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今日事情也就这样结束了,哪知道管事又亲自过来了,"小曲,有一个老爷想请你去弹一曲。"
曲岩皱起了眉头,"可是,你不是说我不用再出去了吗?"
管事算是赔上最客气的话了,"我们乐坊就是个小乐坊,来往的都是些权贵,最不济也是大商户,哪里有我们说不的时候,墨流你委屈些,我说了,你可以不用揭面纱,陪上一会儿,里外都是人,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曲岩举棋不定,一旦开了头,怕是给一点钱,管事便不会记得之前的承诺,这样自己迟早会做不了主。
管事见他犹豫,爽快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金锭,"这是哪个老爷赏的,要是让他满意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曲岩没有接,而是接着推拒着说道,"管事老爷,我真不能去。您答应了我不会接厢房客的!"
管事理亏,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犟的,于是挥退了其他人,很直接了当的说道,"墨流,你要明白,在乐坊我还能护着你一点,可要是出了这地方,你怕是会更不知道怎么办,听我的,你也能明白,这事情讲究一个你情我愿,你要真不愿意,他们还能强迫你不成?更何况你戴着面纱,他们也看不清你的脸。那客人,兴许是真的赏识你的琴艺,想与你交流一二罢了。"
曲岩心里软,那管事在这圈子里混了大半辈子,一眼就看了透彻,所以耐着性子劝着,曲岩半晌才点了点头,别上了面纱跟着管事走了出去。
那管事也有信义,还是把金锭塞给他,"委屈了。"
曲岩摇了摇头跟着管事走到厢房门口,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只是进去抬头一看却发现高斯坐在里面。桌上的还有几个半百的大老爷,曲岩愣了一下,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第7章 再起祸端
那管事回头见人没跟着自己进来,心下一急,赶紧朝他使了眼色,然后说道"各位老爷,这便是我们新来的琴师,墨流,来墨流你先给给位老爷示个礼。"
曲岩衣裳没换,他有些别扭的想用手里的琴挡住自己的身子,这个时候要真是转头走了,就真的是闯祸的了,他抱着琴的手紧紧的攥着,强迫着自己安然若素,不去看高斯,慢步走了进去,抱着琴鞠了个躬,然后坐到琴台前面。深吸了一口气,才问道,"几位老爷想听什么?"
管事见这墨流还算听话,心里一安,赶紧说道,"各位老爷,你们听琴,小人就不打扰了。"说完转身退了出去,把门带上。
又担心出事,招来一机灵的丫鬟,"你给我耳朵利索的听着,要是有什么大动静赶紧过来叫我。"
那丫鬟点了点头,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管事这才走了。
几个人都看向高斯,请客的张老爷也主动说道,"高老板想听什么?这位据说是京师来的琴师,技艺十分了得。"
高斯笑了笑,看向曲岩,淡淡的说道,"那就弹公子最拿手的吧!"
曲岩努力的避及高斯的眼神,却又不经意间触及到他的眼神,没有不敬,也没有厌恶一如往常的温柔,他又愣住了,注意高斯弹了弹酒杯,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手下开始弹琴。
高斯一边喝着敬来的酒,一边不露痕迹地看着认真弹琴的曲岩,从他登台那刻就觉得惊艳了,即使是看过他寸缕不沾的样子,还是觉得这样的他异样夺目,能一眼看出他的无奈,他的抗拒,但他偏偏又站在那里,坐在这里,低眉弹琴,越是相处便越知道他是个不一样的人。
或许是高斯看得多了,那几个老爷交流了个眼神,张老爷笑着又让人满了酒,然后看着曲岩凑在高斯耳边轻声说,"怎么的?看上了?那今天就不要回去了,我来做主,让他好好伺候你。"
高斯笑着拒了,"没有,这位公子的琴艺确实不错。听着倒是让人沉迷其中了,"
张老爷以为他怕坏了乐坊的规矩,大方的说道,"没事,这里是我一个朋友开的,你尽管放松。"然后不等高斯再说什么。就对曲岩说道,"这位公子,我朋友很欣赏你,你也别弹琴了,来陪他喝上几杯酒吧!"
