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宪之知道他说这事,景文昭十有**会反对,但这几日他已经想清楚了,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你别这样,只要你出兵够快,我们便有胜算,我,我会在京中等你。”
这话说的,他自己都没有什么底气。
半晌,景文昭终于开口了,他问陶宪之:“我们一起回去不好吗?我不争了不好吗?我就想守着你,当一辈子藩王也好。”
陶宪之听出来了,景文昭语气里满是委屈,带着些哭腔,他很想说好,也很想抱着景文昭哭一场,诉说自己这些年心中的委屈,可是他不能,他只能装作云淡风轻说:“你以为你回去,他就能放过你了么?他将你留在京中这么久,目的还不够明显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再说了,南疆王那边你认为他会放过你么?之前做过的事情,他不会算了,况且现在放手,你让祈妃娘娘泉下如何想?如今我们是骑虎难下,只有赢,我才有机会跟你一起回去。”
景文昭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痴痴握着那人的手,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看穿一般。
两人相对无话。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这边景文昊刚刚找出一直被景文昭藏着的人,心情大好,另一边马军师跟李副将立马进宫,告诉他当年的事情已经查明了,冤枉李副将的事情正是萧黔做的,而背后指使的人正是他的外祖。为了给黎永一个交代,景文昊立即晰下令将萧黔收了监,任凭他处置。自己的外祖终究是年龄大了,如今又瘫在床上,也就这么过了。做了这些,景文昊是千叮万嘱的,让黎永千万别告诉黎晰,就怕人接受不了。
黎晰最近心里老是不舒服,从天牢回来就是这样。他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而景文昊一直瞒着他,就是这样,他闹着让景文昊宣了自己的哥哥入宫。
黎永进宫的时候,黎晰正躺在软椅上,随手拿着李之源带给他的话本儿看着。
“皇后金安。”黎永不管说多少次,该有的规矩是一点儿不落下。
如此黎晰也不拦着他了,直接问道:“哥哥许久都没跟我透过外头的风声了,外头就这般平静么?”
黎永被那件事情压在心中,本来就不舒服,奈何景文昊再三恳求了他,他又感念着黎晰如今怀了孩子,硬生生忍了下来,道:“无事,就是英王最近要大婚了,外头都忙的很。这边陈家又留下了个烂摊子,军中士气不好,正在整顿,所以忙了些。”
黎晰知道他哥这是对他不说假话,只是不告诉他所有实话,也懒得再问,随便跟着黎永话了几句家常,等到景文昊回来了,他便让人走了。
那一夜,黎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肯睡觉,景文昊白日里处理公务,虽有些累了,但是怕黎晰不舒服,还是小心问着:“怎么了?今晚是不是又有反应了?叫人拿碗酸梅汤过来?”
黎晰摇头,转而干脆坐了起来,特别认真地问道:“皇上,宫外到底发生了何事?”
景文昊全当他在乱想,搂着人,细心哄着:“没事儿,你想多了。就是怀了孩子太过敏感了。”
“哥哥要瞒着我,皇上也不愿意告诉我么?”黎晰脾气上来了,“皇上时觉得我是小孩子还是怎样?今日哥哥来的时候,说起这事,面色凝重,定是有事发生的,怎么就不能告诉我?”
景文昊也是没了法子,这段时间事多,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黎晰这般的诘问。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景文昊抬头看了黎晰,问道:“黎晰,若是我告诉你,你父亲的死不是意外,你会怎样?”
景文昊说完这话,几乎不敢看黎晰,他怕黎晰的责怪,毕竟做出这件事的是自己的堂叔,而堂叔背后的人是自己的亲外祖。
却见着黎晰反倒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个。”黎晰吐了口气,“是萧家的人做的么?”
景文昊满是诧异地看着黎晰,道:“你知道?”
