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差不多七点,平常这个点儿郝放也该醒了。敖先生怕他上学迟到便进去叫他,推了几下没醒又喊了几声,这才见他慢慢的睁开眼,敖先生说:“这都几点了,还不起来,待会儿该迟到了。”
“我身上没劲儿,起不来。”郝放一开口,喉咙便疼得像是要撕裂开一般,发出的声音沙哑的像是在气管里塞了海绵。敖先生俯下身,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对比之下郝放额头的温度要高出许多,这不是发烧又是什么。拽了拽他胳膊:“郝放,你发烧了,赶紧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郝放眨了眨眼,试着坐了起来,身上每块肌肉无不在叫嚣着酸痛。将鞋穿好后,一起身便是一阵眩晕,敖先生立马扶住了他胳膊,又顺势将他一只手绕到自己脖子后,另一只手扶着对方的腰,去房间拿了皮夹,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就出门了。
扶着郝放下楼,速度很慢,他心想还不如直接将人抱起走要来得快些。手里搂着的人,身上都是硌人的骨头,没半点多余的肉,似乎只需要轻轻一提便能将整个人抱起来。正在他考虑要不要实行这套简便的方法时,郝放便已经挣了他的手。刚才一阵凉风吹过来,将他整个人都吹得清醒了,郝放说:“你把我放开吧,我这会儿没那么晕了。”接着,敖先生的两只手便齐齐空了出来,刚才郝放所传递过来的热度,一时间全被风给吹没了。
到了医院,挂号看诊的人还不少,敖先生打了个电话给唐诗扬,想让他给走个后门。正好今天轮到他值班,唐诗扬接到电话后便亲自过来接见了两人,领着他们直接近了内科诊室。
医生给他量了量体温,又查看了□□征,便问:“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
“我不知道。”郝放回答。
这时,站在旁边的敖先生插了句嘴,说:“昨天晚上我就听他的声音有些不对,估计那会儿就在发烧。”医生看了眼敖先生,接着又把眼睛转向郝放:“你自己发没发烧都不知道?”
“我没发过烧,所以不知道。”郝放一脸认真,这回答倒使医生愣了愣。知道问不出什么,医生索性也不问了,让去验血。
医生看完化验单后,龙飞凤舞的在病历本上写了几个字,便让拿药去了。敖先生跑上跑下,早上吃的早餐也消化得差不多了。唐诗扬似乎也悠闲的很,领着他们到了注射室,这才回归自己的岗位。走之前还拍了拍敖先生的肩膀,说:“你太心急了。”说得敖先生是一脸的茫然。
直到郝放挂上水,他这才坐了下来。郝放闭起眼睛将脑袋靠在椅子上,似乎又要睡了。敖先生拿起手机逛起了贴吧,时而抬头看眼点滴瓶,看着那流速倒也不心急。身旁的人睡着偶尔还要换个姿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脑袋从椅背上掉了下来,掉到了他的肩膀上。
一瓶水挂完,刚巧小护士路上,顺手又给换上了一瓶。那姑娘动作很轻,像是怕吵了病人,她本该换完药就走的,却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并用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看着眼前的两人。敖先生笑了笑,问:“怎么了。”这一问,小护士立马就跑开,去看其它病人了。
那姑娘虽然跑了,但却还在注射室内,那双眼睛时不时往两人这边瞄上一眼。敖先生深深的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魅力太大,走哪儿都太惹人眼。
第二瓶水挂到一半,郝放便醒了。难怪一发烧医院就让挂水,这才不到一个小时,他这会儿整个人都精神了一圈,说话的声音也清楚了些,像是气管里的海绵被拿出来了。他说:“我想上厕所。”敖先生连忙起了身,手高举着点滴瓶,他让郝放走在后面,自己则在前面慢慢走着,就怕一走快就扯到了针头。
到了厕所,郝放想单手解开裤扣,可弄了半天也没解开。一着急,便直接将裤子往下拽,反正怎么上都是上。兴许是拽得太急力气大了点儿,裤扣竟然不争气的掉了,就掉在了小便池里,这下拉链也跟着拉开了,郝放一下没拎住,整条裤子就掉了下去,直直的掉到了脚踝。
敖先生毫不避讳的看了过去,那两条腿的肤色与脸是一致的,都是浅浅的小麦色。郝放穿了条黑色的平角裤,还以为他哪儿都多不出半两肉,没想那屁股倒长得丰满别致,同两条细瘦的长腿搭配得恰到好处。正在他犹豫要不要帮忙的时候,郝放说话了:“看够了没?”
