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早晨的光线从窗户透进屋内, 透过微薄的飞扬的尘埃,密密麻麻, 由地面蔓延至上。
帘幔轻晃, 南门潇坐在床上,半截被子盖在身上, 如玉的手臂压在锦被上,裸/露在被子外的肌肤,沾满透进来的光线, 在此刻, 显得分外清晰。
如瀑的长发散落肩头,如樱桃般的唇,无声抿起, 如梅般绝美清冷的脸上, 点点薄怒溢出。
这,是个什么个状况?
楚徇溪亦坐着,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 不知所措的看着南门潇。这是个什么状况?一瞬间之前她不过是乘着公主醒来,指着胸口处的箭伤, 向公主坦诚了那件事。
一瞬间之前她想着公主既已与她春风一度, 定当是不会再怪罪她才是,公主说不能再有欺瞒她的事, 她定当趁机坦诚错误才是。
她以为,公主大人就算再生气,也顶多面上冰冷一会儿, 没曾想,公主倒是面上毫不冰冷,只是手上赏了她一巴掌。
巴掌很重,丝毫没有留情。痛,脸上很痛,从牙根处密密麻麻的痛一路牵连到心头。这是第二次了,公主对她动手。
“为什么?”
楚徇溪松开手,转头面向南门潇,极为受伤的问她。
“为什么公主你要打我?”
她是错了,她不该听胡为的话和她设计那样子隐瞒公主,可是她主动承认错误了啊!人们不是常说犯了错主动承认就会被原谅吗?可是为什么她主动承认错误了,公主反而更生气?她料到公主多多少少会生气,但无论如何都不该是这个样子。她的公主不会待她如此。
时机不对吗?可是在她看来,这样的时机就是最好的时机了啊。
听着她的话,看着她的样子,南门潇偏过头去,皱着眉头沉默不语。为了抑制心头的怒气,她紧紧抓着身前的被子,狠狠咬着下唇。倾国倾城的人,怒起来也是一副倾国倾城的样子。
被人摆弄的滋味,今日也轮到她来尝了吗?她的驸马,昨夜她还放下一切将身心付予的人,今早就会瞪着她楚楚可怜的大眼睛露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告诉她,让她知道,她如同一个傻子般被她摆弄了一场!真是可恶至极!
“走!”
越思越是气上心头,用尽全力掀开被子,低着头,嘴里吐出一个尖锐的音节,真真像是从极寒的冰山缝里挤出来的。
很大声的一个走字,可以用震耳欲聋来形容。
楚徇溪被吼得整个人狠狠一抖,她知道这是公主震怒了的表现,不由得整个人急了,也顾不得自己身上有没有穿衣服,也顾不得公主有没有穿衣服,手忙脚乱的挣扎着挨过去,想伸手去触碰她又无从着手,只得嘴里不停地向公主认错:
“公主,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不会再做出那样子的事了,我以后会老老实实的待在你身边,公主,你莫生气了!”字字句句无不急切而又慌乱。公主大人动辄得怒,她只怕她真怒。
“我叫你给本宫滚出去!”
一声怒吼之后,南门潇挥手,一把挥开粘过来的楚徇溪,满面怒容。楚徇溪现在的样子,她一点都不想见到!
她不明白,为何此时此刻此境地,她的好驸马还可以那般恍若不知的说出这样的话,在她心头,究竟将她大琰堂堂的公主置于何地!以为卖个乖她就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了?以为只要软语一下,就什么都过去了?
原以为是她舍身救自己,却原来不过只是一场做戏!
原以为她单纯无心计,却原来锋芒暗中藏。
那日做出那般艰难的决定,她换来了什么?一块疤?一场戏?一句轻松的知错?
楚徇溪!她南门潇的好驸马,她究竟是怎样子轻易就说出这样的话的?又是借着何种自信认为只要她认错,就能被原谅的?
六个字,字字入耳,这次楚徇溪是真的受伤了,一时间她突然不明白了,她不明白公主究竟是如何看待她的?犹记昨夜情动处,她还说甚喜自己,她还细手揽过自己的腰深情的看着自己命令自己不得离开她。她说愿与她共枕白头,此生不弃。呵,不过一夜而已,稍不称意,便要她滚了吗?女人,到底都是善变的,她是,她也是!
