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柏庭的母亲,庞娜教授,曾经开玩笑问过他:“你拿家里的电费换了多少零花钱啊?”
李柏庭答:“顺手帮人家一下嘛,怎么好意思还收钱。”
李柏庭的父亲,李源康教授,对此感到很是欣慰,“这么无私,以后当人民教师好了。”李源康越想越觉得可行,替李柏庭做好了打算,“大学毕业后读个硕士,再读个博士,将来争取回来当老爸的同事。”
李柏庭一听就头大,“不要了吧,读书读到人都傻了。”
李源康继续建议:“那要不然不读博士了,硕士毕业就去附中教书。”
庞娜在旁边说道:“现在要进附中当老师也不容易了,将来估计还要更难。”
李柏庭懒洋洋道:“我这种肯定连附小的老师都当不了啦。”
李源康笑呵呵道:“没关系,不是还有附幼嘛,现在男幼儿园老师那么稀缺,你去我看行。”
庞娜也给他出主意,“要是实在不行,就去西校园菜市场租个摊子卖菜,反正来来往往的都是老熟人了,你生意肯定好。”
李柏庭大翻白眼,“我为什么非要一辈子都在这个学校里混啊?”
李源康问他:“那你将来想做什么?”
李柏庭小时候有过很多梦想,但现在看来似乎都不太可行,而他也没有再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便老实答道:“不知道。”
李源康问:“想当大老板?”
李柏庭想了一下,“我感觉我不是那块料吧。”
“不然去当明星?以后我跟你妈就可以在电视里看见你了。”
李柏庭连忙摇头,“你们把我生成这样还指望我去当明星?整容还差不多。”
“那就去整容。”
李柏庭拒绝,“怕痛。”
“可是当明星可以赚大钱啊。”
李柏庭的想法很朴实,“我又不需要赚那么多钱。”
李源康便笑道:“你看啊,现在你还在上学,要赚到钱还不知道要等到多少年以后。你经常免费帮同学给手机充电,老爸很欣赏,但是每个月多出来的电费怎么办?老让我和你妈付钱给你做好事,这样有点不太好吧?”
李柏庭抿着嘴,嗯了一声。他爸说得对,乐于助人是件好事,但不该让别人来替自己的热心埋单,即使这个别人是自己的父母,那也是不行的。李柏庭为难道:“都帮了人家那么久了,我也不好意思突然跟人家收钱,要不然多出来的电费我来出算了。”
李源康笑问:“那你的钱是哪里来的?最后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李柏庭苦恼地叹气,“诶呀,那怎么办。”
李源康建议:“要不然你给我和你妈打工吧,平时洗个碗,期末帮忙录个成绩,放假了跑腿买买菜,那点电费就当付你的工钱了。”
李柏庭想了想,答应了:“也行。”
李柏庭乖乖在厨房里洗碗的时候,庞娜敲了一下李源康,“绕了那么大一圈,你就是想让儿子替你干家务吧。”
李源康并不否认,“顺便也教他点道理嘛,再说了,也就这几年还能多使唤他一下,将来他就伺候老婆去咯。”
当年李柏庭的热心为他赢得了极好的人缘,现在到了新班级,他的那点举手之劳也同样很快就得到了回报。
这天晚上是英语晚自习,班主任用第一节 课开了个班会,剩下的时间便交给大家自由竞选班干。新学期伊始,大家好像都有些腼腆,主动上讲台去竞选的同学实在不多。偏偏现在粥多僧少,除了班长副班长和团支书这些个听起来权力挺大的官职之外,还有宣传委员、卫生委员、生活委员等等一系列鸡肋又奇怪的空位等待填充。
眼见气氛实在不太活跃,班主任扶了扶眼镜,说:“大家积极一点嘛,当班干部不仅光荣,也是个锻炼自己的机会。大家心里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也可以互相推举一下。”
话音刚落,张幼雨立刻喊了一声:“李柏庭!”
李柏庭伸腿过去踹了一下她的凳子,“喂!”
张幼雨立刻又大声说:“李柏庭想当班长!”
