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彩 完结+番外完本[耽美]—— by:十九瑶

作者:十九瑶  录入:05-22

客厅里突兀地炸开了皮卡丘的电话铃,魔音贯耳,差点害颂然剁掉一根手指头。布布推开纸笔,跳下椅子,飞奔过去接起了电话:“拔拔!”
为表礼貌,颂然收起满腔怒火,改为慢刀剁肉,效率大幅降低百分之九十。剁到半程,布布从客厅快步跑过来,欢悦地喊:“哥哥在家的,拔拔想和他说话吗?”
还来?!
承蒙贺先生看得起,可我不想跟你说话!
颂然反手拍下菜刀,大步跨出厨房,伸出右手食指立在唇前,小声对布布说:“嘘。”
布布及时刹车,好奇地盯着他。
颂然又伸出左手食指,两根食指同时指向卫生间,用力戳了几下,然后两指交错,比划出一个拒绝的大叉。
布布心领神会,精准地向对面转达:“哥哥说,他在拉臭臭,不想跟你讲话!”
……
颂然石化了。
这一瞬间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与其承认自己上厕所不关门,还不如承认自己公然撒谎来得不丢脸。
“算了。”他无力地扶额,伸出手,“电话给我吧。”
布布却道:“好,拔拔再见!”
不会吧,这么简单就逃过一劫?
颂然看见孩子按下挂机键2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心花怒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哥哥,拔拔说不能打扰你拉臭臭,会便秘的。”布布笑出一双眯眯眼,向他奉上手机,“他让你拉完臭臭以后自己打给他。”

哐哐哐,哐哐哐!
厨房里菜刀飞舞,砧板上肉末四溅。
颂然在盛怒之下用一分钟剁完了原本要剁五分钟的肉量,接着洗葱花、切豆腐、倒料酒、加酱油、洒生粉一气呵成,手中筷子飞速搅拌,终于赶在人类解决一次生理需要的正常时间内把肉馅处理完毕,从冰箱中翻出了一叠馄饨皮子。
等准备好所有材料,他抓起手机,紧紧握在手中。
怕什么?
有形象的人才需要顾及形象,他在贺爸爸面前已经没有形象了,正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未来十天半个月,他们合作不见面,见面不合作,带完孩子一拍两散,中间隔着两扇防盗门,万事不沾边,有什么好怕的?
来啊,尽管来撩呀。
颂然给自己上好一套加强撩汉抗性的buff,按下九宫格中央那颗象征父母的大红爱心,把手机往肩上一搁,歪头夹住,相当有骨气地开始包小馄饨。
昨天经验条涨了一大截,今天百分百不会破防。
淡定。
铃音长响了几次,电话接通,贺致远的声音传了过来:“颂然?”
比昨天更倦懒,甚至也更温柔。
糟糕,耳朵有点痒。
颂然耳根微红,肩膀一缩,竭力不让自己露出怯意:“是,是我。”
“你……挺快的啊。”
贺致远笑得意味深长。
颂然脸色一白,狠狠把筷子扎进了肉糜:“我不便秘!”
还会不会好好说话了?!
贺致远又笑:“行,起码说明身体健康……你在做什么?”
“在包小馄饨。”颂然答道,“今早给布布煮了一锅,他挺喜欢的。”
他每个字都说得很短促,字与字之间不带粘音,仿佛开启了谷歌娘模式,听上去就不怎么愿意与贺致远热络。
贺致远有点无奈——他也没做什么啊,昨晚的事就真这么值得记恨?
“自己包馄饨不麻烦么?”他问,“我记得超市有现成的卖啊。”
“贺先生,拜托,那是大馄饨,布布嘴巴小,塞都塞不进去,他喜欢的是小馄饨。”颂然夹起一筷子肉馅,往盆边一敲,娴熟地敲下去小半团,“再说了,超市卖的馄饨哪有我手工包的好吃?我的馄饨可是充满爱意的,选用上等猪肉、上等葱花、上等豆腐、上等手艺,绝对不添加鲜味剂,健康美味又管饱,非常适合小朋友的口味。”
贺致远被他逗乐了:“我还没吃早餐呢,你把广告打得这么响亮,我都听饿了。”
颂然一挑眉毛,抄起一张馄饨皮,挑重点复述:“非常适合‘小朋友’的口味。”
小朋友,不是你。
听到这话,那边明显顿了顿,含笑的一缕尾音消失了。
“呃……”
颂然停下包馄饨的动作,觉得有些内疚——他的语气是不是太冲了点?
果然,隔了好一会儿,他才等来贺致远略显尴尬的回应:“是这样啊,那你包给布布吃吧,我这个大人就不瞎掺和了。”
颂然忙道:“贺先生,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对方一个技术精英,态度客气又懂得捧场,特意找机会夸奖他两句。他倒好,只顾着发泄小脾气,给人家一板砖照脑门拍了回去。
人可以穷,但不能穷得粗鲁,要穷出气质和风度。
颂然盯着手中玲珑雪白的小馄饨,想出来一个补救的说法:“其实……其实我是说,今天的馄饨馅儿是布布喜欢的‘小朋友口味’,不是‘大人口味’。贺先生,您要是想吃,以后我专门给您包‘大人口味’的馄饨。”
完美!
既展现了自己的好客,又展现了自己的体贴,而且小馄饨这种做不得正餐只能做早餐的食物,是断然不可能拿来请客的——谁会请人吃早餐?
颂然被自己的机智深深折服,心情奇佳,掂了掂手里的小馄饨,放进了提前抹匀面粉的盘子里。
那头贺致远淡淡一笑:“好,有机会一定尝尝你的手艺。”

