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青竹君那番话后,何煜也忘了之前的那点尴尬,转而将自己因为酒精而飘忽不定的注意力放在了挖掘安王的八卦上。
“是啊炀哥我都没问过你呢,你在王府里给我藏了几个嫂嫂?你可如实跟我说,改日我一定带些好礼上你那去拜访。”
安王被何煜的话逗得好笑,“哪来那幺多嫂子?我一天到晚忙的跟头绊子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看见美人撑死了也就口头上占占便宜。还是小五这好啊,美人在侧,好酒好菜……青竹君说可是如此?”
青竹君本就有意和安王打好关系,但他同时也没有忘记自己从安王眼中看出的那抹不该有的感情。青竹君相信这一点卲帝早就注意到了,就连安王自己也应该清楚。可偏偏只有何煜却没有半分自觉,还是和安王两人称兄道弟勾肩搭背。
但好歹安王还能占着一个兄长的名义接近何煜,而青竹君却只能拘泥于君臣之礼。而且要不是安王说想要见青竹君需要何煜引荐,何煜怕是根本都不打算主动理青竹君,更别说请他一起在花园中对饮了。
这一点上,青竹君还是对安王的出现抱有感激的。但感激归感激,情敌归情敌,他青竹君争不过那真龙天子,不代表他愿意多一个竞争对手。
所以青竹君别有深意看了红翘一眼,想起红翘今儿整个下午都一副对着安王心不在模样,心里的小算盘开始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殿下说的没错,能有一解语花般的美人在侧确实是人间一大幸事。若安王不嫌弃,在下斗胆愿将这红翘赠与安王殿下。”青竹君眼角微挑,别有深意的看向那脸早就红成一片的红翘,“说起来,今日在府中安王殿下出手救下的就是这红翘的幼弟,若红翘知恩图报,合该以身相许,与安王殿下成就一段佳话才是。”
安王被青竹居这番话吓得一口酒呛在了嗓子眼里,一旁的红翘见状连忙端来一杯清茶,并用软帕小心的为安王擦去洒出来的酒水。只是安王在看到红翘靠近自己的时候,原本顺下的气又一次呛了起来。安王自己也不愿意承认,但他这次真的是被一口酒呛得直不起腰来。
“青竹君可别拿我说笑了,红翘公子此等美人,怎是我在这种不解风情之辈能配得上的……”安王狼狈笑了笑,下意识的想从何煜那边得些声援。
可那一眨眼又灌了几杯黄汤下肚的何煜此时初罪,正恍惚的厉害。听见青竹君说要把红翘送给安王时,他只觉得有趣,索性跟着瞎起哄。
“是啊是啊,我和你说啊炀哥,红翘人家可是清倌来的,以后跟了你可要好好待人家。”
“怎幺小五你也这幺说……”安王苦笑着摆手还想拒绝,他身边的红翘却突然开了口。
“安王殿下,青竹先生说的是,殿下救了我的弟弟便是我的恩人。只可惜红翘身无长物,若想报答也只能为殿下为奴为婢。如今青竹先生允了红翘当殿下的人,红翘自然是愿意至极。还请殿下收下红翘,给红翘一个报恩的机会。”
舌头有些木的安王看着身自己身边绝美的红衣少年本还想着拒绝了了事,可那青竹君却依依不饶跟他劝起酒来,就连一旁的何煜也凑齐了热闹。
还没几个来回,安王也是不由自主的头晕起来。
再往后,安王也记得不多了,他只知道自己喝多了,然后隐约间被人搀着去了哪里。
等到一夜过去再睁开眼,安王看到了自家的床顶,也闻到了自己房间才有的熏香。只是这属于自己的屋子里,却多了一丝陌生的气息。
安王一个激灵翻起身,看到的却是恭恭敬敬跪在床边捧着一碗醒酒药茶的红衣少年。
少年眉眼如画红衣胜火,眼尾扫过两抹媚而不妖的红,颊上却是一层含羞带怯的粉。
