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明白了,这就去看看。”
说完,言喻就起身要拉门离开,手刚拉开门,却又折了回来。
“慕公子还得跟我一块儿去,我怕我回来的时候,又见不着慕公子了。”
言喻笑了笑,拉起慕容重华的手就往外面走。
两人先去主持那里询问了一下忘缘的住处,得知忘缘是主持的师弟,就住在走廊尽头的禅房,便告辞去找忘缘了。
来到走廊尽头,慕容重华和言喻也没打算进去,刚走到门边就听到里面有些动静。
两人面对着面将耳朵贴在门上,里面传来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和刚才胖和尚说话的声音完全不一样。
“师父,弟子知道这般做是错的,但是却一点也不后悔。”
男子说话的声音中带着的全是坚毅,没有一份怯懦。
“戒怨,你……你糊涂啊!”
里面突然安静了下来,慕容重华和言喻对看了一眼,言喻示意他快离开,但两人刚转身,身后那道门便开了。
“什么人!”
这是那个叫做戒怨的年轻男子的声音。
“跑!”慕容重华说了这一个字,就要跑,奈何领子被身后人抓了去。
言喻见他被抓住,立刻和那年轻男子动起了手来。
那戒怨原来也是一个光头和尚,但是在月光下看来,长相也算是清秀,颇有几分得道高僧之相,只是年纪跟他们比起来,可能还尚小一些。
戒怨一手抓着慕容重华,一手成爪状朝言喻抓去,言喻将腰间的折扇一抽,将他伸来的手给狠狠打到一边去。
奈何此人也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见正面袭击不成功,便将慕容重华往边上一甩,整个人都朝言喻而去。
刚才那下,言喻挡得竟然有些吃力。
如若这戒怨真的是幕后真凶,那此人功力一定不凡,交手几招之后,言喻只觉得若是自己一人,尚且可能有几分把握从此人手中逃离。
只是,现下还有一个一点武功都不懂的慕容重华,此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快离开!”言喻趁着一个空挡朝刚缓过神来的慕容重华喊了一句,然慕容重华刚要跑,那边戒怨已经闪身过来将人给重新抓在了手上,若是没有内力的人,看着就是一阵风。
这样的好身手,要想让普通人看不见人影,也是有可能的。
难道这就是婴儿神秘消失的原因?
“你们刚才在外面听见了什么?!”
戒怨问话的声音虽低,但是却挺凶恶的,手还掐在了慕容重华脖子上,慕容重华只好抬手去扳那只卡住他脖子的手,然不管如何,都扳不开。
言喻皱了皱眉,道:“你先把人放开,我就告诉你。”
袖子中滑出泛着亮光的东西,藏在身后的右手上突然多了几根银针,言喻将银针藏在手心,慢慢将右手往身旁移。
戒怨眼神似乎很好的样子,言喻刚将手移到身侧,他那双眼睛就盯上他的手了:“当我傻吗?我只要一放了他,你手里的东西就招呼我了吧。”
这时,忘缘才慢吞吞地小跑出禅房,看到这个场景的时候,看向戒怨的眼神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戒怨,不得对两位施主无礼,还不放开!”忘缘可能也是怕把人引来,故压低了声音。
戒怨并没有因为自己师父的出现放了慕容重华,反而因为言喻的小动作,将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慕容重华顿时直觉得喘不上气儿来,一双眼睛只有看着言喻,希望言卿能救驾成功。
“戒怨你……”
“你别乱来,你放开他,我做什么都成。”言喻见慕容重华脸色越发苍白,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将握着银针的右手抬起来,在戒怨面前蹲下去,然后将银针放到了地上,以此表示诚意。
“这样可以吗?你放了他。”
戒怨冷哼一声,看了忘缘一眼,眼中突然有了一丝不忍。
但是也只是在下一瞬间就消失了,转过头来看向言喻的时候,多了几分不屑:“早知道你这么重视这人,我就该早用他当挡箭牌了,刚才也免得跟你出手了,多麻烦啊。”
戒怨将一根绳子扔到他面前:“把你自己绑起来。”
“我自己绑自己?小师父你这是在为难在下。”
戒怨的手又收紧了几分,慕容重华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加痛苦。
“好,我绑,你松点儿力道,这位可是真正的富贵人物,以前可没受过这些罪的,你要是一不小心将人给弄死了,那我就不会乖乖听你话了。”