颂然炸起毛来像一棵仙人球,顺平毛以后就是一盆多肉,态度良好,手里一只只包着小馄饨,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与贺致远闲聊。不一会儿,盘子里的馄饨就码了两圈。
“……不止不止,蔬菜算什么,我炖肉更厉害!”他眉飞色舞,自夸厨艺,“我做的红烧肉肥而不腻,油颤颤,亮汪汪,还有蒜蓉蒸虾,蛤蜊炖蛋,沙茶牛柳,白切鸡……只要你说得出来,我基本都会做……菜谱?看菜谱多没意思啊,我一般都自己琢磨!”
“白切鸡的酱汁?这有难度吗?不瞒您说,我可会调酱汁了……蛋糕?蛋糕就算了吧,布布吃多了蛀牙,而且我也不太会弄烤箱,总怕给人家碰坏了……不是我吹牛,诚实的说,十八般厨艺里面,只剩西餐这一棵技能树我还没点了……”
颂然挑起一筷子肉馅,愉快地裹进了面皮里。
“哎,对了,贺爸爸,布布平常喜欢吃什么呀?……您不知道?这可不行喔,当爸爸的怎么能不知道宝宝爱吃什么呢。这样吧,我帮您做一份布布的小档案,该记的都记下来,以后您找了新保姆,把小档案给她看就行了……”
贺致远听得兴味盎然:“你带孩子很有经验?”
颂然响亮地“嗯”了一声:“当然啦,我家里弟弟妹妹一大堆呢,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小档案。带孩子是我的老本行,比您家消极怠工的黄桂花靠谱多了。我要是去应聘保姆,每个月保准能多赚好几千……”
他提到收入话题,贺致远才想起了今天的正事:“颂然,我们商量一下这半个月的薪水吧。”
颂然很诧异:“薪水?”
帮忙带个孩子还要付薪水?
贺致远大方报价:“我按市场价给你开,半个月八千,你看可以么?”
咚!
颂然目瞪口呆,手里的筷子掉了下来——八千?当保姆还是抢银行?!
贺致远又道:“八千是人工费用,不涵盖消耗材料支出,你把菜钱、奶钱单独记个账,回头我另外付给你。”
“不……不至于吧?”颂然一脸如梦如幻,“我就包个馄饨,值八千人工?”
还一个个包得那么磕碜,看着像在地上滚过了十来圈,一点也不体面。
贺致远反问:“你收多少?”
颂然数学奇差,手指在流理台上比划两下,犹豫着报出一个数字:“八百?”
“免谈。”贺致远直接驳回,“低于最低工资标准。”
颂然抗议:“我只能算打零工!”
“也低于最低时薪标准。”
贺致远滴水不漏,颂然哑口无言。
两个人对着手机开始扯皮,土豪那边有钱给不出去,穷逼这边没钱还不敢乱收,久久僵持不下,最后扯出了一个全新报价:一万二。
颂然有气无力地挣扎:“贺先生,您讲点道理行不行……”
“一万三。”
颂然严肃脸:“我真生气了!”
“一万四。”
颂然:“我……”
“一……”
“一万四一万四一万四!”
颂然打断他,高高举起小白旗,泪流满面地挥来挥去。

