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尚修看上他什么了,怎么就喜欢这么个病秧子了呢?难道他喜欢娇弱型的?毕竟淮南王妃也是个聘婷袅娜的大家闺秀。
叶普藏不住,不禁问道:“你看上我什么了?身体又不好,脾气也差,还挺混不吝的一个家伙。”
尚修翻翻书页,似有似无的思考,“你还记得我从掖庭放出来第一年,先皇复了我的身份,作为三皇子第一次被人知道,我没有母妃,也不受宠,所以没人记得我,那天出宫狩猎的旨意各宫各殿都传遍了,你跑来问我,还跑到先皇面前替我出头,我那时候就想,不论之后如何,我一定不负你。”
尚修说完,恍然想起什么,反问道:“你问了我,我也得问问你,身上的鞭印是怎么回事?”
叶普眼神闪烁,左顾右盼着,讪笑的搔首,“没什么,就是跟人打架嘛。”
“然后打不过人家,被将军教训军规了?”
叶普垂头丧气,“怎么你什么都知道,你在我身后按摄像头了?”说着摸摸后背,扭着脖子,又吃痛的停手。
尚修护着他,将他放平身子。尚修情人眼里出西施,听他胡言乱语,也都觉得有趣。
俩人正温存着,苏墨慈在外头敲门问道:“王爷,北静王醒了吗?”
尚修给她开开门,只见尚礼被揪着耳朵,惨叫着进入房间。
叶普瞋目结舌,慌张坐起身,“你快松开他。”
苏墨慈眼里带火,尚礼也不敢惹她,摸着红肿的耳朵,躲到尚修身后,嚷道:“你就会欺负我,我也无意伤他的,他自己不躲,你凭什么怪到我头上。”
尚修和叶普面面相窥,琢磨二人关系,心中的疑惑渐渐浮出水面,怕是这二人不知什么时候,暗渡陈仓,修下秦晋之好。尚礼舍不得苏墨慈,所以才跑到自己面前闹了这一出。
尚修哪里管他,让开地方,尽情让他俩折腾,自己坐回床旁,和叶普一起看这场好戏。
“苏姑娘没和他解释原委吗?”尚修问。
苏墨慈坐在椅上,闷声说道:“我怎么没说,说了不下一百多遍了,这只是没办法的办法,他听我的吗,提着剑就跑到宫门口了,我拦都拦不住。”
尚礼和叶普都是吃惊模样,异口同声,“你知道这件事?”
尚修不喜聒噪,也只愿意安抚叶普,缓言缓语的说:“我从伺候太后的宫女处得知,太后召见了尚礼母妃的母家裴朗郡王,有意把他的二女儿册立为你的王妃。就要在元日定下亲事,过了十五就要举行庆典。事从紧急,我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请苏姑娘商策,最后定了这个法子。”
叶普疑惑,“太后不知道苏墨慈以前的身份吗?”
苏墨慈冷静下来,平心静气的说道:“郑将军亲自做媒,还将我入籍,就算外头有人见过我,也只是口舌,没有证据。”
“可是你要嫁给他,那我又算什么,天下哪有这样没道理的事情。”
尚礼怕是被爱情冲昏头脑,心里一句话听进去半分,都算得上理智了。叶普自己想,前一阵的自己是不是也这样无可救药。
尚修附上额头,对尚礼无话可说,悄悄对叶普低语:“他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比你还难缠。”
叶普捂捂嘴,“爱情,爱情。”
苏墨慈看那俩人低头耳语,也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老娘怎么摊上这么个团队?这是组团打怪,冲锋陷阵的怎么老是自己啊?法师不是这么当的啊,这特么是肉盾啊!
“尚礼,我要是让你住北静王王府如何?”
尚礼变了脸,狗腿的凑过来,“什么意思?”
