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待靠近那洞口,方知这远眺仅有碗口大小的洞口竟有三丈来高,人立于前,只渺如蝼蚁。待入了洞中,黑黝黝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朌坎随即召唤出火把照明。只见此洞幽长深邃,一眼竟望不到头。而洞口已是不小,然洞内空间大小竟是洞口远不能及,且愈往里走,那空间愈是宽广。与此同时,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腥味从山洞深处飘来,引来朌坎一阵阵恶心作呕之感。
朌坎压低嗓音问道:“阿蚺,阿巴当真在这洞中?里面别是什么凶兽罢?”
阿蚺闻声,从袖中探出头来答道:“我能感知到它,确在洞中!”
朌坎又道:“那此处可有危险?”只此番话音未落,便闻“噼啪”一声,随后便觉面上一阵冰凉,骇得朌坎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将火把往地上一掷,伸手拽住跟前三王子衣裾。
三王子觉察朌坎动作,回过身来急道:“出了何事?”
朌坎则嗫喏答曰:“我、我不知道……”
只听阿蚺从旁说道:“主人当真胆小如鼠,不过被洞中之水滴在面上……”
朌坎闻言,面色发红,赧颜非常,对跟前三王子傻笑两声,随后没好气地扯出阿蚺晃了两晃,嗔道:“要你多嘴!”
三王子见状,叹了回气,弯腰拾起地上的火把,又将手中之剑收回鞘中,随后拉过朌坎拽住自己衣裾之手握于掌内,道句“无妨,有我”。
此言一出,便令朌坎忘却身在何处。
他二人就如此这般携手行了约莫两里地,待眼前之景豁然开朗,只见此番已行至山洞深处的开阔之地,从头顶洞口透进的光亮,令洞中之景一目了然,毫发毕现。
待见罢眼前之物,朌坎惊唤一声道:“此乃何物?”
只见那石洞正中央,正盘桓着一色泽黝黑、表皮斑驳错杂的庞然大物,宛如小山一般盘成一团,令人瞧不出其首尾。而此物亦是那股腥味的源头。
只听阿蚺说道:“此乃阿巴。”
朌坎二人闻言大为震惊,俱面面相觑,难以置信。朌坎复又转头细瞧,方才瞧出那一圈圈盘踞着的,不正是巨蛇粗壮滚圆的身躯?而小山顶上一青黑硕大之物,正是蛇头。
虽说阿巴乃朌坎之召唤兽,素昔是万分熟稔之物,然此番朌坎却觉眼前那庞然大物散发出危险的气息。朌坎迟疑地问道:“此番它怎变成这般模样?难不成是这两日我未曾喂养尔等,私自跑下山来寻找吃食,不慎吃坏了肚子,导致异变发生?……”
阿蚺则打断朌坎之言道:“此番它之力量觉醒,方成如此之状。”
朌坎闻言,似信非信,口中喃喃说道:“力量觉醒便成这般模样?阿巴不是青蛇吗?何以变成这般黑黢黢一团,其间更夹杂着赤黄杂色?”
此番阿蚺只口吐长信,不再做声。
朌坎见状,忧心忡忡,对那盘旋的巨蟒尝试呼唤一回,却是不敢靠近一步:“阿巴,起来用膳了……”
那巨蟒闻声,方动了动身躯,巨首缓缓转向朌坎的方向,随后猛地俯下身来,将头靠近朌坎跟前。朌坎见罢眼前闪现的巨大蛇首,口吐长信,只那蛇瞳便较自己脑袋还大,登时骇得跌坐在地,好不狼狈。
