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遂脸色一苦,"老爷,你把我换高一吧!我快要在这漠北发霉了。"
高斯看着他,"高一不会管帐,也不会周旋。"
高遂叹了口气,虽是不愿但也没有再拒绝,他从怀里拿出个笛子,这只鹰笛,你帮我带去京城吧!
高斯一愣,接了过来,看着笛子沉思了会,"再有一年,就把这些交与七越族人吧!"
高遂一喜,"真的?"
高斯点了点头,"京中我会看顾好,你放心吧!"
高遂一愣忙的摆了摆手,"老爷,我没有那个意思,这决定是那孩子做的,我只是记得他想要这玩意的。"
高斯点了点头。
高斯给各族都递了帖子,这次来人更是齐聚,高斯看着围坐在一起的各族人,开口说道,"今日,七越各族都到齐了,今年我要早些回中原,虽然我暂代族长之位,但这只是一时之计,如今我有要事要回中原,不能一直待在七越,今日我便要立个章程出来。"
众下听了,立刻议论纷纷,高斯伸出手制止了诽议,"如今木梁与我大徽血战,难保木梁不会另作打算,七越虽然是大族,但不属大徽不投木梁,要想存活更需要各族团结,如今我设立十三个主司之位,由各族派人来本族之地赴任,至于这枚族长玉戒,我交与七月的正副首领,由他们代表七越本族参与决议,大小事宜皆有这十五人共同决议!日后便不再设立大族长之位。"
众人听了都是惊颤,"这如何可行?若没有一个带头领事之人,这还不是一团散沙?"
高斯开口说道,"这才是真正的不会谋私,各族若都只是想着各族的利益,那七越迟早只会剩下本族,若凡事一起思考,决断,那多少是公正的,还有,日后各族的夫人不得进这议事的毡房,以免再次发生什么霍乱之事!"
高斯看着各组长老还有本族长老,"各位长老可同意我今日的举措。"
几位老人面面相觑,还是七越本族的长老站了出来,"你这法子虽然胆大,却也是个好法子,百年前各族拥护七越,如今七越无人继任,这样也能好好引导七越。"
高斯点了点头,见他的决议算是通过了,也就放下了一桩事,安排好之后,便带着曲岩还有随从匆匆骑马离开了。
高斯在路上很赶,也没有再用马车,曲岩也都是被高斯搂在马上,疾驰赶路的,想来京师的乱子应该是很大的。原本二十天的路程,半个月就到了。
曲岩原本是想把黑风一起带上的,可是顾及到脾气不好的母马,就没有了,只是高斯也留了人慢慢的把黑风还有母马和小马驹送去江南。
曲岩看到他如此举措,大概猜到可能不会回漠北了,想来这几月忙碌的高斯,这一切大概都是为了辛朗,曲岩叹了口气,若是高斯牵挂的人,他会为他不顾一切的。
进城门的时候,曲岩也愣了,一别半年,绕了这样的一圈,他居然又回到了京师。
回了京师的宅子,把曲岩安定好,高斯也没休息就出去了。
曲岩站在院里,京师已经到了开春的时候了,天色昏昏暗暗的,风也很大。点起地龙,曲岩也进屋了,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连空气好像都是熟悉的,也没多大的兴趣。
在翠玉的伺候下,洗漱过了就上床了,一连的奔波他也疲倦了。
高斯要南下的消息,没有传下来,所以高斯进庄子的时候,管事的还在妓馆里没回,高斯没有说话,直接要了柜里的钥匙去仓库了。
那小童跟在管事的旁边,知道要坏事,赶紧躲着人出去喊管事的了。
原本高斯每年多是四五月才会上来,这账若果有差错,定是来不及填补的,那管事也是贼心胆大。
那管事听了小童的讲述,酒也不喝了,把美人一推,赶紧回来了,高斯坐在堂里,看着那管事跌跌撞撞跑了进来,调笑道,"张管事好兴致。"
那管事忙的低头认错,"老爷,是我失职了,请老爷责罚。"
高斯点了点头,"你确实该要好好责罚。"他手指点在桌上,"你呈上来的账册上,仓库还余下棉花三千斤,可是我刚才点了数,差了五百斤,敢问王管事,这棉花呢?"