“本王和苏姑娘商议,尚凡会在军营呆很长时间,不会回来,只要你不怕王府有事,你和苏姑娘可以一直住在东厢房里。”
尚礼看了看苏墨慈脸色,黑青黑青的,也不敢过去,还想继续问,可是已经如此清楚,还能问什么呢,只是哑口无言躲到一边去。
尚修自己也是没有办法,只好出此下策,特意奔袭了几百公里回来,就是为了和苏墨慈商定此事,苏墨慈没说的,她一口敲定,尚修知道二人的关系,心里也是放心,并且答应只要一月为期,到时对尚礼完璧归赵。本应该叫上尚礼一同知晓,可是时间不够,所以就交代了苏墨慈和她解释。不曾想就差一步,到闹出了现在的乱事,怕现在以传入皇帝耳中。
叶普作为当事人,并不知情,经过这番解释,也明白了因果,却表示反对,“我不能答应,苏墨慈和尚礼互相喜欢,因我自私耽误你俩的感情,我不愿意。”
“现在这个方案已经废了,你答不答应都没办法了。”苏墨慈叹气,又拿眼神狠狠剜了尚礼一眼。
尚修倒是平心静气,“这件事本就是有些错处,只是希望缓解燃眉之急,现今尚礼中门刺伤你的事情早已传遍后宫,皇上也能踩到个中缘由,太后自会重选婚事。”
叶普松口气,却也高兴不起来,“我自己去劝吧,要是太后,我或许还能拖延点时候。”
屋子里气氛僵持,尚修也不愿他们二人吵架,从中劝和,“苏姑娘,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一切也无它法,但尚凡毕竟是太后骨肉,自会顾及些。要是能成最好,不能成也是他的命数。”
苏墨慈本来认定这件事只是在于自己,只要和尚礼商量好,万事大吉,可谁知道最后闹得这样,也是在拉不下脸和尚修交代。
尚礼倒是心里无谓,站出来对叶普说道:“大不了我去给你找个女人,包他喜欢,最后报上大胖小子就好了嘛。”
本来尚修已经寻找下个办法,没想到尚礼这么说,面色铁青。
叶普察觉不对,赶紧插嘴,“苏墨慈啊,我累了,你快带着尚礼出去吧。”
苏墨慈恨不得把这个缺心眼的家伙嘴缝上,“你好好养伤。”揪着尚礼耳朵慌张的出去,不想看尚修爆发。
屋子里剩下二人,叶普身边空气凝结,带着寒气,不可触及。
“尚修?”
他轻声唤着,想要让气氛活跃起来,“你饿了吗?我让厨子做点东西吃吧?”
尚修缓和了脸色,“我不饿,你饿了我就叫瑞兴把中午的吃食端来。”
叶普摇头,尚修知道他担心自己,心里又多了几丝欣慰,“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不是你常跟下人们说的话?如今用到你自己身上也合适。”
叶普摸摸鼻尖,小动作掩饰自己的慌张,他其实也害怕,太后在结婚这件事上能做退让吗?皇帝又会不会给他指定婚事?这都不得而知,若是太后不肯,他能怎么办?这时候不能搬出尚修吧,告诉自己妈说,妈我喜欢同父异母的哥,估计太后得背过气去。而且皇帝那边又怎么解释自己今天在中门被划伤的事情。叶普对这些心里都没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做好最坏的打算。
尚修揉乱他的软发,敦促他吃饭,叫来饭菜,一同而食。
尚修正喂着他粥,叶普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说道:“要是太后真的要我娶一个,你会怎么办?”
“我不会的,我不信命,如果老天非要你这样走,那我就和他搏一搏,反正我野惯了,再把你抢过来,我也不害怕。”尚修眼神中带着希望和无奈,似是对未来的憧憬,也带着对未知的伤感。
“要是我和她有了一男半女,你要怎么办?”
尚修搅动着稠密的粥,上面还浮着几粒枸杞,红艳艳的像是喜帕,鲜艳夺目,“尚凡,你这是要我的命。”说完抱住叶普悲声不语。
叶普环住他后背,听着他的心跳声,强壮而有力,他们两个人在这里相遇,却又不可控的被命运操纵,他很想回到自己的时代,那个自己把控命运的时代,可是他却怕再也找不见尚修。造化弄人四个字,就是他俩现在的现状。
第33章 旧日春花不复在
叶普只在家住了一夜,并没有和尚修温存什么,就回来了。郭诚实春节中也不让人消停,拉着几千人的部队,在山坳里行军,说白了就是野营拉练,山坳里的温度已是零下十度左右,喘口气都带着冰茬的凛冽,大兵们为了能快些结束,都拼命奔袭。叶普不插手军务,他怕自己外行耽误训练,只是跟着郭诚实屁股后头,敦促敦促落下队伍的兵勇,并且对中间的士兵金钱上的诱惑,弄得郭诚实这回的训练十分迅速的结束了战斗。
叶普在极冷天气下,越发爱抽烟解闷,古代烟叶更加醇厚,让叶普精神上提着劲头,郭诚实知道他这个癖好后,吩咐人进城时专门给他买些上等的烟叶来,既然戒不掉,那就别委屈自己抽点好的。
在叶普一如往常,和各位大兵头偷吃小灶时,尚修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面前,他嘴角的烟卷还没燃尽,冒出青烟。
叶普局促的踩灭烟卷,“你怎么来了?”
