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巽扬起了一抹微笑,方惟总是会给他一些惊喜。他是个值得观察的对象,司徒巽第一次在M-A看到方惟时,脑子里便闪过着这个信息。
“确切的说,我和老亓是今天白天才知道的。”
“如果不是老亓让你别多问,你应该早就来问我了。”方惟说的直白,但他也很清楚,无论是家里brain room里的电脑还是司徒巽手里的ipad,都能接收到来自全世界各国的新闻和信息源,但这些和他当初在FBI时所能接触到的信息源,还是相差甚远的。
方惟知道司徒巽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整件事的经过,虽然不想回忆其中的细节,可是大致的情况他还是可以告诉他们的,其实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如果司徒巽想知道,他大可以让傅亓向警局的心理评估室要自己的心理评估报告。
“四年前,我和陆岩在美国受训,陆芯在来探亲期间失踪了。因为她是在匡提科附近失踪的,地点比较敏感,所以FBI没有让县警插手,而是让学院的学员进行搜索,我和陆岩申请加入,教官同意了。”方惟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你在搜寻陆芯的过程中被药剂师捕获,并且□□。”司徒巽帮方惟说完了当时的情况。
傅亓并不太理解,根据司徒巽对陆芯死因的分析,当陆芯的尸体被发现时,方惟其实已经被药剂师□□起来了,可是司徒巽却说不知道目标人物是谁。于是问司徒巽,“你不是说你不知道药剂师的目标人物是谁吗?可当时你给出那份分析报告的时候,方惟应该已经被□□了,难道没有人发现他失踪了吗?”
方惟显得有些黯然,在匡提科受训期间,他的日子并不好过,不过还好有陆岩在,可是陆芯出事了之后,陆岩整个人都乱了,后来又因为伤人被关进了看守所,再后来就面临起诉和审判,他根本顾及不到方惟。
“难道你以为他不合群,是现在才开始的吗?”司徒巽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着傅亓的提问,“你看到过方警官主动和别人打招呼吗?所以被孤立的人,别抱怨别人孤立了你,因为是你先孤立了绝大多数人。”
方惟的性格其实并没有司徒巽说的那么糟糕,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去和不熟悉的人热络,冷颉常说他是冷场达人,就是因为他总是在大家聊的热火朝天的时候,保持缄默,久而久之大家就觉得他不合群,玩孤僻。
“Pharmacist和这次的案子并没有联系,我对他的好奇心也不是从今天开始的。只不过,你在这个时候接到他的电话,你不觉得这个时机太过巧了吗?”
司徒巽的话直击傅亓的心脏,他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是啊,怎么会这么巧,他们白天才知道方惟是药剂师的被害人,晚上方惟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巧合,一定有某个点我们没有发现。……也许是很多个点,我们都没有发现。”司徒巽的表情很严肃,这样的表情表示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些他想不通的难题。
方惟比刚才平静的许多,他在脑子里过着一连串的问题,突然他的眼神和司徒巽的眼神重合了,“我们身边,有Pharmacist的同伴。”
傅亓的脑子里闪过下午走廊里的画面,当时在场的只有卓阳、司徒巽、自己和萧倘。
“难道是萧倘?”傅亓只能想到他。
司徒巽摇了摇头,“不会是他,他和卓阳那么熟。如果是他,Pharmacist一早就知道方惟在哪儿了。”
傅亓想了想,好像也对。如果萧倘是他的同伴,方惟就是他的目标这事儿,萧倘不可能不知道,如果一早就知了,方惟不可能今天才接到电话。可是如果不是萧倘,那又会是谁呢?更不可能是卓阳啊。
司徒巽此刻并没有在思考谁是药剂师的同伴,因为没有意义的猜测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他现在在想的是一个会令傅亓向他发大火,甚至会跟他绝交的念头。
“Pharmacist在犯下的案子有四十多起,没有任何一个被害者活下来的。”说着,司徒巽看向了方惟,“除了你。”
傅亓一听,觉得事情应该是非常严重,着急的问道:“我们是不是应该跟卓阳说一声儿,得把方惟保护起来。”
“你刚刚说你要亲手抓他。”司徒巽进一步的确认着。
方惟的目光是坚定的,而且他也大概明白了司徒巽接下来要说的,“我一定要亲手抓住他。”
傅亓的提意根本不在他们俩的思考范围内,同时他也听出来了,司徒是要方惟玩火,而方惟也很乐意去。
“Hello,my boy.”
