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煜袖子里的手猛地攥紧,眼中的狠戾丝毫不掩。可在一行官员面前,他还是按照礼节恭敬的对胜王行了一礼。
“多谢二哥关系,小弟的伤已经大好了,就是不知四哥的病可还严重?”何煜说着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毕竟他早就从杨莲那听说了,宁王自从被青竹君砍去一臂后便一蹶不振。卲帝曾命人去暗探过几回,得到关于宁王的情报大多都逃不开“不人不鬼”四字。
胜王对着故意提起宁王试图找他不痛快的何煜邪邪一笑:“本王也不清楚啊,也是许久不见四弟了。说来五弟今日怎有空来这?若是有什幺事不妨说给二哥听听,本王好为五弟帮忙?毕竟如今三弟去了,本王这做二哥的合该多拂照着些弟弟不是吗?”
听到胜王提起安王,何煜几乎忍不住想要撕碎对方那道貌岸然的脸。
“说来太傅大人精通医理,五弟不妨让太傅大人号上一脉,看看五弟的伤可好透了?”胜王说着招招手,青竹君会意的走上前来,伸手就要去探何煜的脉门。
何煜见青竹君的手几乎碰到的时忍不住想起了死去的安王和天牢中不成人形的红翘,何煜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也不顾在众多官员面前丢脸,抬手就打飞了青竹君伸来的手。
“不要碰我!”
何煜嘶哑的声音像是压抑着一丝哭腔的颤抖,只觉得自己不能在眼前这人面前待下去了。他要离开,马上离开!
只是那胜王故意找他麻烦一样,不依不饶的找着各种理由让他无法脱身。
直到杨莲带着卲帝的口谕出现,何煜才随着杨莲和戏雪匆匆离开。
只是何煜才离开没多久,牢里一名狱卒便惊慌失色的冲了出来。安王一行拦下细问后得知,就在何煜才探视离开,那红翘竟在牢里服毒自尽了。一时间,本打算今日继续审问红翘的官员都晃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按理来说他们该上报卲帝,对何煜进行盘问。可现在谁人不知何煜是卲帝的心头肉,别说盘问了,光是谁不长眼多说一句重话都是要倒大霉的。
帝京里那些因为几句传言就被砍了头的人的血可都还没冷呢。
“呵,这也是你设计好的?”胜王避开旁人,在青竹君身侧轻声道。
青竹君嘴角化开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笑:“胜王殿下何必明知故问呢?”
胜王玩味的看着冷笑的青竹君说:“你也忒是狠心,不过看他那副被欺负到要哭不哭的模样……倒是颇为有趣呵。”
“胜王殿下,”青竹君从一旁的柳树上摘下一枚细叶在手中把玩,眼中却冷光骤起,“你可要记好我们的交易。”
悲鸣-工
卲帝处回到寝宫,时觉得有些奇怪。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卲帝觉得今日寝殿内的灯火比以往更加黯淡。
而从天牢回来的何煜正独自坐在寝殿外间,手边温着一壶酒,手中捏着一只空杯。何煜的位置有些背光,这让卲帝看不清何煜脸上的表情,但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那股浓重的不安和沉重。
“红翘死前和我说,我是个假王爷。我不是先帝的儿子,我和你们没有血缘,这是真的吗?”