“差不多。”敖先生忍住笑回答。
郝放弯下腰将裤子提了起来,这下只能用扎着针的手拎裤子,另一只手则去拉内裤。准备小解前,抽空看了眼敖先生,见他眼睛正望着窗外,这才放心的扯下内裤,迅速将体内的水份排完又迅速的将内裤拉好。
这下问题又来了,郝放的裤子本来就有些松,他没有系腰带的习惯,这下扣子掉了,即使是拉上拉链这裤子也还是要往下掉。他环顾了下四周,见也没什么能固定的东西,便嘀咕道:“我这裤子可怎么办。”敖先生本想说用我的,可一摸腰,发现身上穿的是早晨跑的运动裤,哪来的腰带,就在两人四处寻找能代替扣子的东西时,有人进厕所了。
“哟,还真巧。”是唐诗扬。
他一进来,敖先生就看见了他敞开的白大褂露出的腰带。于是在唐诗扬正认真小解的时候,敖先生对着郝放比划一个安静的手势,并把点滴瓶递给了郝放,自己则绕到唐诗扬的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他身上的皮带抽了出来。唐诗扬被这举动吓了一大跳,直接将尿尿到了鞋上。
“卧槽敖傲,你这玩儿的是哪出啊。”剩下的尿被活活憋了回去,唐诗扬立马穿好裤子,就怕他再干出点什么惊死人的事情。然而敖先生似乎不打算搭理他,反而将刚从他腰间抽下来的皮带系在了郝放的腰上。
“你拿着点滴瓶,拉链我自己拉就好了。”郝放说。
“好。”敖先生将皮带沿着裤腰穿好,接着便将皮带头递给郝放,接过点滴瓶后,这才不急不慢的对唐诗扬说:“郝放裤子上的扣子掉了,借你皮带用一天,改天我再给你还过来。”这时,郝放已经将皮带系好,拉链也拉上了,转过头来对唐诗扬说:“谢谢你的皮带。”
就算唐诗扬再想将皮带抢回来,看见郝放还挂着水那也下不去手。所以他只能将白大褂的扣子都扣好,这样别人便看不出来他腰间少了一件最重要的装饰品。从洗手台抽了几张纸由,将皮鞋上了方才淋到了尿擦了擦,回头对两人说道:“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俩是一个比一个不客气。”
“看在这条皮带的份上,等我上班了肯定给你物色个好的给你认识。”敖先生说着,便举着点滴瓶与郝放往外走。唐诗扬追了出去,怕他是忽悠人的:“你说到做到,要是骗我以后来这就别想着能走后门。”
敖先生举起手,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敖先生一上班便忙了起来,郝放则是多数时间待在学校。他没敢选修多余的课程,因为下午放课他还要跑小三轮,晚上十一点之前是回不了家的,敖先生下班的早,回来顺道去菜场买菜回家做饭,每天都准时准点的。郝放每天也都能抓着点回家,一天就这么一顿好的,他就怕赶不上热的。
也有几次来得晚了,摸摸盘底一点热气都没有,饭菜却是没动过的。这个时候一般就会看见敖先生坐在房间里,偶尔敲着键盘,偶尔出神发呆。见他回来了就急忙去热菜,天渐渐转凉,菜不热是没办法吃的。
郝放就盼着周末节假日,那样一天就能吃上两顿饭,也是一到周末,饭菜会丰盛一些。敖先生偶尔会回趟家,回了家就是大包小包往这儿拿,老头收的礼管他用得上用不上的他都往这里搬,好几次被老头逮了个着,说他怎么什么都往外拿,这是要去孝敬谁。敖先生才懒得跟他解释死皮厚脸的说反正你也用不上,我带走造福他人,你也当日行一善了。老敖倒不是在意这些个东西,就是觉得奇怪,这小子不管去哪儿都懒得多带一样东西,都是拎个包就走人的。老头问不到,他就让老太太去问,可惜敖先生死活不说,再问他也就不拎了。
吩咐张姨多烧点糖醋小排,买了两个大饭盒,还嫌装得不够多。张姨笑呵呵的说烧这么多你一个人吃得玩吗?反正她也没什么事,天天做也行,抽时间过来吃就好了。敖先生说不碍事儿,两天就能吃光,有人爱吃。说这话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老人家一看这就是疼媳妇的表情。老头老太太打听不到的事竟被张姨打听了去,等敖傲一走,张姨就把这事儿给老太太禀报了,说傲子这会估计是处对象了,急忙着搬出去也肯定是因为外面有惦记的人。老太太一听,告诉张姨下次再多烧些,既然未来儿媳妇爱吃,咱也不能太吝啬。
