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懿低头不敢对上那人的眼睛:“……我……本打算等到报完仇了……就告诉师兄真相的。”
“师弟是怕我知道了真相就不肯再与师弟一同去报仇了么?”
那人平淡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意外刁钻。
“不是的!”宫懿激动地否定道,他苦笑道,“若我真希望有人为我报仇,那日那个老头子要收我为徒,我早应了。我只是……”
“师弟可是觉得这样戏弄我很有趣?”
向来平静的那人还是头一次说话这样针锋相对,理亏的宫懿嘴唇启了启,这还是他第一次觉得与这人说话是这样的令人为难。
“不是的,我不是的……”宫懿频频摇头,眼中满是苦涩,“一开始……我确实是想要戏弄师兄,可是后来……!”
话刚说了一半,宫懿见到那人眼中的冰冷,内心仿若是给冰锥刺过一般,好痛。
“后来……我是真的……心喜上了师兄。”
宫懿说话的声音愈发地轻弱了起来,听着反倒像是有些没底气。
那人静静地杵在那里,须臾,他忽地笑了,连连笑了两声,他眼帘垂下,低声道:“若是知道你是师弟而非师妹,我便不会这样可笑地痴心相付了。”
可笑?
宫懿被这两个字惊得愣着,感觉适才才饮过茶水的喉咙如今干涩万分,强忍着喉间的那一丝血腥气,他好不容易憋出了一句话:“难道对于师兄而言,师兄待我之心到头来就只能‘可笑’二字形容?”
那人没有回话,甚至未再看宫懿一眼便径直出了门掩上门扉。宫懿无力地跌坐到了床上,伸手摸向了自己平坦的胸膛,那胸膛下的心脏此刻疼得似是要裂开了。回想着与慕容遥相识这么些年的点滴,宫懿不由得闭眸将那呼之欲出的眼泪强行锁在眼中。
男子与女子,难道这真有那么重要么?
于情来说,不过是投胎时的偶然,就真的那样重要么?
于慕容遥而言,这样一二点不同,就真的那样重要?
第17章 第十七章 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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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来他们摔碎的茶碗瓷器已不计其数,人家店家虽对此颇有些意见,可毕竟是看在钱的份上,他们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那一日以来,宫懿若是说到报仇的事那人还会应一二声,可若是报仇以外的事情,那人便置若罔闻甚至离开寻些借口出去。即便宫懿口口声声说着他是真心,那人也没什么反应,宫懿就连那人到底信是不信都分辨不得。那人虽还会照顾宫懿,可是态度上却冷淡了许多,身子接触若是稍稍过一点便会反应若刚才那般。
见那人那样子,宫懿已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当初,就是猜慕容遥待他的态度会有变,所以他才迟疑着,宁可穿女装也希望能多留那人目光一刻。到了现在,宫懿本以为慕容遥待他兴许不会因他是男是女而有一丝半点的变化,却不料……
苦笑了声,宫懿撑着疲软的身子换了身衣衫,瞧见了包袱里头的女装,他眉眼间的苦涩凝住,思忖了下,便将那女装放到了衣服的最底下。
宫懿换衣服的时候那人正好推门回来,见到宫懿单薄的身子,那人的嘴角那一道横线变得更直了些,连带着还有几分酸涩。
“师弟这样的身子,不如在客栈里休养。武林大会我一人前去便够了,师弟不用担心。”
应声,宫懿回头,见到那人的脸,他哑了哑嗓子,寻常所能说的那句“我放心不下师兄”此刻竟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怕说出了口,那人又会道出一句“可笑”又或许再被会错情会错意以为这一句“放心不下”是因自己疑心他不会为自己报父仇。
应不得话,宫懿浅笑了两声似是赔笑,慕容遥见他执意也未阻拦,只是径自在前头走着。
从前他俩从不曾似这样,常常都是宫懿任性,慕容遥迁就着他而非如今这样宫懿迁就慕容遥处处当心唯恐会惹慕容遥不高兴;也常常都是宫懿走在前头,慕容遥浅笑着跟在后头或是宫懿挽着慕容遥的手二人并肩而行,从不曾像现在这样,宫懿强撑着身子的不适也只得紧跟在那人后头,唯恐迟一点那人就会抛下自己走得老远。
越是接近武林大会的会场,人潮便越是拥挤,宫懿体内的毒是靠着人家大夫开的药方子勉强压着,可内里早被掏空了甚至比不得当年病魔缠身时候好。在这样的人潮里头,身子虚软无力的宫懿被人挤得身子难受更是举步维艰,唯恐要与慕容遥走散,宫懿连忙在人群里找齐了慕容遥的身影。还好,他每每抬头,那人总距离他不远。
寻思着那人兴许是在等自己,宫懿心中一喜,他顾不得自己的身子,连忙走快两步挤出人潮朝着那人赶去,却在这时……
“哎呀!”