黎晰点点头,道:“不确定,不过怀疑了许多年。”
“你不恨我么?”景文昊小心翼翼将人搂了过来。
黎晰放松了下来,整个人依偎在景文昊怀中,“恨你做什么,又不是你做的,你也不知道啊。当时我就知道父亲染上疫症不是意外,只是自己没有办法治好父亲的病。这件事情,父亲跟我说过,先皇也跟我说过。”
“父皇?”景文昊仿佛觉得有什么事情正在被揭开面纱。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七点见
第76章
景文昊的惊讶倒是全在黎晰的意料之中, 不过思索再三, 黎晰还是决定和盘托出。“对,我父亲明面上是皇上的将军,暗里其实是皇上的心腹,掌管着皇上的暗卫。皇上之前让哥哥招徕的那些暗卫,其实全是先皇留下的。嫁与你之前, 先皇见过我一面,告诉了我一些事情, 所以你的事, 皇后的事,二皇子的事我全都知道。”
黎晰突然觉得有些内疚,自己竟是骗了景文昊这么多年。“先皇不告诉你,是怕你怪皇后。先皇对皇后确是一往情深, 只可惜真心错付,才有了后来的事情。先皇怕你记仇,又怕你太过相信二皇子,被人蒙骗, 才让我死死守住这个消息。其实先皇后殁了以后, 他本是准备将萧家收拾了再将江山交给你的, 只是突然病情加重, 没来得及做什么, 便撒手人寰了。只能在弥留之际,让你记得杀了二皇子。”
景文昊总以为这件事会吓到黎晰,却没想到最后被吓到的, 竟然是自己,听完黎晰这些话,他是什么都说不出了。
景文昊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黎晰如今是跟他完全坦白了,倒是轻松,知道景文昊一时难以接受,还主动安慰他:“先皇其实很后悔,自己留下了那么多糊涂账。也想替你收拾,可是有心无力,老天没给他这个时间。”
“所以他不让我废后,所以上一次你宁愿挨罚也要留在宫中。”景文昊咂摸着黎晰的话,他知道黎晰有秘密的,不然上一世仅凭黎晰一己之力,是决然不可能在皇陵那边屯一批私军,也不会三番五次告诫自己景文檄有问题。可是他却不知道原来黎晰背后的秘密竟是自己的父皇。
不过这样一来,许多事情倒是说的通了。
“也不全是。”黎晰放松下来,整个身子靠在景文昊的身上,自己不着一点儿力,说着,“主要还是舍不得。哪怕皇上那个时候并不愿意看我,我也还是想看着皇上。”
这话景文昊已经听过许多次,黎晰每次劝他的时候总是会这样说的,即使这么多次了,景文昊再听到的时候五脏六腑还是像被人拧着一般,说不出的憋屈。无法再忍受下去,干脆捉住黎晰的下巴,将人带到自己跟前,用力亲吻着怀中的人,似是要把过去错过的都补回来。
景文昭的婚事来的急,景文昊本是准备多拖着点儿的,毕竟兵权刚刚收回来,黎永跟李副将也都刚刚上手,军中情况并不是太好。而他由于没能抓住景文昭的把柄,明面上也奈何不了景文昭,本想着能拖就拖,结果那两个倒好,日日上奏,说想早日成亲。更有甚者,两人居然已经看过日子,就是下一月中旬,便是个宜嫁娶的时间,恳请皇帝命钦天监确认。
几人之间的小把戏互相都懂,景文昊想拖住他们,他们自然也知道要行事要趁乱。这么来回拉扯之下,日子终于还是定了下来,就是下个月月末,盛夏的时候。
日子一定,黎永便写了道折子要进宫面圣。
太和殿内,黎永跟谢宣来这里的时候多了,景文昊干脆让人把殿内的摆设改了改,不再似从前那般居高临下的样子,整个齐平,大家看起来距离感也没有那么强。
“皇上,这婚期定的怕是太早了些。这军中好没有治理好,若是就这么放他们走,无异于放虎归山呐。”黎永请奏。
“朕知道,不过你也看到了,如今这苗头也算是全部点着了,他们是铁了心要早日回去,挺早就开始在京中散布消息了。”景文昊倒是没有那么紧张,黎永说的事情他都考虑过。
“不碍事,他们大婚一过,不消一个月便是朕的生辰,朕接着大办的事由,总能将人留下来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挖出他们背后的人。”
“若是没有下着,他们定不会这么着急赶回去。南疆的贵族都派过来帮他们下毒了,看来这两者之间联系不浅。”