漆黑的空间,水的涌动在骨膜里回响,只有那个声音穿透了水面,回荡在四周围,腥咸的液体从鼻子、耳朵渗入身体,从口腔罐入喉咙、气管,无法逃出这个空间,这个封闭的空间,开口想呼救,换来的只是无声的几个气泡,和更多的腥咸味觉。
方惟猛的睁开眼,直直的盯着天花板,冷汗已经将他的衣服浸湿,他全身僵硬的像一具冷透的尸体,明亮的灯光渐渐映入他灰凝的瞳孔中,他回过神似的眨了眨眼,身体也放松了稍许,但随着意识恢复而来的,是胃里向上翻腾的呕吐感。
他冲进了厕所,开始呕吐,一直持续了十五分钟,直到连胆汁都再也吐不出来,才停止。头疼席卷而来,后脑的神经在不停的跳痛着,整个大脑好像被挤压着一样,这是安眠药的副作用,今天他吃了比平时多一些的剂量,然而还是被噩梦叫醒了。
恐惧并没有那么容易驱散,他是深埋于心底的碎石片,只要一丝的波浪,便能将他带起,他尖利的边缘就会割破皮肉。
药剂师也许正在某处,也许他已经跟踪自己很久了,就像四年前那样,一但他觉得是捕获的时机了,便会从阴暗的角落里扑出来,一口咬住你的脖子,将毒液注入到你的身内,你只能全身麻痹的等待着毒液摧毁你的意识,腐蚀你的身体,直到死亡到来。
方惟清晰的记得那种感觉,完全被剥夺了视觉,满是化学药剂的味道的空间,那厌恶的噪音像针一样刺进大脑,每天都注射着不同的试剂,随之而来的有疼痛、幻觉、痉挛、内出血、高烧、耳鸣等等等等,却没有死亡。
“Hello,my boy.”
“……Hello…Peter.”
这是一天的开始,却没有结束。
第16章
半夜醒过之后除了头疼,全无睡意。
方惟下楼,走进了司徒的brain room,这是第一次,他走进了司徒的“大脑”。
每个人的大脑都是私有的,大脑里的思维只有大脑的主体才知道,通常人们只会在脑内思考,经而得出答案。可是司徒巽却不同,他总是喜欢观察别人,通过对方的行为洞察他们的心理,他对自己也是如此,只不过他观察的不是自己的行为,而是自己的大脑。
这间被他称为brain room的房间,正是他具现自己脑内信息和思考模式的存在,同时,他又以第二者的形式审视和判定他自己的推论和答案。
brain room的松木墙上贴满了信息、照片和分板数据,它们被一条条的线连接起来,看到这些链之后,事件的脉络变得清晰了起来,方惟渐渐地理解了司徒巽所说的“世界上没有巧合和遇然”这句话的意思。
接到卓阳电话的时候是凌晨四点多,A队到达酒店发现鲁德早在两天前已经退房,并且没有出境记录,如此一来他的嫌疑就更大了。相对于A队的扑空,B队则带来了新的消息。
崔明锋的尸体被发现,地点就在崔氏商行名下的西港码头集装箱转泊中心。
B队一直在排查崔氏商行名下的三个港口,地毯式的搜索都没有任何结果,然后他们又排查了崔明锋被绑架后进入转泊中心的货柜,重点放在了李郢死亡时间之后,却一无所获,林卫是真急了,于是开始顺着时间往前排查,终于找到崔明锋停尸的一个型集装箱。
方惟和司徒巽五点半左右到达西港码头,而傅亓则早就到了。
天气有些阴沉,港口湿冷湿冷的。
傅亓和严术已经在采集证据了,卓阳和林卫也正在安排人员向港口值班人员登记录口供。傅亓明显不搭理司徒巽和方惟,方惟几次想跟他说话都被他无视了,连卓阳这个大炮都看出来他们三个之间有事儿。
司徒巽到没有十分在意,只是唯一让他觉得为难的是,傅亓可能不会第一时间把尸检报告给他,而且不会让他进解剖室。
“方警官,看你的了。”司徒巽把哄傅亓的重任交给了方惟。
方惟还没来得急拒绝,司徒巽已经走进货柜,开始现场信息收集去了。
崔明锋的尸体和雷既明、李郢的尸体一样,也和目结土融合做成了雕像。