曲岩琴声一断,怒目看着几人,羞愤不已,拳头紧攥着。开口推拒道,"各位老爷,我只会弹琴,不会喝酒。"
高斯看着他,怎么看不出他的抵触,忙说道,"张老爷和你说笑呢,接着弹琴吧!"
曲岩吃不准他们的意思,但还是隐忍着继续弹琴。
张老爷见高斯这么说到不好再说什么。
喝着喝着,张老爷突兀的提起来一件事情,"西北战事挑起,不知道高公子听没听见消息?"
高斯点了点头,有些诧异的问道,"怎么的?"
张老爷笑着说道,"两军交战,粮草先行,虽然还是秋季,但是冬衣也该收购了,高老弟的棉料得要抓紧了。"
高斯点了点头。"这个倒是备好了,不用几日就能转到京城。"
张老爷点了点头,"后生可畏啊,像我当年你这样的年纪,也才跟着看账而已。"
高斯笑了笑。
另一个人突然提起,"你说这事,我倒想起另一事情来,这官家人倒是不计较,小将军婚后第三天就出征,还真是将门精神啊!"
几个商人笑了笑,自贬着说道,"我等商人哪有那种风范,至多纳税交赋,做好自己本分罢了。"
几人笑着继续喝酒。
曲岩却猛地一愣,心思混乱,怎么会?他又出征了?
高斯端起酒杯不露痕迹的瞥了一眼,曲岩正失魂落魄的弹着琴。
拿着打赏回了房间,曲岩却坐立难安,蒋苇谷年长他六岁,自幼便进了军营里,就是年前他也才刚从西北回来,光是戍守边防也带回来一身伤,这要是真的交战!曲岩不敢想象。虽然自从听到他成婚的消息的那刻就? 龆ê退俨幌嗉墒翘秸庋恼绞孪⒒故敲獠坏梦S恰?br /> 他暗自打听着,虽然相隔甚远,但是有关将军出征的消息还是传遍了江南,只是曲岩在船上行了一月才没有听到。
他坐在桌前,看着正沸腾的茶水,暗自说道,"你什么也不说,还真是残忍。"
一连几天,曲岩晚晚都登台,就是厢房他也去,因为他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五年的时间,一点一滴他都记得,即便是这样的现状,即便心里有万千的不甘,但生活不就是如此。他想去西北,他想他需要和蒋苇谷好好的说清楚,再好好的道别,所以,他需要一笔钱支撑他去给蒋苇谷送行。
虽然他抛弃曾经的山盟海誓,可是他还是想着他,想让他好好的当他的将军。
曲岩坚定了,万事便也容易了,那管事也不曾亏待曲岩,曲岩也感激他,更努力的弹奏。
事情原本风调雨顺,却生生又多出波折。
曲岩一直小心的应付客人,乐坊和妓馆还是有差别,也没人会强硬乱来,却没想到还是被人断了后路,那天陪完最后一房客人,曲岩也有些醉了,回到房里,却发现里面坐着个人。他警惕的站在门口,抓紧门框,"你是谁?这里是乐师的房间,客人是不能进来的!"
那个人笑了,"你房间?这里都是我的,就是你身上那件衣服也是我的,我现在想要亲手脱下来了!"
曲岩一惊,他听别人提过,这个乐坊老板是个商人,但一直没有见到过,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一沉,转身想要往外走。
只是一个转身就有人伸手拦住他的去路,曲岩咬着牙看着坐在桌前的人,"你想要做什么!"
乐坊老板笑了,摸了摸鼻子,"做什么?你应该清楚得狠啊!"
话说完曲岩身后的人猛地一推,曲岩跌了进去,门被关上了,他本就有些醉了被这样一推,险些撞在墙上,还是扶着桌子才得以稳住,他咬着牙站定,看着走过来的人,防备着往后退去。
这些天在厢房也多有动手动脚的客人,可是也不会太过分,但是这个人,曲岩看着他志在必得的眼神,陡然的慌了。
乐坊的老板看着他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很是满意,"原来周管事还真是给我招了一个这样的宝贝疙瘩啊!你乖乖的别动,让我好好看看。"
曲岩看着嬉笑着朝他走来的男人,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你真是乐坊的老板?"
