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的那一次,也是他演艺生涯的最后一场,独角戏,猩红的幕布,漆黑的舞台,煞白的灯光,颜色单纯而又单调,没有道具,他在这一片空旷中红着眼睛嘶吼,台下鸦雀无声。
每一次俞叶舟红起眼睛,都是为了恨,他此番又是为了恨谁?
贺兰山站起来,拍拍他的肩,笑道:“晚上请你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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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苏杭的门被敲响。
白天经纪人给他留过信息,他也只当是方梓来查岗,没做多想便开了门,一个黑布隆冬的影子从门缝里倒进来,直挺挺砸到苏杭身上。
他吓得伸手去抓摆放在茶水台上的瓷杯,没来得及反手给他脑瓜开个瓢,就认出这不速之客可不就是俞大总裁。
苏杭耸起鼻子嗅了嗅,有酒气,但不重,以他了解的俞叶舟的酒量,远不足以致醉。可有的人就想装醉的时候,你怎么叫都不可能叫醒,他会撒泼、耍赖、呜呜咽咽,会赖在你床上不肯走,还会准确地分辨西装和衬衫的纽扣,并自己解开。
其不要脸程度怕是能破世界纪录。
俞叶舟坐在苏杭的床上,领子解开几个扣,露出结实的胸膛,虽然不如健身教练那么大,对一个出入坐骑是宾利、上下楼层乘电梯的大老板来说也勉强算作及格,苏杭还想顺着衣缝往里看,俞叶舟突然伸手将他拽下去,两人双双倒在床面上。
“我混酒喝了,贺老二那个没正形的……”俞叶舟看了苏杭一眼,说,“头疼。”
哦,对,俞叶舟酒量千好万好,就是不能混酒喝,一混必然要头疼,不知道哪里养来的毛病。可苏杭又不是他保姆,听见他说头疼难不成还要巴巴地去照顾他吗。
苏杭哼了一声,掰开他的手坐起来,拇指指了指门外:“下楼右拐三百五十米,有间诊所。”
俞叶舟还没真醉糊涂,闭着眼想了想,可怜巴巴:“那是兽医诊所。”
“呵呵,”苏杭笑道,“你不看兽医看什么?不然你Google一下看有没有专门的水产科,能治治你这老王八蛋……你又笑屁?!”
俞叶舟半张脸埋在苏杭的枕头里,闻到的都是若有若无的香水后味,又因为饮了点酒,想起那个鼻尖上的吻,不知不觉就笑了起来,从眼睛的缝隙里偷偷去看苏杭,尽管那双眉眼皱着,也仍是画一样的好看。他贴近了去靠住苏杭,像个无骨无力的病人,攀着苏杭的手臂,把头埋在他的肩上。
苏杭才想抖虫子一样将他抖掉,但俞叶舟几乎是黏上来的,不知好歹的手从腰边绕过去,搂住他,把他往胸膛里箍。
“俞叶舟,你再不放开就真的完了!”苏杭恼了。
俞叶舟置若不闻,兀自开口,嗓子哑得不像话,像是吞了烟灰一样:“下午那场戏,那个吻……苏杭,我记得的。”
苏杭肩头一颤,不知为何也停止了挣扎,蓦然有种想笑却笑不出来,但心里闷闷发堵的感觉,沉默了一会,他轻松说道:“不过是演戏而已,演了你那次觉得效果还不错,就再演一遍糊弄一下贺兰山,省得他老骂我。”
“对不起,”俞叶舟紧紧搂住怀里的身体,窗外星星点点,他的声音也如天际的星子般渺茫,在肩头沉闷地响起,“我知道,你……”
“你知道个屁!你能知道我什么?你先把自己想明白了再说吧!”苏杭猛地甩开他站起来,劈头打断俞叶舟。僵持了几秒,苏杭缓了下来,平静说:“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竹钰早上给我送了几盒牛奶,你喝了就走吧,别在我这里撒酒疯。”
他转身去找牛奶,手却被人扣住。
“苏杭!”俞叶舟急切地拉住他,眼睛抬起,手工制作的西装拧得不像样,可人还是那样俊美,比之十年前在舞台上的无限风光,也只是眼角多添了几条细纹,而这几条细纹于别人来讲也许叫风华已逝,但对他来说,却只叫成熟,不管怎么看都是入眼的。
他一手拽着苏杭,另一只手伸到口袋里去掏。
半晌,一张名片伸到苏杭面前。
苏杭:“……”
“是你说互不相识,那我们总可以重新认识。”俞叶舟坚持地举着他那张卡片,名片设计像他的人,白底黑字,利落干练,但黑白过分分明了,就显得冷酷无情。
苏杭觉得好笑:“我没有名片。”
俞叶舟:“以后会有。”