司徒巽对于雕像的隐喻这一点一直没有向方惟他们提起过,主要是他觉得这些隐喻其实并不是破案的重点,只不过是凶手的表现手法,加之这些人的背景和他们的真实面目,其实大家早已心知肚明了。
雷既明用慈善家的面具掩盖他贪名好利的本性,所以他的雕被代表着虚伪的微笑面具覆盖,连他自己的脸都被塑造成了带着裂口的笑容,却透着狰狞与恐怖的样子。
而李郢,他是经融大鳄,他最拿手的就是并购、拆分、重组,他的财富来缘于他的慧眼独具和他的操作手段,他的尸体被分成了十几块可以随意拼接,他的双眼和双手犹如一个大特写呈现在世人面前。
司徒巽曾想象过,崔明锋的尸体被发现时,会是怎么样的表现形态,但奈何他并没有太多的艺术细胞,所以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不过无所谓了,他知道总是要见到成形后的作品的,而且罪犯总能给他一些意外的小惊喜。
空荡荡的集装箱里,空间四面被油成了海蓝色,崔明锋的雕像和李郢一样是平躺着的的,不过他的全身成大字形如同浸在水里,漂在被塑成波浪一样的凝灰色塑泥中,身体的曲线仿佛是海洋中的一座岛屿,从表面看他的身体全部被塑泥覆盖,没有□□的骨骼,无论是面部还是身体都被还原的很真实,这一点到让司徒巽觉得有些意外。
“他很完整,虽然只有半片,但却没有雷既明和李郢那样狰狞的外在表像,他就是一个雕像的样子,连一点儿骨头都没有□□出来。不应该是这样的。”
方惟也有些疑惑,“雷既明的尸体雕像,表现的就是他的虚伪和贪婪。李郢就是一个把别人拆解重组的投机分子,眼睛毒,手更毒。”方惟越说越嫌弃,“崔明锋怎么会就这么简单的躺地上就完了。”
司徒巽看了看方惟,他的连锁思维方式,总是能让他准确的切入事件的症结,然而附带着危险的思维方式,又恰恰是司徒巽十分推崇的。
“你说把他翻过来,会是什么样儿的?”司徒巽提意。
卓阳和方惟看了看彼此,于是让几个警员小心的把雕像抬了起来打算把他翻过来,由于雕像是像一滩水一样贴在地面上的,而且又十分的沉,所以他们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抬起来,就在抬起的一瞬间,就听到石堆坍塌的声音,被掩盖在他下面一小堆形状各异大小不同的石块纷纷摊落,一块椭圆型小石头滚落到了旁边。
大伙纷纷退让,都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
“是他的内脏。”司徒巽说着,走到小石块边捡了起来,看了看,笑道:“这是他的胆囊。”说着,把它丢进了它原先的“邻居”里。
司徒巽指着被抬起的崔明锋的雕像,示意他们把他翻过来给他看,翻过来之后,集装箱里的警员都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他的反面整个是凹陷进去的,每一条骨头都清晰的露在外面,虽然头骨和胯骨都被平整的切去了一半,脊椎骨也不见了踪影,但其他骨骼都非常完整。
崔明锋就像被掏空了似的,他的正面被做成了一个“盖子”,中空的胸骨下盖着他的内脏,表面看起来似乎并不吓人,可是揭开之后却十分的恐怖。
在一旁的鉴证人员开始取证。就在司徒巽准备离开的时候,鉴证人员叫住了一旁的警员,原来在崔明锋的那一堆内脏石块里面,6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混入了一枚子弹。
方惟凑了上去,他原先是特警队的,对于子弹他至少比在场的人了解的都多一些。
“7.62 NATO。”方惟接过子弹仔细的看了看,“这种口径的子弹一般都是狙击□□配弹。……崔明锋的尸体里怎么会有这个?”