言喻见慕容重华脸色好了一些,这才将绳子捡起来朝忘缘走去。
“师父,有劳你帮在下绑一下了。”
“施主……”忘缘很犹豫,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弟子会变成这样的人。
“权当是救我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寺院里面并不是晨敲钟,暮击鼓。
而是早晨的时候,先敲钟再击鼓,而傍晚是先击鼓再敲钟。
突然觉得我又涨知识了,哈哈哈
第9章 你一定是投错了胎
慕容重华不晓得言喻此时是个什么情况,只知道他和言喻被背靠背绑在了一起,便尽量伸长手去够身后人的手。
言喻的手被他碰到之后,竟然出乎他意料地主动将他的手给握住。
也罢,要是此次他这九五之尊崩于此处,和言卿一道儿,到也算是没了什么可遗恨的了。
只是,可惜了言卿,这天下怕是少了一个正直的大理寺卿。
忘缘的禅房中有一尊挺大的佛像,佛像后面有一个洞,两人就被藏在里面,嘴上也被烂布条给塞住。
因洞的大小恰好可以容纳两人,手脚也被绑着,故实在是弄不出什么动静。
唯一的好处便是,能将外面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外面的戒怨和自己的师父忘缘还没说一会儿,就没声儿了。
慕容重华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想来,若这戒怨要杀了他们,那他们此次真就凶多吉少了,刚才他们被丢进来的时候,忘缘也在下一刻被戒怨给绑了,可以说至少此刻,没人能来救他们了。
忘缘也不管自己还被绑着,一双眼睛只看着戒怨,眼中全是哀痛之意。
“戒怨啊戒怨,你知道师父为何要给你取名为戒怨吗?”
“弟子知道,师父莫要再劝了!”
听戒怨的语气,似是愤怒到了极致。
“待弟子手刃了曾国安那狗贼之后,定回寺中向师父请罪!”
然后就是“咚,咚,咚”三道磕头的声音。
慕容重华从戒怨的话中听到曾国安的名字时,有些意外。
但是仔细一想,这曾国安当初是靠着和张太保的那层关系提上来的,心里有些释然和小小的兴奋,然脸上却并未表现出来分毫。
慕容重华动了动那只被言喻握住的手,将其他四根手指蜷曲起来,用食指在言喻手心里写字。
怎么办?
等。
慕容重华皱了皱眉,这样被动的形势,他很是不喜。
若不是他不会武功,言喻哪能这么容易被那戒怨绑了?说来,他将言喻给连累死了。
要是……
刚写了两个字,言喻就将他的食指抓住,然后将他的其余四指掰开,开始在他手心上写。
陛下是天子,自然有上天庇佑的,而且,还有臣,别担心。
知道言喻是这么个意思,慕容重华也没想什么了,突然就觉得挺困,迷迷糊糊之间似乎听到了有人开门的声音,那时他已经睁不开眼了。
这一梦,竟然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
大概他还是七八岁的时候,就要学会端着架子,只因为他是太子,他母后在他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
在他的认知里,和他一母同胞的皇长姐月华和父皇就是他最亲的亲人了。
七岁之前,他是不能离开东宫的,父皇让他跟着李太傅学习。
也是在那个时候,慕容重华第一次见到言喻。
这小哥哥真的很漂亮,眼睛大大的,像是会说话,小小的嘴唇粉嫩粉嫩的,和皇长姐的一样好看,但是眉间却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这是慕容重华看言喻第一眼时的感觉。
当时,他正将要射向李太傅小腿的弹子和弹弓塞进袖中藏起来,甩了甩荡在空中的小腿,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皇长姐,然后直接跳下了椅子朝言喻走去,每一步都充满了忐忑和好奇。
“太傅。”他快要走到言喻身边的时候,言喻狠狠瞪了他一眼,将他给吓了一跳,只好带着求助的目光看向李太傅。
那时的慕容重华颇有些胆小却调皮得厉害,那时的李太傅也还只是个将至而立之年的俊朗男子,眉宇之间是一股子浓厚的书生气。
慕容重华见李太傅只是对他笑了笑,说了一句,殿下是太子。
听到此话,他便鼓起勇气转过头回瞪向言喻。
小小的太子清了清嗓子,大声喝道:“大胆!本宫是太子,此处是东宫,你是何人,怎敢乱闯?”