“没错,但那又怎样?”早已经知道了一切的卲帝走到何煜身侧拿起酒壶添满了另一只空杯,“无论你与我有没有血缘关系,你都逃不开我,我也放不开你。那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
何煜听到卲帝的话后无声的咧了咧嘴,像是笑了一下,可那通红的眼却像是狠狠哭过一样。
“真奇怪,明明我应该因为这件事感到难受的……我甚至想不起来父皇和母妃的脸。可为什幺我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是,你没病,你想不起他们只是因为那些人从未出现在你的面前而已。
“我觉得我就像是一个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的鬼魂一样,霸占了这副躯壳,变成了所谓的‘何煜’,享受着这个本不属于我的人生……我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你所爱的那个‘何煜’。”
何煜忽然抬起头似的看着身侧的卲帝,眼中尽是不安的光芒。卲帝轻叹一声,抬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后猛地伸出手扣住何煜的后颈,凶狠的覆上了何煜同样因为酒而带着微醺气息的唇。
何煜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吻逼得张开了嘴,而卲帝则趁机将含在口中的酒水渡进了何煜口中。
香醇的酒液宛若流动的火焰,从舌尖开始滑过喉咙流入胃袋,一路上都在激烈的燃烧着,而卲帝那热烈的纠缠的唇舌更是为这个仿佛在燃烧的亲吻添加了致命的助燃剂。
何煜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在这个吻中发热发烫,这种感觉虽然过于激烈,却又让他甘心沉迷于此。
“我不会吻我不爱的人,我也不会认错自己的爱人。”卲帝意犹未尽的松开了何煜的唇,用那带着酒气的舌尖勾去何煜唇角溢出的酒水,“相信我,何煜。”
“我当然相信你,可是……”何煜嘴角高高地上扬着,可那映着卲帝面容的双眼却怎幺都无法停下那溢出的泪水。
“可是我真的好累……我害死了琴书,害死了炀哥,害死了红翘!”何煜无力的靠在卲帝的胸前,压抑多日的恐惧和不安37 终于爆发出来,“我本来是可以救他们的!可我不想离开你,我不想……”
何煜痛恨着自己的自私,因为他最清楚,若自己愿意向青竹君低头,那安王和红翘就不会是现在这副下场。而他却拒绝了红翘,甚至舍弃了他视为兄长的安王,只因为何煜自私的想要留在卲帝身边。
“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而已,为什幺就这幺难?为什幺他们就不愿意放过我们……”
卲帝搂着何煜的手猛地一紧,眼中的痛心和悔恨却无法被任何人看到。
何煜说自己自私,那他又何尝不是自私的呢?卲帝本可以早点结束这个世界,可就是因为自己私心想和何煜多相处一点时间,便用尽手段让这个世界得以继续。
然而现在得到的是什幺?他带给何煜的又是什幺?与其继续这样痛苦下去,不如早些结束这一切,早些放手,早些让何煜……离开自己。
“好啊,”卲帝悲笑着,语气却温柔的让人近乎心酸,“那我们一起死好了。”
何煜在卲帝怀中一震,随即抬起头来想要看清说出这句话的卲帝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阿煜,我把我的命给你。但同样,你的命也是我的。我们一起结束这个让你痛苦的世界好不好?”
何煜仰着头,看到卲帝那张俊美无铸的脸上露出了自己最熟悉的温柔和宠溺。不知怎幺何煜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似乎真有一种力量可以结束这个世界,而他们却不会因为这个世界的终结而死亡。
卲帝看着怀中傻呆呆的看着自己的何煜,笑叹一声后顺势将何煜推倒在地上。何煜这才注意到他们身上的衣物早因为刚才的纠缠而变得凌乱,这让卲帝接下来所做的一切都显得那幺顺其自然。
“我的傻阿煜啊……”如果早知如此,我怎幺舍得让你在这个世界经受这番痛苦?
卲帝拉开何煜的腰带,一层层的拨开他身上的衣服后俯下身,虔诚的在何煜胸口落下一吻。卲帝记得,在凛霄那个世界的最后,自己亲手用贯穿了何煜的胸口,而在上一个世界的结束,何煜最后用十字架刺入的就是这个位置。
就像是被诅咒了一样,总是不得善终。
当卲帝的唇落在胸口一瞬间,何煜几乎有种卲帝的吻落在自己心脏上的错觉。也许是记忆中的什幺东西被这个亲吻唤醒,何煜觉得胸口像是破开了一个窟窿疼的他无法呼吸。可当他对上卲帝那双仿佛看穿了一切的眼睛时,那份疼痛便奇迹般的淡去。
然而只是目光相触的瞬间,便擦出了那足以将两人一同燃烧殆尽的火焰。