班主任抓到一只壮丁,眉开眼笑道:“李柏庭,上讲台来说。”
李柏庭狠狠瞪了张幼雨一眼,接着不得不站起身走上了讲台,发表了生平第一次的竞选宣言,“大家好,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我现在站在这里竞选班长了。我成绩一般般吧,可能给大家做不了什么好榜样,而且我以前没当过班干,也没什么经验,要是真的当上班长了,以后上课我会尽量不睡觉的。”
台下哄堂大笑,张幼雨更是笑得快要从凳子上掉下去了。
李柏庭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道:“我是外宿生,每天进出校门好几次,大家如果需要什么学校里买不到的东西,除了违禁物品之外,都可以找我从外面带进来。当不当这个班长我都会乐意帮忙的。我就说这么多了,希望大家擦亮眼睛,选一个信得过的班长,谢谢。”说完鞠了个躬,从容地从讲台上走了下来。
李柏庭开了这个头之后,竞选的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许多,不少同学都陆续上讲台去发表竞选宣言,在又一个同学从讲台上走下来之后,一个女生突然说道:“我推荐韩靖当卫生委员!”
这边韩靖吓了好大一跳。不该啊,怎么可能会有人推举他?
韩靖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在那头看到一个眼睛弯弯的女生正对着他笑——他想起来了,正是军训时那个中暑的女生。
卫生委员,这个听起来像是要管扫地擦窗户的岗位,其实是要负责一些跟生理卫生相关的工作,其实也很闲就是了,跟那天韩靖对那女生的善举倒是真能扯上一点点关系。
韩靖朝那女生摇了摇头,一脸不情愿都写在了脸上,示意她千万别再起哄了,可那女生已经完全不是当初虚软柔弱的样子,带着戏谑的笑意大声说道:“韩靖,上讲台啊,我觉得你当卫生委员最合适了!”
在同学们的起哄和班主任的笑容里,韩靖最终还是走上了讲台,紧张得满脸通红,“大家好,感谢刚才推举我的同学。我、我其实不是很明白卫生委员的工作,以前也没有当过班干部,不知道能不能胜任。希望大家擦亮眼睛,选一个靠得住的卫生委员,谢谢。”说完也鞠了个躬。
李柏庭坐在下面,一只手托着下巴在看他,“学我说话。”
竞选发言结束之后就是不记名投票。李柏庭因为之前帮人给手机充电的事笼络了不少人心,刚才那番帮忙从校外带东西的许诺又招足了好感,因此票数遥遥领先,最后一举夺下班长宝座。至于韩靖,大概是军训时那个扶女生走路的背影太深入人心,以至于大家纷纷把他跟救死扶伤联系在了一起,结果他以仅次于李柏庭的票数当选了卫生委员。而在李柏庭的报复下,张幼雨最后也混了个文娱委员当当。
直到晚自习下课后韩靖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人生头一遭,他这是……当上官了?
第9章 新爸爸
也许是出于进入高中后的兴奋和新鲜感,大家在刚开学时都带着股奋发的干劲,听课也都格外认真一些,至少李柏庭是听得挺认真的,就连总是昏昏欲睡的第一节 课都没再趴下来睡过觉。
除了上课,这些青春期的学生们自然还有其他在意的事,比如加入各种各样的社团,研究饭堂哪个阿姆打菜最大方,再比如,讨论一下本届新生里那些长相出众的帅哥靓女。
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们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但多少还是有些害羞的,因此这种讨论多是在私下里进行,哪怕直白如张幼雨,也只会在课间小声地对李柏庭感叹:“婷婷,我留在附中最幸运的事就是跟小燕子分在了一个班。”
李柏庭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班彦就班彦,还小燕子,你跟人家很熟啊?”
“我现在当上文娱委员了,你说元旦晚会的时候我拉他一起跳舞行不行?”
李柏庭扫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小燕子,不无讽刺道:“你这副嘴脸好像容嬷嬷哦。”
张幼雨眼睛一瞪,“我是你皇阿玛!”