女子的惊叫声自那人的身畔响起,宫懿抬眼看去,只见那人一手搂着一名陌生女子的纤腰为她稳住了身子。
“姑娘,你没事吧?”
那女子身形与宫懿相仿,她的五官虽不及宫懿然面色红润有余瞧着反倒是比宫懿现下那张苍白不带一丝血色、与死人脸孔相差无多的样子好看了许多。
女子面上带着几多红晕,被慕容遥这样一把揽住了腰身,她即刻一记耳光扇向了慕容遥的脸,跺脚半嗔道:“你这狂徒!怎的这般轻狂无礼!”
慕容遥蓦地给人这样打了一巴掌也是莫名得很,他摸了摸自个儿微微发烫的侧脸。可毕竟适才的姿势实在是太过亲密,他被打也是没有办法的,慕容遥只好认栽:“在下是见姑娘要摔了,这才出手相助。情急之下失了分寸,惹姑娘不高兴还请姑娘多多见谅。”
这女子原来兴许还打算继续生气的,可谁知慕容遥被人扇了一巴掌却还能这样温雅地向她赔礼道歉,原本想要说的话登时倒是说不出口了。再看慕容遥那俊美的相貌,女子明明没气了,脸却更红了几点。
“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的声音极轻,可因宫懿已走至了慕容遥的身侧,所以倒也能听得清楚。
聪颖如宫懿怎会看不出这女子的一点心思?心中只期许着慕容遥能聪明些看出来这女子心中在想什么再拒绝掉。
慕容遥愣了愣,淡道:“在下……名唤宫遥。”
宫懿略有些惊讶,他哪里想得到慕容遥竟然会报出一个假名!
“宫遥……”复念了一声这个名字,那女子唇角勾起笑得灿烂,“嗯,我名叫顾流萤,是当今武林盟主顾旬城的女儿,你可得记住我。”
一颦一笑间带着几分高傲小性子可又极有小女子该有的娇俏感,宫懿看了看那点了点头的慕容遥,心中一阵气恼,瞧着这顾流萤心中真是又气又恨。
气这女子的自来熟,恨这顾流萤居然看上了自己喜欢的人,可是再气再恨,也比不上慕容遥待这顾流萤的一言一行。
“那你如今住在哪里?”
这回慕容遥没有说说谎,他如实地报出了他俩所住的那家客栈的名字了。
顾流萤闻言不由得轻声咕哝了起来:“这客栈怎么没听过?”
宫懿气恼不已,正当宫懿想要呛声时,他忽地听到远处遥遥地便传来了一声声呼唤着“小姐”的声响,随即他便发现那女子适才的笑一下子消失。
顾流萤一脸“大事不好”,她俏皮地笑了笑:“等大会结束了我便去寻你玩。”
不给慕容遥还有宫懿去想这“玩”到底是何意思,她眨了眨眼便一下子窜入人群中消失了踪影。
叫唤的声音又近了几分,宫懿抬首看了一眼慕容遥,慕容遥似乎还在呆呆地望着那顾流萤离去的方向没有回过神。见他这个样子,宫懿的心中哪是一个气字可以堪说的,他咬了咬唇,连连唤了几声师兄,那人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师弟。”
收回目光,可慕容遥却没有看宫懿一眼,也因此他未曾注意到宫懿现下苍白得教人只觉得害怕的脸色。
心中只觉一阵苦涩,看慕容遥待别人姑娘家的态度,再反观慕容遥这几日待自己的,宫懿这几日强堆在脸上的笑此刻再堆不起来登时便化作了泡影。
垂首,宫懿讽刺道道:“师兄待女子还真是温柔,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真是好榜样。怎么?师兄可是看上人家武林盟主的女儿了?”
