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轻而易举实质上,他早已在两年前精心筹备,只等这一朝。
新主胆小懦弱,贪图享乐,对属下又暴戾无礼,自以为是,据说在文学方面还有点成就,但都用来哄女人取乐上了。真是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若不出身皇门弄个诗人做做也不至于人所不齿。
更不幸的还是碰到了艾米尔这种对手,励精图治,胆大妄为,韬光养晦真可谓百年奇才。开战之前他也犹豫不决,但成败顿挫就此一朝,男人的命运就是一场赌局,有时必须豪赌一番。
幸运女神往往偏向大胆的一方,未经苏丹允许他就攻占了这个城邦,靠在内贼,里应外合,长驱直入夺下了半壁江山,并擒获了王室众人但却没有处死,而是盛情款待。
并许下承诺,只要成为属国,他依然还是一国之主,艾米尔先斩后奏,已在此地派遣了自己的心腹,美其名是协助管理,文化交流,实则以将此地纳入了囊中。
杀了王室,灭了国号,此地便是苏丹的地,而如今此举艾米尔扶持着这个傀儡隐藏了一部分实力于此,天高皇帝远,他已成了这里的土皇帝。
哈萨端着水杯好奇的瞥了一眼这几幅正在画的肖像,对维塞道;“最前面那个老东西又要倒霉了。”
画师聚精会神地勾勒着精美绝伦的五官,画的惟妙惟肖,但这并不是艾米尔想要的。
占领此地之后他下达命令,不得扰民,并大修学府,如今这肖像将悬挂在他所修缮的庙宇学府之内,赤裸裸的文化侵略与奴化教育。
不出哈萨的推断,当艾米尔绕过那群画师观摩画布时,秀眉轻拧,真将手中的葡萄酒洒在画上,将那名画师打入大牢。
一连几位画师都被拖走之后剩下的人,战战兢兢询问道究竟得怎么个画法,帕夏仙姿佚貌,实难临摹,画的再像也稍欠三分灵气,比不上本人一丝。
“听着,按他轮廓和五官来画。”艾米尔指了指维塞,众人以为帕夏在和他们开玩笑,不知如何是好。
见那些人还未听懂,哈萨提主子补上;“帕夏怎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别人眼里的他。”
是的,他需要那些人当他是英豪,是威风凛凛傲然挺立的汉子,希望后世流传的他也是能与查理大帝,萨拉丁相提并论的人物。
显然这张脸需要像维塞那样棱廓分明,剑眉虎眼一派英俊的男子气概,才容易令人瞻仰。
与此同时,部下们挟着一名魁伟的败将步履蹒跚的走来,那人批着残破的战甲,拷着承重的脚镣。满身血迹,蓬头垢面一副穷途落魄的模样,散乱的刘海却挡不住目似剑光的黝黑眸子,他狠狠的瞪着堤坝上的这群奥斯曼人。
“阿拔斯.阿迦(有军功的高级军官)久仰慕名,今日总算是见着了.”哈萨首当其冲的踱上前去想要搀扶,友善的挂着笑意,并将艾米尔挡在身后生怕意外。
艾米尔就这样纹丝不动,他细致的窥察着此人的隐微。
阿拔斯曾经也是个人物,据说由于他与麦吉德王子之间有些令人非议的传闻,激怒了老国王将他降职,而王子也失去了继承人的权利。艾米尔对此事并无兴趣,不提倡也不歧视,他人自由与他无关,只要不妨碍到自己一切好说。
而对阿拔斯这个人非常有兴趣,英勇善战,足智多谋,为了协助王子逃亡自己舍身被捕,可谓仁士。艾米尔在战局已定之时对维塞哈萨说过,若捕到此人不杀,他想要这么一个骁勇善战,忠实可靠的部下。
是什么让一个人为另一个人可以置生死度外?艾米尔不了解,他对自己不知道的东西都有一种孩子般的执着,想要去弄清。
被叫做阿拔斯的男子他赫然昂首提胸,双目炯炯;“艾米尔.阿塔蒂尔克!你这群卑鄙小人!好景不长,必遭天谴!”显然是将哈萨当成了攻占他人国土的贼人艾米尔了。
“攻其不备,战略常识,阿迦大人也是军人,我敬重您,作为军人就得为自己的祖国争取最大权益,我的神明不是真主,而是苏丹陛下。战场上没有道义,只有结果。奥斯曼人没有错,错的是你们让我们有机可乘,若我不战,只会被国人耻笑。”艾米尔推开了挡在身前的近卫,将如此离经叛道的话说的大义凛然,甚至影响着身后战士的士气,也算是绝无仅有之人。
阿拔斯顿时哑口无言,比起这惊艳四座的容貌,这番血淋淋的话更是让他震惊,站在他眼前的这个人才是真正的盗国之贼-----艾米尔.阿塔蒂尔克。
不要被他的容貌蛊惑,这个男人如海一般深不可测,又野心勃勃。
“阿迦大人的英勇善战已让敝人钦佩,战场上你我不得不相互厮杀,但如今胜负已分,英雄惜英雄,钦佩很希望结交您这位朋友。”艾米尔在他面前礼节性的微微欠身。
