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印魔王以后完本[奇幻耽美]—— by：木里夕阳(14)

随着与勇者距离的拉开，空间波动变得平稳了些，很快就逼近了木屋。在冰壳即将撞上去的时候，一个老头子从木屋里飘了出来，奇怪地看了一眼冰壳。
风系魔力迅速盘旋在冰壳周围，使冰壳冲击的方向偏移了些许，堪堪擦过屋顶，又带着冰壳在空中盘旋了些许时间，让它渐渐缓下速度，随后，风才托着冰壳轻轻降到地面上。
老头子飘到冰壳边上，一边细细地打量，一边高声道：“老婆子！来看来看！又有人掉下来了！……咦，有点眼熟。”
老头子绕着冰壳转了一圈，仔细地观摩了一下冰壳里头晕脑胀缓不过劲的人，半晌终于确定道：“唉，怎么又是你。你的小伙伴来了没？正好，我碗还没刷呢。”
第54章封印魔王的第三十二天
无生林由天地木组成。沿着天地木的树干往上爬，终日望不见树顶；沿着主根往下掘，也看不到根梢，仿佛接天连地，它由此而得名。实际上，这是因为天地木具有扭曲空间之能。人们一旦踏入天地木的领域，可能就已被移入了林子中心，哪怕照着原来的路后退也走不出去了。
无生林中的天地木已经有了大概的灵智，再过几百年说不定就会化为一个灵族。它感受到其他灵族的入侵，虽然分辨不清敌人的实力，却下意识进行了攻击。
没了同伴A这个累赘，勇者也懒得控制，直接任由冰属性的灵力铺散开来，眨眼间便把他身周的树木都覆上了一层晶莹的白色。
他没有抹灭这个灵族的兴趣，只是慢悠悠地跟它耗，耗到它自知敌不过，委委屈屈地退却了。
万物有灵，机缘巧合之下，便会生出神智。
人界与魔界曾经互不相知，因为两界交界处是一片连绵的雪山。曾经，那里终日狂风暴雪，无论是为了探险的、还是误入其中的，都一去无回。因为那时，雪灵初生灵智，凭着本性掠夺一切，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闯入它领地的生命。
后来风雪渐息，人界魔界才有了往来。终日在雪山徘徊的雪灵偶尔与人族或魔族有萍水之交，慢慢通了人事。化形后的雪灵是一个白发白眼的女子，虽面容姣好，却不免为人畏惧。
灵族无法自行修炼，只能通过扩张地盘或吞噬同属性的灵力来增长力量。雪灵尽管已克制了自己嗜杀的性子，也并不追求力量，但遇到冰属性的还是会下意识动手消灭，哪怕冰属性的魔力对自己并无益处。
然而她遇到了一个机智的魔族。那个魔族对她而言并不强，但每每都能逃过雪灵的杀招，并且还时常不怕死地回来继续撩拨。
于是魔族成功地让雪灵真正记住了自己。
然后魔族和雪灵在一起了。勇者出生了。
魔族喜欢四处流浪，雪灵却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地盘。在她漫长的一生中，只有魔族留下了深刻的痕迹，甚至连抚养勇者，都仅仅是因为魔族希望她如此而已。
勇者和雪灵默默地度过了几年的光阴后，他通过行路的旅人，获知了魔族在两年前就死了的消息。据说是被他弟弟——乐游阁的阁主杀死的。
勇者把这件事告诉了雪灵。
雪灵点点头，说：“我放心了。”
当时还是个六岁孩童的勇者不解其意，却感觉到一股庞大的灵力向他涌来。
等他恢复神志的时候，雪灵已经被他杀死而消弭了。这块连绵的雪山从此都是他的地盘了。
勇者对阁主并没有阁主想象中的什么深仇大恨的情感。能和雪灵战斗时有来有往的魔族，绝不是阁主能轻易伤到的，而以阁主这傻傻地当面拉自己喜欢的人的仇恨的智商，也不像是能谋害到谁的样子。他父亲的死也许和阁主有关，但阁主绝对真正杀了他父亲的人。
勇者也不像同伴A那么有正义感，看见恶势力就要消灭。杀阁主是顺手一为，杀不了下次再来，没什么好急的，他懒得再回悬崖。
……对了，魔王是不是还在悬崖那？
