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岫把剑换到了左手,见这情形立刻道:“一左一右,我来走步伐,你贴紧我。”
这是他们以前配合时常用的一招,互为依托,节省体力,用在现在的端木身上,倒是正合适。端木鸣鸿把唯一一点能调动的内力全聚到了左手上,高大的身躯完全虚浮地贴着楚岫,随着他的步子换动位置,如影随形。
在乔红膨胀得越来越厉害,身法也越来越快时,鬼面指挥人把紧急调来的火油泼满了整个建筑,吼道:“教主,护法,点火了——”
呼啦——熊熊的火光燃起,一下子卷向了门内。火舌舔过一些蠕动到门口的黑虫,一股焦糊味顿时传了开来。
所有的铁线蛊顿时惊慌失措,有的想要往外爬,却完全被淹没在了大火中,有的拼命地往里逃,也被越来越高的温度弄得极其不安。乔红体内显然乱开了,他口中嗬嗬作声,四肢一会儿暴涨,一会儿猛缩,跟个随意变形的皮口袋一般。
看这样子,是完全用不着他们继续出手了。
楚岫看了端木一眼,撤?
端木施施然把白药师的宝贝装回了坛子里,转过了脑袋。手上却是丝毫不慢,唰地把长刀归入鞘中,右手一拎楚岫的衣领,嗖地向外蹿了出去。
楚岫:“……”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其实有点傲娇呢?
端木似乎注意到他诡异的眼神,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楚岫连忙收住念头,肃容挤出一副“我在反省”的模样。
乔红体内的虫子挣扎了半日,似乎终于达成了一致,竟是整个人缩成了一个球状,骨碌碌地往外滚了出来。碾过火圈时,他的体内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鸣声,烈烈的火光映着他完全扭曲了的骨骼,说不出的恐怖。
好好的人不做,非要把自己折腾得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楚岫摇摇头,长剑自下往上一撩,凌厉的剑气撞在人形的虫球上,两人借着这一撞之力高高地跃出了火圈。
乔红整个人从中裂开,无数的黑影喷薄而出,嘶叫着在被火光吞没了。
外头一直暗中观察的曹沐看着毫发无伤的两人,心中一凛。他一直觉得两人最近神神秘秘说闭关不过是掩人耳目,估计是暗中谈判什么,结果看楚岫这身手,竟真的提高了不少。
难道端木鸣鸿还真的愿意把搜到的无天的功法交给楚岫?曹沐搓了搓手,觉得有点难办。正寻思间,忽感到端木的眼神如刀锋一般从他身上刮过,似乎停了一下,又似乎没停,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到了别人身上。
“把朱雀一脉都带下去,彻查。”端木黑着脸说完,拉着楚岫走了。
楚岫在白药师眼巴巴的目光中,将他的宝贝甲虫扔了回去,然后踉跄着被端木大步拖走了。
“等等等等,慢点,疼。”楚岫觉得自己的手腕都要被捏碎了。到了没人的地方,小声吸着气。
端木顿了顿,手松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去看,接着意识过来自己在生气,气哼哼地甩开了楚岫的手。
楚岫:“……”
眼看人大踏步顾自己走向密室,楚岫叹口气,得得得,谁让自己是老大呢。脚下轻点,轻飘飘地贴上了对方的后心,右护法凑到人耳边说:“教主大人,我错了。”
温热的气息喷在端木的耳边,教主大人如预料中一般,整个僵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即墨卿、张小衡 姑娘的地雷~
☆、怦然心动
端木鸣鸿本也不是真心气楚岫, 只是人差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更多的是后怕居多。乔红当时都没个人样了,万一皮囊下头还裹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
正寻思着晾晾这拎把剑在手就敢上的家伙, 结果这人倒好,直接耍起了赖皮。整个人虚虚地贴在后背, 两条胳膊向前一搂,楚岫难得没有笔直地站着, 下巴搁在了自己肩上, 说起话来一动一动的,似乎能直接牵到心头。更别说那若有若无蹭过耳边的柔软,以及氤氲耳边的温热气息……
不争气的身体直接被勾得五迷三道,在大脑反应过来前就狗腿兮兮地停了下来。
得,这会儿,继续冷酷无情地往前走也不是, 若无其事地回头铁定又涨这家伙的嚣张气焰, 端木颇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郁闷感。