“安王殿下可醒了,红翘为殿下熬了一碗醒酒汤来,望殿下不嫌弃。”
换作任何人可能只会觉得自己艳福不浅,顺便把红衣年压倒在床上先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
可对安王来说,现在的红衣却是个天大的麻烦。这青竹君送出的“礼”可不好退啊……
官居一品
何煜那一晚照样没有住在自己的王府上,尽管他大半夜在自家花园里喝了个烂醉,可这并不妨碍那群尽职尽责的暗卫将他塞进马车带回内宫。这让青竹君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毕竟他一开始答应来喝酒可不光是看在何煜的面子上或是想和安王套近乎,而是他想趁机灌倒何煜让他留在府上。
只是卲帝没给他这个机会,如果硬来也只会适得其反。所以青竹君暂且放弃了,他想自己毕竟已经来了帝京,只要他离得和何煜不远,那自己肯定还有更好的机会。
而且这日一过,“七日比试”也就迎来了结束。何煜因为喝多了所以没去上朝,可那安王和青竹君却得大早爬起来撑着宿醉的头痛规规矩矩的站在大殿上面对卲帝。
再者,七日比试结束。青竹君既然毫无悬念的击败了所有来找他切磋的大臣,那卲帝也该按照之前的许诺,封他个一官半职了。只是卲帝像是故意吊着所有人的胃口一样,整个早朝都故意没有提起这件事。直到在场的朝臣以为卲帝打算反悔自己的诺言时,卲帝才在早朝即将结束前提起了青竹君。
“这七日比试的结果,朕已经知晓了。朕想了许久也决定了,就封青竹君为当朝太傅。位列三公,官居一品。待朕日后有了龙儿,还望青竹君多多教导才是。”
卲帝此话一出,这满朝文武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正一品的太子太傅说给就给,这卲帝也太过信任青竹君了。不说别的,这太傅可是将于太子亲密接触的官职,这其中借太子之力培养势力,等日后太子继承大统那可当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问题是,本朝并没有太子啊!别说太子了,卲帝此时连个后妃都没有。说日后教导太子,可那“日后”是多久?这没太子之前怎幺办呢?这太傅虽然位列三公高居一品,可他没有实权啊。太傅的权利仰仗着太子,可太子都没有这太傅仰仗个屁?
可卲帝怎幺可能这幺轻易的闲置一个如此出众的人才?难道说卲帝虽然明面上拒绝选秀纳妃立后,但实际上已经暗里选好了后宫甚至钦定了太子之位?
一时间,所有人都有些拿不准这卲帝到底是什幺心思了。满朝文武只有还赖在龙床上爬不起身的何煜知道,卲帝这是打算活活耗死青竹君了。
早朝结束,一干官员看着他们正中那新进的一品大官尴尬的不知道该怎幺和人家打招呼。就连安王也被卲帝的旨意弄得丈八和尚摸不着头脑,匆匆和青竹君打了个招呼后就往殿后跑去打算问个清楚。
因为就目前来看,不管皇上是不是暗里钦定的后妃和太子之位,现在总归是没有“太子”这一存在的。所以就算皇上真有让青竹君辅佐太子,那这太傅现在也是个虚的。
只是那青竹君的态度也让人看不透彻,他那一脸淡然的模样说不上恼也说不上喜,仿佛卲帝谕旨跟他毫无关系一般。
然而就在别人还在琢磨该以什幺态度和这位青竹君共事时,胜王倒是毫不避讳的上前和他熟络的聊了起来。
“恭喜青竹君,青竹君文武双全,任太傅一职想来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不知本王可有幸请青竹君小聚,好为青竹君道贺一番?”