待那巨蟒低声唤出一声“吾主”,朌坎方知阿巴尚有神志,胸中悬着的一心方才回归原位。迟疑着伸手轻抚那蛇首,须臾之间,朌坎只觉自己眼前画面闪现,而自己与自己召唤兽之间,彼此感知相通。此番他是头一回如此清晰地感知到阿巴体内涌动的巨大力量,与此同时,又有一股迷惘彷徨与仓皇无措之感油然而生,令朌坎不禁脱口而出道:“原来强大的力量亦能令人生出迷失之感……当真如师父所言,盲目追求力量之强,反倒迷失真性,愈加失去自我……”只如此想着,朌坎方恍悟彼时朌坤在世之时,于他之教诲自己尚且心不在焉、听过就忘,直至今日昔人已逝,方知师父之言句句皆是言简意赅、用心良苦。
念及于此,朌坎运起灵山疗治之术,只见晶莹柔润的蓝光从掌下流出,被施与阿巴体内,口中一面道句:“阿巴,回来吧。”
随后只见蓝光一闪,方才还如小山般大小的壮硕身躯只眨眼间便消失不见。朌坎与三王子四下搜寻一回,待低下头来,便见那空地中央,阿巴已然恢复成鳝鱼般大小,之前那黑中夹杂着赤黄玄青的斑斓色泽亦已尽皆不见,仍回归那宛如竹叶青一般翠绿滴青的表色。
朌坎步至空地中央,弯腰捞起阿巴,拽在手中翻来覆去检视一回,见与往常无甚两样,方才全然将心放下。随后伸手轻弹了一回那翠绿的蛇首,说道:“阿巴,你小子便如那青春期叛逆的中二少年一般,学着离家出走!”说到这里只觉愈发气恼,将阿巴连拉带拽几回,一面念叨着,“连你主我召都召不回你,不饿你几顿以示惩戒,小爷我便不姓朌!……”
而阿巴则默默翻了个白眼,任由朌坎折腾,亦不发一语,对了朌坎之言,倒也全然不以为意。待回到灵山,朌坎寻来吃食喂食二蛇,二蛇照旧吃得腹中鼓胀,动弹不得,则是后话了。
只未想待朌坎与三王子二人回到灵山不久,便见从半空之中降下一只木鸢,三王子见罢,伸手接过,来回打量一番说道:“此乃姬嘉月彼时于木作展会之上所展之木鸢,他曾道此物可用于战时传递信息,此番莫非是他有甚话欲传与我?”
说着,三王子将木鸢仔细检视一回,只见在木鸢的腹部,有一暗格,三王子以指腹轻推,那腹部便开了一个口,从中掉出一卷羊皮来。三王子将其展开,只见正是姬嘉月写与自己之信:
“谨呈宗主国三王子云望鹤讳寅殿下:自彼时与殿下于澧水一别,不过三月,未想眨眼之间,风云变幻,贵国虎狼之师于西境集结,须臾之间便已西进吞并比邻臷处之国,举国上下,殊无还手之力,惟有束手待毙,一国王族尽皆押解进豫城,国已不国,桃源不在……”
阅至此处,三王子面色大变,持信之手亦在轻微颤抖,口中无措地道句:“臷国破灭了?……竟被、被我国之军踏平……”
一旁朌坎闻罢这话,亦是大感意外,探头往三王子跟前,与他一道阅读来信:
“……可知如今我国境外结界不复存在,宛如落齿之兽,断爪之犬,无所依凭,将沦为任人宰割之境;唇亡而齿寒,试问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奇肱国紧邻臷国,如今臷国覆灭,我国北上屏障已除,现下岌岌可危。在下念及殿下仁心,尚还记得殿下承诺愿作议和之使,片刻不敢稍加忘怀。此番姬嘉月代吾王恳请殿下不忘前盟、履行前约,充作调停议和之人,解我国倒悬之危、救万民于涂炭之灾,我国上下,世代感念殿下之恩,永世不忘。奇肱国二王子姬嘉月顿首。”
阅罢来信,朌坎率先问道:“殿下,此番当如何是好?此乃中土国意欲西侵,而殿下既是中土国王族,当如何两方调停?”
三王子闻言蹙眉沉思,半晌方答:“彼时我既已取诺,愿充作议和之使,此番当不可食言……”
朌坎打断三王子之言问道:“此次西侵大抵出于贵国国主之意,殿下与贵国国主向来不睦,若国主不欲休战,彼时殿下又当站何方立场?”
