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趾完本[古耽]—— by:梦溪石

作者:梦溪石  录入:07-15

宋氏虽然现在只是皇长子妃,但大家都知道,陛下有意立淮王为太子,眼下只在时日长短而已, 皇长子妃, 迟早都会变成太子妃。
无须宋氏主动找什么话题, 众人自然会围绕宋氏来寻找话题, 从发钗说到吃食, 甚至是带孩子,但凡女人家感兴趣的,自然而然就能热火朝天。
宋氏的话不多,偶尔说上一两句, 她如今与刚来京城时已大有不同,即便谈不上明艳大方, 但也瞧不出村妇的粗鄙之气, 不管众人心里对这位村妇王妃作何想法,面上总还要谈笑风生, 和乐融融。
“说到丝帛之色,最妙的,当属天水碧了。”一位贵妇人就道。
宋氏并不知道天水碧是什么,所以她没有出声,以免献丑。
卫王妃含笑道:“夜雨染成天水碧, 我也曾闻其名,据说当年前朝末帝时,江南曾有人染成‘轻烟天水碧’作为贡品,我祖母年轻时也有幸亲眼得见,可惜后来被乱军焚毁于战火中,听说那个匠人也已去世,再也没有人能染出那样的轻若浮云,碧如天水的薄纱了。”
也不知哪个缺心眼的,在一干八面玲珑的贵妇中,竟忽然出言道:“听说淮王妃善于织布,想来知道这薄纱要如何织出?”
宋氏有一瞬间的无措,但她毕竟是亲身经历过宫变的人,很快冷静下来,并未大动肝火,还能颇为得体地回应:“照我看来,这样的技艺还是不会的好,地方官为了讨好天子而劳民伤财,就不是陛下所愿了。”
卫王妃暗暗松一口气,原想为宋氏解围的,这会儿倒是用不着了,忙顺势笑道:“淮王妃说得是,这等奢靡之风,正是亡国之兆,还是不要效仿得好。”
说罢又不着痕迹看了那个出言不逊的愣头青一眼,后者总算反应过来,脸色都白了,赶紧闭上嘴,再也不敢贸然插话。
先帝在时,这种场合最引人注目的,往往是临安公主。
当年临安公主在别庄所办的踏春宴,每年都是京城高门的一桩盛事,但如今她已与齐王一脉被赐鸠酒自尽,斯人消亡,再过几年,恐怕许多人连临安公主长什么模样,都想不大起来了。
裴皇后不爱凑热闹,逢年过节除非必要,连宫宴也很少举办,对外人称皇后节俭,不欲奢靡,连嘉祐帝也甚为敬重,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未免令人觉得裴皇后不善交际——自然,堂堂一国皇后,也无须通过交际,听人逢迎来树立自己的权威。
乐平公主与纪王妃不幸殒命,安王妃未过门就病逝了,四皇子却干脆连妻都不娶就离家出走了,说起来,天子这一家的女眷运道委实有些玄乎,那些原本看着安王与兴王一表人才,动了心想嫁女儿的人家,免不了也得考虑考虑。
众人正说笑间,却见一名侍女匆匆忙忙跑来,变了脸色道:“安王殿下将季侍郎打了一顿,季侍郎提前告辞离开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连卫王妃和宋氏也情不自禁站了起来。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了解贺融的人,如宋氏,知道贺融虽然性情有些直,却不是一个狂躁之人,这种殴打朝廷命官的事,一点都不像是贺融干出来的,如果非要选,宋氏觉得贺湛干这种事的可能性还更大一些。
侍女纠结道:“婢子也不知,方才远远就瞧见殿下与季郎君正在说话,殿下忽然大发雷霆,抡起竹杖将季郎君一顿好打。”
其实她还保留了些余地,没说贺融下手毫不留情,把季凌揍得满头包,抱头鼠窜,狼狈而逃。
饶是如此,也令众人惊诧不已。
敢情今日最轰动的事,不是淮王妃被下绊子,而是安王出手揍人?
卫王妃:“诸位安坐,我去瞧瞧。”
没等她动身,贺湛已经过来了。
“婶婶,大嫂,对不住,我有事先走一步,来日再上门请罪。”他抱拳告罪道。
卫王妃忙叫住他:“三郎呢,你们这是在弄什么玄虚?”