这时的毁尸灭迹,也没什么用处,大兵们识趣的四散而去,尚修忍着恼火,把叶普拉进他自己的营帐,还不忘带上食盒,吩咐文辉把着门口,谁也不许进。
叶普笑嘻嘻的伸手去够食盒,“我跟你说,这里的饭真是太难吃了,我这胃里全是那个杂和面馒头,在吃几天我就要疯了。”
尚修当过前锋,在兵营里呆过数月,所以知道这里条件差,特意带着叶普爱吃的饭菜来劳军,谁知道正巧看见他抽烟,这心里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偏不给叶普吃,把食盒藏在身后,叶普转着圈也抢不到。
“我快饿死了,您大人有大量,先让我吃了饭再教训我行不行?”叶普哀求着,猪蹭树似的蹭着尚修的衣衫。
尚修心疼他,也狠不下心来真要饿着他,心头一软,把食盒交出来,摆出精心的菜肴,叶普看到许久不见的米饭,作为北方人他第一次对米饭流下了晶莹的泪水。
叶普真的是饿久了,吃相实在难看,米粒挂在嘴边也顾不上,拼命往嘴里填食,直到最后一滴油水都被他吸干。
“郭诚实没给你吃饭吗?”
叶普摇头,“为什么这么说?”
尚修替他捻下米粒,用拇指擦掉他嘴角的水渍,“我以为你不是来了兵营,是去逃难了。”
叶普撇嘴,尚修收拾凌乱的碗碟,放好入盒,抬头发现这屋子,乱到极致,内衬扔在床边,被子裹着堆在边角,叶普被他赶到一边,贤惠的整理着边角,床铺。
叶普跟在他身后,胡说八道,“你这么贤惠呢?我以为你也是甩手掌柜的,没想到你还会整理内务呢?你平常自己收拾吗,还是只给我收拾啊?”
尚修把他摁在座位上,指着他说:“就坐在这儿,别动。”
“你怎么这么嫌弃我,哎,说出来我也是个王爷。”叶普故做伤心的在那里自说自话,尚修背着身突然回复道:“你跟在我身后,我看不见你,你坐在那儿,我一抬头就能看到。”
尚修的情话总是毫无预兆,叶普对这样的话接受无能,闭嘴不答,挡住自己的脸,热气腾腾。
屋子里不一会儿就干净利落,尚修总算闲下来,拿着茶碗喝着叶普献殷勤倒的茶水,“累了吧,多喝点。”
“你每次献殷勤都用茶水搪塞我,下回换个花样。”
叶普看自己的心思被戳穿,却还继续倒满茶碗,尚修勾起嘴角,“把你的烟草拿出来吧。”
尚修伸出手掌,接着叶普不情愿递来的布包,掏出其中卷好的烟卷,“这是什么东西?”
“这你都不知道,我跟你说,这是烟卷,我拿宣纸缠了两遍的,里头是烟丝,比那个烟袋方便多了。”
叶普在这边邀功,尚修眉眼一抬,他忙止声,“谁教你的?”
他不敢答,摇摇头,不说话。
尚修自是有办法,放下布包,一个勾手,叶普就坐到他大腿上,圈入怀中,俩人面贴面,叶普慌张的问道:“你干嘛?”
尚修的手上下摸索,不知是找到了什么穴位,一个立身,叶普跳起来,“你挠我干什么!”
尚修继续问:“谁教你抽烟的?”
