaac站在稍远处也一直盯着楚涵的背影,神色莫辨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了。
过了几日夏凤钧情况好转,每天清醒的时间居多,也能稍微坐起来一会,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虽然在跳,却总是有点力不从心,趁着叶鸿被叶清池抓去休息,夏凤钧找楚涵聊起自己的情况。楚涵看他精神不错,也没犹豫和盘托出。
之前的手术只是应急处理,九死一生的机会他挣来了一半,还有一半寄在第二次手术上。国内的技术和设备都跟不上,第二次手术必须去美国,而且是两个半月内。夏凤钧听了沉默,楚涵也无法顺利说出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这种太过自信的保证,空气一时凝重得让人喘不上气,半晌还是夏凤钧先开了口,“这些情况,叶鸿知道吗?”
楚涵摇头,“我没特别说明过,我不知道他知道多少。”
夏凤钧好像稍微松了口气,看着楚涵提了个特别任性无理的要求,“我跟你去美国,你带我走,我不想让他知道。”
作者有话说:
☆、49 我不能成为他的负担
楚涵闻言皱了眉,“你什么意思?他难道不该陪着你去美国做手术?”如果连基本的陪伴都做不到,那要叶鸿还有什么用!
夏凤钧倒是淡定,“就是这个意思,不要他陪,他不应该再为了我的事情担惊受怕,也不应该再为了我去跟别人妥协。”
皱眉再皱眉,这是楚涵第一次对夏凤钧有这种类似愤怒的情绪,现在天天躺在重症监护室,稍不注意心情激动就有性命之忧的人又不是叶鸿!夏凤钧只想到自己不能给叶鸿添麻烦,为什么没想过是叶鸿害得他现在这副模样?这种念头一冒出来,楚涵的语气就变得很不客气,“我不帮你,你也不能这么做,你要真那么喜欢叶鸿就让他陪着你!”
夏凤钧仿佛早就料到楚涵会生气,低头不让楚涵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你不懂,你不明白……这种身体,除了拖累什么也做不了……我不能成为他的负担,不能……”
楚涵愣了愣瞬间有些懂了,“你在介意自己被绑架连累了他?夏凤钧你别傻了好不好,要不是他,你一普普通通的小医生,怎么会被绑架?”夏凤钧仍旧低着头没说话,楚涵有些急坐到床边去拉他的手,为了开导他甚至都开始替叶鸿说话,“你这不是钻牛角尖吗,如果对方一心想要折磨叶鸿,不管你有没有心脏病,对方都会不择手段,这和你的病没有关系。”
“我知道……”夏凤钧看着自己掌心发愣,试着握拳,手上却没什么力气,“可是如果没有心脏病,至少我可以陪他一起挨打,而不是眼睁睁看着他被人打。”
“……”楚涵一时无言,不忍看夏凤钧这么消沉,叹了口气态度也软了下来,“你还爱他是不是?真的必须要这样?”
“我不知道……”夏凤钧的声线有些不稳,抬起头来眼底都是水汽,“楚涵,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不能再这样待在他身边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活,我不想他看着我死……”好像是不是大学时代就是这样?夏凤钧人前永远带笑随性洒脱,楚涵却像是哥哥一样,总是那个能让他卸下所有伪装的人。
夏凤钧的眼泪止不住,楚涵哪能不心疼,犹豫了一下伸手把人抱住,拍着肩背轻声安慰,“别怕,我帮你,我会帮你……不哭了,好不好?别想那么多……”这边哄着那边还要去看仪器上显示的数值,楚涵也是操碎了心,“你现在不能这么激动,听话,不带他去就不带他去,我保证你不想见他他一定找不到你,乖,不哭了啊……”
夏凤钧埋头在楚涵怀里,点点头语无伦次,“我没有不想见,可是不能见,不让他知道……我要是死了也别告诉他,楚涵,楚涵对不起……如果我真的死了,你帮我瞒好不好?让他以为我还活着好不好……”
楚涵揉了一把夏凤钧的脑袋,虽然哼了个气音故作轻松的笑,仔细听来却能发现声音在颤,“你傻了啊,我说我会治好你,难道你不信?等你病好了,自己来见他,亲口告诉他你不会再走了不好吗?”
情绪失控成这样夏凤钧已然受不住,不同于伤口那种火辣辣的疼,心脏明明跳得很快,却能感觉到一种不可逆转的衰竭,楚涵啧了一声再顾不上安慰,让人在床上躺平转身去准备药剂注射。
夏凤钧疼得厉害下意识抬手捂心口,结果碰到伤口反而更疼了,呼吸都噎了噎,楚涵将药剂打进点滴里,回来压住他的手,看胸口的纱布没有见红稍微松了口气,强迫混乱不堪的夏凤钧看进他眼底,“你看着我,跟着我的声音,吸气……呼气……再一次……”
楚涵也许真的天生就适合做医生,他这个人就是最好的镇定剂,几个呼吸间就把情况稳定下来,夏凤钧失了神的眼底渐渐聚焦,楚涵笑着夸他好乖,让他闭眼休息。
夏凤钧本就虚弱,这么折腾了一顿,身体根本吃不消,迷迷糊糊闭上眼睡过去。屋里安静下来楚涵听见夏凤钧吃力的呼吸声,没了笑容唇角紧绷,皱眉将氧气罩给他带上。又耐心等了一会看情况稳定,这才站起来轻手轻脚离开。
外间休息室里Isaac在等楚涵,刚刚那一幕也尽收眼底,楚涵的衣领还湿着,金发男人就面无表情站在那里,楚涵动了动唇什么也没能说出来。两人对视了一阵Isaac突然笑开,“你现在还要坚持说是学术交流吗?”
这种淡淡的无所谓的笑容让楚涵心慌,上前一步想去拉Isaac的手,后果是把自己送进了大喵的陷阱,Isaac根本不管里面的夏凤钧是不是会醒,把楚涵逼在门板和自己之间,“说啊,楚医生,你到底是干什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