冲动下将话说得难听,可说罢了,宫懿又后悔了。
以如今他与慕容遥之间这样尴尬的关系,他还要说这只会教他师兄俩人关系更差的话,若能选,他真恨不得将那些话再吞回肚子里。
宫懿不敢抬头,不敢去看慕容遥此刻的表情,更恨不得能伸手堵住自个儿的耳朵免得听慕容遥接下来的回话。
慕容遥接下来会说什么伤人的话呢?
宫懿想不透,可心中也有数,他想要激慕容遥说的话慕容遥绝不会说的。
须臾,慕容遥都没有说一句话。
宫懿的心跳了又跳,一下还比一下快,他低下了的视线里只见慕容遥的脚动了动,那人甚至没说一句“走吧”便径自朝着前头走了去。宫懿苦笑着,只觉得眼睛酸,脸皮子也好酸,觉得身子好累可偏偏他这辈子的骨气在此刻全都被消磨尽了,被人这样对待他竟连一刻都不敢耽搁便匆匆地提起脚步尾随其后追了上去。
心想着自己这样的心性竟会被人挫至这样,宫懿苦笑着,也知道这便是他的劫数。
虽是首次参加武林大会,可武林大会远没有宫懿以往所想象的那般有趣。不过是就一些武林大事商讨商讨,其中虽然提及了宫垣的事情,然也不过是一笔带过,随即几个所谓的名门正派便开始起了商讨起了这几年来邪门歪道在江湖上搅起的一场风波。
末了,就在宫懿觉得无趣而寻思着该如何拆穿那宋志兴的假面具的时候,宋志兴忽地上台说起了话:“说到有歹人作乱,宋某前些日子倒也是遇到了件事儿。”
“宋庄主想说什么?”
说话的是当今武林盟主顾旬城,他约莫要有四十来岁,眉眼之间尽显威严。
得顾旬城接话,宋志兴笑道:“是这样,前几日我在我庄中遇到了两个贼人潜入了我的密室之中。也是在下武功不精,险些没着了贼人的道。”
宋志兴此话一出,在场不少人都大吃一惊,而宫懿则是心荡了荡。他自然知道宋志兴说的这个贼人是谁,可是他却不想宋志兴竟然会在人前将这照理说这于他而言该是见不得人的事儿公诸于人前。
为何宋志兴敢说穿此事?
难道宋志兴就不怕被说破他是当年灭了慕容家的凶手也是杀了宫垣的凶手吗?
而且为何要在这里说?难道说……
宫懿一惊,正当他想叫慕容遥一同逃走的时候,人群之中忽地冒出了两只手,硬生生地将宫懿与慕容遥自背后钳制住。两人也是毫无防备,被这样一架,正想反抗谁知却被人眼疾手快连点身上几处麻穴便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哪里还动弹得了。
第18章 第十八章 身世
“贼人中了我的银针之毒,几日搜查,终于被我抓住了这两个夜探我宋家庄意图不轨的贼人。”
果然,是圈套。
难怪那一日见他二人逃走却不派人来追捕,原来是挖了个更大的坑来谋害他二人。
宫懿心想着,可脑子中却又有疑团不解。
这宋志兴在武林大会上特意将他二人架上台足以证明他已谋划有一段时日了,想来是一心要将他二人置诸死地的,可是他要以什么法子呢?若他二人将一切事情原委说明,这宋志兴即便可以自圆其说,但他二人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想来……这宋志兴莫不会是抓住了什么足以教他二人翻不了身的证据罢?