“没人教我,我自己会的。”
他不说实话,尚修继续动起手来,叶普不知道自己这么敏感,满帐中逃窜,实在逃不出来,倒在床上,呼呼喘着大气,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之前修城墙,太冷,我忍不住从兵丁那儿接了烟袋抽,后来就抽上了。”
尚修拉他起来,靠在自己身上,“以后别抽了,本就身子弱,还不好好照顾着。”
叶普有点为难,尚修叹口气,自己做出退让,“少抽点吧,对身体不好。”
尚修一个王爷,总是到叶普这里碰壁,也许都习惯了叶普无赖的样子,只要他拉下脸,尚修就无底线退让。
全是惯的。
三九天的,郭诚实带兵回来,听说尚修来了,大大咧咧的直往叶普这营帐来,被文辉拦下来,只好在帐外请安,“末将郭诚实不知淮南王驾临,特前来请罪。”
俩人正在帐里说笑,突然被郭诚实打断,不免有点不爽,最不爽的是尚修,好不容易和叶普培养出点情调,就被打断,自己的兴致荡然无存,撩开帐帘,冷语道:“郭将军,你来找本王请罪,可本王不敢给你叮罪名,若是像北静王似的,被将军抽上两鞭,本王可承受不住。”
郭诚实没想着尚修一来就兴师问罪,一时间慌乱了阵脚,偷偷看着叶普,叶普那里替他说好话,“郭将军和我是不打不相识,请三哥别怪罪。”
郭诚实顺着话,赶紧称是。
尚修本来就是要给郭诚实立威,朝中的大将大部分都有自己的偏向,只有郭诚实这个楞头没有,他也不经常回家,家中的妻女也是个老实人,拒收各级官员递送的礼品,就连尚仲拿他都没办法。
尚修怎么可能会丢下郭诚实这块肥肉,他既是守城大将,又是皇城护夜的最后一道防线,郭诚实太重要了。如果他不能为自己所用,那就要让他消失不见,但尚修不想这么做,虽然刚正不阿在朝中没有好下场,可尚修却希望郭诚实能留到最后。
郭诚实照例带着尚修察看了城墙的守兵,和军中的军属配置,尚修对兵丁的部署提出了自己的见解,和郭诚实不谋而合,他多次上书希望皇上征兵,增加守卫的人手,可皇上当时初登皇位处处畏手畏脚,对皇城的守卫事情并不上心。
尚修曾见过这些奏本,扣在了自己手里,他知道知人善任对于郭诚实这种人来说是很重要的,他们需要被人赏识,但那个人不能是皇上,只能是自己,所以他扣下奏本,就是等着这一天。
叶普跟在他们身后溜达,偷偷用火石点着一根烟卷,深吸一口,尽喉入肺,夕阳西斜,叶普靠着城墙,偏头瞧着尚修在那城防图上指点江山,直到尚修回头看他,他才回过神来。自己什么时候被尚修牵着走了呢,他已经不得而知。
因为尚修,郭诚实喝高了,叶普也不知道他俩哪儿有那么多话,从傍晚一直聊到了深夜,五六坛女儿红,就这么喝了个干净,一滴都没给叶普留,等叶普去拿醒酒汤的时候,郭诚实已经躺倒在桌底,尚修还在那儿自己跟自己喝。
叶普扶不起郭诚实那个死沉的主,只好选了尚修,尚修有些微醺,脚上还有准头,倚着叶普回到他营帐,坐在床上被叶普灌了一杯浓茶,“我说你喝那么多干嘛?”
尚修拉住叶普,埋头入怀,尚修的头顶在叶普的小腹上,叶普想换换地方,尚修闷声说道:“别动,让我靠会,头疼。”
叶普叹气,略带无奈,“我知道你想把郭诚实纳入麾下,可是没必要喝这么多,他酒品不好,往常喝多了就拉着人满军营乱串。”
尚修闷着笑出声来,许是酒喝多了,嗓子也微微哑了,带着磁性,“他太重要了,我必须拿到他,尚仲最近小动作不断,换掉了我里水的一个守将,我只能反过来在他之前抢到郭诚实。”
叶普替尚修松了送僵硬的肩膀,提醒说:“不仅是尚仲,还有皇帝,郭诚实如果上奏了,以皇帝现在的眼界,一定想讨好他。”
“是啊,可是那些奏本都在我手里,他根本不知道。”
叶普不觉奇怪,尚修每一步棋都下的仔细,这种事情他肯定也不会漏掉,可叶普又觉得奇怪起来,既然尚修都有准备,今日和郭诚实聊的又很尽兴,为什么会失态呢?不像是尚修这种克己守礼的性格。
刚想问,尚修就抬起头,迷离的眼神注视着叶普,“今日是我母妃的生辰,也是忌辰。”
叶普一时哑然,含糊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回抱着他的头颅,轻轻拍拍尚修的脊背,“我在这里,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