三王子闻言摇首道:“此番定论为时过早,他来信求救,仅是告急,边境虽戒严,到底未曾兵戎相向。我先行赶往奇肱国,待探查一番详情,再作计较。便是届时王兄不听我言,我亦可寻法化解此干戈……”
朌坎听罢这话,颔首说道:“殿下之言有理,此番殿下既欲前往,我自是随殿下一道……”只朌坎心下未道之言却是:“那大王子可是我之宿敌仇隙,不共戴天,他既招上门来,我岂可放过这个报仇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个伏笔。
第91章 零玖壹 两难之择
却说收到姬嘉月来信求助,因事出紧急,三王子与朌坎二人随即出发。出发前,朌坎一直未曾候到朌艮归来,只得留信告知,待他回了派中,即去信与自己。之后朌坎召唤出凤凰作了二人坐骑,一道从灵山往北飞往奇肱国。
此番不过一日,便已到达奇肱国境内。然即便从空中俯瞰,亦能目见中土国甲兵已浩浩荡荡陈列于奇肱国东面边境,营寨延绵三百余里,其势浩大,不可轻视。
三王子道句:“看来此番王兄攻破奇肱、奇股二国之心甚坚……如此,我又当如何是好?……”
二人于东梁城降落,为人告知此番姬嘉月已随国主前往东部边境,御驾亲征,坐镇守卫。他二人忙不迭又赶往边境之处。
奇肱国与中土国之间,以东西流向的澧水作为分界,澧水自西向东注入长江,澧水以东为中土国,以西为奇肱国。此番只见澧水两岸,两国大军严阵以待。
澧水西岸,传令军士将三王子到来之事报与姬嘉月,姬嘉月等人闻罢欣喜非常,亲身出账迎接。
三王子与姬嘉月彼此叙礼毕,随即进入中军帐中,拜见座上奇肱国国主姬孟陬。礼毕,三王子询问现下两军动向,只听姬孟陬道:“此番驻扎边境的中土国大军由大将云庚申统帅,虽大军压境,却并未西进,只于澧水以西虎视眈眈……”
三王子听罢这话心下疑惑,对曰:“此事甚奇,我观我国之军军势浩大,只道是西进之心甚坚,何以这般志在必得之战并未由大王兄亲征抑或令二王兄为帅?当真令人费解……”
只三王子话音未落,便闻座上姬孟陬冷哼一声,忿忿道句:“据闻贵国国主现下只居于豫城,并未亲征,他便是如此轻视我国,竟以为随意派遣一将便可破我防线,真真欺人太甚!”
三王子听罢这言,刚欲答话,不提防只听帐外传来一人声在道:“报国主!”
姬孟陬闻罢,即令报来,只见一传令兵进入,那军士见帐中有生客,不敢就此开口直言。姬孟陬见状,倒也大气,并不介意三王子在场,即挥手说道:“但说无妨。”
那传令兵方才报来:“我军得到情报,中土国国主已驾临澧水东岸,已到敌方大营之中。此外……”说到这里那传令兵随即递出一支长箭并一只锦囊来,方接着道,“方才我方士兵只见敌国国主亲自于澧水东岸向我营中射箭,这支金镞箭上绑着这只锦囊,正中我营中帅旗之上,帅旗、帅旗……”那军士说到这里声音又低了下去。
国主听到此处,忙不迭追问道:“帅旗怎样?”
那军士方道:“帅旗应声而倒。”
此言一出,周遭众人无不大惊失色,国主率先开口道:“什么?!澧水江面最窄之处亦达三百丈宽,凡人一箭怎可从彼岸射至此岸,且正中寡人帅旗旗杆?!”
三王子则道:“不,有一法可以做到。”
众人忙问:“何法?”
三王子答曰:“寻常人等射箭,射程大抵可达百丈之远,然那仅限于凡兵凡铁;若是神兵,则射程可远超此限,射技绝佳之弓手亦可不限此距,便如传说之中的箭神大羿,手持射日神弓而射金乌。此番大王兄既有句芒神弓在手,便已威不可挡,兼了他本为我国第一武士,武艺精湛,遂能做到……”
一旁姬嘉月闻言,随之问道:“只贵国国主若为传信,何不遣使而来?何必亲射一箭,费此周章?”
姬孟陬听罢眉头深蹙,急令传令兵将锦囊递上,又咬牙说道:“那云辰定是以此夸耀其武力过人,以此示威,只我奇肱国亦非任人宰割之辈,断不会束手就擒……”说着接过那锦囊,“且看他如何说。”
国主展信阅罢,随即神色大变,抬头直向座下三王子望来。三王子见状,忙不迭立起身来问道:“国主有何指教?”
姬孟陬将信递来,三王子接过,只见信上不过寥寥数语:“敬告奇肱国国主姬孟陬:若寡人之弟望鹤到彼之处,且留下莫去,寡人尚可留尔等一线生机,否则大军西进之日,便是尔等命丧之时。中土国国主云曦曜。”
三王子阅罢此信,亦是大感意外,不祥之感顿生,从信中可知大王子对自己行动早有预料,且此番御驾亲征来此,怕是有备而来,看信中言下之意,似有与自己做笔交易之意。
随后那姬孟陬不及三王子答话,便开口问道:“信上所云殿下有救我国之法,乃是何意?”
