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愿意,让景文昭心中是千回百转。他想娶陶宪之,想了许多年,可绝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今景文昊明显是知道了他们的事情,才想硬生生把他们捆在一起,然后一网打尽。
“皇兄,臣弟,臣弟后悔了。臣弟不愿娶他,臣弟不想娶个男子,请皇兄重新考量。”景文昭最后还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如今前途未卜,要这人跟着自己九死一生,他做不到。
“放肆。”景文昊听到这话立刻摔了手中的茶盏,滚烫的茶水溅出来,到处都是,“你以为朕平日里闲的很么?实话告诉你,如今这朝中正是不安宁的时候,朕每日宵衣旰食,还要跟着你皇嫂帮你寻亲事,你以为是好玩儿的么?你皇嫂这几日害喜害的厉害,都还是坚持每日看各个公子的户籍,你一句不想就算了?”
“臣弟愿意受罚,只求皇兄收回成命。”景文昭跪在地上,语气里透着一丝无奈。
“罚,呵呵。朕告诉你,这件事情已经定了,陶爱卿也已经答应了。朕即刻让人拟了诏书发下去。你若真是不想遵旨,大可抗旨试试。”
景文昊没有再给他反驳的机会,说了句:“早点回驿馆去等旨意。”头也不回的走了。
景文昊方才发的那通火并不都是假的,至少黎晰害喜是真的。自昨天晚上从地牢里回来,黎晰总是闹着不舒服,太医开了调养的方子,药也熬出来了,可黎晰几乎是刚喝下去就能吐出来。今天早上自己上朝的时候,叫着黎晰起来吃了些东西,虽说只是打牙祭,各种黎晰喜爱的小食还是摆了一桌子。可是黎晰却不怎么能吃了,除了酱鸭舌,稍微带点二油星的东西,黎晰几乎是夹到嘴边便放下了。吃不下去,就是恶心。景文昊看着人心疼的不行了,缠着黎晰多吃了几口燕窝粥,才让人继续睡了。
景文昊回到芷苒殿的时候黎晰刚刚起来,李之源手持惊堂木,正给黎晰说书。李之源见着景文昊来了,要起身行李,被景文昊拦着了,示意他继续。
自己走到黎晰跟前,抱了人在怀里。
“起来吃过东西了么?”景文昊小声问着怀中人。
黎晰点点头,挥手,让李之源停下了,对着人说道:“去歇着吧,我与皇上有事情要说。”
李之源识相的回到了偏殿,好在黎晰对他好的很,即使是偏殿,各种点心也是没有断过的,此时他也是乐得清闲了。
“早上吃了什么?”景文昊一手搭上黎晰的肚子,发现是鼓鼓的,才放心了些。
“李之源带了馄饨给我,清淡,味道不错。”黎晰回答。
“皇上今日宣了景文昭入宫?”
“是,给他定了门婚事。”景文昊亲亲黎晰的头发,最近事情太多,他也是很久没能跟黎晰好好说话了。
“是陶家的还是王家的?”黎晰缩了缩脖子,问道。
“陶家的。”
“他们都接受了?”
“不接受又能怎么样,这是赐婚,朕金口玉言,由得他们么 ?”
黎晰笑了一声,这还是头一回景文昊在他面前摆皇帝架子。“可是,陶相那边,你要怎么解释?陶宪之可是陶相选定之人。”
“不能实话实说,不然按照陶相的脾气能立马大义灭亲,杀了陶宪之。如此,只能先伤一伤他的心了。”景文昊拉着黎晰躺倒了软椅上头,昨夜折腾了太久,此时放松下来,没怎么样,就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74章
陶玉林今日下朝之后, 知道儿子被皇帝叫去太和殿, 心中高兴的很,好不容易没有去祠堂前跪着了。陶夫人见着他脸上喜气十足,一扫前几日的阴霾,才敢开口问了两句。
“老爷今日心情好像不错,是有什么好事么?”