贺湛苦笑,哎了一声:“别提了,我三哥将文姜视如姐妹,您也是晓得的,季敬冰这厮却不厚道,明明答应了要娶文姜为妻,被家里人一反对,居然跑来跟我三哥说要纳文姜为妾,您说三哥能有好脸色给他看吗,自然是抬手便打,您若是认识季家人,可得跟他们说一声,以后千万不要在我三哥提起纳文姜为妾的事,以我三哥那脾气,弄不好出征岭南前,先得把季凌的腿给打折了不可!”
他一气呵成说罢,又道:“不和您说了,我得赶紧安抚三哥去,免得他真做出这样的事来,告辞!”
众人眼见贺湛很快走了个无影无踪,都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宋氏轻咳一声:“三郎是出了名的脾气好,季凌有言在先,却不守信诺,也难怪三郎生气。”
季凌是不是不守信诺,大家没亲眼瞧见,不好下定论,但安王喜欢用竹杖打人,这可是有渊源的,当日宫变之后,齐王兵败被擒,听说是他命人将乐平公主推下宫城,安王当即就亲自动手,将齐王揍个半死,那可是半点没留情,据后来负责押送齐王入狱的士兵说,齐王的门牙都被打掉了,满口鲜血,惨不忍睹。
由此可见,安王虽然腿脚有些问题,双手可是半点问题都没有,如今季凌被打得鼻青脸肿,不敢在人前出现,只得提前匆匆退场,大家听说之后,半点都不感到意外。
那头贺湛离开万春园,上了回程的马车,一张苦瓜脸立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同车正在看书的人直皱眉:“要笑下去笑,马车被你笑得都在晃了。”
贺湛将他手上的书抢过来:“三哥,你就不想听听我是如何形容你的?”
说罢贺湛又手舞足蹈表演了一遍。
贺融撇撇嘴,给了两个字的评价:“浮夸!”
贺湛很不服气:“哪里浮夸了,你打季敬冰的时候的确没留手啊,我也瞧见了,他眼眶都青了,恐怕你不止用竹杖,还直接上手了吧?”
贺融:“不打得狠一点,如何让季家的人知道此事绝无退让余地?”
贺湛翻了个白眼:“我看是三哥你打趁手了,不揍白不揍吧?”
贺融抄起身旁竹杖:“那我还能再揍一个。”
难为车厢内空间有限,贺湛这高个子还能在这里头腾挪躲闪,避开贺融打来的竹杖。
“三哥你这功夫还得再练练……哎哟!”
话音方落,脚缩得慢了些,当即就挨了一下。
……
贺融揍季凌这一顿,算是彻底揍出名,隔日就传遍了京城,就连他们入宫给帝后请安,裴皇后也忍不住问起来。
“听说三郎打了一位工部侍郎?”
这主要还是双方身份的缘故,在这之前,大家很难想象一位亲王会亲自对一位侍郎动手。
朝野议论纷纷,也有以刚直出名的言官,当即就上疏弹劾贺融,说他不顾体统,对朝廷大臣视若无睹,殊无半点尊重,更因私废公,公私不分,无非倚仗身份功劳,目中无人云云。
有御史弹劾并不出奇,安王殿下一言一行,素来不走士大夫喜爱的那种温文仁厚作风,上回他为文姜求官的事就已经惹来不少诟病,但他依旧我行我素,连上疏申辩都不肯,所以这回才会有人说他“倚仗身份功劳,目中无人”。
令人啧啧称奇的是,“苦主”季凌主动上疏,为安王开脱,把一切罪过都揽在自己身上,说自己原先答应了娶文姜为妻,后来又改口向安王提出降妻为妾,这才惹得安王勃然大怒,一切全因自己失信造成,自己被揍也毫无怨言。
这一桩乌龙,最后自然不了了之,但安王动不动喜欢揍人的名声,算是彻底坐实了,直到许久以后,那些原本听过这桩逸闻的人,与安王说话时,都下意识保持三尺开外的距离,生怕自己不知何时也会挨揍。
回到眼下,连裴皇后也听说了昨日的事情,并且饶富兴味问起来,大家都有些好笑,等着瞧贺融如何回答。
但贺融还未来得及回答,嘉祐帝便携淮王一道过来了。
天子一脸喜气洋洋,以往与裴皇后相敬如宾,此刻见裴皇后欲上前行礼,竟抢快一步,亲自将其扶住。
“梓童有身孕在身,不必多礼。”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包括贺穆与宋氏等人在内,都愣住了。
嘉祐帝见众人一脸讶异,就笑道:“你们还不知道吧,昨日太医来看诊,诊出皇后有孕,已经快三个月了,孩子老实,竟也不闹腾,皇后起先还不知。”
其实皇后未必不知,女人对自己的身体变化再清楚不过,只不过民间习俗,三个月以内,胎位未稳,能不说则不说。
裴皇后心细,不似嘉祐帝那样粗枝大叶,她早已发现淮王不自在的神色,便接下嘉祐帝的话,微微一笑:“昨日陛下还与我说起,为社稷宗庙计,宜早立储君,所以等我这边满三个月,便与立淮王为太子一事,一道昭告臣民,算是双喜临门。”
贺穆这才知道自己完全是小瞧了裴皇后,心中既是欣喜,又有一丝歉意,忙道:“臣何德何能,不敢当如此重任!”