勇者默默想了想。
魔王当时用了契约，自己没睬他，估计他会很生气。
不过魔王看起来不像是对大开杀戒有兴趣的样子。公主和同伴B的命应该是不需要担心的。
……算了，就算魔王真的想在人界作什么，还有主教顶着呢。
于是勇者泰然地去找同伴A了。
勇者刚靠近小屋，老头子就一眼看到了他，抱怨道：“你怎么来这么晚啊，碗都给这个毛毛躁躁的小朋友刷了。”他指了指正在旁边一脸怨念地扫地的同伴A。
同伴A听到老头子的声音，立刻抬头去看，随即扔下扫帚冲向勇者：“你可回来了呜呜呜……”
等跑到勇者面前，他突然停下来，犹疑地打量了一下勇者：“……你……褪色了？”
勇者：“……”
他取出镜子碎片，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看上去像是一块被涂了一半色彩的冰雕，而身上斑斑驳驳的透明还在扩大。
勇者摸了摸口袋。之前碎成几块的魔核，在灵力的冲撞下已经彻底成了齑粉。
“没事，等会儿上个色就行。”
第55章封印魔王的第三十二天
同伴A本来在冰壳里呆得好好的等勇者回来，老头子却给冰壳开了个洞，硬生生把同伴A拖了出来，塞给他块抹布：“刷碗去。”
同伴A看了眼油腻腻的抹布，嫌弃地把它扔到老头子手上，然后从自己身上的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
老头子惊讶地看着一身精致打扮的同伴A，又看了看他手中明显用过很多次的抹布：“我本来以为你被哪个贵人看上混到好日子了，原来是你们清洁工的制服换新的了啊。”
同伴A：“……”随身带抹布只是习惯！习惯！
老头子拍了拍同伴A的背：“这套制服不错，精神。”
“不跟你说了。”同伴A奔去木屋，原本想跟木屋里面的人打个招呼，却看见里面空荡荡的，一览无余。
同伴A顿了顿，愣怔道：“……碗呢？”
老头子咧了下嘴：“骗你的。魔族又不用天天吃饭，哪来的碗。”
同伴A目光往四周转了转，看到了一个不显眼的小土堆。
他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老头子嘿嘿道：“碗不用你刷，有的是活给你干。快去把屋子擦一遍，擦完了出来扫地。”
同伴A默默转回了目光，缓了缓情绪：“我才不干呢。”
老头子一哼：“要不是我救你，你早摔死了。”
同伴A控诉：“你救的是你家房子，不是我。就算我直接掉下来也摔不死。你还把我吊在空中转来转去玩了好久。”
之前玩得很开心的老头子心虚了一下：“那你付住宿费。”
同伴A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喏。”
老头子：“……”这地方他要钱有什么用？看着玩儿吗？
“不行，只能用劳力换。”
同伴A大大咧咧道：“那我躺外边儿呗，又不是非睡屋里不可。”
老头子很不开心：“那你付伙食费。”
同伴A把空间袋取出来对老头子炫耀地晃了晃：“我有吃的！”
一阵风吹过，同伴A的空间袋就到了老头子手里。
老头子哈哈大笑：“你现在没有了！”
同伴A：“……”他被老头子的不要脸深深震惊了。
无语地看了老头子一眼，同伴A举手投降：“好好好，我给你干活，行了吧。”
就当关心老年群体了。
于是，同伴A不停地擦地板擦窗台扫地，一直到勇者回来。
勇者垂着眼低低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他手心上悬空凝出一朵冰花，随后走向土堆，轻轻把花放在了边上。
老头子没过去看，依然紧盯着同伴A催促他干活。
勇者问老头子：“你什么时候死？”
老头子顿了顿。
同伴A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老头子的表情，由看了看勇者，决定自己默默扫地不说话。