楚岫自然清楚他这点小心思, 心里偷笑。人都说端木油盐不进软银不吃,事实上, 这人跟自己一样, 里外分得特清楚, 真划拉在自家范围内的人,他是真的软硬都吃,护短到不行。
于是他再接再厉,主动给对方一个台阶下:“别气了好不好?我看着情况紧急, 一时冲动了,日后保证寻更稳妥些的法子。”
声音小小的,无端比日常软了不少。端木的耳朵动了动,慢慢转过脑袋,就看到楚岫微弯的眼角。
“一看就是口头认错,死不悔改的。”端木摇摇头,无奈道。楚岫平日里细致无比,按说这样的人在决断时容易拿不定主意,偏偏这人是个例外,关键时刻胆子特大,什么决定都敢做。
比如说,当年他千方百计想要低调,尽量避免引起无天注意,却还是在几次接触后,高调地捡了个小弟回去。在端木真正成长起来前,事事都护着,哪怕因此重新入了无天的眼,饶有兴致地支使着他出了不少几乎九死一生的任务。
比如说,中秋前接到无天那踩了他底线的命令,明明可能有转圜的余地,楚岫硬是一声不吭地就召集了所有人,打算进行一场破釜沉舟的反抗。
天知道端木听到青衣着急忙慌地来报信时,惊得心脏都跳漏了几拍,现在想来还后怕不已,自己若是反应慢了那么一点点,可能就只能见到一具冰凉的尸体了。
被看穿了。
楚岫松了手,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主要是事到临头,来不及三思后行。这些年一个人撑惯了嘛,也没个人一起拿主意,日后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说着又仰脸冲教主大人笑了笑:“反正以后就一直有你看着了不是么?有什么你觉得不妥的,尽管提,我们商量着来。”
这家伙绝对是属狐狸的,先耍着赖让人停步,再可怜兮兮地表明自己一个人好多年也不容易,最后一句轻描淡写的甜言蜜语,直接戳中了端木的软肋。
端木被“一直有你看着了”的话糊了一脸,整张脸瞬间柔化了下来,再也绷不动了。心里头介于无奈和惊喜之间的情绪翻腾,恨恨地伸手揉了一把楚岫的脑袋。
楚岫抗议地左右躲闪了一下,双手把那作怪的大手抓了下来,安抚地摇了摇,露出一点得意的笑:“就这么说定了,行不?我们继续回去练功?”
结果就在他觉得警报解除、两人可以开心地手拉手继续回密室时,整个人忽然被一股大力一扯,猝不及防之下一下子贴到了对方怀里。正有些不明所以间,未来得及松开的双手就被对方引着向下,触碰到了某处。
灼热的,跳动的。仿佛瞬间加快的心跳一般。
意识后知后觉的回笼,目前为止仅限于口头撩拨两下,毛手毛脚占点小便宜的右护法顿时全身的血液回流,腾地涨红了脸。
这回换成他僵成了一根笔直的人棍。
端木鸣鸿目光灼灼,低哑的声音贴着耳边响起,带着压抑的欲.望,反而多出一种诱惑来:“回去练功?撩了就跑,右护法你真是好样的!”
说着,惩罚似地咬了一下他的耳垂。似乎还不过瘾,干脆伸舌头缓慢地舔了一遍,延伸到楚岫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串细密的吻。
楚岫被那一口咬得差点跳起来,身体敏感地抖了抖。明明毫无心理准备,却意外地没有任何不适,仿佛有一簇簇的火苗在身周点起,又很快连成一片,陌生的反应让他有些无措,可是在接触到端木转深的目光时,又莫名地安定了下来。
任由自己陷入了那席卷而来的欲.望中。
“端木,”楚岫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声音也低哑得可怕,似乎有些缺氧,向来清明的脑子里空白一片,只有身体的反应是最为真实的,“我……”
端木鸣鸿的呼吸陡然转重,扣住了楚岫便深吻了上去。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事情发展得如此迅速,本不过是郁闷于楚岫三言两语让他软了耳根,寻思着讨回点场子,可这情形下,还能忍下去就不是男人了。
手下猛地一使力,楚岫整个人被托起,两人纠缠成一团地回到了密室。石门阖上的瞬间,议事厅熊熊的火光映红了两人的眼。而两人体内这会儿燃起的火,也丝毫不必那弱。
密室的四壁燃着火炬,楚岫额角见了汗,精致的眉眼、带点无措的神色在火光的映照下有种惊人的诱惑,苍白的皮肤上泛起了一层近乎瑰丽的红,乌黑的长发散乱在衣服半褪的肩上,简直能让人疯狂。
端木对这从小到大的同伴早就觊觎已久,却大多是精神上的着迷,这会儿,却是实实在在地升起了一种恨不能马上将人拆吃入腹般的欲.望。
楚岫不甘示弱地迎上了他的目光,真算起来,端木俊挺的五官深邃的眼神也算得上迷人好不好?自己不吃亏!