这也是正常的谦辞,若贺穆说自己当仁不让,那才是稀奇。
他们说话间,贺融朝贺秀那边望去,只见后者面色如常,虽也谈不上什么喜色,但至少不似前些日子那般,戾气上脸,动辄怨恨了。
贺融知道自己那天与贺秀一席话之后,贺穆又找了贺秀过去。两人私底下说些什么,贺融并不清楚,但现在看来,这接连两回的交心,终归是有些效果的。
这一家人,似乎又回到了从前模样,和睦安乐,一片祥和。
……
贺融他们没有等到贺穆立太子才启程,五月初十这一日,朝廷集结五万大军,以兴王贺湛为主帅,安王贺融为副帅,南下平乱。
正所谓,倚天万里须长剑,剑如霜兮胆如铁,层峦叠嶂风雷急,斗牛光焰映九霄。
作者有话要说:
贺融习得丐帮独门绝技:打狗棒法。

☆、第 83 章
少室山来仙峰。
山中轻雾缭绕, 枝叶垂绿, 雏鸟清啼,此起彼伏,对许多人而言,又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清晨,但对贺僖而言, 却又是一天痛苦的开始。
因为寅时刚过没多久, 连鸡都还没睡醒, 他就被叫起来, 在院子里打坐, 扎马步,练拳,站梅花桩,直到天色大亮, 才从梅花桩下来,此时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整个人死狗一样瘫在地上, 只剩翻着白眼喘气的份了。
“住持师兄,万事贵在坚持, 快起来,咱们还有一套掌法没练呢?”
一张粉嫩小脸在他上方出现。
贺僖哀叹一声,捂住脸:“好师弟,你就让我休息一日吧!一日就行!”
明尘严肃道:“锲而舍之,朽木不折, 锲而不舍……”
“金石可镂!金石可镂!”贺僖只恨自己没能生出四只手,这样才好两只捂脸,两只捂耳朵,“我说师弟,这句话我已经听你说了不下一百遍了,你看我都能倒背如流了,镂可石金,舍不而锲!”
饶是可爱的明尘小和尚,都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其实他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师父临终之前,一定要这位刚剃度没多久,甚至还背不全一本佛经的师兄来当住持,但师父做任何事情都是有道理的,他相信自己终有一天能够明白师父的用意。
所以他一直遵照师父留下来的遗言,尽心尽力辅佐师兄,为了以后的佛门光大而努力。
奈何这位师兄……
贺僖直接在地上打起滚,完全没有一寺住持的气度。
明尘只好道:“练完这套掌法,我们就能吃饭了,师兄不是最喜欢吃饭的吗?”
贺僖赌气道:“不喜欢了,每日不是腌菜就是稀粥,我腹中早就半点油水都没有了,我想下山!”