那男人笑了笑,点着头,"是啊,没想到几天没来,就招了这么个可人儿,你过来,跟着我保你后半辈子荣华富贵。"
曲岩有些颤抖,他看向男人身后的床,他把匕首藏在枕头下面了,男人一步步走过来。曲岩知道自己不可能出得去,只想着拿到匕首,多少能要挟他一把。
男人把他逼到墙角,然后迫不及待的朝他扑过来,曲岩推拒着他,可是天生气力不足,倒像是欲拒还迎了,那男人笑的很是淫-邪,抓着他的胳膊把他抵在墙上。曲岩怒目瞪着他,趁他不注意,一脚踹在他命门上。
那男人痛的缩在地上,曲岩赶紧跑到床上拿了匕首,抽了出来指着男人,"我只想赚些银两生存,你要迫我,那就试试看好了,就是死在这里我也不会让你动我半分!"
那男人缓过来,死死的盯着曲岩,"你动手啊!我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我告诉你,你就是死在这里也得先陪我一晚再入土!"
曲岩脸上一白,咬着牙看着他。"你!你不是人。"
那人笑了,"你生成这样,不就是让男人好好疼爱的,我告诉你,你最好乖乖听话,还能享享富贵,不然,你也可以试试,整个江北还没有我动不了的人。"
曲岩没有绝望过,哪怕是曲悠走了,蒋苇谷成婚,哪怕和高斯做了那些事情,都不曾如此绝望。
曲悠从小就告诉他不要放弃,不能放弃!所以他没有想过自杀,他只是想要挟男人而已,可是没想到他完全不被自己逼迫。
男人不在乎的当着曲岩的面揉了揉下--体,然后拍了拍衣服,看着曲岩慢慢朝他走来。
曲岩浑身冰冷,正是绝望的时候,窗户突然被破开,然后一个人跳了进来,直接抽走曲岩的匕首。
乐那坊的老板顿时一惊,想要开门喊人,不料来人动作迅速,从曲岩手里抽出匕首丝毫没停顿,径直走到乐坊老板的面前直接在他脖颈上一划,鲜血喷涌出来。
曲岩两眼瞪得很大,惊慌的看着来的蒙面人,死死的捂着嘴才不至于叫出声来。
男人抽回匕首,看了惊慌的曲岩一眼,然后没管他的惊慌失措,迅速捞起曲岩,从窗户外跳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和谐原因,后面的H都会拉灯,关于H情节,完结,会上传全H版本。
具体细节
再议。。。。。。
第8章 注定伊始
男人在屋檐上飞驰着,不出一会就进了个院子,然后打开一间房。
曲岩有些晕眩,扶着桌子,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蒙面的男人人一路没说话,见曲岩好些了,准备离开。
曲岩却喊住了他,"等等。"
那男人停住了,转身看着他。
曲岩看着那双没有表情的眼睛,晃了下神,他看着桌子,一只手撑在上面,有些脱力的站在那里,"你想要什么?"
蒙面人一滞,没有回答,准备出去。
曲岩却喊住了他,"不要走,高斯。"
蒙面人这次都没有转身也没走。
曲岩接着说道,"你身上的薰香我能闻得出,高斯,我和你做个交易吧!"
蒙面人转过身来,扯掉面巾,果然是高斯。"什么交易?"
曲岩捏紧了拳头,生生掐出了血,"你送我去西北,去见个故人,之后我愿意跟着你,只要你需要。"
高斯一愣,看着他因醉酒而绯红的脸颊,还有因无奈而掐出血的拳头,很意外。"你什么意思?"
曲岩低着头,即便是觉得难堪还是一字一字的说着,"我什么都没有,现在只有一个人,只求你能送我去西北,我要见一个故人。"
高斯猜到是谁,他沉默着,"我答应你,不过这算做是我对你的补偿吧!"
曲岩有些惊愕的抬起头看着他,看到他眼里的温柔,摇了摇头,"其实你不欠我什么,反而是我,如果不是你。"曲岩话没有说下去。
高斯看着落寞的表情,一如既往笑着,轻声说道"我缺一个小厮书童,不知道你能不能胜任?"
