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他有眼不识泰山,竟然一直都误以为刘识不过是他治下的一个小小的知县罢了,可以任由他打碎揉捏、欺凌侮辱,没想到,人家竟然是手握着太熙帝“便宜从事”的圣旨来的!
扮猪吃老虎!
有圣旨怎么不早一点拿出来呢!
这是故意引他入套呢!
王定国经此一事,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
而他好不容易这才刚打起精神,没想到又一个麻烦人物找上门来了。
当王定国看见赵铣时,惊愕得都合不拢嘴巴。
这个当初太熙帝身边的第一红人不是因为上次乡试泄题而被流放西北大营了吗?怎么会跑到了西川府来!
难不成是心怀愤恨,私逃军营?!
这也不对啊!
看赵铣神情镇定从容,一点也没有逃兵的张皇失措和被太熙帝惩处的愤愤不平。
还没等王定国从惊疑不定中回过神来,赵铣又拿出一道圣旨来,神情庄严肃穆。
王定国双膝一软,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下意识地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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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章 惊惧
等赵铣宣读完让他配合捉拿观音山匪众的圣旨后,王定国只觉得自己都快要不能呼吸了,差一点就瘫软在地。
那可是盘踞观音山二十多年的悍匪,能够与整个西川府的军力相抗衡,暴虐恣睢、杀人不眨眼,赵铣,不,是太熙帝竟然让他去剿匪?!
这不是明摆着让他去送死吗!
不行!
他一定不能亲自去!
要去,也该是刘识去才对!
对对对!
观音山在红河县和上河县的交界处,要剿灭这些悍匪,当然需要刘识打头阵!
正好借机教训教训这个自以为圣眷正隆、骄傲自得、无法无天的小子!
王定国觉得自己终于镇定了一些,刚想要说话,赵铣已经开口道:“圣上的意思是,王大人既然是西川府的父母官,那么理应以百姓为念,在拔出观音山贼众这颗毒瘤的行动中,身先士卒、率先垂范,以保证此次清剿的行动顺利开展、大获成功。”
太熙帝当然没有在圣旨中明着这么说,只是赵铣看不起王定国那副胆小懦弱又仗势欺人的脓包模样,特地这么解读来吓唬他的罢了。
当然,作为西川府最高的行政长官,如果王定国能够全力配合的话,此次剿匪的行动必然会顺利许多。
至于胜利,赵铣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它是属于自己的!
这既是他从军多年甚少败绩的骄傲,也是他此次周密布防后的底气。
王定国所有推诿的话便就这么堵在了嗓子眼里,不敢吐出,又不甘心下咽。
嗫嚅半天,王定国鼓足勇气狡辩道:“但是,观音山地处红河县和上河县的交界处,下官坐镇府城,一向甚少涉足其间,因此对其中的情况不甚了解,只怕难当圣意。依下官看来,倒不如让红河县和上河县的两位知县大人配合此次的清剿观音山贼众的行动,他们了解情况,想来做起事情来定然能够事半功倍!”
为了不让赵铣看出来他是借机在打击报复刘识,王定国特意捎上了梁山,反正他们两人是姻亲关系,交情匪浅,刘识做的那些事,没有梁山这个本地人在一旁出谋划策或是鼓噪怂恿,只怕也不会这么顺利。
一根藤上的两只瓜,借机一块除去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王定国不知道,赵铣最富盛名的“一耳识人”的本事不是说出来唬人的,而且确有其事。
更何况,赵铣在红河县隐姓埋名、乔装客商这么久,可都全仰赖刘识的暗中相助。和刘识相交一年之久,赵铣焉会不知王定国和刘识之间的那点子龃龉。
因此,一眼扫过去,赵铣就对王定国挟私报复的意图了然于心。
“这是自然!”赵铣顺势道,“刘知县和梁知县作为当地的父母官,在清剿观音山匪众这件事上当然责无旁贷!”
王定国心中一松,然后一口气才吐到一半,就又听赵铣郑重道:
“只是,王大人身为西川知府,有您在,哪里轮得到他们两个小小的知县出头!这不是上下尊卑不分,乱了纲纪嘛!”
