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敢啊?”兰翔鸿一下子慌了神,那个表情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委屈的寻求自己家人的原谅,“我现在这不把你视如珍宝么?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谷粒“噗嗤”的笑了出来,“是吗?”
兰翔鸿瞪大了眼睛:“是啊,我真怕你再跑掉,那我不还得再找你一千年。”
“那……我如果真的跑了,你会再找我吗?”说完这句话,谷粒就想掌自己的嘴,说好的杀人如麻呢?怎么整的像个得不到自己所爱的大家闺秀一样?
兰翔鸿笑了笑,斩钉截铁地回答:“不会。”
听到这句话的谷? >谷坏耍椭朗钦庋慕峁?br /> 谷粒又疏离的笑了起来,“也对,不来找我是对的。”说着,他双手成爪袭击向兰翔鸿的脖子,“不然,我还真的会杀了你。”
“这样的你,才像是生前的你。”兰翔鸿浅笑着,抓住谷粒的手腕,“我还道,千年不见,当年那个铁血的谷粒何时变得如此像个娘们?”
“娘们?”谷粒笑着,猛地将自己的腿踢向兰翔鸿,速度极快,转眼就将毫无防备的兰翔鸿踢了出去,嗤笑道:“还像娘们吗?”
那腿踢在兰翔鸿的小腿窝处,踢得兰翔鸿龇牙咧嘴的,当真是疼的很。
兰翔鸿拧着眉毛,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嬉笑着说:“不像,一点都不像。”
说完这句话,他还用力地揉着自己的腿窝处,挤眉弄眼:“哎吆,可疼死我了……”
谷粒冷漠的站在旁边,没有一点要过去扶他的想法和动作:“要我再来一次吗?”
兰翔鸿闻言,脸色僵了一下,转眼就换成了嬉笑,那些装出来的嬉笑和疼痛眨眼就不见了踪影:“不疼,一点都不疼。”
“二位在这里打情骂俏……”
兰翔鸿方才把谷粒揽进自己怀里,温存的时候,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谷粒抬起头,看到眼前熟悉的人,瞳孔猛地放大。
“莫大人,竟然也化作鬼魅,在这个地方生活吗?”谷粒微微弯起了嘴角,露出了“关切”的微笑。
莫青笑了笑:“谷大人,话不能这么说,我可是特意为咱们皇上在这里停留的。”
莫青摇着羽扇,慢慢地走向了两个人:“皇上,我一直在等你呢。”
“我不是你的皇上。”兰翔鸿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起来,“你是谁?”
莫青摇着的羽扇顿了顿,“我是莫青啊,你生前最爱的莫青。”
兰翔鸿和谷粒的眉头微不可见的抖了抖,那个生前一直挺着脊梁、正直和善的莫大人,怎么变得如此……倒像是城中许久不见自己恩客的小绾一样。
谷粒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装作不认识这个人的可能性,最后毫不犹豫地将这个想法给掐死。
相比之下,兰翔鸿的行动就比较直白了。他直接拉着谷粒推开大门走进了自己庭院:“我不认识你。”
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丝毫不管门外莫青的脸色和反应。
莫青轻摇着的羽扇,停顿了下来。
他嘴角微笑的看着地面,缓缓地勾起了一丝微笑,“怎么办呢?这张脸好像对他没用呢?”
“唉,罢了。”莫青笑了笑,“只盼着他以后不要嘲笑我才好。”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仔细想了想自己应该怎么喊。
“皇上,你怎么能这样子对我?”
咦?这怎么那么像是后宫里被关进冷宫的人的说辞?
“皇上,人家好久没见你了,你开开门,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咦呀?鸡皮疙瘩都掉下来了。
莫青在脑海中拟想了各种开门的方式,最后又一一否定。
“砰”的一声,莫青一脚踹向了府门。
只听“咔擦”一声,门在三个人惊诧的目光中倒向了地面。
谷粒:“……”
兰翔鸿:“……”
莫青:“这门忒不结实,竟然一脚就踢开了。”
第10章 门前青兰叙
莫青悠然的说完这句话,徒留谷粒和兰翔鸿在风中凌乱。
莫青却像是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行为给二人造成了多么大的冲击,仍然若无其事地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委屈地看着兰翔鸿,像是在谴责兰翔鸿对自己的无情。
兰翔鸿看着这个人委屈的表情,目光瑟缩着,不敢与他对视。
谷粒愣在了原地,三个人一时陷入了极其尴尬的境地。
谷粒和兰翔鸿的确是尴尬的,但莫青内心却在疯狂的咆哮着:“这这这,你们能不能说话啊?我的谷大爷哎,你情敌都打到家门口了,能不能发挥你以前的脾性,冲上来啊!”