黎永拱手,道:“使臣昨日便派出去了,不日就能带回消息来。”
景文昊满意地抚着杯延,满意道:“如此便是最好。把人看紧了。”
婚期已定,之前又上过一次门,景文昭便明目张胆往陶府跑了。一来是怕陶宪之再挨打,想着若是自己日日看着,陶玉林总会顾忌自己的身份,陶宪之也能少受点苦头。二来,自己等了这么些年,早就想这么跟着陶宪之出双入对的,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机会,他也自然不会错过。
景文昊跟景文昭虽说是面和心不合,但是毕竟是赐婚,排场总不能输给了前两日刚刚办过婚宴的状元郎。总归是为了将人留下来,景文昊干脆大笔一挥,在京中最好的地段,赐了座宅子给景文昭,给两人做新房用。不仅如此,两人的吃穿用度,一律按照最高的规格来,宫中有经验的麽麽都被派到了两人跟前,帮着两人操,办喜宴。景文昊这表面功夫也算是做的周到了,不仅喜宴不让他们花一分钱。各项琐事,也由自己的人一应承包了,就连他自己也出过两次宫,亲自督办喜宴的进程。景文昭如今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仗着景文昊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事情,对着景文昊的那些赏赐再也不像前两月那般推辞,而是毫无内疚照单全收。在这样的氛围下,整个京城的老百姓都在感慨,皇帝跟英王两人的兄弟感情是真好。
转眼一个月便过去了,婚期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到了。
婚期前三日,新房便装饰好了,虽然只是暂住,但是毕竟是两人期盼已久的大日子,里头的不少装饰都是两人亲自选的。刚刚布置好的那个晚上,景文昭便偷偷把人从陶府里接出来,在新房中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趁着没人又把人送回去了。毕竟陶玉林那样的老迂腐守在府中,若是让他发现陶宪之胆敢在新婚之前就跟着景文昭在外边儿住了,就是冒着大不违之罪,他都非得把陶宪之的腿给打折了。
前几日刚过了小满,日子越来越长了。景文昭一想到第二日要娶那人过门,即使知道以后的路上都是刀山火海,仍是激动的一整晚都睡不着。手中摸着那人前夜留给他的玉玦,恨不得立刻将人搂入怀中,最好是能镶进骨子里,便能日日带着了。
景文昭睡不着,便起身在房中踱步。走着走着又怕自己一夜不睡,第二天早上起来胡子拉碴的太难看,又强行倒上床去。翻来覆去,终于等到了寅时三刻,外头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是几个掌事麽麽带着婢子们过来了。
景文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身下床,自己穿好了衣裳。大红色的衣服,披散着的头发。他仔细摸索着自己的衣裳,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怎么都觉得不真实。
等到两个麽麽进来看到这位王爷的时候,不住一愣,心说这王爷也太心急了吧。
心里头想的再多,面上的礼数都得做周全了,毕竟这位身份上再怎么也是个王爷,掌握着一方生杀大权的,跟上次那位可不一样。“王爷吉祥,大吉大利。”两位麽麽带着一帮丫头,开口道贺。
“行了,起吧。”景文昭拂袖,自己快步走到了放脸盆的架子跟前,示意那端着热水的丫头动作快些。
那丫头见着景文昭这副样子,赶紧低头将热水倒入盆中,拧了帕子帮景文昭梳洗。等到景文昭刮了胡子,坐在铜镜跟前,丫头们给他束冠的时候,他又闲了下来。这场婚事要大办,装束自然是不能马虎的,平日里用的那些个朴素点的发冠,如今全部被抛到一边。今日要用的,是工匠们连夜赶工,做出来的紫荆东珠冠,华丽无比,自然也就难戴些,姑娘们侍弄了半天也才将头发弄好了一半,景文昭见着外头已经漏出鱼肚白了,心里发慌,催促道:“动作都快些,待会儿误了时辰。”