陶玉林也算是沉的住气, 只是说了句:“去让厨房加几个菜,让人去酒窖把那坛二十年的花雕酒拿出来, 待会儿我跟着他小酌两杯。”
陶夫人虽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好事, 不过看着陶玉林脸上惬意的表情,再加上他刚刚吩咐的那坛子酒,她想着八成是陶宪之要升官儿了,当即也高兴的很, 连连应和下来了。
至于为什么这么高兴,其实很简单。最近被景文昊冷落了几日,陶玉林总想着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千妥帖,失了圣心了。可是转眼一想, 那位交代的事情, 自己从来都是悉心去做的, 不敢有半分马虎, 最后能想到的唯一合理的理由便是, 自己年纪大了。如今这朝中表面上看起来安稳,大齐整个也是欣欣向荣,实则却是外强中干。朝廷上变化莫测, 波诡云谲的,怕是那位嫌弃自己这把老骨头翻不出什么大动作了。不过即使如此,他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这大齐历朝都是两个宰相的,如今却只封了他这个左相,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做官做到这个份上算是没什么好求的了。
可是皇帝今日突然让他儿子去了太和殿议事,还是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这当真算是天大的荣宠了。一想到这些,陶相心中便更高兴些,叫住了正准备往外走的陶夫人。
“去把库房里的那些个补品,什么人参鹿茸的,都找出来,全部让人送到宪之的院子里去。过几日让裁缝铺的人来一趟,宪之这孩子也是,有两年都没添置过新衣了。你这做娘亲的,也不帮忙留意着。”
陶夫人方才就觉得自己的儿子要走好运了,陶玉林如此一说,她?3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愀涌隙ㄗ约旱南敕ǎ沧套套吡恕?br /> 从太和殿出来之后,陶宪之就回府了,跟着他一起的还有一道圣旨。
陶玉林一听陶宪之带回来一道圣旨,欣喜不已,当下携带着自己的夫人一行人出去接旨。
所以他心悦诚服地跪地,听到太监念着:“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兹左相有一子,名唤宪之,德才兼备,品貌出众,朕心甚悦。今英王景文昭,年满十九,尚未婚配,正逢适娶之时。特将陶宪之配与英王为妃,择吉日完婚。”一道圣旨念完,陶相脸上写满了惊讶,不可置信地看着宣读圣旨的公公,又看了自己的儿子。
只见陶宪之倒是没有一丝意外,也没有一点拒绝地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接过那道旨意,然后重重地叩了三个头,道:“微臣叩谢皇恩。”
陶玉林几乎忘记反应,还是陶宪之自己支使身边的小使,拿出了一袋银钱给了宣旨的那位,一行人才回宫去了。
陶玉林是被人扶着站起来的。他上前夺过那道圣旨,打开仔细看过,确认那上面的内容是真的让自己儿子嫁人无疑。再去看那上面的大印,确是是景文昊的玉玺。浑身颤抖,一只手抓着陶宪之的衣领,满腔怒火,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回府的路上,陶宪之就知道会是这么一副场景了,由着他父亲扯着自己的衣领,微微叹气道:“正是父亲见着的样子。”
陶玉林一口气没顺过来,直接晕了。
陶宪之一把揽着父亲,才没让他倒在地上,对着旁边的下人喊道:“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大夫。”说完便在旁人的帮衬下,抱着父亲回到了他的房间。
陶夫人此时也是在旁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不知道怎么办,只会拉着陶玉林的衣袖,叫着:“老爷,老爷。”中途偶尔停下,抬头看着陶宪之,似乎是想确认什么,但是陶宪之始终不语,只是默默站在一旁,死死盯着自己躺在床上的父亲。
好在大夫来的快,过来诊断之后,让他们不要担心,只是气急攻心罢了。开了个调养的方子,让他们熬了给陶玉林喂下去,不消一个时辰,人就能醒过来。
陶宪之谢过大夫,又让人跟着大夫去抓药。
好在陶玉林没过多久,果真是醒过来了。不过看着陶宪之的表情像是见了仇人,忿恨地喊了一声:“逆子。”
陶宪之不反驳他父亲,而是将药碗端了过来,想让父亲将药喝下去。药碗还没到陶玉林跟前,便被他挣扎着打翻了。陶玉林表情痛苦,躺在床上,翻了半边身子起来,一手指着他,问道:“逆子,你到底,你到底做了什么?”