楚徇溪也气了,翻身下床,拾起自己的衣服,慢慢穿在身上,语气极淡,“南门潇,你根本就是一个骗子,昨夜你口口声声叫着我的名字,你说徇溪我爱你,我是徇溪不错,可你真的爱我吗?”
“楚徇溪,你混账!”
真的是怒不可遏,南门潇抽出枕头一把朝楚徇溪扔去。得到了,便成了这个样子,此刻的楚徇溪,像极了一个负心汉。
楚徇溪正弯腰捡地上的腰带,没料到公主会突然朝她扔枕头,顿时枕头直直砸在她脑袋上,强大的冲力使得她整个人后退了一大步然后噗通坐倒在地上……
从城门往外,是笔直的大道,是由泥土和细碎的石子铺成的,几行马车的轨痕印在路面上。
胡为拉开马车旁边的布幔,转头平望过去,两山夹道的地方,一轮红日缓缓上升……
马车疾驰了一阵,很快便停下了。
胡为扭了扭有些泛酸的脖子,跳将下马车。
吱吖~
是枯枝断裂发出的破碎声。
松开脚,低头一看,刚才跳下之际正好踩在一节枯枝上。
胡为皱眉,才见四周密密麻麻皆是枯枝败叶。
步步往前,走到破旧不堪的木门前,正欲敲门,手刚触到门把手,门突然吱吖一声开了一条小缝。
看来没有上锁。索性手中再次用力,将它彻底推开了去。
见到里面景象的一霎间,胡为的手怔在了半空,地面光洁一片,不见半片落叶,也没有半丝同外面一样的泥土落在上面。应季的花灼灼的盛开着,都是之前她种下的,竟也活到了现在。
门外荒芜一片,门内却异常干净。本以为这里早该废弃了,原来还有人一直在打理。
正愣神的时候,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传来,似乎有人正从某个方向赶过来。
胡为四处看了看,最后目光定在一棵树后,一头白发的于忠满面笑容从树后的小道走过来,走得飞快,一边走一边朝她招手。
“少爷,你回来了!”
公主的怒斥再次传进耳里,楚徇溪在心头无声的叹一口气,都是气上心头,怎么她就成混账了呢?
两只手艰难的撑着地面,慢慢起身。
抬眼望去,床上的公主,大片的肌肤露在空气中,昨夜的记忆猛然涌入脑海,温柔的,疯狂的,令她羞赧的……
她突然就想到,公主是她的了,她还置什么气呢!公主那般温柔,怎么对她该都是对的,她又驳她做什么?
思及,楚徇溪慢慢的爬起来,看着一脸怒气的公主,含着笑一步一步走到屏风旁,取过公主的衣服,拿在手里,走到床边,弯腰轻轻的披在公主身上,两只手顺势环抱着她。
“楚徇溪,本宫此刻最后悔之事,便是昨夜。”
被楚徇溪抱着,南门潇并不挣扎,只是面无表情的吐出了这句话。
楚徇溪便渐渐收起面上笑意,慢慢慢慢的松开公主,突然之间,她累了,她不想再去揣摩公主的心思了,她的一句最后悔已经挡回去了她接下来要出口的所有话。她犯了什么错?不就是让自己受了伤吗?怎就这般不可饶恕了?
“与我就是最后悔之事,与你的大诗人宁枫就不是了吗?或者,亦有他人?”
不想说出这样的话的,可是这样的话就是脱口而出。
不想伤人复伤己的,可事情到底要发展到这样伤人又伤己的地步。
“啪!”
一声脆响在整个屋子回荡。
南门潇整个人神情大变,颤抖着肩,抬起一只手直指楚徇溪鼻尖:
“楚徇溪!本宫今日算是看透了你!现在的你,最初的你,都一样令本宫讨厌,毫无差别!世人都说痴心枉付,甚为荒唐。本宫将心枉付于你一女子,才最荒唐!”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这么早,我来闹闹嗑吧:
更文更到今日,几个月了,字数才这么点,委实我不是一个勤奋的大大。
有时候更完一章,回头一看,哟!这更的是啥?好想瞬间抽死自己。有时候回头一看,沾沾自喜,呀!这章自己写得真棒!太崇拜自己了!好像抱住自己亲一口~
写文的过程总是这样,有时喜,有时忧,卡文的时候就发愁。
所幸一路更到现在,还有有那么一些小天使,一直支持着,万分荣幸!