没想到的是,言喻并没有回答他,他这才发现这小哥哥的眼中竟然无波无澜,像是死人一般,身上竟然也穿着素净的白衣。
大概是这时,皇长姐也走到了他身边来,瞧了一眼言喻,对他道:“太子,这孩子可能是走错了路,让冬青姑姑带他去找他家人吧。”
那时的皇长姐已经是个比他成熟太多太多的人了,虽大不了他多少,但是皇长姐带着皇家风范的为人处世,足以让他崇拜一阵。
直到后来,皇长姐的忍气吞声,让他觉得他崇拜了那么久的东西一下子就被摧毁了,这又是后话了。
他以为这好看的小哥哥会对他的皇长姐感激涕零,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作势要哭,挺悲伤的那种哭,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被感动的。
慕容重华见这形势,一下子就急了。
他最怕的就是死人和看别人哭了,前者让他害怕,后者让他心烦。
“诶,你别哭啊,本宫错了,本宫……我收回刚才吼你的话,你不哭好不好?”他皱着小小的眉头,踮起脚,抬起还有些胖乎乎的小手去擦言喻眼角流出来的泪水。
没想到这一擦,竟然越擦越多,眼泪如决堤之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烦死了烦死了,你爱哭就哭吧,父皇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的,你一定是投错了胎,才成了男孩儿。”
说到这里,他立刻就说顺了嘴:“要是你是女孩子的话,一定和本宫皇长姐一样漂亮。”
他一边说,一边爬到旁边那对他来说尚高的椅子上坐下,决定好好欣赏这小哥哥的哭相。
“你才是女孩儿!”言喻一边说,一边将脸上的泪水一把抹掉,抽泣声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凶相。
“诶,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是哑巴呢!”听到言喻说话,对慕容重华来说是一个大大的惊喜,立刻又从椅子上跳了下去。
没想跳得太猛,直接扑到言喻身上去了。
言喻那时的表情特嫌弃,一把就把他给推开。
幸好身后有皇长姐将他给接住,要不然定要摔个屁墩儿的。
“你敢推本宫?!”
慕容重华知道自己是太子,除了父皇,连皇长姐的地位都没他高,以前一直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着,没想到今日竟然被一个闯进东宫的小孩推了。
不行,他是太子,除了他父皇,谁都不能对他这样!即使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也不行!
“来人来人来人!”连喊了三声“来人”,说明小太子怒了。
冬青没一会儿就跑来了,看了一眼三个孩子和李太傅,然后朝着长公主和太子的方向,微微矮下身子行了一个礼。
“殿下怎么了?”
“冬青,此人敢对本宫大不敬,将此人拉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冬青看了一眼小小的言喻,颇有些于心不忍:“太子殿下,他只是一个小孩儿,这二十大板是不是……”
“冬青,连你都敢……唔唔……皇……唔唔……”慕容重华向旁边斜瞟了一眼,没想到皇长姐会直接捂他嘴不让他说话,顿时心中一阵委屈。
“冬青姑姑,太子在说玩笑话,你将这孩子带出去帮他找找家人吧,他应是迷了路。”
“是,长公主殿下。”
冬青要去拉小言喻的手,小言喻却没有一点要理会的意思,站在那里就跟个木头人儿一样。
慕容重华使出吃奶的劲儿,终于将他皇长姐的手给扳开了,立马放声大喊:“来人来人,给本宫拖出去打板子!”