李柏庭对张幼雨明目张胆的花痴颇有些看不上,“你们女的就是肤浅。”当然,这种不爽的感觉也有可能是出于他对班彦怀有私仇。
“切,好意思说我?”张幼雨立刻反击,“今天早上做操的时候你不也一直在往4班那边看吗?那个美女一出现你眼睛都直了。”
李柏庭被看透心思,一时脸上有些挂不住,“什么啊,我就是看一下而已,又没像你这样整天意淫人家。”
张幼雨连忙澄清,“我哪有意淫人家,我也只是欣赏好不好。”这时候她的余光正好看到了窗外,立刻朝李柏庭使眼色,“捏,你的美女来了。”
李柏庭也朝窗外看去,只见目标人物正和朋友结伴走过他们班教室外面的走廊。那姑娘唇红齿白,清丽可人,早在军训期间就成为了新生中耀眼夺目的存在。
美女和朋友走到教室后门时,班里一个男生也正要从后门出去,这一步跨出去差点就撞在了美女的身上,那男生当即就给吓到了,而且还给吓得不轻,慌慌张张地收回脚步,结果一下子重心不稳,身体撞在了后门的门板上。
张幼雨和李柏庭同时笑出声来。那个因为差点撞到美女而面红耳赤的男生,不就是他们班新上任的卫生委员嘛。
张幼雨笑够了,说道:“其实那个卫生委员长得也不错啦,就是看起来有点傻里傻气的,个子也不够高。”
“这叫纯情懂不懂?反正我觉得他比你那什么‘小燕子’可爱多了。”
现在才是开学的第一周,班主任还没给重新排座位,大家还是按照最开始自选的位置就坐。张幼雨个子娇小,座位一般都在教室的前三排徘徊,而班彦个子高,将来肯定是要坐在后排的。作为一个花痴少女,张幼雨的想法就是趁现在离得近时多看两眼,毕竟等到重新排座位之后,班彦就不知道要被调到哪里去了。
可是这天早上的张幼雨看起来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一下课就伏在了课桌上,别说看班彦了,就连李柏庭招惹她都不理人。
上午的最后一节是自习课,刚开学还没什么作业,李柏庭便难得勤奋地在写课本后面的练习题。刚翻了一页书,他的余光不小心往张幼雨那边瞥了一下,看到她正趴在桌面上睡觉,心里不禁觉得奇怪,这家伙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以前倒没见到她这样过,一整个早上都在犯困。
李柏庭写完习题又翻了一页书,听见旁边传来了低声说话的声音,他往那边一看,发现张幼雨正把身子缩成一团蹲在地上,手紧紧地捂着肚子,旁边有个女生在小声地向她询问情况。李柏庭吃了一惊,连忙也蹲下身去,关心道:“喂,鱿鱼,你怎么回事?”
只见张幼雨脸色煞白,嘴唇也毫无血色,眉头都皱成了一团,显然是难受得不行,连话都说得断断续续的,“肚子……痛……”
李柏庭紧张道:“你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张幼雨艰难地摇了摇头。
李柏庭又问:“你有胃病?发作了?”
张幼雨再次痛苦地否认:“不是……”
旁边那女生似乎已经明白了缘由,小声对李柏庭道:“你别问了,先扶她回宿舍里休息吧。”
回宿舍能顶什么用?李柏庭判断她情况危急,当即就道:“鱿鱼,你坚持住啊,我帮你叫救护车。”
周围的同学听到动静,纷纷都注意到了这边,有的在窃窃私语,张幼雨的舍友也都过来关心她的情况。看见李柏庭已经掏出了手机,张幼雨扯住他的手臂,“不用……”
李柏庭一把甩开她的手,果决而强硬,一副十分靠得住的样子,“鱿鱼,没事的,你一定可以挺过去的。”
几个女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讲明情况,面面相觑,终于其中一个开了口:“她是生理痛,不用叫救护车的,先送她去校医室吧。”
生理痛?李柏庭一听更不得了了,“要是有什么生理疾病怎么办!”
几个女生哭笑不得,原来他根本不明白生理痛的含义啊?
张幼雨饶是痛成这样都听不下去了,鼓起一口气道:“我是痛经!”
李柏庭正要按下通话键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啊?”
“我来大姨妈了……”生怕他又听不懂,张幼雨这回说了个正规名词,“月经!”