老头子就是上代魔王。他当年被小公主追着打，被追着追着就喜欢上了小公主，于是连番讨好。他被魔宫的契约束缚得烦得不行，那时现任魔王正好来挑战，他估摸了下契约认可现任魔王比他强，于是立刻投降跑路，解除了契约，一心一意跟小公主玩儿去了。
小公主受不住他的温柔，又难以原谅他曾经的罪过，最终决定跟他跳入吾生林准备一了百了。
然而他带着小公主在无生林里生存下来了。他几乎散尽了魔力，陪着小公主慢慢老去。
上次勇者来的时候，木屋里还住着两个，现在只剩一个了。
上代魔王要是不想守在这了，攒攒魔力还是能离开无生林的。他要是乖乖呆着这里也就算了，一旦想要出去，勇者肯定会杀了他。一个恶贯满盈的魔王，跟人厮守了百年后，哪怕诚心悔改，就能云淡风轻地出来继续逍遥，恐怕也太好命了。
“别急嘛，”老头子指了指土堆旁边的植物，“等花开了我就死。”
那是一株细嫩而又挺拔的植物，半透明的金色叶子舒展开来，叶脉经络都很清晰，看上去精致又脆弱。最上面有一朵小小的花苞，等到绽放大概还需不少时日。
常人不知道这是什么植物，但同伴A和勇者都非常清楚。这是教廷里的朝夕花，花汁有很多功效，对外称圣水。朝夕花十分金贵，特别容易死，还要养个好几年才能开花。
“哈哈，”老头子一脸自豪，“养得好吧。天地木间朝夕花，再适合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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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同伴A思考了一会儿，“不清楚你指的是不是现在的主教。不过据说照顾圣花的主教会受到圣花的影响，发色都会变成金色的。”
教廷有很多主教，不过跟勇者和魔王最熟的就是负责照顾圣花的主教。他的工作大致说来只有两件：一，照顾朝夕花。二，培养勇者。
“胡扯，”老头子哼笑，“我的头发怎么没变成金色。”
“……”同伴A沉默了一下，“你还有头发吗……”
老头子：“……”
他默默拍了拍自己头上的帽子，决定跳过这个话题。
他继续对勇者解释道：“她曾经还说在自己死前一定要杀了我来着。突然有一天——大概你们走后一年吧——就没生息了。我得给她入土为安啊，可我想在死的时候看着她。不是说朝夕花能帮我看到过去嘛。我就想看着。”
魔族要自杀只能自己一点点地把魔核碾碎，然后强迫魔力完全散去，这个过程漫长而痛苦，找个寄托大概也能好受点。
勇者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对了，”老头子咂咂嘴，“好久没吃到你做的□□了，快弄点我尝尝。”
勇者：“……”
同伴A也惊觉：“我就像我最近怎么这么健康呢。我也要吃！”
勇者：“……我现在灵力太强，会把食物冻成冰块的。”
老头子：“……要你何用。”
同伴A想了一下：“要不……吃刨冰？”
老头子：“诶对对对好主意！”
勇者：“……哦。”
第56章封印魔王的第三十二天
同伴A愉快地吃着刨冰的时候，才想起来正事。
“对了，这个给你。”同伴A从老头子还给他的空间袋中搬出几沓扎得严严实实的纸，“这里应该是全部了。所有我没印象的我都记下来了。”
勇者开始拆包装：“这么快就好了？谁包的，这么牢？”
“当然是公主啦。”同伴A嘿嘿一笑，“我告诉她了。”
本来勇者封印了魔王，同伴A也不需要再假装勇者了，当作勇者封印完死了就好。但教廷有个藏书的密室，只有教皇和主教才有权打开密室。勇者曾经试过偷偷潜入，一直没成功。于是同伴A以封印魔王的成就向教皇请求打开密室。教皇无奈答应了。主教也没有试图阻止。
