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芷云脸色胀红,在顾衍面前与我不清不楚,简直是要叫这正道侠女羞愤欲死,只用尽全力推我,竟真一把将我推到地上。我不由笑得更大声。
“你还真张狂。”顾衍眸色更冷,长剑莹莹闪过寒光划过我脸上。
李芷云见到那剑眼中一亮:“横渊剑!”
我捏捏她脸,不悦道:“怎么看见别人厉害就立刻忘了我?”
李芷云脸色一变,又是瞪我不说话。
我轻笑一声,柔声道:“我这师兄来了,怕是你的师兄也快了,你先下去好好打扮打扮,免得他见了说我虐待你。”
不理李芷云挣扎,叫婢子将她带下去,郁孤台只剩我与顾衍两人。
我颇有兴趣打量他那佩剑:“听说这是上古奇剑之一。你们真厉害,动不动就能捡把霜天横渊,叫我好是羡慕。”
说着伸手去摸那剑,顾衍竟将将剑一横,我躲避不及,剑锋在我手指上划出一道几乎深可见骨的伤口。
“啊!”我轻叫一声,连忙抽回手,有些不满道,“师兄这么不讲情面,一把剑而已,看看也不行?”
“你不配。”顾衍没有表情,只是吐出几个字,竟如剑过血肉,见血封喉。
我看他半晌,又无所谓笑笑:“无妨,不看也罢。”转头望着楼外竹海,天边流火道道,和越来越密的火箭流光。
顾衍见我一副漫不经心样子,冷声道:“你就不怕我杀你?”
“你要杀我,见我那一刻就已动手,何必等到现在?”我托腮看他,仍是在榻上斜斜躺下,任衣襟打开,裸露着半个肩头,拾起酒壶继续对月独酌。
那夜月色极美。
竹海绿雾如涛,风里都是竹叶混着桃花的香气。
好似一场百年的浮光掠影,化作悄然消散无形的一场梦。
顾衍沉默,只是静静看我。
说来这人真是,每次最爱这样看着我,我觉得好笑,也托腮看着他,看看大眼瞪小眼谁高谁下。
终是顾衍不敌我,别开眼去,一脸正派君子见到邪魔外道的正气凛然。
我吃吃笑出声,实在看不过眼他这严肃的样子,挺起身来,伸手过去,为了避免再见血光,避开他手中长剑,轻轻扯住他衣襟,将脸凑上去,柔声道:“好师兄,这么久未见,你想不想阿凝?”
他眉他眼我都喜欢,他道貌岸然我喜欢,他冷着脸我也喜欢,当然,他若是肯对我笑一笑,那我应该能欢喜三天三夜。
见他绷着脸垂眸看我,只好继续主动将手臂缠在他腰上,直起身慢慢贴近,轻轻含住他耳垂:“好师兄,花前月下,四下无人,这样的好时候,还不和阿凝快活快活。阿凝百年没有见你,好想你。”
“陆冕说得没错,你真是个婊子。”顾衍声音冷冷。
他惯会伤人。
我最知道。
字字如尖刀。
真有一枚钉子钉进心里都比不上这样疼。
可我已习惯,再无状的事都同他做过,还假惺惺装什么。
他虽这样辱我,我还是贴在他身上,轻轻吻他脸颊,恨不能柔情蜜意将这冰山捂化。
“师兄,你不是最喜欢听我叫床,我好好叫给你听。你别推辞,就让阿凝快活快活罢。”我都素了这么多年,再见他哪里能忍得住,身上都软成面条,恨不得挂在他身上。
将身上紫金纱衣脱了,月下皮肤更显白皙,早就情动得泛着粉泽。
只要靠近他我就受不了。
梦阖洲里那些日日夜夜,他忘了也好,记得也罢,我总是那样销魂快活过,现在想再尝尝那滋味,就看这人肯不肯如我的愿。
顾衍任我百般磨蹭,只是面色如常。
他生得十分冷情,月下面容玉白,眉梢锋利,目光冷清,一看就是薄情薄幸的长相,偏偏我喜欢,一看这张脸简直要神魂颠倒。
他一动不动,我就细细吻他。吻过脸颊就吻眉目,吻过眼睛就吻嘴唇。
他毫无反应,我早已欲火中烧。
轻喘吐息,呼吸紊乱,连看着周围都是带着迷乱之色。
痴痴看他,他却毫不动情。
轻笑一下,将脸慢慢埋在他胸口,手在他腰间慢慢收紧。
“人家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可师兄你好绝情。”
顾衍缓缓却坚定的推开我,眼神中清冷无波:“和你做夫妻的多得是,何必差我一个。”
我静静看他半晌,一手轻掩双眼11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又笑出来:“师兄一点没变,对我从来都不留情面。”
我饮得有些醉了,他这样无情,我都能看出些情谊。
真是无药可救……
懒懒望着空中明月:“师兄何不直说,这回一向从不想干的景玄门和青门山一同出手,到底要想我怎样?”