等到敖先生再回家,老太太跑耳朵根前来笑嘻嘻的说,改天带过来瞧瞧呗,又不是见不得人,还藏着掖着。敖先生听得云里雾里的,问清楚了才知道把赦放当成他未来儿媳妇了。敖傲咧嘴笑的那叫一个好看,他也懒得解释,老人家爱怎么猜怎么猜,这样倒好,省心他们给自己物色对象了。
眨眼就到中秋了,敖先生班上了快两个月,渐渐熟悉公司的动作流程,所担的责任也多了起来。他本就是个人才,是人才走哪儿都会发光发亮,老板已经看到这颗闪亮的新星,有意要栽培。他虽不是个工作狂,但有伯乐赏识他这匹千里马自己也不会不识抬举,尽心尽责,原本清闲的工作内容渐渐的变得繁重了。下班下得晚了,饭点就得延后,郝放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本就是白吃白喝。
倒是怕饿到郝放,冰箱里永远塞满了零食,空一半就补上,总之绝对不断粮。从家里拿过来的东西也没几样正经能当饭吃的,敖先生建议老敖下次收礼就收些实在一些的,能吃进肚里的。老敖一听这话,亏得年纪不大没配上拐杖,不然就一棍子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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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有没有觉得你自己也是来者不拒,我有多少好你就收多少。”这话让郝放没办法往下接,只好闷头吃饭,见他不说话了,敖先生又接着说:“对你好点我不会少块肉,说白了是举手之劳,你接受我的好也不会多块肉,不然也不会吃了那么多肉愣是不长半两肉。用句老土的话说,遇见了就是缘分,咱俩能住在同一个屋子里,那缘分必然大了去,朋友也好,兄弟也罢,相处在一起多些温暖多些真心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郝放瞬间觉得两人间那道隐形的屏障打开了,敖傲本来就是这么个简单纯粹的人,他就像在零下的气温里聚然升起的太阳,拨开了迷雾,温暖了双手。他感受到了这个人散发出来的热量,却未曾想过要去回报,他的光亮照射过来了,自己却无法折射回去,一点点的吸食,一点点的渗透脾脏。心脏似乎从出生以来留下一块尚未开发的地方,一股暖流直直奔了进去,激得人打颤。
郝放笑了,发自内心的笑,眼眶还有些发热,他低下头说了声:“那是因为我不挑食。”
第10章 我不是同性恋
敖先生在一家证券公司上班,就在十月底的时候,公司里有几个省外的大客户需要亲自上门开发,老总点名让他和宋颜一道去,长则一星期短则三天,第二天就动身。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他有些不太想去,可又碍于老总亲自点的名,一个刚来不久的新人,不去就有些太不给面子了。
临走那晚,敖先生同郝放打了声招呼,说是接下来一星期要去外地出差,意思就是说接下来一个星期没有人再给他做饭。郝放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他又能说什么,总不哭丧着脸让他留下来,就因为他走了以后自己每天都要少吃一顿饱饭吧。
再次坐上飞机的敖先生突然有种之前几年奔波在两国之间的错觉,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总觉得心中有块悬着的石头,却又始终落地无声。像是身后有拉扯,双手也在挣扎。随着飞机的上升,自己的城市也越来越小越来越远,即将要去到的地方也瞬间的黯然失色。敖先生苦笑,这突然滋生的情绪熟悉的让他有些动容。