“帕夏大人思贤若渴,并礼贤下士,听说阿迦大人在贵国被百般刁难,难以出头,不如另谋高就,将来定能衣锦还乡让那些人刮目相看。”哈萨为此人松了绑,并递上了上好的波尔多红酒。
那名男人端起酒杯,笑面迎人,走向艾米尔;“帕夏大人也是人中龙凤,作为个人一样敬重您------”
带着脚绕的步伐迟缓而又承重,笑意越发僵硬,维塞有一丝不详的预感。
那男子赫然将酒扑撒向眼前那张纯白的仙姿佚貌,顺势拔出身边近卫腰间的刀,纵身跃起一刀刺入敏捷避开的艾米尔;“但你我不共戴天,若与你结交怕被后世取笑。”
后者捂着肩胛骨溢出的血液,勾拢身拔出自己的佩剑疾风还击,一刀刀刺入对方胸膛,刀口卡在肋骨之处无法拔出。
男人不要命的哼哼冷笑;“阿拔斯贱命一条,由奥斯曼的帕夏地狱相伴也算是值了!”
抓住了致命的契机,任由众人将他背脊砍出白骨,鲜血成河,最后一气狠狠一刀扎向艾米尔腹部。
艾米尔怛然失色,那一刻他的确怕死!但更怕的是自己死的如此不值。他的人生应该还有一番作为流传后世。万念俱灰的闭上冰眸。
不曾料到那一刀没有扎进他的身体,而是刺穿了另一个人的胸膛-------维塞。
“护住帕夏大人。”有人撕心裂肺的在他跟前喊着,将他一把推开。
那一次维塞在床上躺了有两个半月,医师说再差一毫,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腾怒汹涌在宁静的夜下化为水波悠悠,孤云恬静前袅袅渔火幽幽,处理伤口的那一晚,艾米尔守在他的床前。
“可惜了。”维塞逾时之后深叹一气。
“身子骨等养好了,多加锤炼好身材还是会回来的。”艾米尔亲自给他换了腹部的纱布。
“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损失了一个人才。”维塞忍着笨手笨脚弄痛自己的艾米尔,咬着牙关。
艾米尔停下了手头的举动,轻轻摇头;“没什么可惜不可惜的,我已经不需要了。”
他已经找到了他的阿拔斯。
“去睡吧,你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而且你也带伤。”维塞用干涩的声音说道。
“肯定没你的痛。”艾米尔双眸充血,却无睡意,靠在窗前若有所思;“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
“我是指,为什么要为我挡刀?”沙似雪,月如霜,海风轻拖那头柔顺的白发。为什么?若是为了奉承,为了地位,那是本末颠倒。
“没有为什么。”维塞闭上眼理所应当的回答。
“不可能!人做事都该有理由。”艾米尔冥思苦想都不得其解。
“你从来不信人,那也该信自己的眼睛吧?人与人未必都是利益驱使。”
“这么说我还是不信。”就像是一个顽劣的孩童冥顽不灵。
“那你告诉我是为什么。”维塞有些沮丧。因为从未有人告诉他这些,所以他宁可不信。
艾米尔深吸一气,转头望向宁静的海;“我也不知道。”
“好吧我告诉你,我想得到你的重用,你死了我的前途就完了,所以在我维塞没大富大贵之前你不能死。”这样说或许眼前这小傻瓜就信了,也就不缠着自己要答案了吧?维塞自暴自弃的说了这些没心没肺的话。
有时就是这样,一个人做一件事并不需要理由。其实当时什么都没想,身体已经挡在了他前面。
静谧的海上升着那一轮明月,月光将维塞眼前之人勾勒的更为柔和,让人眒的失神。那肌肤白的苍凉,就像弱不禁风,不堪一击的瓷器,给人以坚不可摧的假象。
原本就那么的脆弱,一时疏忽,便会粉身碎骨,却不愿被任何人知道。
他与他从未如此独处,如此近过,仿佛万籁具静,天地之间,只剩下海风海潮以及彼此的心跳。
或许也只有那一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帕夏,而他也忘了自己只是苏丹的间谍,天涯共此时。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风雨同路 一生无憾
时光一去永不回 往事只能回味,若不是那一件事,维塞吞着手中的茴香酒,拒绝记起,但回忆该死的在脑海中蔓延。
那是一个严寒,凄凉的晚风熄灭了路上零星的街灯,马车驱使在去葡萄牙大使官邸的路上。
“维塞,你觉得阿法芙怎么样?”奢华的马车内,艾米尔漫不经心的翻着他的君主论一书。
“温婉可人,知书达理,大家闺秀。”维塞惜字如金。
“那就好。”艾米尔很满意他的答复;“把她许配于你如何?”