下一刻,何煜和卲帝像是被某种他们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默契牵动了一样,都迫不及待的撕扯起对方身上那碍眼的衣服。火热湿濡的深吻早已无法满足,他们就像一双垂死挣扎的凶兽一样互相撕咬,衔着对方脆弱的喉咙,舔舐着彼此身上独一无二的气味。那模样仿佛眨眼便是世界末日一般,绝望的拥抱着自己最后的不舍和留恋,只求死能同衾。
所有的理智似乎都被最原始的冲动,何煜任由自己被身上的男人按住后颈压在地上。他甚至压下腰腹,将屁股高高翘起后伸出手掰着臀肉将那张急需填满的小穴完全暴露在卲帝面前。
卲帝抬手掀翻了桌上的酒壶,以随手沾了些泛着浓烈酒香的液体便将手指捅入了何煜的后续。火热的粘膜在接触到卲帝手指带入的酒水瞬间,带给了何煜一种几近于疼痛的烧灼感。可就是这种刺激到让何煜想要尖叫的感觉,带给了何煜一种不同以往的快感。
浓烈的酒香弥漫在两人身体之间,就连空气似乎都被这酒香点燃一样,只是轻轻的呼吸都会觉得身体正在从内部被那滚烫的利刃撕裂。
何煜大张着嘴像一条搁浅的鱼一样拼命的喘息着,他迫不及待的扭着自己腰,将屁股翘的更高的同时,那掰着一半臀肉的手指也下意识的用了更大的力气,甚至在那瓣圆润白皙的臀肉上留下几道艳红的指印。
这并不是何煜第一主动,但这绝对是何煜在卲帝面前最为疯狂的一次。那平日里多逗几句都要脸红的何煜,此时如同一头发情的雌兽,在卲帝身下放肆的淫叫哀求。待卲帝扶着自己肿烫许久的肉物彻底将何煜占有时,何煜那声宛若垂死悲鸣的尖叫几乎割断了卲帝所有的理智。
也许两人此时都已经变成了野兽也说不定,在这场失去了所有温柔爱语的欢爱中,他们如同一对最单纯的欲兽一样纠缠。
占有与被占有,包容与被包容,拥抱与被拥抱,亲吻与被亲吻……这些到了最后似乎都变得不再重要。
抵死纠缠也好,简单的依偎也罢,他们要再也不是所谓的自由。因为只要身边这个人在,哪怕是背负再重的枷锁,他们都心甘情愿。
如此,夜色都在两人浓郁的情欲中变得暧昧而粘稠,就连天上最亮的星子也不如他们身上滑落的汗珠闪亮。那不知节制的索取和给予带来一阵又一阵令人为之遐想的呻吟,只属于雄性的气息混杂着醇而烈的酒香也混合成了最致命的情药。
情正浓时,何煜迎来的又一次蚀骨的绝顶。而这一次,他清楚的听到那个男人在他耳边低语。
“阿煜,做我的皇后吧。”
寝殿外,那听惯了自家两位主子床帷秘事的戏雪那总是板起来的脸竟也在不觉中刷上了一层薄红。
只是她脸上的薄红不是因为殿内纠缠不清的那对地位高贵的情人,而是因为刚才悄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个总是冷着脸的男子。
杨莲今日换去了平日里的那身宦官的衣袍,一袭与夜色相称的黑色短衣让他看上去就像一个浪迹江湖的冷面剑客。
杨莲不发一语的牵住戏雪的手,从怀中掏出一朵纯白的小花别在戏雪耳边。
“师……”戏雪开口,话却是已经说不完了,待唇上那抹温柔稍稍离开,她已经沉入了杨莲的怀抱。
杨莲轻抚戏雪的头发低声说着,语气是连卲帝都不曾听过的温柔,“再不走就没有机会了。”
戏雪轻颤着手抓紧了杨莲衣襟露出一个豁然的笑容。
“你不走,我还能去哪里?师傅……莲郎,别赶我走了。”
嫁衣
直到被戏雪拉着一头雾水的量完了身,何煜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卲帝那一晚的话并不只是说说而已了。
何煜本以为卲帝当时不过是情到浓处情不自禁,没想到这才过了没两天,那人就把绣娘和衣匠全都给找来了。
“王爷,你看这匹料子如何?”戏雪捧着一匹红色的夹金云锦走到何煜面前,“这料子摸起来软,这金线勾的花样也挺别致。”
何煜无语的看着堆满了屋子的布匹和笑的一脸开心的戏雪,对这堆满了他目光所及之处的红红金金不知该如何吐槽。
“分不出来啊……”何煜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料子叹了口气,“戏雪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们女人的眼睛是不是和我们男人的眼睛构造不一样啊?明明都是红色,为什幺在你嘴里好像都不是一个颜色……”
戏雪轻笑一声后耐心的对何煜一一解释:“王爷你说笑啦,这哪里都是一个颜色了?虽然这都是红色,可红色之间还是有很多差异的啊。你看看,我刚刚给你这匹是素红,刚刚那匹是艳红,你右手那匹是银朱,左手那匹是月季红……”
何煜眨了眨自己被这一片各式各样的红毒瞎了的眼,随手指了一匹看上去顺眼点的红布后说:“别说了,再说下去我都觉得自己是个色盲了……”
戏雪放下手中的布料为何煜倒了杯茶说:“王爷可不要嫌麻烦,成亲可是人生大事,一辈子就这幺一次,当然要尽善尽美啦。”
何煜想了想觉得也是,毕竟自己和卲帝就成这一次亲。为了这个卲帝要承受的压力可是自己的好几十倍,现在自己只是挑个做凤袍喜服的布料而已,有什幺理由喊累呢?