这样的天气,那管事却冷汗直流,"那个,冬天棉花好卖,卖出去了。"
高斯笑了,把手里的茶杯摔到地上,"来人,把他给我绑起来交去官府!"
那管事跪了下来,"老爷,老爷我知错了,我不该贪财。"
高斯站了起来,冷笑着看着他,"你不该在做不好账,你就不该做我的主事!"
说完甩身走了出去。
随从跟在高斯旁边,出了庄子,高斯朝他点了点头。那随从领会了,往一边走去,高斯骑上马回了宅子里。
高斯上来的时候,曲岩被他一身凉气弄醒了,迷糊的看着他,"事情怎么样了?"
"管事的贪了。"
曲岩叹了口气,"人心最丑就是一个"贪"字,查明原因了就好了。"
第31章 双双归京
高斯搂住曲岩,埋头在他颈边,汲取他身上的温暖,"这个管事是我在江南遇见的,他父亲突然急症需要一笔钱,我见他算账的本事不错就给了他一笔钱,带他来到京师,没想到只是三年,他就轻易的变了忠心。"高斯嘴上说的不过这样,最让他难以理解的,心里悲愤不已的是他的父亲。
高斯想及那些年,自己父亲救助了多少被冤屈被高官压迫的人,他从来都是身先士卒,从来都正义凌然,为民请命。最终,也不过这样一个结果。究竟是父亲他太心慈了,也太轻信于人了?还是这些人太能忘恩负义了?
那样的留言传起来的时候,父亲曾委托京里的好友偷偷交与一些那年修桥赈灾的留账送往先帝手里,可是最终这些能证清白的东西却不见了。这其中究竟是何缘故,高斯不清楚却也能猜到。
曲岩摸着他的脸,高斯可能真是失望极了,竟流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来,他柔声的安慰道,"人心都是会变的,变好或变坏,这是没法预料的,再找过一个管事就好了。"
高斯点了点头,就近吻上了曲岩的脖子,曲岩忍住细痒没有推开他。高斯轻啃了几下,便把曲岩反搂进怀里,"睡吧,京师的庄子被他弄得乌烟瘴气,明日还要看看其他的仓库,至少要把漠北的钱追回来,有得要忙了。"
曲岩很是疑惑,"你似乎很在意钱财?也不是,你似乎很在意生意?"
高斯笑了,"总是不想自己辛苦所得填了别人的口袋的。"
曲岩点了点头,叹了口气,看着神色恢复的高斯,心里感叹道,高斯太强大了,就是脆弱也不过这一下子。
天一大早高斯就起了,曲岩迷迷糊糊的看着他,"这么早就走了?"高斯俯下头亲了亲他的脸颊,曲岩注意到一边的翠玉,羞怯的推开他,"别闹。"
翠玉可没有胆子看那边,她埋着头认真的准备洗漱的用具。
高斯笑了笑,给他把被子掩紧,"我先出去了,你再睡会,想出去转转也带上高一,我可能要晚些才能回来。"
曲岩坐起,"我能不能帮你做些什么?"
高斯回头看着曲岩,笑了出来,"本来心疼你赶路想让你多休息一下的。"
曲岩开口说道,"我想做些事,整天坐着太闲了,再说我能做的事情也不会太累人。"
高斯点了点头,"我让他们把账册送回来,你对对数目吧!"又说道,"早知道你精神这样好,昨日就不放过你了。"
曲岩琢磨半晌才明白过来,红着的脸颊好半晌才消去。
清早,沿街的铺子没开几家,张管事却惊惊颤颤的站在铺子门口,四处张望着,高斯坐在马车里,一边的随从递过来一个布包。
"老爷,你猜的果然没错,这张管事昨夜果然连夜处理了一批钱财,偷偷的让人运去乡下了,我拦了下来,送往庄子的库房了,这大小的账本我都拿来了。"
高斯冷着脸翻了翻,然后把东西递过去,"嗯,你去交给京都府尹大人,我都打点好了。"
那随从点了点头,从马车上走了下去。
高斯也没再掀车帘布,只是说道,"去城西的院子。"
赶车的随从听见了,挥了一鞭子,马车便"哒哒'的往前跑去。
京师的铺面,三处庄子,还有五处仓库,都是这个张管事处理的,高斯看着庄子里的先生,京城如此,竟没有一点消息传出去,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一群人,"既然你们都是张管事的人,那就都走吧!我高家不需要养吃里扒外的人!"