“帕夏说笑了。”维塞似笑非笑。
“我是说真的。”合上了书,侧目而视。
“为何?”晃动的马车内仅此两人。
“苏丹正在给她暮色未婚夫。”艾米尔神情凝重。
“但她还只是个孩子。”维塞穷蹙。
“但也是个女人。”艾米尔低喃。
维塞有些为难的别过头去,望向车外;“你比谁都清楚我不会娶她。”
“我知道,但别人不知,引人耳目而已。此外阿法芙是个好女孩,而你是个可以信赖的人,时间长了或许你就会喜欢上女人了。”艾米尔十指交叉,撑在下颚,审视对方。
“若让你去喜欢个男人,你会愿意吗?”维塞反驳。
艾米尔略加思索;“权宜之计,我尽我所能。”
“帕夏大人为大局着想,真让在下无比钦佩。”维塞一脸轻篾的如此说来,之后话题就不告而终。
神戏谑了他,仿佛要考验艾米尔这话的决心一般,当晚就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大使将醉酒的艾米尔扶入休息室时他心跳急促,直觉天旋地转。艾米尔很少有这样的体验,今晚并未贪杯,为何如此,他不住的摇头想要清醒。
“今晚身体欠佳,有失大体,让阁下见笑了。”他尽力保持从容,不让自己丢人现眼。
大使将他扶到床沿;“帕夏莫要拘谨,就当自家府上。”递来了一杯水。
艾米尔仰头喝水的样子非常好看,微微张口柔唇轻点杯壁,白皙细嫩的脖颈藏在雪发之下若隐若现,喉结诱惑的轻轻滑动。溢出嘴角的水珠泛着剔透的光,引人入胜。
是的,从谈判桌上至方才的宴会,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这位大使的芳心,只是当事人浑然不知。
啪的一声,杯子滑落床沿摔得粉碎;“阁下这是做何?敝人稍加休息便走。”
“今晚就留在府上,让在下尽地主之谊,好好款待帕夏。”即便头晕眼花也能感受到大使的手不安分的解开自己胸前的衣扣。那人呼吸急促,手微微颤动,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艾米尔一手拍开他不安分的手;“阁下请自重,现在住手我当什么都未有发生。”
“如佳人在此,还能坐怀不乱,岂不是身患隐疾了?对帕夏大人的爱意无以表达,怕是过了今晚再无机会。”那人炙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部,此话一出艾米尔心都凉了一半,真是个大麻烦!看来并非自己酒量不佳,是被人动了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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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不知道有这么一类人,身边亲信维塞就是其一,不过维塞告诉过艾米尔,自己并非他所喜好,因此毫无芥蒂,一成不变待他情同手足。
“真敢不计后果?!”艾米尔咬牙切齿,怒目而视。
美人动起怒来的模样真是让人回味无穷,大使非但没有放手,更是揉着他的蜂腰,将他压制在柔软的床榻之上;“如此年轻却贵为帕夏,想必与这身容貌有关,必定深得苏丹的宠幸吧,这床第之间翻云覆雨之事,您定是深悉。”
被如此诋毁,艾米尔惩忿窒欲,在药物的作用下他屏息凝气,不遗余力的给了身上之人狠狠一拳,娇生惯养的大使吃痛的捂住腹部,疼的直不起腰。
小的时候一直讨厌家臣桑利逼自己习剑练桑博,如今还真感激不尽。