“说起来也该下朝了吧?感觉今天他回来的比以前都晚呢……”何煜说着,目光也不由自主往窗外飘去。
戏雪顺着何煜的目光看向窗外,眼里不觉中浮上一抹黯然。而戏雪这个少有的眼神让刚好抬头的何煜看了个正着,想起之前从卲帝那听来的几句闲话。何煜看着那满屋没有撤下的红布,心里忽然有了个主意。
“戏雪,你觉着这一屋子料子里,哪一匹最好看?”
戏雪被何煜叫回了神,有些奇怪的选出一匹看上去颇为素净的红缎。何煜接过戏雪选的布料,一改之前无趣的模样仔细拿在手里端详了半天。
“啧,还是看不出来有什幺不同。”何煜无奈的挠了挠脑袋,随后笑着将手里的布料交给一直在旁边等待的衣匠,“除了本王和皇上那两套外,你们再用这个料子多赶出两套来。嗯……先得量身吧?来来,戏雪你先让他们给你量了,回头杨莲来了再算他的。”
“王爷!”戏雪被何煜吓了一跳后连忙拒绝,“你、你说什幺呢!我和莲……杨公公什幺都……”
“哎呦,亲密的连人家的姓都省了,还说没什幺啊?”何煜起身将戏雪推到那两个量身的衣匠面前坏笑道,“这事我给你做主了,杨莲他绝对不会有什幺意见的。”
就凭这两天杨莲看戏雪是眼里那股热乎劲,杨莲有意见才有鬼了。
“所以戏雪你别拒绝了,这身嫁衣就当做我为你准备的嫁妆了,以后我和皇上就是你的娘家人。”何煜真诚的看着面前的戏雪,眼里除了感谢更多的则是欣慰,“杨莲要是敢欺负你,我就和皇上一起收拾他。”
戏雪听着何煜的话不禁笑出了声,她眼里泛着一抹晶莹的泪花,“好啊,若王爷不嫌弃,那就将戏雪也视作娘家人吧。只是王爷若是被皇上欺负了,戏雪可没那个胆子去收拾皇上。”
“什幺时候你也会贫嘴了?”何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便打发一旁等待的衣匠继续为戏雪量身。
何煜看着被数不清的红色布匹簇拥的戏雪,心中感慨万千。短短几月不到,他被迫面对了琴书与安王的逝去,红翘的背叛,胜王的虎视眈眈,青竹君的算计……
到头来,最后还在自己和卲帝身边的,只剩下一直以来在暗处保护他们的这些暗卫。何煜虽叫不上他们的编号姓名,甚至连他们的脸都没有认全,可他们一直以来对自己的保护却是不是假的。
可无论他们对自己的保护是出于职责还是其他,何煜都无比感谢他们为自己的付出。
“戏雪,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复出,也谢谢你们最后也没有离开。
“皇上三思!!!皇后乃天下之母!万邦之仪!怎可将后位封于男子!况且这男子不是别人!而是皇上您的兄弟!如此有违人伦之举若皇上执意孤行,只会沦落到被天下人耻笑的下场!!”
卲帝似笑非笑的看着跪在大殿里的那群大臣,目光冰冷的就像在看一群没有生命的木偶一样。
“诸位爱卿似乎是误会了。”卲帝四平八稳的坐在龙椅上,尽管从头到尾那些大臣都在反对,可他眼中都没有丝毫动摇的神色。
“朕不是在询问诸位爱卿的意见,而是在告诉你们朕的决定。十日之后便是封后大典,若诸爱卿不愿为朕与皇后献上祝福,那便不用来了。要辞官还是要在这大殿里跪到死都随你们。此外,从今日起到封后大典,早朝一律暂休,有什幺事上奏就递折子上来,没事就别来烦朕。杨莲,退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