三王子抬首对姬孟陬答曰:“实不相瞒,在下亦不明王兄之意,不过王兄既有言在先,此番在下愿渡过澧水,亲身前往面见王兄,便知其意。若他有所求,能避免两国兵戎相向,但凡乃在下能力所及,在下定然义不容辞!”
姬孟陬闻言,喜不自胜,朗声称赞,随后又对周遭众人道:“此番谁欲为使,随同三殿下渡过澧水,与彼国国主商议?”
此言一出,姬嘉月便率先立起身来应道:“儿臣愿随三殿下前往。”
座上姬孟陬听罢,点头首肯,不提防一旁另一人亦立起身来,对姬孟陬拱手道:“父王,儿臣亦愿前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此人正是奇肱国三王子姬嘉平,乃惟二跟随国主姬孟陬出征之王子,亦是技艺精湛,于国中仅次于姬嘉月,乃九紫阶位技师。
那姬孟陬闻言,蹙眉问道:“充作来使,一人足矣,平儿何需跟随前往?”
姬嘉平则道:“此出使议和之事,乃事关我国安危之大事,我等不可不慎;何况二王兄素昔喜交外来之士,亲好他国之人,遂为慎重起见,由儿臣跟随前往,亦可从旁相助,以免二王兄为人蒙蔽。”
姬孟陬听罢,又问其余二人之意,三王子率先答曰:“此系贵国之事,三殿下有此顾虑,亦在情理之中。”
而姬嘉月见状,面上虽有不悦之色,亦只得认同。
众人商议既定,由奇肱国准备渡船,三王子并姬嘉月、姬嘉平二人共携甲士五十人,一道渡江前往中土国大营。期间三王子恐有不测,本欲朌坎留在这奇肱国大营之中,然朌坎坚持跟随前往,三王子无法,只得依允。
众人花去半日工夫,便已乘船渡过澧水,来到东岸中土国大营之中。随大将云庚申进入中军帐内,方才目见正于帐中端坐的大王子。姬嘉月与姬嘉平二人对上行揖礼,朌坎只是草草拱手一回了事,三王子则稽颡叩头,口中说道:“臣弟参见王兄。”
只话音未落,便闻座上大王子冷笑一声开口道:“三弟此来,竟与异族之人勾结一道,又为彼国作那说客,此举岂非是坐实你交通外族、叛国投敌之罪?”
三王子闻言大感意外,不提防大王子将自己唤来,竟为将自己坐实问罪。一旁朌坎见状,亦是惊怒,正待替三王子分辩曰“难道不是你来信唤人前来,怎可反污人叛国投敌”,然未及他二人开口,便闻大王子大笑一声,似是对目见三王子惊慌失措之举很是欣忭,随即将话锋一转,说道:“不过你无需惧怕,本王向来仁慈……”
闻罢此言,朌坎暗地里狠狠翻了一个白眼,心下腹诽连连:“灭人国家,屠人亲族,你若是仁慈,只怕阎王都能成佛了。”
只听大王子接着道:“……可知君无戏言,彼时本王既承诺留你命在,自当信守此诺。”
朌坎听罢这话,只觉青筋直冒,哑口无言,暗忖这大王子此举只为捉弄人取乐罢了,当真令人不忿。
然三王子倒也面色不变,波澜不惊,询问正事:“请教王兄,王兄来信唤臣弟前来,所为何事?”
此番大王子方道明真意:“本王当是知你所想,你与奇肱国另二人一道前来,想必是为说和而来。”
三王子忙道:“正是此意,臣弟虽不敢妄加揣度干涉王兄决策,然入侵他国,到底乃不仁之举,还望王兄三思!王兄信上既言有和解之机,臣弟遂来此,若能解此危机,但凭王兄吩咐!”
那大王子听罢这话,万分顺意,遂道:“甚好,你既如此说,此番便莫要反33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三王子乍闻此言,便知其中有那蹊跷,忙不迭问道:“还请王兄明言,需臣弟如何效力?”
大王子道:“此番你无需隐瞒,本王已知现下你手中已有祝融神矢并蓐收神剑,祝融神矢姑且不论,你若肯将蓐收神剑交出,本王便命云庚申撤兵,令奇肱、奇股两国再苟延残喘一段时日,成全你‘非攻兼爱’之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