赵铣故作不以为然,他不介意在此时将王定国捧得再高一些,让对方骑虎难下。
王定国乍一听这话,心中先是一喜,待明白赵铣这话背后让他打头冲锋的意思,顿时浑身一凉。
不分尊卑、扰乱纲纪,这可都是重罪啊!
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知府能够担待得起的!
此时王定国就是有心反驳推诿,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合适的借口和措辞来。
“好了,本官还有其他重要的事要忙在,这圣上的旨意也传达完毕了,这就告辞。”赵铣拱手道,“对了,离开之前,本官还有一事要特地嘱咐王大人。此事清剿观音山匪众乃是圣上亲下旨意,事关重大,在一切都准备周全之前,还请王大人保守秘密,小心配合。”
说话时,赵铣肃然郑重,常年沙场征伐的戾气和威严,让王定国的心尖儿都忍不住颤了颤。
说白了,王定国能够有今日,全是托了太熙帝如今还没有腾出手来彻底整治边疆吏治的福气!否则,像他这样碌碌无为、尸位素餐的人,怎么能够做到一府知府的高位!
王定国见赵铣一锤定音,只得强颜欢笑应下,又殷切地挽留赵铣留下宴饮,打算伺机再把刘识这个讨厌鬼推到前面冲锋打头阵。
“多谢王大人美意。”赵铣拱手婉拒道,“只是圣命在身,某不敢有半点懈怠。这宴饮之事,还是等到事成之后,庆功之时吧!告辞!”
王定国听出赵铣话中的警戒,担忧他察觉了自己努力掩藏的不满和怯意,心中更是惴惴,忙拱手还礼,躬身恭敬地将赵铣一路送出了府衙。
避在一旁的师爷见赵铣走远了,这才上前低声询问道:“大人,这位大人是谁,不知道他找大人有何贵干?”
师爷虽然是王定国的心腹,但是到底身份太低,又常年跟随王定国在外任职,寻常哪能有机会见到赵铣这等太熙帝身边一等一的大红人。
如今见一向骄傲自大的王定国对赵铣如此恭敬,师爷自然是好奇,忍不住一问究竟。
王定国正憋了满肚子的怨气没处发泄,见师爷自己撞到了枪口上来,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本官见个什么人还要跟你区区一个师爷汇报吗!蠢东西!还不滚去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师爷被王定国骂得愣在当地,片刻之后,才回过神来,脸上青红一阵,拱手仓皇退去。
想他多年来逢迎讨好王定国,虽不能说得到了王定国的全然信任,但是往常这么好奇地问一句还是有这份体面的,如今话才出口就被王定国大加斥骂,可见这回的来人身份地位不一般,说的事情也非王定国所乐愿,所以王定国这才把火气都发泄到他的身上的。
师爷一面好奇,一面畏惧,轻易不敢再打探这件事。
有时候,不知情未尝不是一种安全。
多年的职场生涯,师爷早就透析了这一点。(未完待续。)
第402章 喜讯
至于被斥骂得伤了自尊之类的,师爷是完全没有的。这么多年来他曲意逢迎王定国,才得到了如今安逸体面的生活,所以早就习惯了王定国这些没有缘由的斥骂了。
只苦了王定国,一想到清剿观音山的匪众他就忍不住两股颤颤,偏偏还被赵铣特地下了封口令,这这件事绝不能对任何人谈起,因此只能自己孤独地忍受着内心的煎熬和摧残,听任赵铣随时吩咐了。
这么想来,王定国对于他十分畏惧的清剿观音山贼匪一事,倒是忍不住生出一丝期盼了。
好歹早些把这件事情了结了,他才能继续做自己悠闲快乐的知府大人啊!
赵铣回到红河县之后,将这件事和刘识略略提了提,笑骂道:“由王定国这样懦弱无能的人掌管西川府,怨不得观音山的那伙贼人能够做大,以至于事到如今,难以收拾呢!”