其实时辰还早的很,在景文昭的催促下,一行人愣是比预计的时间早了半个时辰出发。
京中百姓都知道王爷今日要娶亲,而且又是个男妻,为了看热闹,有人甚至一整晚不睡,就为在王爷迎亲的必经之地占个位置,一睹两人的风采。
景文昭骑在马上,始终都觉得这马走的太慢,老是认为自己今日一定会迟到,在他的再三催促下,一行人终于热热闹闹到了陶府跟前。
景文昭下马就要往里冲,还是被随行的麽麽给拦了下来,道了声:“规矩,规矩。”
然后才对着里头喊道:“吉时到。王爷接亲,请王妃准备好。”
像是对暗号一般,里头马上就有位麽麽应了。麽麽这才让景文昭进去了,在领事麽麽的带领下,一路走到了陶宪之的房前,看着那人也是身着红衣,精神的很。走过去将人拉在手中,感受到那人手心都是汗,连脉搏也跳动的飞快的时候,景文昭躁动了一整晚的心才安宁了下来。
第77章 完结
毕竟是宫中操, 办的婚事, 在陶府接了人出来,两人便直接去了宫中。他们去祖庙上香的时候,景文昊没有出现,毕竟祈妃当初可是被除了皇籍的。就算是例行公事的上香,拜祭先祖, 那拜的也是他的母后。
宫中最不缺的便是繁文缛节,等到景文昭终于把人接到婚房的时候, 已经快到午时了。两人刚刚坐在房中, 肚子便一起响了。
“你没吃东西?”两人同时发问,又同时笑笑,摇头。一个迫不及待想娶,一个望穿秋水想嫁, 哪里还顾得上吃饭了。
景文昭到底舍不得陶宪之饿着肚子,自己起身便去厨房,想给他找点儿好吃的。好在今晚要办喜宴,这厨房里, 厨子们一大早就开始忙活, 此时现成的吃食倒是不少。仔细按着房中人的口味选好了些吃食, 景文昭才回了房间。
“先垫吧垫吧, 时间还长, 今晚估计咱俩都得喝不少。待会儿我让人把你壶里的酒都换成水,你做做样子就成。”
陶宪之乖乖坐下,盘中装的都是自己喜欢的吃食, 他也不用挑剔,自然地吃了起来。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问景文昭:“有酒么?”
“问这个干嘛?真是喝酒喝上瘾了不成?”景文昭一直就不喜欢陶宪之喝酒,特别是上次见着他帮谢宣喝酒那个豪爽劲儿之后,心中更是不舒服。这样温婉的人,明明就该被自己养在府中的,怎舍得让他喝那么多。
“不是酒瘾。”陶宪之微微红了面,“你晚上就要走了,我想,我想提前跟你洞房。”
景文昭微微出神,才想到今晚便是分开的日子了。顺了陶宪之的意思,跟外头吩咐了一声,便有小厮送了壶酒进来,端端放在桌上。
眼下还有两个时辰才到拜堂的时候,景文昭支开了所有人,与陶宪之坐于床前。起身去桌子上倒了两杯合卺酒,端与床上那人一杯,自己也端着杯酒,坐回了床上。
伸出手去,做了个邀请的姿势,说道:“喝了这杯酒,可就是我的人了。”
陶宪之脸一红,还是举起那杯酒,绕过了景文昭的手,两人都有些激动,双手相绕的时候,两个人都在发颤,脖颈微微后仰,酒杯都空了。景文昭收了酒杯,就看见陶宪之坐在床上,局促不安,似是在下什么决心。
温柔地走了过去,一手攀上那人的肩膀,一手撩起他耳边的碎发,亲声在陶宪之耳边问了一句:“怎么了?”
陶宪之半边身子都酥麻了,整个人不自觉颤了一下。将手伸进怀中,掏出一盒东西,甩到了景文昭的面前,有些窘迫的说道:“那日出街的时候买的,不知道怎么用。”
景文昭将那个包装精细的盒子拿出来,才看到这便是那几日出去玩的时候,他们误入一家香膏店,这是他们那儿的新款,当时他还打趣陶宪之来着,没想到这人竟然真的买了回来,还拿给自己。
景文昭最后的防线被轻易击破,挑起那人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景文昭从来没想过,自己与陶宪之的第一次会是那人主动。虽然那人只是出了一盒香膏,但是后来的事情,陶宪之竟是从未有过的乖顺,让怎么样就怎样。即使是第一次,疼的不行了,也只是使劲咬着自己的嘴唇,不吭声。景文昭顾忌到怀中人的身子,不敢有大动作,细致地做了准备,每一下都是小心翼翼,终于完成了契合的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