鉴于贺致远开出的价码太高,颂然拿人家手软,吃人家嘴软,觉得自己应该提供一些主营业务之外的VIP服务,比如为远在异国他乡的雇主先生送去一阵关怀的春风。
首先进行第一项——嘘寒问暖。
颂然笑容满面,露出八颗大白牙:“贺爸爸,您起床了吗?您那边现在几点啊?”
贺致远打了个惬意的呵欠:“六点多,还没起。”
他望向窗外,黎明前天色灰暗,颂然的声线却很清爽,像一束提前降世的曦光,让他心情明朗。
“……喔。”
颂然点点头,脑海中浮想联翩。
还没起床的话,贺爸爸现在应该正裸着上身,只穿一条内裤和他讲电话吧?布布那么可爱,贺爸爸长得肯定也不差,三十岁上下的男人,成熟初显,活力未褪,两种气质糅杂在一块儿,正是最具魅力的时候,如果身材再棒一点,那……那简直……
啊呸!
颂然唾弃自己——你都是有家室的人了,还敢意淫贺爸爸,对得起英菲尼迪男神吗?
他把失控的思绪从腹肌和人鱼线上硬拽回来,尴尬地找了个话题,试图掩饰自己龌龊的内心:“那个……贺爸爸,我听出您有一点鼻音,是感冒了吗?”
“感冒倒不至于。”贺致远说,“昨晚开车忘了闭篷,一路80迈开回来的,风照着脸吹,早上起来有点头疼。”
颂然赶忙说:“这就是感冒的前期症状啊,不注意的话很容易变严重的。您那里有老姜和红糖吗?”
“老姜和红糖?”
“对啊,可以煮一杯姜茶。”颂然语速飞快,“先烧一锅滚水,切四五片老姜扔进去,然后转小火焖十分钟,再加一勺红糖,没有红糖的话黑糖也可以。记得用老姜,别用生姜,生姜效果不太好……”
贺致远笑着问:“白糖可以么?我只有煮咖啡用的白糖。”
“可以可以。”颂然连连点头,“关键是要有姜!”
“没有。”
颂然一下愣住:“呃……”
姜……姜也没有?那怎么煮姜汤?
他没意识到贺致远是在故意逗他,还拧起了眉头,认真地思考解决办法,后来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败下阵来,沮丧道:“那……那您多睡一会儿吧,睡觉能增强免疫力,挺管用的,我先不打扰您休息了……”
贺致远不知为何有点心慌,怕他下一秒真把电话挂了,立刻改口:“没事,我经常忘记闭篷,已经吹习惯了,等会儿冲个热水澡就能缓过来。”
他掀开被子下了床,捞起搁在一旁的睡袍披上,光脚走出了卧室。
“颂然,跟我讲讲布布这两天都做了什么吧,我挺久没陪他了。”

厨房里,蒸汽咖啡机再一次发出了清晰的滴答声,微波炉的数字时钟规律闪烁着,显示出当前时刻:06:32。贺致远与昨天一样靠在流理台旁,听那个比朝阳还要温暖的青年告诉他关于布布的情况。
布布给幼儿园的小朋友们讲了花栗鼠的故事,得到了一沓小红花贴纸。
布布对路边的涂鸦充满兴趣,正确辨认出了长方形和三角形。
布布胃口很好,晚饭吃了一碗牛肉丼,还不挑食,把胡萝卜和西兰花也吃光了。
布布听故事的时候非常专心,很少走神,提问时会先举小手,还会活灵活现地模仿长颈鹿跳舞。
……
贺致远心情不错。
他不在的时候,布布依然过得很好,即使被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照顾,也像在他面前一样大方又乖巧,从不给人添麻烦。谁养着都轻松,谁看着都喜欢。
有一个如此懂事的孩子,实在是值得庆幸的。