苏杭莫名置起气来:“有也不会给你。”
“那你先收着我的,要是以后用得着……朋友的地方,就给我打电话。”俞叶舟说完,斜斜眯了苏杭一眼,见他脸色不太好看,赶紧改口说,“……发短信也行。”
真的,苏杭真就没见过像俞叶舟这样的人,脸皮跟千层饼似的,撕了一层还有一层。
俞叶舟坐在床沿,苏杭顾着生气,猝不及防也被他拉下来,鼻尖也被轻轻咬了一口:“我没办法一直待在香港,但是你说的我会想的,我会把自己想明白了再来见你,但你总要给我留个再见的机会。”
苏杭刚张开嘴。
房门“嘀”的一声响。
——房卡除了苏杭手上这张,还有一张在竹钰那里,为了能够在他不在房间的时候能够进来收拾东西、整理剧本和文件。
但气势汹汹闯进来的除了竹钰,还有真的发话要来查岗的人,方梓。她人一只脚都挤进来了,竹钰还在外面忠心护主,扯着方梓往外拉,急得一口一个:“苏哥不在里面,真的不在里面!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想是刚才俞叶舟在门口敲门的时候被竹钰看见了。
当时看见了为什么不早说!现在再喊,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当方梓是傻的吗。
今天晚上实在是太热闹了,大|麻烦小麻烦应接不暇。
苏杭无力地捂住一只眼睛,另只手还被俞叶舟钳死在怀里,他抬头朝门缝外相互拉扯的姨侄俩叹了口气,道:“别扯了,都进来吧。”
“……”竹钰扭扭捏捏地跟进来,一副“我尽力了”的表情。
方梓一冲进来,苏杭就从她瞬息万变的脸上读出了这女人的脑洞。
她当是认为,自己撞破了捉奸在床的场景。
第二十七章
方梓眼里勾出刀子,把俞叶舟上下一通好刮,才头也没回地说:“你俩先出去。”
说给谁的谁就能听懂,苏杭拉着竹钰就出了门,临走还顺走电视柜上的一盒烟。
苏杭倚着墙,敲出一颗烟来吸,竹钰无辜地盯着他,半晌才问:“苏哥,你们……没事儿吧?”
他眼睛眯着,懒散得两边肩骨都放低了,吸进去的烟再凝成雾团子吐到竹钰脸上,呛得他憋红了脸直咳嗽,苏杭抓着他肩膀不叫他躲,竹钰被熏得两眼泪汪汪的,这才知道是自己惹着苏杭了,也就不敢躲了,任着苏杭吹了他一脸白烟。
“是兰山哥哥不叫我说的……”竹钰捏捏手指,小声说。
苏杭咬着烟嘴:“果然是个不正经的。”
竹钰吧嗒吧嗒眨着眼睛,从他手里偷偷摸走剩下的烟:“少抽烟,苏哥,抽烟不好。”
“你倒是乖。”苏杭摸摸他的后颈,两指夹着烟任它兀自地烧,眼神飘上走廊的天花板,似是放远了般自言自语,“你说,他说的话几分真假?”
竹钰“啊”了一声,等反应过来苏杭说的那个“他”是指谁的时候,也同时反应过来根本不需要他回答什么,很快就乖乖闭上了嘴。
没多大会,房间门开了。
门外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去看,被赶出来的竟然是俞大老板。
他上衣的扣儿都系整齐了,除了头发刚才在苏杭身上蹭乱了,其余仍是一派翩翩君子风度,腿也不软了腰也不晃了,只有眼神恹恹的,想来醉酒是假,头疼是真,俞叶舟对混酒有多敏感,苏杭是最清楚的。每次俞叶舟应酬回来头疼欲裂,都是苏杭将从尹淮那儿学来的解酒汤煲给他喝,汤有许多种煲法,一次煲两种,总能找到大老板爱喝的口味。
竹钰见两人有话要说,悄咪|咪就藏进了苏杭的房里,去套他小姨的话去了。
俞叶舟顺着他的脸往下看,看到那张仍被他攥在手心里的名片,便觉得刚才挨的方梓的那一顿训也就那样,不怎么生气了,便伸手接过他指间快燃到尽头的烟,抿在唇里吸了一口:“方梓说我再不回去,她就要一天二十四小时跟着你,上厕所都不离眼。”
见苏杭睁大了眼,嘴|巴微微张着,俞叶舟忽地凑上去,又来了个那次车里的那种“烟吻”,没真的亲上,但两人嘴|巴挨得近,都湿乎乎的冒着热气。
苏杭赶紧闭上嘴,怒道:“那你还不赶紧走。”
俞叶舟知道这时候不能惹他烦,站远了一点点,但也是脚尖并着脚尖,不过苏杭穿的是酒店的一次性拖鞋,脚趾又白又圆地探出来,第四根脚趾有些天生的弯曲,仿佛是依偎着前面那个,看着也能让人联想到甜甜蜜蜜的一对儿,他不禁多看了会,竟觉得可爱。
苏杭似发现他在观察自己的脚趾,忽然将它们全部缩起来,凶巴巴勒令:“你到底走不走?!”