陶宪之将地上的碎瓷片捡起来,对旁边的下人说道:“再去熬一碗过来。”之后才擦了擦手,对着陶父说道:“如父亲所见,我不太适合朝堂,便问皇上寻了个轻松的差事。”
陶父听到这话差点没有一口气背过去,连连摆手,让他滚。
陶宪之不想父亲太激动,说了句:“父亲好生将药吃了,儿子认错,自己领了家法就去祠堂里跪着。”
说完这话,陶宪之径直去了祠堂,请家法。
陶宪之在这家中的地位那是仅次于陶玉林的,如今陶玉林躺在病床上,陶宪之自己出来请家法,手持藤鞭的下人站在陶家祖宗牌位跟前,是动都不敢动。
陶宪之狠绝地说了一句:“打。”
那下人还是不敢动,颤颤巍巍说:“少爷,不如问问老爷的意思。”
“这家中,如今我是做不了主了怎么?你若是不打,便去帐房支两个月工钱,我陶家不请这样不听主子话的人。”陶宪之跪在蒲团上,挺直了自己的脊梁。
那下人犹豫半天,终于一鞭子抽到了陶宪之的背上。陶宪之吃痛,却强行咬着自己的嘴唇,不出声。
五十鞭子,什么概念呢?陶家家法向来严,小时候陶宪之犯错,骗了夫子,陶玉林打了他五鞭子,便几乎要去了他半条命的。所以当陶夫人知道陶宪之自己请了五十鞭的家法时,大哭着跑到了祠堂,扑在了自己儿子的身上,叫着:“别打了,别打了。你爹已经倒下了,你这样,是要把自己打死吗?”
陶宪之听着自己娘亲的哭喊,心中内疚不已,却还是硬挺着,对周围的人道:“将夫人拉开,继续。”
陶夫人大叫:“谁敢,都给我滚出去。”陶夫人蹲在陶宪之旁边,痛心地拍着自己儿子的肩膀,“我是做了什么孽。你个孽障,明明知道你父亲的脾气,何苦做这些来折磨人?”
“是儿子的错。”陶宪之努力忍着的那些个内疚,在此刻决堤了。“是儿子对不起二老。”
母子两人抱头哭到了一起。
陶宪之是愧疚的。他母亲一共就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倒是天资聪慧,可惜早夭了。陶玉林年轻时候倒是也想过再要个儿子,可是像中了什么诅咒一般,陶宪之之后的,都是女儿。好在陶宪之自己争气,从小便展露出了几分才气,还被皇帝看中,选进宫中,给大皇子做了伴读。陶宪之身上几乎承载了陶玉林所有的希望,而他的希望,就在今日,被自己亲手扼杀了。
陶宪之想,自己若是父亲,怕是恨不得亲手杀了这样的孽障。
这件事情之后,陶相便一蹶不振,好几日都称病不上朝。而陶宪之要嫁与英王做王妃的消息,也一夕之间传遍大街小巷,如今陶家的人走出来都会被指指点点。
从皇宫出来后已经两日了,景文昭一直没有陶宪之的消息,两人之前传递消息的地方又被端了,这种完全找不到人的感觉让景文昭心慌。终于在第三日的晚上,景文昭带着一堆部下,备上了两车的厚礼,登门了。
陶玉林本就是景文昊这边的人,曾经做太傅的时候便不喜欢三皇子的,总觉得这人城府颇深,手段又毒辣,若是真的有几乎让他做了皇帝,这天下黎明百姓怕是好过不到哪里去的。而转眼间,自己的儿子却要嫁与这样的人做妃子了。陶玉林心中除了最开始的失望,到后来更是担忧多一些。毕竟是自己一手一脚带出来的孩子,再怎么让他失望,也是自己的心头肉。他怕景文昭会因为这是景文昊的赐婚,对陶宪之做出什么不利之事。
伸手不打笑脸人,再加上面前这人的身份。陶玉林只能客客气气问道:“王爷今日怎么来了。”
景文昭示意自己的人将东西搬进去,才说:“皇兄赐婚已经几日了,特地登门拜访,以表诚心。”
陶玉林只能笑着将人迎进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三更,约吗
第75章
这几日为了不在陶玉林跟前碍眼, 陶宪之都在自己院中没有出过门, 也是听说景文昭来了,陶宪之才换了身衣服到了会客厅。
景文昭毕竟是个王爷,身份摆在那儿陶玉林心头再不高兴,面上也是做足了,让景文昭上坐。强撑着一张笑脸, 跟景文昭寒暄。两人其实没什么话说,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 景文昭担心陶玉林的状况, 又不敢太快将话题引到婚事上,于是就成就了两人这副貌合神离的样子。