感谢不弃,繁华感激不尽!
好了,磕闹完了,我不可爱的,不要因此爱上我哈哈哈哈,嗯嗯,我就是这样子的小逗比(≧▽≦)
第58章 我混账
公主大人的话, 一字一句皆清晰的落进耳里。楚徇溪站直身子面向她,突然就红了眼眶, 鼻头一酸, 眼泪一瞬之间止也止不住。
慢慢系好腰带,哑着声, 情绪有些激动,眉头皱起,慢慢言语:
“我混账?是, 我是很混账!将心付予我很荒唐?呵, 的确很荒唐!”
楚徇溪牙齿咬着下唇,睁大眼睛。滴滴泪珠自眼眶溢出,在脸上连成一条细线, 最后落到地上。她握着手, 没有抬手抹去眼泪,任由自己泪眼汪汪的站在公主面前,不想在她面前故作坚强, 她就是要让她看着,让她知晓, 就是她惹哭了她。就是她的话, 一句句一字字如同尖锐的铁针,扎在她心头。
南门潇转头, 抬手顺势将挂起来的床幔用力打下。
白色的床幔突然横亘,里面的公主仍是朦朦胧胧,但楚徇溪觉得公主已经离她远了。好像有什么她不能知的因素, 拉走了她的公主,这样的公主,是她的软语与讨饶都再拉不回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有这样的想法,但这样的想法就是突然蹦出了脑海。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真是足够蛊惑人心的话,可是楚徇溪,知错固然值得赞扬,但有些错误,犯了就是犯了,它错了,就是错了,不能更改不能回头,更不值得被原谅,你知不知道,这世间,但凡能被原谅的错,都不能称之为错。”
里面的公主是什么样子,隔着床幔,楚徇溪是再看不清了,她只能凭着她这番话语,猜想她定是低着头定定看着锦被上某处花纹,她漂亮的眸子,定是溢出点点光辉,不明亮,也不阴郁,她好看的眉头,也定是皱了起来,一下一下,形成川字。长长的睫毛定是微微颤动,如同花瓣上振翅的蝴蝶。
她定是对自己失望透顶。
低下头,抬起头,看着脚尖,看着朦朦胧胧的公主身影。有些委屈,又有些无可奈何。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要?6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纤拥弥枪鞯哪且豢蹋驮倜挥惺裁瓷萃K侵谛桥踉碌脑铝粒辉缸瞿桥踝潘闹谛侵弧J撬徊讲娇拷模撬徊讲浇钭钇胀ㄗ钭钇椒驳淖约豪サ摹J撬陀杷恢绞ブ迹撬怂恢交樵肌J撬坏愕憬睦锏奈酵频梗撬淮未未蟮ā?br /> 然后她又恍若不知,自然而然的做着这一切,自然而然的当着大琰的长公主。拥倾城之貌,得百姓爱戴。
可是她楚徇溪呢?原本就涉事未深,她能懂什么?她没有喜欢过人,更没有爱过谁,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她根本就不知道!所以当她某天突然意识自己好像从见到某人的第一天起就喜欢上了她,可是她该怎么办?那人是尊贵的公主,她凭什么能看上自己!哪怕自己已是她的驸马。
她能怎么办?去激怒她,去惹她,让她对自己记忆深刻,去告白她,去轻薄她,去试探她……
她能怎么办?她想紧紧抓住公主的心,却每每在就要抓住的时候阻碍重重!