俞叶舟点点头,走了两步又倒回来,问:“你会不会给我名片?”
“你一个总裁,天天扒着一个小明星要名片,你丢不丢人?”苏杭讥笑。
“以前丢,现在……觉得也就那么回事。”俞叶舟抚了抚袖子,看了眼时间的确不早了,如果没记错苏杭明天一早六点就要起来拍戏,一回神,发现苏杭又盯着他的腕表,便默默然掩下了袖口,又解释一遍,“以前是丢人,现在是丢人,性质不一样。”
苏杭不愿跟他打哑谜,俞叶舟也站了一会儿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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娱乐圈子里敢骂俞叶舟的没几个,方梓就是其中之一,大概是这女人眼光毒辣,手段也彪悍,最关键的是不站队,比起下头人技巧拙劣的阿谀奉承,俞叶舟更愿意听方梓讲话,哪怕有时候毒舌了点儿,但起码有理有据使人信服。
方梓来查岗的第二天,俞叶舟就飞回了云城。
苏杭也像是被限足了的小学生,每天除了片场和餐厅哪里都不要去,理由是不要在刚上正道的时候就被狗仔八卦抓住什么黑历史,以后不好抹。
戏拍的很顺,只不过贺兰山的眼神很怪,像是玩味地打量什么,不过苏杭倒也不在意,就当是贺大导演对他另眼相看。
直到快杀青的时候,贺兰山去参加了金叶奖主评审之一的王老主持的慈善晚宴,小捐了一笔,算是抛头露面了一把,没过几天,骏达在编曲界的压箱之宝程子隽也宣布闭门写歌,不接新曲。国内媒体这才闻出大新闻的味儿来,捕风捉影一通打听,这才知道那个不务正业的贺家二少早已在香港悄悄开机,不仅哄到金牌编曲程子隽出手,还盯上了金叶奖。
这顺坑挖萝卜的,自然把男主苏杭给刨了出来。
苏杭要说名气也不算小,但因为头几年资源不好,演惯了卖脸的白莲花和小三|角色,又因为之前演那部青春偶像剧的时候跟袁钺结了梁子,耍心机的黑料不断,网上就差没给他冠个“盛世男白莲”的称号了,所以这名气大多是黑来的名气,所谓的话题小王子。
《酿》主演是苏杭的话题刚起来,贺兰山请来的宣传海报的摄影师便抵达了香港,浩浩荡荡带来了十几人的御|用团队,看这架势,贺兰山确实是要干场大的了。
海报取景也在一条巷子里,幽深而长,尽头咬住一小块刺眼的光明,两旁砖墙潮湿,几乎要滴下水来,墙角垂倒着几支空酒瓶。
灯光是厚重的黄,仿佛是那种路边街角陈年欠修的灯。
苏杭着黑色西装,却露出右边肩头,一半的后背都裸着,而另一半却包裹在严肃整齐的西装里。头发软软地放下来,似是而非地掩住一侧耳朵,耳垂被化妆师用力地揉过,又打上了玫瑰色的腮红,这颜色最衬皮肤白的人,越是白越显得矜持青涩,他站在光里,肤色似油画里浓稠的奶,细腻而香甜。
“OK!”