这尴尬的境地维持了许久,三个人就这样站着。
过了一会,谷粒回过神来,收拾了情绪:“你们聊,我有点事就先离开了。不打扰你们叙旧。”
莫青颇为优雅地笑了笑:“多谢谷大人。”
谷粒作为回礼也向莫青笑了笑,只是那双眸子中寒冷的冻彻人心。笑过后,谷粒转身就走了,那身月白色的长袍在微风下,轻轻地荡起了一些涟漪。月光在谷粒的身后洒下了一个圆,护佑着谷粒离去,竟然让他孤单的身影看起来没有那么孤单。
兰翔鸿伸出手,像是要抓着谷粒,只是手尖在谷粒的月白色长袍的衣袖上停留了一下,就看到了谷粒冷漠的眼眸。
月白色长袍飘然离去,徒留他一人。
莫青别有深意地看了看洒在谷粒身后的那圈月光,微微笑着呢喃:“你果然也在看着呢。”
虽然声音被莫青刻意压低,兰翔鸿却仍然听到了这句话。
他沉默地看着那个被月光笼罩着离去的月白色身影,好似他们才是天造地和的一对,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小偷,偷到了短短不到一个月的幸福。
直到月白色长袍离去,直到月光随着月白色长袍离去,兰翔鸿才开口了:“你是他派来的人?”
莫青不紧不慢地摇了摇手中的羽扇:“你以为呢?”
“果然,”兰翔鸿抬起头看着那轮月亮,若有所思地微微说道,“你说,他这个样子能对付得了她吗?”
莫青一直不紧不慢地摇着的羽扇,停了下来,连嘴角一直挂着的若有若无的笑意也收了起来。不过眨眼间,那个羽扇就又被摇了起来,嘴角的笑意也放大了些许:“那你说,凭你的能力能够在这个地方护他周全吗?”
“你什么意思?”兰翔鸿愣住了。
莫青那羽扇摇的更是欢畅,连嘴角的笑意也控制不住的放大了,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像是嘲讽:“将自己的姐姐认成是奴婢,你和谷粒的眼神不怎么好。”
兰翔鸿声音猛地拔高了些许:“你说什么?”
“那日你们见得所谓‘奴婢’是谷粒生前的姐姐,她才是谷清。”
什么?!兰翔鸿的眼眸中划过不可思议。
“你看,她是多么可怕。连一个人死后的记忆都能干涉,你确定还要与她继续合作吗?”
兰翔鸿看了看一刻不停地摇着羽扇的莫青:“为什么不呢?”
至少,她能帮助自己跟所爱的人在一起。
听到这话,莫青的嘴角仍然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这样啊,就算你的记忆也被篡改吗?”
兰翔鸿定睛看着莫青,微微地笑了笑:“那又如何呢?”
他的前世,不过是谷粒的影子。
而那个影子,早已消失,剩下的只有兰翔鸿。
他就是兰翔鸿,哪里是天上的那轮月亮所能代替的?
至于记忆,如果能够跟自己所爱在一起,没了记忆又能如何?
自己只想在每天早上醒来的那一刻看到他的面容,睡眼惺忪也好、清冷平淡也好,那都是自己所爱的谷粒。
如果他愿意为自己洗手做羹汤,两个人在小小的厨房里,一点一点地为自己的三餐做准备。只要这样一想,就感觉生命被一点一点的填满了。
记忆,不过只能让自己回忆起,当年他是如何被皇上伤害地淋漓尽致,那颗心是怎样变得千疮百孔,而自己毫无办法;
记忆,不过只能让自己看到,当年谷粒是如何在一次一次地伤害中,若无其事地找一个无人的角落,像个小兽一样静静地舔舐受伤的伤口,而自己只能徒劳地看着;
记忆,不过只能让自己感受到,谷粒在那场战争中倒下,失去所有希望的心灰意冷,而自己只能给他一个毫无温度的怀抱;
记忆,不过只能让自己想到,当年顾大人行刑完成后,谷粒一个人走在长街上被砸坏鸡蛋、碎叶子,而自己只能看着、感受他的绝望;
这样的记忆,要他干什么呢?