然刚说完这句,又被他皇长姐给捂住了嘴,只能“唔唔”叫个不停。
“今儿我就看看,谁敢动本小侯爷的弟弟!”
一道凶悍的女声从旁边传出,随即,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娃就从旁边走进了殿来。
“哟,就你这小不点儿?还没姐姐我肩膀高呢,就敢动我弟?”
“小侯爷――是冠军侯府才袭了爵位的小侯爷言措?”皇长姐说这句话的时候,手已经将慕容重华的嘴给放开了。
“你是他姐姐?怎么长得一点儿都不像,你弟弟比你好看多了。”
慕容重华觉得他优点其实挺少,缺点一大堆,又调皮还胆小,还想将李太傅赶走,但是唯一值得说的优点是,他喜欢说大实话。
言措瞪了一眼他,这一眼让慕容重华想要收回他刚才的话,谁说不像了,刚瞪他那一眼和那爱哭鼻子的漂亮小鬼一样吓人。
“没错,就是本小侯爷是也,本来皇上是叫我们姐弟俩来伴读的,但是现在看来太子殿下似乎不太需要。”
小言措在十岁左右就已经显露了她霸道强势还不怕搞事情的性格。
小言措说完,就拉着小言喻转身就走。
陷入梦中的慕容重华这下就急了,当时的情况明明不是这样的,于是赶紧跑上前去喊道:“需要需要,停下来,停下……”
“需要,明之,我需要你……”
“陛下。”
“伴读……停……”
“陛下!”
慕容重华听到有熟悉的声音叫他,先是有些懵,过了一会儿便清醒了,这才想起刚才叫他的声音与言喻的颇为相似。
果然,转过头就看到了身旁憋着笑的言喻,赶紧抓住他的手,握得紧紧的,生怕这人下一刻就消失了一般。
“明之,你还在就好。”
听到慕容重华这般说,言喻愣了一下,嘴角的笑意也没了,脸上是一派严肃的神情,反手将他的手握住:“陛下,臣自然是在的,陛下在哪儿,臣就在哪儿。”
慕容重华有些恍惚地点了点头,看样子像是没有睡醒:“甚好甚好……”
“不对,刚才我们不是被绑在佛像那个洞里吗,怎么现在在马车上?”
“戒怨离开不久之后,罗东便找来了,然后臣就叫罗东去曾府抓戒怨了。”
慕容重华再次点了点头:“没想到这么快。”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的话,每天十二点之前就能有一章。
第10章 陛下心怀天下
慕容重华和言喻到曾府的时候,罗东已经带着一众御林军将人给绑住,押在了院子里。
只是天色尚暗,不怎么看得清人。
罗东见慕容重华进了曾府大门,赶紧上前迎驾:“臣参见皇上。”
“免礼,罗东,这恶僧连言卿都没办法,没想到最后倒是被你给捉拿了。”慕容重华走到被绑在柱子上的戒怨旁边,检查了一下有没有绑好。
戒怨此时正紧闭着双眼,似是昏迷了过去一般。
罗东走到他身边,看了一眼戒怨,又看了一眼言喻,才笑道:“回皇上,臣只是按照言大人说的做了而已,所以最后将这凶手捉拿归案,也不全是臣的功劳。”
听了罗东的话,慕容重华转头看向走在一边的言喻,嘴角含笑:“哦?这样说来,还是言卿功劳最大啊。”
“陛下谬赞了,若非陛下英明神武,臣又怎么会有此机会创下这等功劳?”
言喻第一次这样吹捧他,慕容重华感觉有些飘飘然了,然而,皇帝总要有一个皇帝的样子。
即使心中再如何欣喜,表面也要装得不像是那么一回事儿一样。
“罗东,刑部没来人吗?”
“回皇上,臣已经派人去叫曹大人了,只是……已过去一个时辰,人还没到。”罗东说完,将头低下。
曹大人就是曹益,刑部尚书。
慕容重华忍住冷笑,“没事,再派个人去告诉曹大人,朕在曾府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