但就在他这么以为的时候,颂然支吾了一下,说:“贺爸爸,除了这些,我还有几句别的话想讲,您听了千万不要不高兴。”
贺致远转动小银勺,语气如常:“不会,你讲吧。”
颂然悄悄用余光瞄了一眼布布,见他在专心画画,没注意到自己,就低声说:“贺爸爸,布布他……其实没有您想象的那么乖。这两天他在我身边,一直表现得很黏人,也很爱撒娇,像只没断奶的小猫咪,偶尔还会闹脾气使性子。他真的淘气起来,我也有点儿吃不消的。”
“是么?”贺致远眉头一皱,搅拌咖啡的动作停住了,“他从前不这样的,大概是你脾气太好,不懂拒绝。你把手机给他,我叮嘱他两句……”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您别误会啊!”颂然赶忙纠正,“我是说,他这个年龄的孩子,成天折腾才是对的,折腾是他们的天性,像布布那样什么都乖乖的,反而才有点……不太正常。”
贺致远没明白:“不正常?早一点懂事,哪里不正常?”
“嗯……”
颂然噎住,接着就摇了摇头。
这位迟钝又不开窍的父亲,一点儿也不明白孩子的玲珑心,该怎么办才好呢?看来是时候轮到颂然哥哥出马,认真与他谈一谈了。
“您等一等,我去房间里和您说话。”
颂然飞快冲干净双手,把小馄饨用保鲜膜包起来放进冰箱,一路小跑奔进了卧室,反手带上房门,蹦上床,两只脚一阵乱蹬,踢掉了拖鞋。
他盘腿坐好,习惯性地抓过一只枕头塞进怀里拢了拢:“贺先生,我跟您说,越幸福的宝宝,其实懂事得越晚。布布只有四岁,家境又那么优渥,根本没有必要赶着长大。他应该快快乐乐地成天闹腾,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以后岁数到了,自然而然会懂事起来的。”
“我不否认你的观点。”贺致远平静地说,“但布布的早熟是天性使然,而不是因为你所说的——不幸福。”
颂然感到这对父子的误会有些棘手,因而焦急起来:“贺爸爸,如果天性使然,布布就不会在我面前表现出另一副样子了。我给您举个例子吧,您知道天底下最乖的孩子在哪儿吗?在孤儿院里。孤儿院的孩子是不会撒娇不会闹的,因为笑也好,哭也好,摔跤也好,生病也好,没有人会把他们放在心上,所以慢慢的,他们就不撒娇了,看上去比普通人家的孩子更听话,可在他们心里面,其实比谁都更想撒娇。”
银勺落入瓷杯,溅出了几滴深褐色的咖啡。
孤儿院。
习得性无助。
颂然洋洋洒洒一大段话,将他的布布和孤儿院的孩子相提并论,即便是出于善意,潜台词里对于他忽视孩子的指责……也严重越界了。
在与颂然的对话中,贺致远第一次露出了微愠的神色。
而颂然毫无觉察,还在一厢情愿地念叨:“昨天晚上,您让布布一个人回家睡觉,他很乖,当面答应了您,可您不知道,他刚走到家门口就哭了,是我给哄回来的。贺先生,您看,布布不是真的想回家,他想留在我这儿,但为了给您留个好印象,他只能说违心的话。”
“颂然,请你不要……”
“贺先生,您家里有一个很漂亮的机器人吧?”颂然说,“我听布布讲过,小Q是您最好的作品,又能防盗又能监控,特别厉害,可它再厉害,也没法代替您啊。您才是孩子的爸爸,布布最需要的不是保姆,也不是小Q,而是您,拿小Q充数是不可以的。我这样讲,您……能明白吗?”
贺致远沉默了片刻,突然捏起银勺,用力扔进了水槽里。
他抄起咖啡走向客厅,打开手机的免提模式,屏幕朝下按在茶几表面,手指向前一推,手机滑向了茶几另一侧,险险地停在边缘。
他坐进沙发,打开笔记本开始办公。
“贺……贺先生?您还在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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