直到陶宪之从外头过来了。
景文昭看到陶宪之的时候,心头一颤,不过三日不见, 这人就变了副样子。本来平时的时候看起来就清瘦,这两日没见着,更是痩了一圈,要不是衣服罩着, 景文昭觉得这人身上大概只剩下骨头了。
陶宪之进门先是半跪着道了声:“见过王爷。”
景文昊看不得这人这副孱弱的模样, 还没等人跪下, 自己先起来了, 也顾不得人家爹是不是在跟前, 便将人拉起来,说道:“哪里这么见外了。”
陶宪之像被烫到一样,瞬间将手抽了回来, 道:“礼不可废。”说罢又对着陶玉林叫了声:“父亲。”
陶玉林这几日都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子,整日听着陶夫人在他耳边聒噪,说是不过几日陶宪之就痩的皮包骨头了,他也全然没有当回事儿,直到今日见着了,才发现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果真还是心疼的。
会客厅人多眼杂,也说不上什么话,不多时,景文昭便提出要单独跟陶宪之说两句,陶宪之面露疑虑之色,陶玉林见着这番情景,也不好拦着,就这么应了。
陶宪之带着景文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让所有下人都退下了,自己关了房门。房门刚合上,景文昭便从后面抱住了他。
“啧。”陶宪之前几日打在背上的家法,如今还没有好,景文昭这么抱上来,全然压住了自己的伤口,他便吃痛叫了一声。
景文昭感到怀中人不适,稍微松开一些,将人转过来,问道:“怎么了?”
陶宪之摇头,不语,景文昭就要上手扒他衣服,陶宪之拦了下来,道:“前两天行了家法,已经好了。”
景文昭知道他的性子,不敢再强行脱他衣服,要看他伤口了,只是坐下来,深深望着他,问道:“疼吗?”
陶宪之看着景文昭脸上的表情,久违地笑了,道:“不疼的。”
“都怪我,是我大意了。”景文昭一手扶着额头,懊恼的很,“我没想到,他竟然能查到万花楼去。都怪我,还让他注意到了你,你这样子,陶相怕是气的不行了。我一想到那日他在太和殿逼着你嫁给我的时候,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你,你恨我吗?”
景文昭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颇有些绝望的,他总觉得凭着这人的性子,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无异于毁灭性的打击。
“恨你做什么,事情是我们两个做的,我们都大意了。”陶宪之头一回,主动拉住了那人的人,“况且,我也是愿意的。”
景文昭听到这句话,眼睛都亮了,即使前段时间,他已经时常对着这人毛手毛脚了,心中还是没有底气,总觉得这人会随时离他而去,这是这么多年,头一回这人对他说了我愿意。
景文昭看着陶宪之,“你,你”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陶宪之也不管他,深深呼吸了一下,说道:“我们得尽快成亲。”
“什么意思?”景文昭看着陶宪之,有些不知所错。
“眼下这京中定是布下了许多人,你轻易怕是走不了的。”陶宪之说这话的时候突然有些不敢去看景文昭,“只有趁着成亲的时候,挑起一场大乱,你才有机会逃出去。”
“你是疯了不成?”景文昭几乎是立刻就怒了,“你怎么敢这样说。我走,我走了之后他会放过你?”
“你别管,到时候我只管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他看着父亲的面子,定不会要我性命,反正南疆那边已经说的差不多了,你回去之后尽快找他们出兵,趁着他刚刚收回兵权,局势不稳。”
景文昭突然沉默了,直勾勾盯着陶宪之,眼眶都红了,却说不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