顾衍声音冰冷,就如他人一般:“要你放了李芷云和藏云老祖。”
我轻笑看他:“我表嫂若走了,我还能活?藏云我更不会放,放出他来,我们魔修岂不是等于自掘坟墓。”
李芷云身上有用我精血下的追魂蛊,我千里之外也可杀她,若我死了,她也活不成。藏云老祖当年被我封印在天衡阵,除了我,也没人能放出来。这也是为何百年来虽无数人想杀我,景玄宗和青门山总要留我一条性命。
“你也知道藏云老祖是你们魔修死敌,当年送你去裂云山,你为何不仅不肯接受心魔压制,反倒封印藏云老祖?若非藏云老祖被你封在天衡阵中,这百年也不会邪魔猖獗,使正道死伤无数。”
我懒得解释,凉凉道:“什么是邪什么是魔,还不是你们正道一句话的事。在我这魔宗头子面前装个什么。”
“执迷不悟。”顾衍长眉一簇,提剑欲将我制住,我还未动手,已有人上前缠斗起来。
“宗主!”平林提剑迎上,他虽是魔宗的得意弟子,但到底太嫩。在青门山青冥道者门下时不是顾衍的对手,如今过了百年,更加不是。
顾衍与陆冕双修之后只会事半功倍,连陆冕都重回通天境,何况是已经初入摘星境的顾衍。
真快啊……
摘星境。
再有一步就渡劫成神。
远离红尘苦楚,世情沉沦。
真让人羡慕……
想起那年在辟心谷,顾衍嘲笑我无能无用,机关算尽,心思不澄,还想问道仙途。我还大言不惭说要他有朝一日后悔,跪下来求我。我那时真是没心没肺,怎会说那样的傻话,难怪他说我不自量力。
眼见平林不是他对手,颓势已露,我懒懒起身,抬手就对顾衍一击十成十功力的浮屠掌。
顾衍闪身堪堪避开,掌风呼啸,一直冲向天边,将漫天流火都击散。
顾衍回头看我,眼中似有讶异:“这不是黑莲业火。”
我哼了一声:“换个掌法练练,总用一样也要腻的。”
顾衍一剑刺中平林肩头,又将他击飞出去,转而攻我。我看他给平林那一剑看似重,但也不伤要害,便放下心来。他招招刁钻,似要逼我用出看家本领。奈何我五花八门用了许多招式,似乎都不合他的意。
“你为何不用黑莲业火!”顾衍深深皱眉,横渊寒光凛冽,散着逼人杀气,不愧是饮血无数的上古神器。
我拢拢纱衣,半遮肩头,应对之余还不忘要摸摸他硬实胸膛,那肌理柔韧结实,只摸了几把,就觉得又有些春心荡漾,忍不住调戏道:“师兄干嘛非要我用黑莲业火?”我轻笑一声,调戏道,“该不会师兄是个伪君子,非要用黑莲业火当借口,才肯和我欢好?哪用那么麻烦,只要师兄开口,我就扫榻以待,一定叫师兄尽兴而归。”
“无耻!”顾衍下巴绷起,脸色又是难看。
我也不甘示弱,抬起下巴回道:“无趣!”