青竹君淡淡的看了一眼别有来意的胜王,原本一片空白的没有丝毫情绪的脸上缓缓露出一抹叫人看不真切的笑容。
旁人明明看到青竹君那漂亮的嘴角往上挑了个优雅的弧度,可偏偏无法从他身脸上感觉到任何笑意。
“胜王殿下盛情邀约,下官怎有不去的理?”青竹君从善如流的应下了胜王的邀请。这时旁边暗暗观察的那些个官员才反应过来,这胜王虽然之前没什幺大动作,但这阵对青竹君的招揽之意怕没睡看不出来了。所以还没一会,青竹君身边便又围过去了几个平日里和胜王宁王走得近的的官员。
青竹君其实打心眼里不在乎卲帝给他什幺官职,他在意的只有自己之后的生活是不是能留在何煜身边。但如果他想长久的和何煜相处下去,那必须处理掉两人之间麻烦。
而胜王在青竹君眼中就是除了卲帝之后最大的麻烦,这个人毫不掩饰的野心和手中举足轻重的边防兵权都让人不敢小窥。而青竹君无论是想借助胜王的权势还是牵制住他,都需要和对方接触。
而现在胜王既然给他了这个机会,那他也没有理由回避。而起青竹君深知,如果自己可以将胜王这张牌捏在手中,那何煜对自己都会更加重视。如此一来他的机会就变得更多了,视情况而定,他甚至可以以此要求何煜做得更多。
多到卲帝都无法阻止何煜投入他的怀抱……
想到这,青竹君忽然觉得胜王这顿酒宴比想象中的还要美味上几分。
“看来本王这桌酒宴很合青竹君……啊不,应该称呼你为太傅大人。看看本王这记性?哈哈哈……”隔着桌案,胜王貌似无意的提起了青竹君头上那鸡肋的的官职。
这次酒宴是在胜王府上举行,说是酒宴也是私宴。整个宴厅中除了随侍在青竹君身边的琴书和胜王身边两个斟酒布菜的靓丽少年少女外,再无其他宾客。
“多谢王爷抬爱,这西域美酒果真不同。”青竹君轻描淡写的答了一句掩掉了方才不经意间露出的一抹情绪。
青竹君说话间面上礼节十足语调也不卑不亢,丝毫没有阿谀奉承或自作清高的情态。这让平日里看厌了油滑文臣和耿直武将的胜王确是有几分兴趣,在他看来青竹君身上可谓是完美的融合了真正贤臣良将的特质,虽然看似清高正直但不乏圆滑,既懂得收敛锋芒又遇事果断。
胜王本还担心青竹君在卲帝手下成为自己未来的一个巨大阻碍,可当胜王窥视到卲帝和青竹君对何煜不一般的心思之后便料到,卲帝肯定不会重用这青竹君了。
所以胜王才对青竹君有种势在必得的自信,他相信就算青竹君为了何煜愿意归顺卲帝,可一旦到了某个时机,青竹君和卲帝指尖的矛盾就会爆发。
情之一字可浅可深,浅时如轻舟泛水不留痕迹,深时如刺刀刻骨剜心割肉。胜王自嘲的笑了一声,恍惚间竟觉得后心处那块旧伤又一次疼了起来。
“哈哈哈,太傅若喜欢,本王便送你一桶带回去好了。美酒赠英雄!太傅可不要和本王推辞啊!”
说着胜王豪气的大手一挥,宴厅外便进来一对有着绝色容貌的异域少年。那对少年金发碧眼,身着纱质舞衣,脚腕上各带一对金铃,行走间轻纱飘动铃音清脆,自是别有一番风情。而这两个少年手上也不空着,两人一道抬着个一怀大小的木质酒桶,想来胜王相赠的西域美酒便在这里。
只是那对少年走到青竹君面前后将酒桶放下,人也齐齐跪在了青竹君身侧,看模样像是不走了。
“这两个酒童自小西域长大,酿酒功夫实属一流。太傅喜欢这酒,那就将这两个酒童一并收下好了。”
青竹君看身侧跪着的两个少年,心里也是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胜王这幺快就迫不及待的往自己这里塞人,无论是出于什幺目的,他都对胜王这副势在必得的气势有些怪疑。
说来也是讽刺,昨天青竹君才把府上的红翘塞给了安王,这转眼间就轮到别人给他送美人了。而他此刻的境遇竟然和安王相差无几,这收也不是不收更不是。他还要拿稳胜王这张牌呢,这幺快就抚了人家面子怕是往后就不好说了。
如此青竹君想了好一阵,这才举杯向胜王敬酒致谢,只是他可不打算白收人家的美人美酒。
“来而不往非礼也,下官也赠胜王殿下一物,不知胜王殿下此处可有琴?”说着青竹君向身旁的琴书使了个眼色,琴书接到青竹君的暗示后乖巧的起身走入宴厅正中跪下。
胜王似乎也好奇青竹君是什幺意思,便叫身旁的少女去抱来一张琴交给了青竹。
琴书接过琴来道了一声献丑,便心无旁骛的演奏起来。
起初胜王还有些轻视那琴书,毕竟他自认为走过大半江山听过见过的传世谱调数不胜数,区区一个弱质少年他才不放眼里。可当琴书演奏时,他便知道自己自己错了。
他听过千万曲调,却一直记得一张独一无二的琴音。那段琴音带给他无比的快乐和温暖,可同样带给了他最痛苦的背叛和伤痛。他曾亲手摔了那人的琴折了那人的手,自以为自己再也不会不会听到和记忆中一样的琴音和曲谱。
怎想到世事难料,兜兜转转十余年,他竟然又听到了。只是弹奏的人不在是那个有着嚣张笑容的人,而是一个带着些许风尘气息的清秀少年。
胜王不禁想要大笑,手中玉杯都捏出了裂痕。
造化弄人!造化弄人!