本该是挑衅的眼神,放在他此时堪称艳丽的脸上,硬生生被端木解读出了催促的意味。全身顿时又是新一轮的躁动,近乎粗鲁地带着楚岫上了榻。混乱中两人又起了最初一道练功时的不服输劲儿,扯着对方衣服时都有一种恶狠狠的意味。
不意间楚岫的右臂重重磕到了床沿,他疼得一个哆嗦,差点没嘶出声来,碍于眼前的气氛,又生生咽了回去。
端木鸣鸿听到动静,从楚岫的颈侧抬头,向他身侧斜了一眼。楚岫伸手去搂他的后背,含混道:“不碍事……”
“别动!”端木却忽然喝道,下一瞬,他整个人坐了起来,顺道将楚岫也带了起来。
端木半裸着上身,呼吸依旧急促,眼神却已经清明了过来。楚岫后知后觉地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刚刚这一磕,矮塌沿上竟然染了一层的血。
方才驱铁线蛊时割开的两道伤口倒还好,哪怕方才动作激烈之下有些裂开,也不过沁出一点血丝。主要是整条小臂上被铁线蛊缠过的地方,皮肉下一道一道紫红色,大概带毒的缘故,还臌胀起老高,轻轻一碰,竟然就爆裂开了。
密室壁角的铜铃铛又急促地响了起来。
鬼面小心翼翼地看着只探出小半个身子的教主,默默地举出一个小瓶:“白药师说,铁线蛊的毒有些麻烦,得把这个给右护法敷上。”
端木鸣鸿黑着脸,额角青筋直跳:“他,为,什,么,不,早,说?”
“呃,药师担心铁线蛊有遗漏,前头一直带着弟兄们在议事厅外确认呢……”虽然与白药师接触较少,但鬼面觉着,这次人出了大力,又是右护法的朋友,还是有必要帮忙澄清一下的。
结果自家主子显然没打算听理由,咬牙切齿地关上了门。
楚岫乖乖地坐在床沿上,看端木恶狠狠地把那些鼓起的地方挑开,心虚地眼观鼻鼻观心。每挑开一个地方,都是“噗”地一下冒出一大堆紫红的血来,还带着腥臭味,有了这番“血染的风采”,再高的兴致也没了。
兴致正高被生生泼了一盆凉水是什么感觉?楚岫想,好脾气如自己,一定也会想要捶桌子。
端木黑着脸却轻手轻脚地上完药,体内的火终于平息了一些,看看小媳妇状的楚岫,抬手捏了下他的脸:“好了,休息吧。事不过三,下次一定饶不了你。”
楚岫眼珠子转了转,左手蹭啊蹭,默默地蹭了过去。
端木鸣鸿倒吸一口气,一把按住作怪的手,有点咬牙切齿:“你再点火不灭,可就不厚道了。”
“本来就没灭呢吧?”楚岫动了一下,感觉到对方精神奕奕的某处,笑道,“不继续,你要怎么解决?”