刘识知道赵铣这话里有了迁怒的成分,是在为他之前受王定国的恶意打压而打抱不平,心中感动。
毕竟,王定国担任西川府知府也不过是?1 若不是历任西川府知府都和王定国一样怀着不做不错、得过且过,做完这一任就顺利致仕归乡养老的念头的话,观音山的贼众就是再有背景再厉害,想要达到如今这样能够与一府兵力相抗衡的庞大势力,只怕也要颇费一番功夫,哪里能够如此轻而易举呢。
一切都打点妥当之后,赵铣就开始想办法慢慢地渗透入观音山观音山贼众严密的内部防线。
刘识也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戒备应对。
整个红河县的布防表面上看着似乎没什么大的变化,内里却越发地严密了。
暖暖三周岁的生日一过,刘识就收到了远在京城的张明华传来的书信,信中说他考中了举人,虽然名次比较靠后,但总算是能顺利地参加之后的殿试了。对于在殿试的结果,张明华并不敢抱有很大的期望。
刘识在给张明华的回信中鼓励道,不宜妄自菲薄,一定要摒弃杂念,且沉下心来备考,不要给自己的未来留下遗憾,至于结果,那就交给命运去裁决吧。
张明华为人谦逊谨慎、随和亲切,平日里和大家的关系都很好,因此得到他考中贡士的好消息之后,大家都很开心,纷纷表示恭贺。
刘识将众人的恭贺也都在信中一一代为转述。
就连暖暖听到张明华榜上有名的喜讯之后,都开心地拍手道:“张先生考中了,真是太好了!这样以后他就能继续跟着爹爹一起做官了!”
刘识听了暖暖这话,笑道:“暖暖,张先生考中了进士的话,就不能再跟着爹爹为官上任了。”
暖暖不解,抬头疑惑问道:“为什么呢?”
“因为张先生也有自己的志向啊,所以他怎么能够一直跟在爹爹手下做一个属官啊。”刘识微笑着解释道。
暖暖还是不解,双手托腮,一脸询问。
刘识便打了一个比方:“这就像是暖暖和弟弟们一样。暖暖喜爱弟弟们,并且细心地照顾他们,而弟弟们也乐意和暖暖一起玩耍,但是将来暖暖长大了,想要做些别的事了,或是弟弟们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喜好,你们还能每天都在一起玩耍吗?”
暖暖似懂非懂,但是却很坚定地说道:“我会一直喜爱、照顾弟弟们的!”
明亮的眸子里写满了认真,握紧的小拳头里全是坚定。
刘识见了这样的暖暖,心中一片快慰,摸摸她的小脑袋,笑赞道:“暖暖好样的,真不愧是大姐姐,知道爱护弟弟们!”
刘识说这话的时候,可没有想到将来一双幼儿长大了,会被霸气的暖暖“压迫”到“敢怒不敢言”“两眼泪汪汪”。
红河县的五月,天气已经十分炎热,除了清晨和傍晚,白日里人们寻常都不敢出去。
这样也好,百姓们都安稳地呆在家里避暑,县中的守卫警戒工作也会减轻许多。
而赵铣也终于成功地派人打入观音山山寨内,只等着其人传回观音山山寨的具体布防情况和兵力多寡,仔细参详,制定攻占清剿的策略。
彭瑾见刘识独自一人沉思时,眉宇间比以前更为凝重,甚至还带有一丝摩拳擦掌的热切期待,便知道他和赵先生筹谋的事已经取得了重要的进展,甚至是到了最为紧要的时刻,胜利在望。
刘识不说是什么事,彭瑾也不好出言打探,更谈不上建言献策了,她能做的就是叮嘱众人各司其职,打理好内院,照顾好三个孩子,让刘识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奔忙他的事业,实现他的抱负。
六月中旬,是一双幼子的“百日礼”,也是一年一度的“双抢季”。
因为感念于刘识的恩德,所以哪怕是田间再忙,百姓们都特地抽空去县衙献上自己的一份心意,或是一小筐鸡蛋,或是一篮子菜瓜,林林总总的,很快就在县衙门口堆成了一座小山。
礼物不算贵重,都是自家出产一些东西,但是胜在那份诚心恭贺的心意。
红河县大洪之后又逢大旱,多亏了刘识未雨绸缪,预先建造了不少蓄水池,里面储水丰富,这才能让他们安然度过这个“双抢季”,粮仓谷满不说,还能期待下一季的丰收。
想到刘识到任以来采取的一系列的惠民措施,百姓们就心生感激——刘识不仅让他们吃饱穿暖,免于“兵灾妖祸”,更重要的是建立了许多蒙学,让他们的孩子能够少交甚至是不交束脩就能够读书识字!