“公主,我混账!我就是个大混账,我不该爱你爱得那么小心翼翼,我不该一边爱着你还一边害怕别人抢走你,我不该为了让你发现我的身份设计你,我也不该为了使你愧疚故意推开你。我最不该,就是明明知道自己是个满腹歪心思的小人,还在昨夜……”话到此,楚徇溪骤然而止。后面的几个字怎么也说不下去。
转身慢慢往门口挪,一边挪一边继续开口,“公主,我会一直听你的话。你叫我滚,我滚回驸马府就是了,可是公主你是徇溪的妻子,是我在这里唯一的亲人,公主你莫再让我滚远了,滚远了,我就远离你了。”
南门潇转头,透过床幔,见着楚徇溪的身影在她眼前一点点消失。不知为何,她只觉得方才楚徇溪的语气听来分外凄凉,莫名叫她心头生疼。起身,掀开被子一角,目光陡然落在床上,看着那一抹艳红,整个人愣了一下。抬眼再看向床幔之外,只余空空一片,阳光顺窗而进,微尘四散飞扬。
闭上眼,任由泪水漫出眼眶……
“少爷,你回来了!”
于忠走过去,细细将胡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又用力揉了揉眼,以确信自家少爷是真的回来了。
“几年不见,于忠,你老了。”
胡为扬起一个大大的笑,看着于忠,尽量咧嘴笑,好像她还是那个胡家的少爷,好像她从未离开又回来过。若她曾将这里当做过家,那么面前的人便是她唯一认可的亲人。
于忠连连点头,一下一下拍着胡为肩膀,满脸欣慰,“几年不见,少爷高了,也俊了!”
胡为亦点头,四下看了看,道,“我以为,这里已经荒了。”她记得当时离开的时候,这里已经无人了,她以为于忠不会再回来了。
于忠闻言,一张脸变得严肃,他转过身领着胡为往前走,“老爷夫人病逝,少爷你不愿留在胡家,于忠失望至极,本也只想只身回乡不管不顾。”于忠继续往前走,脚步放慢了些,说到转折处,也不回头看胡为,“只是当时带着细软走到半道,突然思及老爷夫人养于忠半生,于忠怎能如此一走了之。所以又折了回来,我想我总能替少爷守着这里的,直到少爷回心转意为止。”
不得不说,这些年于忠真的将这里打理得很好,想到归来的目的,胡为只觉一阵愧疚。于忠希望她回心转意如今她确是回心转意了,心里却是另有目的。
“汪汪~”
还未走到门口,咖啡一下子飞扑到楚徇溪身上。对着她一阵狂叫,脑袋有一下没一下蹭着楚徇溪的脚。
“咖啡 ,你又肥了!”
楚徇溪伸出手去抱咖啡,连着抱了三下都没抱起来,开口冲她抱怨。
“汪汪~”
咖啡可怜兮兮的又叫了两声。只自家主人心情不好,摇了摇尾巴,灰溜溜窜进一旁的草丛里。
“驸马爷!”
溪声手里拿着一块大骨头,见到楚徇溪手里骨头往远处草丛一丢,快步走到楚徇溪跟前,欣喜的唤她。
“嗯。”
楚徇溪闷闷的点头,往前越过走过来的溪声。
心中千言万语,心头千头万绪,奈何此刻无从回应,无从开口。
第59章 起风了
碧波荡漾的湖面, 几只水鸟忽的掠过,秋风过处, 几片树叶飘落下来。
古香古色的木结构小亭, 立在湖面上,暗红的亭顶在阳光下分外显眼。
一条细长的小道延伸到湖心, 穿红着翠的宫女低着头站得笔直。
小道那头,重重叠叠的花由远而近,蔓至脚下。
“啪。”
南门潇手里执起棋子, 干脆的落下。
棋盘很大, 零星布着一些棋子。宁枫低着头,手里握着棋子迟迟没有落子。有些局,仅仅一个开头, 便可知道其结局。既已知其结局, 似乎再怎么落子都有负隅顽抗之意。
见宁枫的样子,南门潇淡淡一笑,朝身后的潇月微微点头, 手里的棋子放回棋盒,也不打算再落子了。
潇月转身, 吩咐候在一旁的宫女为公主与宁大人续上茶。
“这茶叶, 是由南都特供的大红袍,不知可合宁大人意?”
言毕, 南门潇素手执起茶杯缓缓移至嘴边,浅浅饮了一小口。
宁枫也拿起杯子,端起来微微闻了闻, 呷了一口,而后放下杯子,点头道,“茶香浓郁,入口回甘,确是好茶。”
南门潇笑意愈深,转头再次看向面前的棋局,“宁大人思虑多时,不知这子该如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