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星洲有些不敢置信,他也不敢贸然上去确认,只是呆呆的看着那个人进了隔间又从隔间出来绕过他走向洗手池洗手,他侧目看了看那个人的右耳,上面有颗子耳朵,目光继续追随着他,那人挽起袖子洗手了,他的左手手背那一面的手腕上有一个类似五角星形状的疤痕,这个疤痕元星洲记得,那是他七岁的时候因为调皮,冬天烤火不老实,在火盆里埋了红薯,等红薯熟了便急急的去拿,结果差点被烫伤了,是自己的父亲,护住了自己,他自己却被烫伤了,后来留下了一个疤痕,因为长得像五角星父亲还亲热的抱着他开玩笑着说:“别自责,这是爸爸的荣誉勋章呢。”
那时候家里不富裕,父亲却几乎要把他宠上天,看着面前的人那张熟悉的脸,那些熟悉的特征和那些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小动作,元星洲知道站在他面前举止儒雅的就是他的父亲,失踪十几年,他便找到了十几年的父亲,但是原本应该很亲近的两个人现在却像两个陌生人,他现在应该生活得很好吧,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元大彪觉得身后有道视线直直的盯着自己,自从他回来之后就有很多从前的‘熟人’上门凑近乎,元大彪知道自己的家乡在这里,走了那么多年他已经对这里的人没什么印象了。
他想无视那道视线但是那道视线太过炙热他想忽视都没办法,他记得刚才他进来的时候外面站着的是一个服务生但是他没仔细看脸,以为是那些套近乎的人见不到他,知道自己在这里就混进来了,元大彪叹了一口气,便用手帕边低着头擦着手上的水边说道:“小伙子,你家长辈是哪个?”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身后的人回话,心里想着‘这孩子敢混进来怎么见了他就没胆说话了呢?不会是被吓跑了吧?’抬起头想看看身后的人还在不在,只是这一抬头他自己也愣住了,面前的年轻人那张脸长的跟他儿子有七分相似,若不是他儿子现在才十四岁元大彪都要认为这真是自己儿子了,他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莫名觉得有些亲近,可那个年轻人的神色不太对劲,让他又有点不敢上前,一时间,元大彪的心里十分复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大厅里播放着欢快的音乐,外面的人似乎是在跳舞,居然没有人来洗手间,元星洲攥着拳头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两人就这么心情复杂的对视着,直到一个声音突然的闯入:“爸爸,你上个洗手间怎么那么久啊?宋叔叔在找你呢。”
元大彪没有回话,元星禹感觉气氛有些奇怪:“爸爸,你怎么了?你跟这个哥哥认识?”
元星洲被他的声音惊醒,看着门口的元星禹愣了愣,很快回神低声说了一句:“我们不认识。”然后就直接夺路而逃,他有些狼狈地跑到了停车场,找到了自己的车,上车后给孙益打了个电话:“孙益,我有点事能提前走吗?”,因为宴会已经接近尾声今天任务完成的好孙益心情不错就直接答应了:“没事,现在也差不多可以走了,刚开始的时候你准备工作做得比较多,现在扫尾的工作让其他人来吧,对了,工资直接给你还是给余乐?如果直接给你的话你记得挂了之后把自己账号给我一下。”
“你直接给余乐就好了,你应该有他账号了吧?”