就某个方面来讲,宋颜算得上是个好搭档,工作时心思缜密却又雷厉风行,这让敖先生少操了许多心。平常相处时的交谈多半是他的天下,不论对方是谁只要逮住机会就开损,也亏得有他,这一路有敖先生也少了许多寂寞。
当天忙完后,两人便早早的回到了下榻的酒店,连饭都懒得出去吃。说真的,敖先生对这个城市没半点兴趣,既不靠海,也不是一二线的城市,更没有什么名声震耳的景点。酒店床头上放了本介绍本地特色吃食与景点的杂志,敖先生随手翻了翻后又扔在了一旁。心里说不上是烦躁还是郁闷,这白色的枕头白色的床单和被子也越发的招人烦。敖先生顺手扔了个枕头,直直的砸在了正埋头工作的宋颜身上。
“要不想来当初就跟大唐说清楚,到这会儿了你发神经又有什么用。”大唐就是他们的老总,姓唐,微胖,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平时他就让手底下的人这么称呼他。
宋颜抓了抓头发,今天被这客户搞得有些头大,害得他回来了还要加班加点的工作。望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也没心思再弄了,于是便合上了电脑,弯身捡起方才砸中自己的枕头,揪着其中的一个角,朝敖先生肚皮上猛的捶了几下。
敖先生放下原本盖住眼睛的胳膊,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皮,哀嚎着说道:“我家小放在家也不知道吃些什么。”
宋颜狠狠的鄙视了他一眼,伸手就去拉敖先生的胳膊让同自己下楼吃饭。再也无法忍受饥饿的敖先生挣扎了一下,满不情愿的起了床,随手整理了下有些发皱的衬衫,便跟着宋颜下楼了。
酒店提供的自助餐还不错,敖先生随手挑了几样看着还不错的吃食,找了个临近角落的位置坐下。肚子是饿极了,可看着满盘子食物又没多大食欲,于是吃相就变得斯文起来。相对而坐的宋颜一直以来吃相都很优雅,慢条斯理的舞动着刀叉,细嚼慢咽的让人感觉这食物并未有多好吃。郝放就不一样了,吃什么都香得很,倒不是说他吃相有多粗鲁,而是他吃东西时脸上的表情异常生动,眼睛也亮得很。
正在心里拿着宋颜同郝做比较时手机便响了,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郝放的电话,本来还有些愁眉苦脸的敖先生在接起电话的下一刻便眉开眼笑起来。
“昨夜有只野猫爬上了阳台,把你那盆君子兰给踩折了。”清淡的语气隔着手机传了过来,内容令人震惊。
敖先生立马直起了身子,金属筷子掉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他的心突然一阵巨痛,那可是老头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说了只是拿过来欣赏几天就还回去,这要让老敖知道了不得扒了他的皮。
“还有救吗。”敖先生哀怨的问道。
“我估计有点玄,那只猫貌似还挺壮的,现场有些惨不忍睹。”
做为一个爱花之人,不管这花是谁养大的,见它死定是会于心不忍,幸好他这是在千里之外没亲眼止睹惨状,不然还不得心疼死。敖先生叹了口气,心想就这么着吧,踩都踩了还能怎么办,总不能悬赏通缉那只罪猫吧。
话题一转,敖先生便问他吃饭了没,郝放说吃过了,自己下了碗面,味道还不错。想来自己的担心也是多余的,他不在人家郝放自己也能照顾自己,犯得着他牵肠挂肚的。挂电话前郝放问了句他什么时候回来,敖先生说快了快了,等他回去的时候给他带这边的特产。其实什么时候回去他心里也没个谱,就手上这个客户刁钻的很,指不定还要费几天功夫。再者大唐发过话了,说要是拿不下这客户两人年终奖减半发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