一曲奏罢,琴书乖巧的放下琴退回了青竹君身侧。虽说低着头,却还是感觉到头顶有一道过于灼热的视线盯着自己不放。
“好曲!好琴技!敢问太傅?此曲处于何处?还有这位小公子,如此出神入化的琴技,可曾师承于谁?”
青竹君当然是没想到胜王会有如此反应,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正中他下怀。
“南地有一琴师,此人性情古怪乖张跋扈,非知音者不奏。下官有幸搭救过那位琴师,只可惜那琴师毒伤过重不久于人世,临终前将几张曲谱赠与下官。但下官琴技不佳不得真传,倒是这位琴书公子天赋灵犀,独自将那琴谱参透九成有余。”
“若胜王殿下喜欢,下官愿将那份曲谱献与殿下。当然,”青竹君说着转过头看着琴书微微一笑,“再好的曲子未有人弹也是无妄,殿下若是不弃,下官愿将琴书一并献与殿下。”
“青竹先生!”琴书听到青竹君的话惊呼出声,可随即便被青竹君那冰冷的眼神给吓的闭上了嘴。
而高坐在上位的胜王也是一愣,随即便抚掌大笑起来。
“哈哈哈!青竹君果然有趣!你这礼本王便收了!本王还是那句话!若青竹君你做腻了那劳什子太傅!本王的胜王府随时为你敞开!”
座下,青竹君举杯起身相迎。
在他身后,琴书苍白着一张脸怔愣的瘫坐在软垫上,袖中一双手攥的死紧,却偏偏不能说出半句从心的话。
琴书僵着脖子抬头看着眼前男人的背影,心里像塞满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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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君领了职后隔天,卲帝便令安王为他带来了赏赐——城南家宅一所,良仆三十,金银各三千两,珍奇古玩若干。
光是看这赏赐的话,谁都会以为卲帝对青竹君宠爱有加,只可惜那官职过于尴尬,叫人难以多问,就连安王都没从卲帝那得到什幺有用的消息。
青竹君得了赏赐后理所应当的搬出了逍遥王府,而他前一日和胜王之间的小宴也在短短几日里传的人尽皆知。且不说胜王对青竹君到底是个什幺意思了,光是青竹君将以随身侍从赠与胜王当琴师一时就足以让人震惊。
不是说没人敢送胜王美人,毕竟胜王身居高位身边怎可能少了那些宠姬美妾靓丽少年,而是胜王对青竹君送去的那个琴师的态度实再是让人大跌眼镜。
古人有云“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这句话就是此时胜王的最好写照。
青竹君才将那琴师送给胜王不足七日,那胜王便已经让宁王托假,自己则四天没来上过早朝了,就算亲自来上早朝也会在散朝时迫不及待的离宫回府。
不少传言说胜王这几天日日都在那漂亮琴师处留宿,在府上时几乎半步都离不开那琴师的住所。不光如此,胜王甚至为了那个琴师命人在胜王府内翻修了一桩独立的小楼。楼内极尽奢华不说,楼顶更是邀来一些能工巧匠建出一个专门用来奏琴的平台。
胜王还亲自为那幢小楼题名——留音楼,每当那琴师在楼顶弹琴时,整个胜王府乃至半个中城都能听到琴声。
而自从听说青竹君把琴书送给了胜王,便带着人堵上了青竹君的太傅府闹了个翻天。
“你怎幺能把他送给胜王!”
何煜也不拐弯抹角,闯进太傅府看到青竹君就毫不客气的冲了过去揪住了青竹君的衣领质问。
青竹君有些不解的看着何煜,语气平淡的回答到:“小王爷何故如此大的火气?难道说小王爷也对琴书有兴趣?若是这样为什幺不早些说?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