李柏庭平时虽然大大咧咧的,什么玩笑都开得起,可这时候听到女生跟自己说起这些东西还是免不了有些害羞了,他手里还握着手机,脸上窘红窘红的,“那怎么办啊……”
一个女生道:“去校医室,拿点止痛药。”又问张幼雨,“还能走路吗?”
张幼雨在舍友的扶持下勉强站起了身,可上半身还是疼得直不起来,走路更是不可能了。李柏庭在她面前猛地一个弯腰,说:“上来,我背你。”
全班同学目送着班长背起那个病怏怏的女生冲出了教室,何宇城推了推旁边的韩靖,问他:“你不跟着去吗?”
韩靖觉得奇怪,“我为什么要跟着去?”
“你是卫生委员啊。”
对哦,卫生委员好像就是得管这些的。虽然觉得自己好像起不了什么作用,但韩靖还是追着李柏庭的脚步跟了出去。
“班长!”韩靖在后面叫住他。
虽然觉得这个纯情的卫生委员好像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李柏庭看到他还是打了声招呼:“你也来了。”
李柏庭一路背着张幼雨来到了校医室,二话不说就把人往里间屏风后面的病床上放。那个年长一些的女校医问道:“这小姑娘是怎么了?”
李柏庭措辞了一下,一本正经地说:“她生理痛。”
校医点点头,“你们先出去吧,我来看看。”
两个人来到了外间,韩靖显然也没明白刚才李柏庭那句话里的意思,他问李柏庭:“班长,她到底是得了什么病,不用送医院吗?”
李柏庭一只手捂在嘴边,轻声对韩靖耳语道:“她是痛经。”
韩靖啊了一声,脸上有点红,也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音,在他耳边问:“那怎么办啊?”
李柏庭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些,“说是要吃止痛药。”
“光吃止痛药就可以好了吗?”
“可能吧,我又没痛过。”
说完了这句,两个人脸上又红了一些,一起沉默下来。
另一个年轻点的女校医从里间出来,从饮水机里接了壶热水,又走了进去。两个人看不出什么名堂,又不好意思往里间钻,担心地朝里面看了看,脖子还不敢伸长了,左右手交握在一起,有些焦急地在原地踱着步子。
这时候那个年轻女校医又出来了,看到他们俩这副样子,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你们两个好像等在产房外面的新爸爸啊。”
“什、什么啊!”两个人异口同声,这下脸颊真的涨红成西红柿了。
第10章 心黑鸭
眼看待在校医室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中午放学时间也快到了,李柏庭和韩靖便一起回了教室。那天下午和晚上张幼雨都请了假,第二天是周五,一大早的李柏庭刚刚赶到教室,看到张幼雨居然又跟没事似的跑来上课了。
李柏庭坐下来拿出课本准备早读,还是没忍住转过头看了看张幼雨,“你……好了?”问得颇有些谨慎。
“嗯。”张幼雨应了一声。
李柏庭也找不到其他话可关心的,老老实实开始早读了。
下午放学时,张幼雨叫住了李柏庭,“等下你帮我去狗洞买两袋鸭脖喂,晚自习给我。”
鸭脖?以李柏庭有限的生理常识来判断,女孩子在这个时候似乎是不该吃辛辣食物的。他犹豫了一下,又不好意思说得太直白,“你要吃鸭脖?是不是有点不好啊……”
“不是我吃。哎呀,你买就是了。”
张幼雨要从钱包里掏钱给李柏庭,李柏庭没拿,“不用啦,我请你就好。”
“哎——”张幼雨还想叫他,人已经跑出教室了。
晚自习前,李柏庭提着两袋子鸭脖来给张幼雨,不忘提醒道:“你不要吃太多喔。”
“都说了不是我吃的。”张幼雨接过来,鸭脖被好好地装在两个袋子里,这个玩意味道太大,非常不适宜在教室里开封,她便都扔进了课桌的抽屉里。
直到第三节 自习的下课铃声响起,大家纷纷开始收拾东西,回宿舍的回宿舍,回家的回家,也有三三两两结伴去食堂加餐的。李柏庭正要回家欢度周末,张幼雨突然丢给他一袋鸭脖,“婷婷,昨天多谢你了,本来想买点鸭脖感激你一下的,但是你非要自己出钱,那下次我再请你吃顿饭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