端木深吸一口气,喉结上下动了动,生硬道:“我自己来,你就别管了。”
楚岫抬眼,看到大颗的汗珠从对方脸上滑落,这时候竭力隐忍的端木,让人怦然心动。
他和端木不同。端木待人也好,做事也罢,很多时候,全凭一种猛兽般的直觉。他认定了一个人,便很少会去纠结个中原因,只会花时间想一想,是不是真的起了这样一种感情,真确定了心思就会放在如何攻略目标上。
而楚岫这人,什么事都喜欢仔仔细细地放在心底,一点点积累久了,才决定喜欢一个人,或讨厌一个人,或者,不知不觉,深爱上一个人。
端木鸣鸿就属于一次一次用细节打动了他的那个人。
无论是当初倔强又一点点调整着自己习惯他生活的大男孩,还是战斗中肩并肩不离不弃的伙伴,亦或是用一个近乎笨拙的方法抗下所有事的人,和小心翼翼周旋于无天面前的左护法,得知他计划时悍然拔刀的青年。
以及,面前这个忍下欲望、小心帮他上药的男人。
楚岫凑到端木面前,黑亮的眼中带了几分诱人的湿意,近乎耳语般地说:“还是……我来帮你吧。”
作者有话要说: 咳,风声紧,一点点肉汤就可能被锁,大家低调,低调,再低调哈……默默地看完就好,莫在评论区讨论~
车的事好纠结,最近有作者围脖开车被人举报给网警,现实中被约谈写检讨了,阔怕……本文真有必要时,提前说,然后放24小时马上删哈~其实有时候吧,剧情到了哪一步,硬生生截了一部分也挺奇怪的……
感谢 张小衡 姑娘的地雷~
感谢 褪色 姑娘的营养液~
☆、取暖之方
接下去几天, 外头淅淅沥沥下起了冷雨,急一阵缓一阵的,一直没有停过, 颇为恼人。秋意顿时又浓了不少,楚岫例行每日正午出来处理教务时, 看到有人已经开始往身上加衣服了。
昆山和吟风紧张兮兮地抱了一堆“公子越冬常用服”来找楚岫,却惊讶地发现公子今年有些不大一样。
往年天气骤变, 公子早就冻得缩手缩脚唇色青白了, 今年却面色红润气色极好,跟平日并无二致。不,仔细看来,那白里透红的面色,神清气爽的模样,简直比一般的状态还要好上不少。
昆山一面汇报, 一面疑惑地对着楚岫左瞧右瞧。另一头, 吟风已经困惑地问出了口:“公子, 教主的密室很暖和吗?”
“什么?”正专心听着密报的楚岫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反问。
“千峰阁年年预备着那么多火盆, 秋冬之际烧得跟初夏一般热乎, 好像也没见公子面色这般好过。”吟风道, “我瞧这万刃阁好像还没开始保暖呢,难不成教主密室是个特例?里头取暖的法子有什么特异之处么?”
若千峰阁能学着些,也可以让公子少受些苦呀。
“呃……”楚岫诡异地顿了一下。
吟风好奇地竖起耳朵瞪大眼睛等答案时,忽然稀奇地发现自家公子脸上疑似浮现了一点红晕, 然后他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两下:“也没什么特异的。”
“……咦?”吟风正自不解,被昆山瞪了一眼:“公子与教主闭关,有所突破也是常事,就你话多,什么都要刨根问底。”
这臭小子,真不像魔教养出来的娃,仿佛天生少根筋。幸好无天死了,要不然,一个不小心估计就得惹祸上身。当初他们宠着归宠着,每日里看着他也着实提心吊胆。
吟风委屈地瘪了瘪嘴:“我这不也是关心公子吗?公子难受了这么多年,若真有法子缓解痛苦,可就是谢天谢地了。公子,你们真的找到了这么神奇的功法?能根治不?话说前两日你对付乔红那会儿,看着身法又轻巧了不少,是有所突破了吧?15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
他兀自叽叽喳喳地说着,楚岫压根无从回起,干脆地闭了嘴。只是在对方不断地提到“什么功法如此神奇”时,耳朵尖红了红。
没什么功法,不过是寒毒渐清,真气流转更畅通了而已。
至于生热之法……
虽然理智告诉楚岫,那是浅下去一截的虎鲛油和金水灵芝的奇效,但被吟风一问,他脑海里总不自觉地浮现出四个大字:摩擦生热。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恨恨地甩甩脑袋。都怪端木鸣鸿,自己当日不过一时冲动,他倒好,顺着杆子往上爬,还上了瘾了。这几天,两人除了练功就是黏在一起,端木颇有大号牛皮糖的效果,瞪不走打不跑,顶着一张面瘫脸一本正经地耍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