想到这里,兰翔鸿笑了起来,像个将要得到自己一直期许着的糖果的孩子一样:“你看,他当年是如何欺负谷粒的。你以为谷粒还愿意随他走吗?”
“为什么不愿意呢?”
“他不会愿意的。”兰翔鸿斩钉截铁的说道,那唇边的笑意一点一点的蔓延开来,“他说过,千年前和现在的兰翔鸿,谁对他好,他就选谁。”
莫青意味深长地笑着,那双漂亮的眸子中充斥着对兰翔鸿的同情:“那也得你是兰翔鸿才成立。”
说完这句话,莫青又嘲讽了一句:“你以为,他会选择一个连自己真正的名字和脸都不敢示人的懦夫吗?”
兰翔鸿笑了笑,转身,那身衣袖上印着白色烫金游龙的黑袍在风中愉快地飘荡着:“我的名字就是兰翔鸿,而我的脸……”
兰翔鸿顿了顿,扭过脸眼含讽刺的看着莫青,那双白皙的手爱惜地抚上自己完美的脸颊:“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说完这句话,他静静地欣赏着,那个因为惊讶而破裂的完美笑容。
兰翔鸿的笑容很快地放大,待欣赏够这个人的表情后,他才嗤笑着转过头。
微风拂来,兰翔鸿黑色衣袍的衣角被荡了起来,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地针脚预示着做这件衣服的人是多么用心。
但不管制作衣服的人有多么用心,兰翔鸿一个人走在月光下的身影怎么看,都显得茕茕孑立、孤单凄清。
“那么,如果有人在设计伤害谷粒呢?”
“在这个你和她联手创造的空间里。”
兰翔鸿向前走的脚步顿了下来,他转过身,那双眸子阴沉的好似要吃人一般:“你说什么?”
莫青手中的羽扇摇的更为欢畅,好似谷粒有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一样:“你以为,你们的合作真的那么轻易?”
莫青抬步走到兰翔鸿的面前,趴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道:“她要的,是谷粒死。”
兰翔鸿一把推开莫青:“你在胡说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
“无缘无故出现的顾大人,无缘无故的被救两次的女鬼,还有一千年来被谷粒当做是自己姐姐的唱戏的那个女鬼……这一切,你怎么解释?”
“对了,那女鬼,今日是不是还带来了一批奴仆?你可别忘记了,鬼魅是能够幻化自己容貌的。”
莫青的话一字一句地敲击在兰翔鸿的心上,他的心像是放在火上炙烤一样,慌张地不能自已。
“你凭什么这么说?”
莫青摇着的羽扇被他收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消散了:“在下话已至此,你若是不信,我也毫无办法。”
他转身走到了被自己踹开的大门前,看着门外的风景,语气淡淡地说道:“反正,你宁愿自己死,也不会让谷粒死。”
“只要,你敢冒险。”
说完这句话,莫青就踏出了那个房门。
“你等等!”兰翔鸿终于喊了出来。
莫青嘴边勾起一丝胜利的微笑,那双白皙的手上隐约可见一些汗珠。
兰翔鸿看着衣着青衫的莫青:“你打算怎么做?”
“以静制动。”莫青转过身看着兰翔鸿的眼睛,不紧不慢的说道,“他们计划已经开始,我们坐等他们下一步的动作。”
“毕竟,被篡改记忆的谷粒,还一心以为那个顾大人是一代忠臣呢。”莫青的唇边带着一丝讽刺的微笑。
这时,一个女子踏过门槛,站在莫青的身边,只是那话却是对着兰翔鸿说的:“公子,那我们便住在这里,也好防备着那些人。”
兰翔鸿看着这女子,怎么都感觉女子的声音的面容都有些熟悉:“你们是当日的颜公子和那个那个奴婢?”