在百姓们看来,他们这些穷苦人家的孩子们能够上学读书识字,是天大的造化,也是改变他们祖辈刨土求生命运的重要契机。
他们不怕自己苦,但是都希望自家的孩子不用再像他们一样一辈子和泥土打交道,勉强温饱。
谁不希望自家的孩子有出息,当大官,光宗耀祖,就像是邻境上河县的知县大人梁山那样呢!(未完待续。)
第403章 和美(补更2)
在百姓们看来,刘识不仅是给了他们一条活路,建设蒙学更是给了他们的后辈走入上层的机会啊!
百姓们自然是感激涕零、感恩戴德。
如今恰逢刘识的一对双胞胎幼子的“百日礼”,他们怎么会不竭尽诚意,前来恭贺呢。
刘识虽然要忙着一双幼子的“百日礼”,还要忙活“双抢季”以及暗中对付观音山匪众的事,十分忙碌,但还是抽出空来,亲自在县衙门口集体答谢送礼的百姓,并且依旧每家送上一盒点心做答谢礼——既不贵重,显得盛气凌人;也不过轻,让实心实意恭贺的百姓们吃亏,恰恰好,还实惠。
彭瑾在刘识赴任之初就告诉他,把百姓放在心里不是努力施行惠民仁政自己明白就行了,而是要让百姓知道你的心意,要亲民,这样才能官民融洽,互相体谅。
要不然感情幽藏在心中,那不就如锦衣夜行,别人怎么会知道呢!百姓不知道他们的长官真心实意地为他们谋划设想,又怎么会设身处地地为长官着想,安顺守纪呢。
大概是和少时的遭遇有关,刘识并不是一个感情外露的人,除非对方是彭瑾这样日日相伴的枕边人,或是安老大那等过命的兄弟。所以当初彭瑾提出这个建议时,刘识一时半会儿的很难接受并实行。
要他当众宣言对对方的情感,感觉就像是剥光了所有的衣服,在街市上游荡。
不过,随着上任的时间加长,和当地的百姓相处越来越多,少了最初的互相戒备,当刘识第一次站在人前表达和百姓们有福同享、患难与共之后,他突然发现原来这件事情也不像是他想象中的那么难,而且效果果真如彭瑾所说那样。
譬如眼下,百姓们见他百忙之中特地抽空出来答谢,并且一一诚心实意地送上回礼,顿时都激动躬身致谢,有些人甚至还激动得要流出眼泪来了。
这样官民同乐的场景,之前刘识都不曾设想过。
他想到先前对付巫觐时,彭瑾特地建议他找几个在下面当托儿,引导舆论和百姓的情绪,不由地赞叹,他的这个小妻子虽然养在内宅,但是对于人与人之间的人情往来倒是十分精通。
这也难怪,后宅,本来就难得是一个平静安乐的地方,尤其是诚意伯府的后院,更是刀光剑影,每日都过得跟在战场上厮杀似的。
将来,他的孩子们一定不能过着这样的日子!刘识暗暗发誓。
等到百姓们都散去了,刘识便吩咐人将县衙门口堆着的礼物都一一收起来,放到厨房贮藏,以备日常所需——物尽其用,才是对这些百姓的心意最好的报偿。
“百日礼”上,刘识恭请祖先,祷告天地诸神,为一对幼子分别起名为刘湛和刘澈——湛,水清澈貌也;澈,水清澄也。刘识希望自己一双幼子能够保持一颗赤子之心,不为世俗所渐染,一生坦荡磊落、正大光明。
满了百天的刘湛和刘澈两兄弟,睡眠的时间比以往稍稍减少,不再继续吃了睡、睡了吃的规律生活,白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百天的孩子头已经能够抬起好一会儿了,身子也长得结实,不用再担心一不小心就折了胳膊或是压着腿儿的。
因此暖暖再要求抱弟弟们出去的玩的时候,彭瑾也就不再拒绝,只是仔细地嘱咐暖暖各项注意事项,并且亲自跟在后面看护,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