说完看着身边的随从,"都遣散了。"
那随从点了点头。
先生走了,那些小工却走不得,这都是买来的劳力,"今日不做别的,都给我点数,还有,差人去城里聘请几个新的帐房先生来。"
那些小工看到当家老爷这样难看的脸色,都有些惊慌,赶紧做事去了。
高斯带着他们一个库房一个库房的查数,饶是忙碌不停的,也花了十来天才把账面理清
官府的人一审,那管事把钱财的来去都说清楚了,他私扣了东西放在自己租的仓库里,然后找机会外销,高斯冷笑着看着被打的半死不活,即将要发配的人,没有说什么,打点了官爷就走了。
走到半路上,高斯想起一件事情来,也没有再去庄子,而是回了宅子。
曲岩正清好一部分账册,让下人送去庄子里对数。
高斯站在书房门口,看着灯火下温和的脸庞,"剩下的以后再说吧,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谈。"
曲岩疑惑的看着他,"怎么?"
高斯走进去,"我听说红楼是你养父的,现在被旁人夺了,你不想拿回来吗?"
曲岩一愣,低垂下头,"我想是想,可是那人身份不简单,还是不要惹祸的好。"
高斯走过去把他抱在胸口,"怎么不敢?原本就是属于你的,哪有让别人夺去的道理,再者,那人若是能经营好便罢了,可是他弄得乌烟瘴气,不还坏了你养父的名声。"
曲岩迟疑了,他转身抱住高斯的腰,头埋在他的胸口,"其实我不在意那些,可是你说的对,毕竟是我父亲的心血,不能让人糟蹋了。"
高斯拍了拍他的肩背,"好了,去用晚膳,我等会陪你去。"
曲岩迟疑的点了点头。高斯注意到他表情不对,轻声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吗?"
曲岩有些忐忑的看着高斯,"虽然我从不曾堕落,可是别人看来我也只是个戏子,你,你这样与我一起,这样好吗?"
高斯温和的说道,"不要多想。"
曲岩却坚持,"这件事情我能办好的,你就不要露面了,等办好,我倒是想带你去红楼看看,它不只是个风月场所。"
高斯点了点头,"行。"
蒋苇谷快马回了京,匆匆换了衣裳便去了祖母的后院,祖母染了风寒,在门外就听得见这咳嗽声,他赶紧推门进去,"祖母,你身体如何了?"
蒋老夫人躺着,眼前有些模糊,但听声音怎么像是心里百般牵挂的孙子,她又是喜悦又是迟疑地问道,"可是云儿回了?"
蒋苇谷跪在床边,看了眼在一边侍疾的母亲,然后伸手握住她的手,"祖母,是我回来了。"
蒋夫人也很是高兴,连连惊呼到,"母亲,你看看云儿回来了,您看看,真是云儿!"
蒋老夫人,在蒋苇谷身上摸了摸,又好好看了看他的脸,总算是心安了。
蒋苇谷好好的和祖母说了些话,把她哄睡了。就和在身边侍奉的母亲轻声退下去了。
关上门,蒋夫人赶紧问道,"你这是奉旨回来的?"
蒋苇谷点了点头,"圣上下的旨意。"
蒋夫人点了点头,"总算圣上还是怜惜我们蒋家的。"又赶紧问到,"这战事如何了?你可有伤着?"
蒋苇谷轻轻推开了母亲,柔声说道,"母亲,我一切都好,父亲也无事,这战事正是焦灼的时候,但也没损失太多。"
蒋夫人点了点头,说到,"听你这么说,我这心里总算是安稳了些,你这一路奔波快去休息一下吧!我在你祖母这里看着。"
蒋苇谷看着自己的母亲,"母亲,辛苦了。"
蒋夫人摇了摇头,"去吧去吧,不必担心这里。"
蒋苇谷回自己的院子。
只是他推开房门,房里站着个人,华服金钗,但他从没见过。
赵思思欣喜地说,"夫君,你回来了!"