顾衍眸色一沉,又杀将过来,似若我不用黑莲业火他就不甘心。
我起初还游刃有余能与他调笑,但顾衍这厮分明就是个杀器,灵息简直无穷无尽,缠斗百余招没有半点破绽,更是不露疲态。
这一个顾衍已能让我焦头烂额,若那两个再来,我就只有挨打的份。
“你为什么是无尘境?百余年前你已是无尘境,为何现在还无进益?”顾衍眼色一凛,发现我的不对劲。
我内心腹诽,这进益已经够快,但也懒得和他解释,只笑道:“我又不比你们,动辄就是个天才,我这种地材自然修行处处受阻,进阶回回碰壁。”
顾衍却不好糊弄:“不可能!黑莲业火根本不靠自己修行,只需掠夺他人修为,进益一日千里,你怎么可能百年还停在无尘境,且还不如百年前的进度。”
我轻轻挑眉,没想到他缠斗之中还能心细如发,但总不能真跟他解释,打个哈哈想混过去,却没想到顾衍非要见我用黑莲业火,竟然横起横渊,一招快如闪电,直逼我咽喉。
那速度太快,已我修为只怕躲不开,索性闭目,挨得也好受些。
那剑风呼啸,吹得我发丝飞动,可就在快到喉间时忽然消失。
我张开眼,看见眼前站着一人的背影。
一袭白色长衣,长衣委地,长发半束进一枚白玉冠,余下长发黑若流缎,他轻轻转身,依旧是柔和清秀眉眼,皮肤在月下几乎透明能看见淡青色血管,双唇是红润色泽,一双秋水长眸仍是柔情似水,长衣无风自动,如缥缈谪仙。只是白玉似的一只手攥住横渊剑尖,鲜血淋漓,染透了雪白纱衣,似散落红梅片片。
这人再不是初见面时一身旧衣的枯瘦青年,他已成了名满天下的霜天剑主,青门山的掌门陆冕。
世人都道他是最绝世的天才,已登通天境,一朝修为尽失,可短短百年又再重回境界。这般坚毅心智,世间怕再无人能及。
这就是我当年一心想踩在脚下那人,还想夺他运道,抢他机缘。
但造化弄人,冥冥之中事事早就注定,不是我的,机关算尽而不可得,不爱我的,撕心裂肺亦是徒然。
陆冕回眸看我,手缓缓松开横渊。
不知是否太久没见,怎么每见一个故人都觉得好像恍若隔世,我这一世一世,过得也太快。
一个是永远都捂不化,一个是爱恨冰火。
一个是一点都没变,一个是变得我快要认不出。
第27章
“陆冕……”望着这人本以为自己要思绪翻涌,可最终竟只是心中空空荡荡,好像喝一口水,便只是一口水,我知那是水,却已尝不出滋味。
缓缓后退两步,笑道:“你也来了。那看来我恐怕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陆冕眉峰修长,一双如水剪瞳细细打量我,笑意温和,声音柔缓:“百年不见,一直想知道师兄过得好不好。如今见到,应是不错。”
我挑眉看他,轻笑道:“原来师弟一直还想着我。”
陆冕似忽然安静,不知过了多久,又笑道:“是,我当初是师兄一手栽培,若没有师兄,就没有我今日。”
我低头轻笑,望着楼外竹海出神:“你有今日是你自己的运道,我没帮过你什么。”
陆冕轻笑不语。
都过了这么多年,我这一生几乎就在和这两个人拉拉扯扯,这样月下相对,却好像已经没有什么话好说。
他俩是世人敬仰的神仙眷侣,我是个为人不容的魔修。
相对咫尺,离得岂止天涯。
总是追赶,可有的人,筋疲力尽也永远追不上。
心中有淡淡倦意。
“你也来了,我表哥也快到了吧。”
陆冕听我问话,这才又笑道:“萧公子应不会来了,他说怕不忍对你出手。但此次我青门山与景玄宗对师兄势在必得,若是师兄愿意随我回青门山,应该就能见到他。”
“你的意思是要将我押回青门山,在那里受更宗门审问。”我斜斜看他。
陆冕只是微笑,任我眼神肆意无礼也无丝毫不悦:“师兄在外漂泊这么久,何不随我回去。当年我说青门山不会伤师兄性命,现在我是青门山掌门,更可向师兄保证。”
“不伤我性命。”我低笑一声,觉得荒谬至极,淡淡看他,“若我自己一人,也就罢了。可现在燃犀宫百十教众,你叫我拱手送入你手中?”