“有的,那我就直接给余乐了。”
“嗯。”挂了电话,元星洲逃命似的将车开出了悦庭大酒店的停车场,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他心情烦乱的在马路上开着车,不知道要去哪里,最后想要开回家,却不知不觉开到了附近的一座他经常来散心的山上,在路上开了那么久,到达山顶凉亭的时候,他心中翻涌的情绪也已经渐渐平静下来。
☆、第三章
在车里坐了一会儿,元星洲打开车门走到山顶的凉亭里趴在围栏上,看着山下犹如繁星的灯火,远远看去就像璀璨的星河,每一盏灯都在等待着一个归人,现在他终于能体会到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是为自己点亮是个什么感觉了,也许在母亲去世之后他已经在经历了,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就在刚才,他找到了自己的父亲,但是也失去了他,元星洲想着,他应该很幸福吧,已经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妻子,新的孩子,一切都是新的,除了他,还沉湎于过去,自己这个他曾经也无限宠爱的儿子,也许在他心里已经死了。
他母亲是元家的童养媳,一个仿佛还生活在旧社会以夫为天的女人,从得到父亲失踪的消息开始,母亲就一直在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要命的事情,他会不会在她找不到的地方吃苦受罪,母亲思念成疾就怕父亲在外会吃什么苦头,她总是想着他的好,临终前还拉着元星洲的手絮絮叨叨的说着当年他父亲长得好看,镇上有钱人家的闺女看上了他,很多所谓的‘长辈’都劝爷爷奶奶和父亲把母亲‘嫁’出去,再拿那些钱娶那个有钱人家的女孩,父亲却说只喜欢她,可父亲消失的这些年,在母亲含辛茹苦的将自己养大还要费心娶寻找他的时候,他却西装革履香车美女的在外逍遥,在确定他是自己父亲的那一刻,元星洲有那么一瞬间竟觉得自己有些恨他,那该是多狠的心才能让父母老婆伤心致死而从未回去看过一眼?
那个一生劳苦的女人在元星洲大学毕业后仿佛卸下了重担一般也撒手离他而去了,就在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元星洲真想毁了他,毁了他的新家庭,他的新生活,但是元星洲却退缩了,他狼狈的夺路而出,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曾经爱他如命现在却视他为陌生人的父亲。
元星洲以为他还有一个不知道身在何处的亲人,但是今天他才发现原来从母亲去世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没了亲人。
算了,其实自己一个人生活也挺好的,不是么?好几年了都是这么过来的,他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元星洲一个人在凉亭上坐了一夜,早上接到余乐的电话的时候余乐被他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元哥,你怎么了?你的声音怎么怪怪的?”
元星洲走到车边掏出矿泉水喝了一口润润嗓子才回道:“没事,就是昨天晚上吹了一点风,有点感冒,没什么大碍,阿姨怎么样了?”
余乐很心大的相信了:“你没事就好,我妈也没事,她就是跳广场舞太入迷了,昨天早上说是要去参加什么社区广场舞比赛,早餐没吃就急急忙忙出门,有些低血糖才突然昏倒了,还好那时候旁边有人,在不然还不知道摔成什么样呢,哎,对了,昨天那个兼职的钱怎么打到我这里来了?你没把你账号给孙益啊?”
元星洲笑笑:“阿姨没事就好,替我跟阿姨问声好,你这几天在家要好好劝劝,她注意身体,那钱我让孙益直接给你的,你给阿姨买些好吃的吧,我现在还困着呢,先不说了,我还有事,挂了啊。”
余乐犹豫了一会儿说:“行吧,那你先好好休息,感冒了记得吃药啊,白白。”
挂了电话,上车往家里开去。
元星洲从小就很羡慕余乐,也很感谢他,如果不是从小跟着余乐混也许他的性格会十分阴沉,但是在余乐和他父母的影响下他不仅没有变成那样还变得很上进,很开朗,只是有余乐这个毛毛躁躁大大咧咧的在身边,别人都觉得他比较成熟一些。
回到了家,喝了点水再吃了几片感冒药就直接躺在床上睡着了,元星洲身体素质比较好,平时有些小病都是吃点药睡一觉就好了,但是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太难过还是因为找到了找了很多年的人放下了多年的牵挂。
这次的病竟是来势汹汹,他在家里睡的迷迷糊糊的,中午也没有起床吃午餐,傍晚隐约听见有人按门铃的声音元星洲想起床看看时才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好像病得越来越严重了,门外的人还在坚持不懈的按着门铃,他挣扎着慢吞吞地起床,正打算开房门却眼前一黑,晕倒了。
元星禹站在元星洲家门外,手里拿着今天中午在自己父亲的书房无意中看到的一份文件,他原本对父亲的书房没有一丝兴趣,但是今天早上,当他去书房叫父亲下楼吃午饭的时候却看到了父亲拿着一份文件看得很入迷,“爸爸?爸爸!”元星禹叫了很多声元大彪都没有反应,元星禹便凑过去看了一眼看到拿文件里夹着的一张照片,觉得有点眼熟,回忆了一下发现那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又努力想了想觉得照片里的人他好像在哪里见过:“爸爸,你在看谁的照片呢?”