蒋苇谷一愣,顿时不知该如何说话,对曲岩他是愧疚的,对于这个妻子,他也是愧疚的,好像没有一个人是他能问心无愧,对得住的!
他手足无措的往后退了一步,"惊扰你了,我有事要处理,你好好休息。"
赵丝丝看着快步走去的人,追到门口,院里已经看不到人了,她茫然无措的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丫鬟走了过来,"郡主?"
赵思思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把热水抬下去吧!夫君他不会来洗浴的。"
丫鬟看着自家郡主失落的脸上,踌躇着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蒋苇谷躲进了父亲的书房,只是还没让他平息心里的慌乱,他就在桌上发现几封书信,书信下压着一张纸条,字迹有些熟悉,"粮草军饷,罪在御史。"
蒋苇谷想起什么,拿出怀里的信,把字迹一番比较,果然出自同一人之手,他疑惑的翻开了另外那几封书信,竟是御史大人和送粮官勾结来往的密信!
蒋苇谷一愣,连忙换了衣服,拿着父亲写的折子,还有这几封密信,赶紧进宫面圣去了。
赵啟刚处理完要事,原本正打算离开御书房,太监却又传来小将军求见的消息,想来他这时候求见应该是有要事,便点头应允了。
蒋苇谷犹豫着把东西都递了上去,"圣上,臣今日求见是有一件无法判断之事,特来禀告圣上。"
第32章 重回红楼
赵啟朝一边的桐谷使了个眼神,桐谷点了点头,把蒋苇谷手里的东西呈在赵啟面前。
蒋苇谷站在那里看着圣上在查看,一边解释说道,"父亲在军中,突遇一奸细行刺,在他腰带里找到了这封密信。臣和父亲不敢妄自决断,所以写了折子,禀明圣上!"
赵啟看完老将军写的折子,脸色一沉,"军中居然有奸细刺杀老将军!粮草还未押送到西北?"
蒋苇谷摇了摇头,"从去年十月到现在已经是四月过去了,第二批粮草迟迟未到。"
赵啟一掌拍在桌上,拿起那几封密信一看更是惊诧,"这信是从何处得到的?"
蒋苇谷摇了摇头,"臣匆忙进宫,就是为了这几封密信,臣刚在父亲书房,突然就看到了这几封密信,更是惊憾其中内容,可是我不知是何人放在父亲书房,也不知其是何目的,更无法判断这信上所写的可是事实,思索着还是交与圣上查明更是妥当。"
蒋苇谷把曲岩身后那人完全遮掩掉了,且不论他是何意思,但总归的他并无谋害将军府的意思。
赵啟点了点头,"你放心!此事朕定当严查!你先不要声张。"说完又问道,"西北战事如何了?"
蒋苇谷一五一十的交代道,"木梁人勇猛无畏,再加上准备充分,我和父亲也只是勉强抵挡,不让他破我甘宁罢了。"
赵啟叹了口气,"我会责令粮草押送的官员,尽快送达的,难为你们了。"
蒋苇谷摇了摇头,"此事尚可应付9 ,圣上,臣有一决心,想要圣上恩准。"
赵啟一愣,有些奇怪,"你说来听听。"
蒋苇谷看着赵啟,认真的说道,"木梁三番四次犯我边疆,屠戮我边疆无辜百姓,臣想如今既已被逼如此,不如直指木梁皇城,逼迫他木梁皇族向我大徽俯首称臣,把木梁国的疆域,扩为我国领土!"
赵啟笑了,"有志气,小将军有此决心,朕甚感欣慰,朕允了,朕就在这京城听候你等大胜归来的消息,若能一绝永患,这边疆百信则不再惶恐度日,朕也不必日夜担忧木梁。"
如愿领到了这旨意,蒋苇谷松了一口气,赵啟很是愉悦,又问了老夫人的病情,然后赏了许多的名贵药材让蒋苇谷一并带回去。
第二天,曲岩和高斯坐着马车去了京师夜晚最为热闹的地方,红楼立在那里,灯火辉煌,风声笑语,莺歌燕舞。
曲岩看着高斯,高斯握紧他的手,"去吧!我在车上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