陆冕唇角轻勾,柔声道:“师兄你真当我不知道吗,这燃犀宫早就是个空壳子,教众早就被你放走了。”
我心一沉。
“你以为叫我们进不来,我们就不知道?”陆冕神情那般柔和,我却只觉心头一点点凉下去,“师兄,这么多年,看来你长进不多。”
见他走近,我又后退两步。
“我凭什么信你不杀我。”
“虽然我倒是不在意李芷云的性命,但萧轲既然说了一定要李芷云毫发无损回去,我只好答应他。”
陆冕一向如此言笑晏晏,但伤人二字,我还真是佩服他。
“哦,对了。”陆冕细细打量着我脸上表情,笑意更深,“还有一个我绝对不会杀你的理由。”
我抬头看他。
他伸手轻轻抚摸脸上的字,薄唇缓缓吐出:“我恨你入骨,怎么可能轻易就杀了你。总要师兄落入我手中,我才能安心。”
明知不该有什么侥幸,听他这样浅笑道出,还真是……痛彻心扉……
我忍不住也轻笑出来,细细看着他,望着他脸上自己刺下的我的名字。
这该是有多恨我才会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能忘了恨我,不能让我轻易死了。
怀着这般刻骨恨意,当初还能柔情蜜意骗我,这一定是恨我到了极致。可又想起当年我对他所为,又觉得没什么奇怪。
我沈凝一世得不到别人刻骨铭心的喜欢,得一人刻骨铭心的恨倒也值。
我欠了债该还就去还,来来去去也要干干净净。我努力还了,可别人仍觉不够,到最后我不过剩下一条命,若别人也不要,我却不知自己还能怎样。
我是真的不懂陆冕,不知他到底要什么,要怎样才满意。
轻舒一口气。
陆冕回头朝顾衍看了一眼,二人默契非常,同时抽出剑来,一柄霜天,一柄横渊,肃杀之气陡然凛冽,惊起枝头栖鸟。
看着两人一个冷冽如冰,一个温柔似水。
“你俩这样好,何必抓我回去碍眼,就放我在这里不好么?”
陆冕浅笑道:“少了师兄,总觉得缺点什么。“
顾衍脸色冷淡:“废话少说,今夜就将他带回青门山。”说着长剑游走似蛟龙出海,飞快就逼近至眼前。
但我早有准备,已经立在阑干边,一个闪身,避过顾衍剑锋,但陆冕已经从另一侧逼将过来。我顺势向后一倒,翻出楼外,在翠竹上几下轻点,跃出半里,二人虽向我赶来,但也来不及,我已扶起平林,跳下竹柏湖,闭气退入密道之中。
好在平林伤势不重,我俩进入密道,不敢耽搁,直奔宫外。之前已经料到烈血阵只能阻挡他们一时,必要留出后路。教众早被我遣散,既然保不住他们性命,自然不敢叫他们再跟着我成为众矢之的。偌大一个燃犀宫,不过还剩下我与平林李芷云并几个婢女。婢子知道出宫的退路,应该已经带着李芷云到舵头。青门山和景玄宗的弟子绝不可能只从西面围剿,其他方向必然藏了埋伏只等我们自投罗网。此时境地插翅难逃,李芷云性命无忧,可我总要平林和几个忠心婢子平安逃走。
赶至舵头,李芷云和几个婢子果然已经在了。李芷云被绑了手脚,口中也塞了手帕,瞪眼看着我。
我稍稍检查平林伤势,料想并无大碍,便道:“你与翎儿、遥儿不要出流火岛,就在苍林海或镜平湖躲避些时日。我与李芷云二人出海,他们必要追上。流火岛荒芜,他们待不了太久,只要你们耐心等待,必可逃出生天。”
平林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伤,脸色有些苍白,一手以剑支地半跪在地:“宗主,平林愿追随宗主。若他们追上,平林愿一死护宗主离开,求宗主成全。”
我轻轻挥手:“不论人手还是实力,双方向去太远,何必平添无谓牺牲。你当初背叛青门山入燃犀宫,至今在我身边百年。”我顿了顿,终是不想将话说破,“你只要保住翎儿和遥儿的性命,就算对得起我。”
平林垂着头,脸色苍白未再说话。
我轻咳两声,上前将李芷云打横抱起,轻笑道:“小表嫂,对不住,你要与我双宿双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