元大彪猛然回过神有些慌张的将收到文件袋里:“你这孩子,都说了多少次了,进书房要记得敲门,怎么又忘了?”
元星禹白他一眼:“我才没忘呢,刚刚敲了好久,叫了你很多遍你都没回我,我才自己进来的。”他有些委屈的撅嘴。
元大彪状似不经意的将手中的文件放进书桌的抽屉里:“好啦好啦,是我不对,别生气了,我这就下去吃饭,走吧走吧,再晚些下去饭菜都凉了。”
元星禹看着他有些不自然的神色心里很好奇那份文件的内容到底是什么,走出去时回头看了书桌的抽屉一眼暗暗决定等爸爸出去了一定要来看看那到底是什么,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爸爸失神成这样呢。
元大彪吃完午饭就直接跟着莫钰出去见一个朋友了,而元星禹原本跟朋友约好了让朋友带他去S市的风景区走走,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那份文件里的内容更加重要,想了想后掏出手机跟朋友说他有其他事不能去了,打发掉那个朋友然后将家里的帮佣全部支走,一个人偷偷的进入了书房,找到刚才的那份文件,元大彪刚才走的急也没有将文件袋封起来,元星禹直接将里面的文件取了出来,文件袋里的东西并不多,也就几张照片和几分资料,最上面的纸上写着一个年轻人的资料,底下是一个女人的资料,最后一份是居然是一份亲子鉴定!
元星禹仔仔细细的看了那分亲子鉴定,拿着资料的手抖了抖整个人都不可置信地瘫坐在椅子上,那个照片上的年轻人,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他了!
应该是昨天在酒店的洗手间里,难怪当时洗手间里的气氛有点怪异,原来他竟然是爸爸的儿子,难怪那个年轻人的反应那么大,他这是认出了自己的爸爸但是爸爸却没有认出他吗?
不得不说元星禹无意之中真相了,作为一个还处在中二时期的小少年,在心情激动热血沸腾的情况下他自动脑补了一出父子偶遇,然后孩子找上门,父亲却不承认他是自己儿子的伦/理大戏,这孩子脑回路有点清奇,一般豪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门有人上门说自己的父亲也是别人的父亲,正常人都会先想想那人是不是在图谋他家什么?而元星禹那脑子里想的却是:爸爸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自己的儿子居然还不认!
然后就开始歪楼到天边去了各种脑补自己是不是要多一个哥哥了,他身边有很多人都有兄弟姐妹,他们家却只有他自己,他想着要是多了个哥哥,他哥会不会跟别人家哥哥一样温柔呢?我上学放学他会不会去接送我呢?不过万一他抢我零花钱怎么办,他那么大了应该不会抢吧?
重点是他会不会因为爸爸而不喜欢我?想到这里元星禹就开始着急了:“爸爸办的糊涂事,他不好意思承认那就让我来帮助他好了!”
元星禹顿时觉得自己身上背负了一个十分光荣的使命,豪情万丈的收起文件袋,放进抽屉里,然后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书房,走到一半又想想自己就这么去万一哥哥不相信怎么办?一拍脑袋就又转回去取出了那个文件袋,蹦跶着出门了,元星禹觉得自己机智,他偷偷溜进书房的时候就想好了,爸爸跟妈妈出去过二人世界一般都是晚上九点多才回来,他时间还是很充足的,走到客厅打电话叫来了家里的另一个司机载着他去资料上写着的元星洲现在住的地方。
此时元星洲租的房子外,元星禹走下车,看到的就是一间在他眼中十分朴素的小院子,还有那小破车,他顿时十分心疼自己哥哥,没想到哥哥居然住在这么破的地方他真是受苦了……
元星禹透过院门的缝隙往院子里瞅了瞅,发现元星洲的车停在外面就猜想他现在应该在家,刚想敲门却发现院门没锁,贼兮兮地左右看了几眼,象征性的敲敲门,然后直接打开院门走进去,在院子里到处看了看了发现这个小破院子居然被哥哥打理的很好,看着就十分温馨,他心情愉快的走到房子的门前敲了敲门,结果没人应声,又敲了敲还是没有人应,心里暗道难道哥哥不在家?