司徒巽陷入了沉思,首先中国和美国不同,枪械管制非常严格,土枪子弹什么的还能理解,□□的子弹可不是随便哪儿都能弄到的,就算是个空弹壳,这个口径的也不容易找,更何况是一枚新弹。
“这子弹有什么意义?”方惟皱起了眉头,本来已经理顺的案情,因为这颗子弹而变的无序起来。
方惟的问题在司徒巽的脑子里犹如过电一般,司徒巽的脑细胞在一瞬间极度的活跃起来,他们一直在追查凶手,追查被绑架者的下落,却忽略了最基本也是最原始的一点,那就是这四个人被绑架的原因。
原先,在媒体大肆渲染这几宗绑架案时,大多数人的想法是,这四位富豪是因为他们的劣行恶迹而被绑架的,绑架他的人反而被冠以法外正义者之名,甚至有人在网上为绑架者建网站,把他当成了现代罗宾汉一般的崇拜。所以就连警察也渐渐相信了,绑架者也许就是现代罗宾汉。
司徒巽多多少少也有这样的想法,因为毕竟这四位老饕可是食人魔的宾客,他们已经不只是社会中的为富不仁者,更加是人类这个群体里的毒瘤。所以他根本把警方引导向案体的原始点,也没有打算让警方去查明他们被绑架的原因。
此刻,这一颗子弹的出现,不只是让案子陷入了迷局,更让司徒巽如同受了当头一棒,他转了一下脖子,轻轻的咔哒一声传入耳中,他沉了一口气,神情变的异常冷酷,自问从未失误过的他,如今却被罪犯用一颗子弹,提醒他犯下的如此不入流的失误。
司徒巽转离开了集装箱,一边急匆匆的往车边走去,一边对卓阳喊道:“彻底调查这四个人的背景,还有他们名下所有的资产。”
卓阳被他突如其来的要求给弄糊涂了,方惟冲卓阳点了点头,示意他照司徒巽的话做,卓阳看到他们俩的神情,知道是有重要的情况发生了,于是也急忙往车边走去。
两辆车飞快的开出了港口,向警局开去。
卓阳让信息部门开始彻底洗雷既明等四人的底,包括他们名下的公司、资产、物业,以及他们家人和亲戚的资产情况。
司徒巽一回到警局,就冲进了会议室,会议室后墙的大白板上贴着被绑架四人的照片,和一些搜集到的信息。司徒巽把这些信息重新排列,十分钟后,出现在方惟眼前的是家里松木墙上的关系链,唯一不同的是,所有的关系链都像放射线一样被引到了一个点上,而那个点上只有一个大大的问号。
方惟仔细的看着这些关系链,以及他们的起点,或者说是终点,那个问号。
“他们是怎么成为食人魔的宾客的?”
司徒巽的问题突如其来,看似与案子完全不相关,可是这四位富豪除了被同一伙人绑架之外,唯一的共通点就是他们都是食人魔的客人。
“不要求赎金,目的只在杀了他们,并用雕像陈尸。”方惟和司徒巽一样,开始自言自语起来,“想要表达什么呢?”
卓阳安排完事儿之后,就看到他们像得了癔症似的,盯着白板发楞,嘴里还念念叨叨的。萧倘听说卓阳他们从现场回来了,于是到会议室来想问问现场的情况,进门就看到卓阳盯着他俩,一脸费解的样子。
“什么情况?”
卓阳见萧倘来了,舒了口气,指了指司徒巽和方惟,“我也想知道什么情况。他俩一回来就在捣鼓那些个资料,然后就念念叨叨的。”
萧倘和卓阳看了看彼此,事有分工,那边就让司徒巽去分析思考吧,于是他们俩坐下来开始看信息部调取的文字数据。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会议室里人来人往,只有他们四个人保持定格,似乎时间与他们无关。
信息部门的信息源源不断的汇集到终端上,萧倘一项项的看着这些数据,渐渐地他开始有一股巨大的不安涌上心头。他是一名犯罪心理分析师,他看到的数据,一笔笔越来越散发出犯罪的味道,他开始怀疑三名被害者以及下落不明的翁正亭,他们不仅仅是本案的受害者,他们还有另一种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