“恺撒,桑利不能永远陪着您,我不在之时唯有拳头可以保护您自己。”那个魁岸强壮的男人一直是单膝下跪在他面前逼他捡起剑来。四下无人时总唤他恺撒而非帕夏,光这个词想必苏丹陛下就得灭他们几十次门了吧?(恺撒;拜占庭帝国皇帝继承人的名号,等于皇太子。)
桑利也是拜占庭帝国的遗族,当年他翩翩少年奋勇抗敌,如今却已是两鬓斑白,但还是活在遗梦之中,他眼里没有奥斯曼的苏丹只有奥古斯都大帝。
艾米尔撑起身来,欲要踱步,却被一把拽住臂膀扯回了床沿;“真是不识好歹!本来还想怜香惜玉的,看来只能来硬的了。”
气急败坏的一巴掌狠狠抽来,艾米尔重心不稳摔倒在地,碎玻璃刺入掌心。
“这是在葡萄牙不在奥斯曼,就算把你硬办了,又能奈我如何?”心思着不过是个以色侍主得宠的弄臣,摆明就是要抢苏丹的人!他让人打开了门,跟随艾米尔而来的数位近侍全数被人捕获,双手反绑,卸了武器。
如今情形对自己是一万个不利,难道还真要他为大局考虑,牺牲小我?这事传出去了让他如何在奥斯曼容身?劲敌仇家们有多少人等着这么一出闹剧?
艾米尔深叹一气,理了理头绪,尽量稳住局面,只有冷静才能从长计议。
“大使先放了这些人,你我之事,不想牵连他人。”
“这得看帕夏是否合作,本都督也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帕夏常驻此地,这些人耐我门上贵客。”说的堂而皇之,这分明就是绑匪之词。
“大使可知男人的初吻和女人的初夜一样重要,不想抱憾终身,我想把这个给今天在场的一个人。”艾米尔拾起触手可及的玻璃碎片,背对着众人,迟迟没有起身。
在场的近臣面面相觑,这番突如其来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大使好奇,究竟是何人可得如此美人芳心,为了得到谜底他同意了艾米尔的要求,反正从今晚起他就是自己的了,过去又有何计较?
“本都督通情达理,帕夏告别旧爱之后,你我好生相处。”听到此话后,艾米尔满意的点头,不经意间已将玻璃碎片藏入口中,步子移到维塞跟前。
主动送上柔唇,让后者有些不知所措,艾米尔还在踌躇若对方闪开,这戏得怎么收场。他背对大使,对维塞使了眼神。
“一直爱在心口难开,这是我一生仅此一次的告白。对你的爱即便用尽千言万语都道不尽。”他哄老婆都没说过这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却恬不知耻的对着眼前这个大男人说了。
维塞没有躲开,只是凝睇着他,艾米尔觉得对方被自己方才的话吓得不轻,这样就好,他不加思索的堵上了自己的唇,将冰冷的玻璃碎片传入维塞口中。
维塞轻轻的用唇贴着唇,笔直的鼻梁挨着挺翘的鼻,却不敢动,彼此的气息如此熟悉。
软软的唇,这么舒服,呼出的气如此炙热却又平静。没有激情,没有回应更没有多余的表白。
当维塞接过口中碎片时,无需语言,他懂了艾米尔全部的计划。
艾米尔离开了维塞的唇,眼眸一凛,嘴角一勾,狡黠一笑;“我知道你是最棒的,永远不会令我失望。”
作者有话说:这条线只能清水,而且得从简写起,不然拖的很长很长就没时间更正文了,大概还有2-3章就结束了。没人看的东西我没时间多写,就介绍一下他俩的缘起缘灭。
第69章 用一句话杀死一个人。(或许也能算微H)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还来不及反应,艾米尔已体力透支呼吸不畅跪倒在地,不管怎么说首先他已把碎片递给了手下,接下来听天由命自求多福了,只望他们脱逃营救之前,自己身上不会发生不可收拾的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