不会吧,车还在院子里呢,住在郊区出门不开车还能跑去哪里?再次敲了敲门里面还是没反应,元星禹跑到窗边扒着窗户往里看,发现房子里十分整洁干净,但是玄关处元星洲的一双鞋,鞋子上还沾着新泥。
元星禹更加肯定人一定是在家的,但是他为什么不开门呢?难道是太伤心了正躲在被子底下偷偷地哭么?
他试探性地拧了拧门把手,发现这个门也没锁,便走进去,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了元星洲的房间,打开门的时候发现门边有东西顶着,低头一看地上竟然躺着一个人,对着照片仔细瞧了瞧,还真是他哥,不过元星禹感觉此时他哥好像有点不对劲,他紧闭着双眼,呼吸粗重脸色通红,眉头紧蹙看着很不舒服的样子。
☆、第四章
元星洲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正对着床的大电视,可是……他就算在家,大多数时间也都是使用电脑,房间里并没有电视。
听到床边有声音,元星洲皱眉转头,就看见了趴在床边睡着的元星禹,这小孩口水留着,小呼噜打着睡得正香,元星洲坐起身,看了看四周,判断出这应该是医院的vip病房,应该是这个小孩送他来的吧?
元星洲认识他,他是那晚叫元大彪爸爸的男孩子,也算是自己弟弟。
不过元星洲不知道他来找自己是背着大人私下来还是跟着家人一起来的,所以元星洲又开始退缩了,他看到自己的衣服在阳台晾着,也不管衣服有没有干就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走到阳台准备换好衣服悄悄走人。
元星禹不知道是睡够了还是被元星洲换衣服的动作吵醒,迷迷糊糊的睁眼,揉揉眼睛然后对着元星洲就喊哥:“哥,你在干嘛呢?换衣服做什么?医生说你还要在医院挂几天水。”
元星洲手上的动作一顿,过了两秒又继续换衣服。
等元星洲换好衣服,元星禹期待中的兄弟相认泪两行的场面并没有出现,最后那孩子被元星洲气走了,是的,是真气走了。
看着他气鼓鼓的往外跑,元星洲觉得有些愧疚,毕竟元星禹是无辜的,从元星禹的举动他可以看出那是很天真很善良的孩子,可是现在元星洲并不想再跟他们扯上什么关系,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毁了元大彪的新家庭。
他们已经组成了新家庭,各过各的不好吗?为什么还要来找他呢?
不过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着,可看到元星禹飞奔出去元星洲还是有些担心他情绪不稳地乱跑会不会出什么意外,穿着医院的拖鞋也跟着出去了,直到在一个走廊的转角看到元星禹被两个保镖拦下来,好言安慰才真正放心地又回到刚才的病房换上自己的拖鞋,从安全通道走了。
元星洲回到家之后就收拾好了最基本的行李,然后躲到公司宿舍去住了几天,走之前跟接到委员会的大爷说如果有人来找就说他旅游去了,直到确定元星禹或者元大彪没有再去找他才又重新回到了家里。
元星洲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最好是能不见就不见,他再也不想看到自己情绪崩溃的样子了,耳边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了元星洲的思绪:“元经理?真是你啊,你是一百二十九号么?柜台正在叫你的号呢。”
元星洲转头看向来人,那是他们公司的一个文员文丽,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边的,元星洲礼貌性地笑笑:“谢谢提醒,那我先去了。”然后便往那正在呼叫自己号码的柜台走去,经过一番询问和回答之后,坐在柜台内的银、行员工按照他的要求几次查询,最后的结果,即使元星洲不愿意相信,可还是跟他猜测的一样,那些钱是元大彪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