宫懿一个劲地细想,扪心自问他与慕容遥自打习武以来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两人虽不分昼夜勤奋习武,可慕容遥十九、他十七,这双手却是连半条人命都未曾伤过,怎么都想不出他二人能有什么把柄被宋志兴抓在手里。
“兴许不过是黄毛小贼,宋庄主将他们送官查办便是了,何必多此一举将他们二人特意提到武林大会上来说。”
台下忽地响起了一个声音,那声音宫懿认得,是那日在客栈与他一道吃茶吃菜的三人中的一人的。
许是宋志兴这个人在正道之中名声算不得好加之宫懿他们年轻也没什么名声,特意费心思将他二人提到台面上来说实在是没有意思,所以那人出声后随即便有不少人附和了起来。
“多此一举?呵。”
宋志兴冷哼一声,示意一旁架着宫懿的人解了宫懿的麻穴,刚松开宫懿,便有宋家庄的人举剑要向无半点反抗之力的慕容遥刺去。宫懿见状自然是没法置之不理,来不及思考宋志兴此番为何,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自腰间抽出剑一招移形换步便瞬时出现在剑客面前举剑格挡了过去。
那剑客见宫懿出手,随即便与宫懿拆起了招。
宫懿虽练不得内功,但外功却是继承了他父亲十成十的本事,几招拆解他虽年纪小,但也不见他占得下风,倒是那剑士被他几招连连逼退,到最后险些格挡不住这才用起了内功将宫懿震飞。
宫懿本就负伤,适才还是因为见慕容遥危难所以才强撑着一口气冲上去与那剑客打斗的,如今再被这一打,他登时便喷出一口血,染了他襟前一片布料。
“师弟!”
慕容遥失声喊道,可奈何两旁有人钳制,他又全身无力根本动弹不得。
此刻台下已是一片哗然,为宫懿年纪轻轻却能有此等本事而喧哗,更为宫懿使的是宫家剑法而讶然。
“这人是何人?怎使的是宫家剑法!”
一旁的一个道士惊得自椅子上跳了起来,他一脸愕然。
宫懿强撑着站了起来,他双脚不稳身形晃了晃,以衣袖一把抹去了唇角那一点血,看了一眼那道士,宫懿嗤笑道:“我爹是宫垣,我是公家人自然用的是宫家剑法。”
“不对!宫家三年前便被灭门,宫大侠膝下是女儿,何来的儿子!”
“我年幼时身子病弱,我爹娘为保我性命便依算命的将我当做女儿养,又有什么不对。三年前,我爹为查当年慕容家灭门惨案却不想反遭贼人毒手,落得个尸首分离的下场,我与师兄得人相助好不容易方才逃出生天,去到了行风阁一躲便是三年,你们若不信便可问行风阁阁主罗英。”
说罢了,宫懿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坐着从头到尾没有一点表态的罗英。
“罗阁主,此事当真?”
问话的是少林的一个大师。
罗英闻言,颔首淡道:“不错。”
瞟了一眼罗英,顾旬城看向了宫懿道:“那敢问宫少侠为何要夜闯宋家庄?”
只觉得胸口血气翻腾难受得厉害,心知自己不能在此刻晕厥,宫懿连忙伸手点了自己几处穴道暂缓毒性发作也好教他提起些精神来。
喉间一阵血腥子气,宫懿强吞了吞口水应道:“夜闯宋家庄,盟主觉得我们二人是为何?实不相瞒,我宫家的仆人李叔为歹人所用,本欲杀我们却不想那时有人出手相救,临死前给我们二人留下线索是一个‘蒲’字。我推敲过后,寻思着便怀疑到了宋家庄庄主宋志兴的头上。江湖上各位前辈想来都知道,宋庄主再入宋家庄以前原名叫什么的吧?”
“蒲光。”不远处鸠雀楼楼主轻摇纸扇淡道。
“不错。起初也只是怀疑,不敢肯定,所以我与师兄一道潜入了宋家庄,在宋庄主的书房里发现了一个密室。”
宋志兴闻言冷哼道:“江湖上哪门哪派没有一两个密室的,哼,无知小儿。”
“是,有密室一点也不稀奇。”宫懿轻咳了两声,总觉得体力不支,他以剑撑着身子,略有些吃力地说道,“可稀奇的是我与师兄在宋庄主的密室里头寻到了好些武功秘籍。其中一本,是慕容家的剑谱,上面虽写着碎云剑法,可一招一式都与慕容剑法如出一辙,敢问宋庄主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宫懿斜眼看着宋志兴,可宋志兴好似早就料到宫懿会这样问他,他面上不带一点惊慌:“呵,宋某向来武学不精,连自家的武功都未学到家,没事再要这些剑谱做什么。小公子若要怀疑我的密室里头暗藏玄机,倒也无妨,大会结束后宋某愿意带各位一睹我密室中的藏书。自然,这都要等到揭了一个明面上是武林正道可实际上却是个正道之耻的无耻小人的真面目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