苏杭轻抬起下巴,眼睛低垂,微微地勾起一点嘴角,似笑非笑,闪光啪|啪|啪响起,变换着角度,将男主米酒的、也是他自己的这荒唐的青春一幕幕地定格在漆黑的机器中。
拍了单人,还要拍一张与女主的双人海报,却是在摄影棚里,拍那个鼻尖之吻。
等到杀青的时候,海报片子也修好了,先在网络上放的是苏杭那张单人的,竹钰事先拿给他看过,修得很精致,唯美,晦涩,充斥着令人神魂颠倒的文艺元素。但切得只剩半张脸,保留了那个带有一点点傲的笑容,留给人遐想的空间。
贺兰山对外形象高冷,对戏有钻劲,是出了名的文艺片一哥,虽然不及商业片导演吃香,但也是有不少死忠粉的,给人一万个脑洞,也想不到他会找苏杭当男主,所以海报一放出,方梓的电话就被人打爆了,她一给出正面回应,连带着苏杭的微博粉丝也涨了上万,当然,大都是来看热闹骂人讽刺他演得好不如长得好,长得好不如睡得好的。
苏杭一杀青就赶回了云城,方梓又给他接了部古装剧,套了老交情才拿到手的角色,仙侠系列的男二,最能吸粉。导演是平瑞,V影的老牌导演,擅长拍各种神鬼传说,他拍出来的仙侠剧可谓是是五毛特效里的一枝独秀。
方梓是拿了贺兰山一截粗片去的,磨了半个月洋工,这才叫平瑞见到苏杭的时候没直接一个板砖给他拍出去,苏杭也是心大,回来就趴在床上,咬着念念不忘叫竹钰打出租买来的奶黄包,刷着微博看自己的热闹,不过这家奶黄包口味不行,不如在香港吃的那个。
“都是什么人呀,骂得这么难听!”竹钰也刷着微博,替他打抱不平。
苏杭笑了,一口咬住最后一个奶黄包,说:“这骂人的里头,有三分之一是你小姨买的水军,你信不信?”
“啊?”竹钰瞪大了眼睛,“为什么,小姨他为什么要找人骂你?”
“因为她会玩儿。”苏杭翻个身,仰躺在床上,嘴里叼着吃的含混不清地说道。因为方梓对贺兰山的电影有信心,现在骂的越狠,以后翻盘的时候就越爽,到时候电影上映不管是想夸想骂,节奏都能握在方梓手里,所以说她会玩儿。
苏杭看了眼吃到一半的奶黄包,赶紧放在一旁,跳起来洗了把脸,涂了护肤霜,还好好抓了头发做了个蓬松的造型,才又躺回床上把包子咬在嘴边,举着手机自拍了一张,配上“今天阳光不错,新剧也要更加努力哦!”的文字,biu地发出去。
反正都白莲花了,那就坐实一点嘛。
发完微博下自然涌现出一堆回复,他挑着看过去,看头像是个男的就点进人家相册里去瞧瞧。根据苏杭的经验,凡是男用户头像还用自拍的,肯定是想博眼球,相册里绝对一堆晒脸晒身材晒肌肉的图片,跑不了。
正翻着,看到一张对着镜子的仅着紧身三|角裤的自拍照,下面那一包鼓鼓囊囊,隐约可见形状,两条大|腿鼓胀紧绷,古铜色的皮肤上浸着薄薄一层油亮的汗水。
苏杭看着不禁吞了声口水,拿眼斜瞥了竹钰一下,轻咳道:“那什么,钰钰,没什么事儿你先回吧!”
“哦……”竹钰懵懵懂懂地,背上自己的斜挎包,“那有事叫我呀苏哥。”
“嗯嗯嗯。”苏杭连着嗯了好几下,挥着手赶他走。
远远听着客厅那边传来锁门的声音,苏杭就迫不及待地舔着嘴唇,点进肌肉男的相册里,果不其然,虽然都没露脸,但是有大把的半身裸|照,尺度最大的是一张刚出浴的自拍,背后的玻璃面还雾气蒙蒙的,男人叉开腿坐在马桶盖上,大块的胸肌坚|挺漂亮,只用一小块白色毛巾捂住了下|体,骚|气都要溢出屏幕来。
苏杭一张张地翻看,屏幕里眼睛越来越近,手也控制不住地往睡裤里探去,撩拨了一下自己沉睡了数月的俩兔球,便直奔目标,握住了那根叫喧着要冲天的器物。
开始上下揉搓。
这叫远程操|粉。
只这么揉捏不够舒服,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侧卧着蜷在床上,脸色红扑扑的,手从腿缝之间钻下去,借着前面渗出的清亮液体稍微一用力,那一圈紧缩的皱褶便将手指吞了进去。
自己前后都照顾着,虽然不是很刺激,但感觉一直有,绵绵地又酥又麻。
他整张脸埋在枕头里,身体随着手上的动作相互应和,房间里响起低浅的哼声,细细地闷着,没多大会儿,那只握着手机的手突然一缩,紧紧地攥住了机器,指节绷出条条细长的筋来,似溺水前的猛然挣扎,急|促的鼻息也忽而一滞,紧接着就拉长了,像一根放松下来的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