“奴婢?”那女子嘲讽地看着兰翔鸿,“记住了,我是谷清。可不是那个披着我的皮囊,在戏楼唱着那些风花雪月、徒劳嫉恨的小奴婢。”
“这样啊。”兰翔鸿若有所思的沉吟着。
“你们随我来。”兰翔鸿微笑着说道,“我带你们去见谷粒,毕竟是他的府邸,让他来给你们安排住处。”
“你别忘了,”莫青在他背后淡笑着开口,“他现在还以为兰翔鸿爱的是我呢。”
“总比,我把你们安排进来,再告诉他要好的多。”
“你的意思是不把真情告诉他?”谷清问道。
“为什么要说?说了,他就知道我不是千年前他爱的那个兰翔鸿。”
“比起那样,我更愿意让他误会我。”
第11章 当年可否当念
兰翔鸿带着莫青和谷清在府邸里走着。
两个人都对谷粒现在所住之地有些好奇,故此有些左顾右盼,一时之间,也不觉尴尬。
谷清是当年谷粒的姐姐,自然与谷粒在一起生活,对当年谷府的环境很是了解。
谷清看着眼前用卵石铺就的路、那厢鸟笼装起来的小鸟、还有单檐歇山式风格的房屋、廊上雕着的花纹都与当年的谷府别无二致。以及……那座他们当年相遇的假山,都与千年前一模一样。一样到,谷清甚至以为自己又重新做回了当年那个刁蛮任性的谷家大小姐。
“你倒是有心。”谷清淡淡地开口,对兰翔鸿说。
兰翔鸿温和地笑了笑:“多谢夸奖了。”
然后,几人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这沉默直到三人遇见谷粒才有所缓解,只是空气中弥漫出来的尴尬怎么也没有办法缓解。
三人看见谷粒的时候,谷粒正站在窗前。彼时,太阳方才从地平线上升起,一丝霞光染红了遥远的天际,看着格外漂亮。
谷粒感受到他们的脚步,神色身体动也不动,好似根本没感受到是三个人一块来的,但是那话语却明显知道回来的不是兰翔鸿自己:“你们知道吗?我最喜欢初升的太阳了,总能让我感觉到无限的希望。只是,一千年了,我再也没有见过初升的太阳。说起来,倒是要感谢你,兰翔鸿。”
谷粒的声音渐渐变低,最后他转过身来看着站在兰翔鸿身边的莫青,眸中毫无情绪,像是早都料到了莫青会同兰翔鸿一起来找他一样:“你们来了。”
“谷粒,”兰翔鸿开了口,眸中的沉痛被他掩饰下来,“以后,让他们二人也住在谷府吧。”
谷粒从二人身边经过,“这个府邸是你的,自然听你安排。”
那身月白色长袍从兰翔鸿眼前划过,从莫青身前划过,停留在了谷清身上,“你也来了,你要杀了我吗?”
谷清淡淡笑了笑,有些疑惑:“我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你的妹妹啊。”谷粒偏了偏头,像是在认真的回忆着事情。
谷清嘲讽地笑了出来:“你忘记了?我没有妹妹啊。我啊,只有一个弟弟。”
那语气带着对过去的怀念,很是沧桑。谷清认真地看着谷粒,像是要从谷粒的身上看到自己弟弟的身影。
谷粒看着谷清看自己那专注的眼神,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副画面。
那是在谷府的假山之下,同样有这样一个女子偏着头认真地看着自己,那种眼神像是看着自己的宝贝。
谷粒笑着摇了摇头:想什么呢?自己生前何时被人这样子看过?
“哦,我想起来了,你说过你的弟弟很像我。”谷粒微笑着开口,嘴角微笑的弧度毫无更改,好似带着一个假面具一样,“所以,你是在通过我凭吊自己的弟弟吗?”
“如果我说,我的弟弟就是你呢?”谷清笑了笑,那双白皙的手抚上了谷粒的左脸,眼神仍然是认真地看着自己至亲至爱的人,“我才是谷清,你至亲的姐姐。”
你是谷清?那……那个在戏台上唱着哀怨的曲调的又是谁?那个陪伴了自己千年的女子是谁?那个为了寻找自己挚爱的莫青的女子,是谁?
“你不是我的姐姐,”谷粒开口了,“你是千年前陪伴着我的那个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