曲岩抬头惊讶的看着他。
高斯笑着看着他,没有再说什么。
曲岩迟疑的点了点头。
高斯说道,"时间很晚了,你累了,先休息吧,我明日上午要见个商户。"
曲岩点了点头,看了看四周,"这是哪里?"刚才进来的时候曲岩看了看,这并不是客栈,倒像是私宅。
高斯回答道,"借住的宅子。"
曲岩有些担忧的看着他,"那个乐坊老板死了没关系吗?"
高斯摇了摇头,"不必理会。"然后看着曲岩有些调笑的说,"虽然没有多少人见过你的容貌,但你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曲岩明白了,点了点头。
早晨,曲岩起来的很早,他想穿衣服,却发现自己从厢房回来就没有换衣服,只有那身看起来很是麻烦的衣服,自从第一次之后,管事给他准备的衣服,越来越露骨。身上的这身中衣,是原本就放在床上的。
他把衣服扔在一边,翻了翻柜子,放着一些衣服,都是很好的锦缎,看样式,似乎是高斯的衣裳,突然他看了一圈,桌椅小柜都是很好的红木,摆件花瓶都有考究,这是高斯的房间?他一愣,看着身上的中衣,有些微囧,又无法只能穿着中衣打开门来。
院子里已经站定了几个丫鬟,见他房门打开,端着盘子走了过来,"公子,这是老爷吩咐的。"
曲岩有些疑惑,老爷?高斯吗?他看见衣服,点了点头打开门让他们进来。之前一直有小童伺候,所以当丫鬟放了一桶水,且留下来给他沐浴的时候,曲岩并没有不适,坐在桶里,任她们给自己擦着身子,洗着头发。
可是猛地门被推开了,丫鬟们动作一滞,连曲岩都被惊到了。
高斯站在门口,能看见屏风后面站立的人影,开口叫退了丫鬟,"你们都下去吧!"
丫鬟们不知所措,但也没迟疑,都退了出去,还关上了门。
曲岩听见了高斯的声音好像有什么异样的情绪,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高斯看着屏风后面的身影,依稀能看见个身影,所以曲岩并看不见他,他也看不见他的表情,高斯坐到桌前,看着案台上的叠起的衣服,随意的说道,"有些事情想和你说,你继续洗,我在这里等你。"
曲岩有些奇怪,往水下沉了沉,继续追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你出来再说。"
曲岩很疑惑,高斯显然是不打算离开了,这样的情形很是尴尬,他也猜不准高斯的心理,虽然高斯做了许多,可是他也没有很放心高斯的信誉,所以避免不必要的事情发生,他很快的揉搓着身体,然后拿起皂荚搓了搓头发,很快收拾好自己,擦了擦然后穿好中衣。
高斯听着水声,突然想起在妓院自己给曲岩沐浴的情形,不免有些恍神,当他垂散着头发出来的时候更是有一瞬的意动,他撇向了别处,"你先把衣服穿好,天有些凉。"
曲岩看了眼自己,拿起凳子上的衣服,又转身躲在屏风后面。
曲岩拿起衣服看了看,和在船上高斯准备的衣服差不多,他隔着屏风看了一眼坐在外面的高斯,然后一件一件穿上,用布巾擦拭着头发走了出来。
高斯看着他,刚洗完澡,热水把脸颊染的绯红,青丝杂乱的散着,有的水滴顺着额头滴下来,被他轻轻擦去,眼睫上沾着小小的水珠。
曲岩注意到高斯盯着自己,有了一丝防备,原本要坐下也没有,隔着一些距离站在那里紧盯着高斯。
高斯笑着说道,"真要每天看见你这番样子,我怕也不舍得只让你当个书童了!"
曲岩表情一愣,不知道该说什么。
高斯收起表情,认真的说"那个乐坊背后有官府的人,所以我们要尽快离开了。"
曲岩点了点头,看着高斯咬着唇,问道,"是去西北吗?"
高斯好像并不在意,认真的回答说,"有消息说,小将军随军,现在大军已经要到回宁镇了,我们走水路到邻水y再转马车,半个月能赶上。现在战事还未正式打起,如果要去得需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