进入密室的同伴A爆发出了他这辈子的记忆潜能，强行记住了那些他看也看不懂的文字，然后偷偷默下来。这么大的事自然瞒不过公主，于是公主怀着微妙的心情帮同伴A整理好了这些纸页。
“我跟着你跳下去的时候，我看她的表情，还以为她不知道呢。”勇者还在拆包装。
“大概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吧，她那么聪明，肯定很快就想到了。”同伴A信任地点点头，“要不然我干嘛跳崖？不就是为了给你这个？”
“我觉得她会以为你跟我殉情了。”勇者终于把包装拆掉了。
“……”同伴A吞下刨冰，“啊？”
“那时候，你跟她告白以后，她专门来找我，问我是不是跟你闹别扭了。”勇者翻看纸页，看到那些乱糟糟的字，陷入了沉思。
同伴A十分茫然：“……为什么啊？”
“……”勇者看了同伴A一眼。
同伴A明悟，立刻道：“可我跟你没有关系啊！”
勇者：“你还跟阁主说你喜欢我。”
“啊？”同伴A想了一会儿，终于回想起了这件事，“我那是让你背锅啊……”
他委屈又幽怨地把刨冰吃完了。
“不行不行，我得早点离开这，跟公主解释清楚。”
“哦，一会儿送你出去。”勇者翻完了纸，“你这都什么字，看也看不懂。”
“……也不用太急着出去啦……我已经努力默下来了。原文我也看不懂。”同伴A冒起了冷汗，他默默咽下血沫，虚弱道，“你这个刨□□性好烈啊……我感觉我要死了……”
然后他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魔宫的藏书室你搞定了吗？”
勇者沉默。
同伴A不可置信：“……你还没搞定？！你效率好低……”
“……阵纹比较难解。”
同伴A想了想：“你动用雪灵的力量，肯定比魔王强啊。魔宫不是遵从强者嘛，你打赢魔王让魔宫认你为主，那藏书室不就归你了。”
勇者：“……”你是要我当下代魔王？这也太离谱了……咦，还是挺有意思的。
同伴A突然又道：“我好讨厌魔王啊。”
勇者：“为什么？”
“我是咸党。”同伴A一脸严肃。
勇者：“……”他决定不理睬同伴A了。
他又研究了一下同伴A默下的文字，终于辩认出，这好像是古灵语。
现在的灵族太稀少了，就算交流也用人族或魔族的语言，灵语早就被弃之不用，更何况古灵语。
简言之，勇者看不懂。
他把纸递给在旁闷头吃刨冰的老头子：“你翻译一下。”
老头子擦了擦嘴，看到纸上的文字，眯了眯眼，沉吟片刻。
勇者问：“讲的什么？”
老头子认真道：“你是不是对魔王这个职业有什么误会？”
勇者：“？”
“并不是每个魔王都博学多识的。”老头子叹息，“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魔宫藏书室里的书我连一本都没读过。你哪来的自信我能读懂这破玩意儿？”
……有理。
勇者默默把纸放了回来。
“不过我倒是往那藏书室里添了一本我的大作。当年可畅销了，你读过没？”老头子嘿嘿一笑，“叫《拾花记》。”
勇者：“……”读过。
第57章封印魔王的第三十三天
休整了一天后，勇者和同伴A就跟老头子道别，离开了无生林。
“等等，”同伴A道，“那些误入无生林的孩子们……你能找到他们的……嗯……”他早就不抱那些孩子们还能活着的希望了。就算只能找到一块碎片，也尽量入土为安吧。
“我问过这里的木灵。”勇者回答，“他说最近除了我们没人进来过。”
“没人？”同伴A愣住了。
勇者肯定道：“有人借无生林的名义让他们消失了。”
同伴A垂目想了一会儿：“我知道了，我会把这个消息告知公主的。”
“你现在接近公主可能会比较困难。”勇者指出。
“没事，公主那么多画，我总能想办法和她联系上的。”同伴A很有信心，“我只要小心别被国王的人抓住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