明尘道:“师父临终有言,只要师兄能通读三本佛经,并将师父留下来的那几本游记浏览完毕,就可以下山了。”
提起这个,贺僖又一次想捂上耳朵装作没听见。
老和尚年轻时去过许多地方,甚至还离开中原,最远时曾在天竺逗留,他的游记里除了记载自己拜谒过的佛寺之外,写得最多的,莫过于各地风土人情,山川地形,贺僖简直如获至宝,看得废寝忘食,如今都快把厚厚几大本看完了,自然不可能厌倦。
但让他头疼的是那几本佛经,贺僖现在基本上是看三行就能睡着,要是小和尚明尘在他面前念给他听,他估计能听个半盏茶功夫,然后同样是坐在蒲团上打瞌睡。
明尘念多久,他就能睡多久——怪不得小和尚如此痛心疾首。
贺僖也怀疑自己实在没有慧根,当初若不是一时心软,答应老和尚的邀约,那么现在他也就不用成天在这里稀粥配腌菜,还要看让人昏昏欲睡的佛经。
想及此,他就为自己的一失足成千古恨而悲从中来,忍不住一把鼻涕一把泪。
“呜呜,我不想修佛了,我想回家,我想我爹……哦算了,我想我的哥哥们了!我想念长安的臊子面!我想念文姜的酒酿丸子!”
明尘被他的哭声惊住了。
见贺僖哭得可怜,明尘摸摸贺僖的脑袋,脸上竟有种对待无理取闹的小童的慈祥:“师兄要是看不懂,我可以给师兄讲解。”
贺僖狐疑瞅他:“你小小年纪,看得懂佛经?”
明尘点点头:“以前师父讲过,我都记住了,虽然不是每一句都懂,但师父说,等我长大,慢慢就能悟了,师父还说,如果我们想听大和尚讲经,可以去少林寺那边,他们每逢初一十五有法会,周围大小寺庙的僧人,都可以前往。”
贺僖眼前一亮:“这么说,少林寺的斋饭也都向我们开放了?”
明尘:“对啊。”
贺僖一骨碌爬起来:“那我们赶紧把掌法练完,今天正好十五,中午还能赶得上他们的素斋!”
明尘:“……”
他不禁仰起头看着天空,心道师父啊师父,您老人家特地为我送来一位师兄,是为了磨砺考验我,让我以后能够当上一代高僧吗?
贺僖催促他:“师弟,你愣着作甚,快点演示一下起手式,我有些忘记了!”
明尘忧伤地默默叹了口气,认命摆出掌法架势。
……
先帝有好几个姐妹,义阳大长公主是其中最受宠爱的,她不必远嫁,更不必和藩,她这一辈子都在长安,鲜衣怒马,荣华富贵,旁人都说她命好,除了婚事上有些不顺。
义阳大长公主下嫁镇远侯,在当年许多人看来是天作之合,男女双方年龄相差三岁,驸马又是一表人才,英俊潇洒,李家纵然还算不上当世门阀之一,但镇远侯的祖母,据说正是前朝公主,如此血统渊源,与义阳大长公主可谓金玉良缘。
婚后夫妇二人的确也过了好几年“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长安处处可见他们的俪影,但好景不长,不知从何时起,义阳大长公主开始减少回镇远侯府的次数,后来就索性住在公主府里,不再回去,夫妻俩渐行渐远,最终相敬如冰,前些年老镇远侯去世之后,大长公主也没有搬回侯府。
这桩往事,京城有些年纪的,基本都知道,李遂安也是从母亲口中听说。
她还听说之后驸马光明正大纳了妾室,大长公主也不过问,更没有进宫诉苦,但没有人知道大长公主与驸马是因何事而疏远闹翻的,据说连先帝也曾亲自将大长公主找过去调解,最终也没问出什么来,只得不了了之。
传言沸沸扬扬,其中被人猜测得最多的,无过于驸马,也就是老镇远侯瞒着公主养了外室,也可能是在成婚之前就认识了的女子,甚至还有了私生子,被公主发现,夫妻关系自然完全破裂,但公主仁厚,没有向先帝告状,就这么与驸马不冷不热地过日子。
李遂安不知道这种猜测是真是假,但她从小亲眼所见,祖母与祖父之间的确并不亲近,她曾好奇过,也仗着自己被祖母宠爱,大着胆子问过,但从来没有得到过回答。
直至今天。
她扶着义阳大长公主的手,在花园中散步,撒娇似地希望祖母出面,打消她父亲的主意时,大长公主主动问她:“你知道当年,我与你祖父为何会形同陌路吗?”
李遂安一愣,心跳不自觉加速,这个答案,她一直很想知道。“为什么?”
满头银发,不减雍容的义阳大长公主道:“因为当年,你祖父差点做错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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