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疾风嘶鸣,卫五也策马赶了上来,他看见江俊那个充满了豪气的开合笑意,也跟着微微一笑,不过卫五心里自有计议:
他真怀疑江俊并非“江俊”,可能和他一样是个重生的人,借了江俊的身体想要做出一番大事。
毕竟江俊和那无烟只是主仆,主仆之间关系再好,也不至于为了一个仆从不远千里,只身犯险、深入生死战局。
且就算主仆情深,也不必急于一时,千崇阁何等手段,江俊若真担心无烟,大可托付千崇阁中人,保护无烟、将无烟带回来。
卫五的眼睛同样弯了弯:
江俊这么急匆匆地跟来,只怕是他发现了藏在琅琊寨和西沉身上的秘密。
夕阳西下,秋风急。
江俊和卫五就这样并肩策马、面上挂着深不可测的笑,各怀一番心思,跟着西沉,靠近了阔野城附近——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卫五,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性?
卫五:什么?
你说主仆之间不能有这样深厚的感情,不知道你听说过——尸挡门么?
卫五:= =??
那么,你听说过——主仆Play么?
-不久之后-
第一次见到卫五的无烟,感觉对面那男人看向自己的眼光里,有一种东西叫做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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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讲,黑执事里印度……?那个阿格尼的为了护主尸挡门真的……
平生是一点也接受不了这种虐天虐地的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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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感谢以下肤白美腻腿长腰细的大宝贝儿们的滋养:
第28章 将军威武028
阔野其境, 三面险塞、一面临水:北临邛山、西起燕岭,南及尖山、东近了川, 为古来兵家必争的形势险要之地。
除阔野城方圆十里是较为开阔的平原外, 附近皆是崇山峻岭。叠嶂起伏、高山陡崖, 了川更是如兽爪般, 在这片土地上留下多条河道狭窄的划痕。
了川为烟波江支流,水流湍急、河谷峭壁绝立, 绝险处傍凿山岩, 修建有栈道和栈阁, 方便阔野百姓出入。
除栈道外,阔野南出还有三条通路。
其一从尖山下, 其一翻越燕岭和尖山之间的横天岭,其一则自尖山右岭辗转出,但眼下这三条山路都被戎狄大军设卡截断, 无从进出。
尖山之中还有一条不常用的小路,只因此路险绝, 狭窄处只容一人侧身通过, 且毗邻悬崖峭壁,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西沉就是从这条小道拼杀出来的, 只是突围时损失了不少弟兄, 又被戎狄发现追杀了一路。
好不容易逃到千崇阁求救, 那帮怒不可遏的戎狄又炸山、以巨石将这小道彻底封堵。
而且千崇阁援兵人数众多,自然不可能再走这条路。
西沉带江俊和卫五来到的地方,是距离阔野最近的燕池山。
这里地势较高, 冬坡舒缓、西面却绝壁陡立,如刀削斧劈般直接将原本一座馒头似的小山削去了大半,如一面立镜直插在地上,能够从中照见阔野城中境况。
远远地看了一眼那个小小的城郭,江俊倒有些佩服能在这里生活三年的红羽,还有那些琅琊寨的义军。
这地方说得好听是易守难攻、兵家必争之地,实际上却是个没什么良田的贫瘠之地。虽然临水,可取水艰难,加上地处北地,酷热的大风天气里、更是容易干旱缺水。
红羽一个女子,能够在这种地方守三年,带百姓挖深井、挖梯田,甚至改良土壤种出更多的粮食。单凭这些,在江俊看来就是个奇迹,值得敬佩。
若非眼下战事紧急,江俊倒真想去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女军师。
至于包围在阔野城外的戎狄大军,江俊眼里则充满了鄙夷:这帮野蛮人几乎是五步一营、十步一帐地将这小小的城郭里三圈、外三圈,中间又来上四圈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棚车、冲车,马匹、战狼,还有三五成群聚在一个篝火边饮酒吃肉的士兵。这些东西密密麻麻地散布在阔野城外的十里平原上,远看过去像极了因巨大食物而聚拢的蚁群。
而整个战场,则像朵开得毫无美感的花:以阔野为花蕊、四十二万戎狄大军为花瓣,一圈圈一层层交叠盛放。
戎狄的大军太密,江俊看得都有些密集恐惧了,皱了皱眉,他有点犯恶心。
“吱——”窝在江俊怀里的小东西敏感,立刻察觉出江俊的不适,它伸出毛茸茸的爪子轻轻地挠挠江俊的手背,抬头十分“忧虑”地望着江俊。
被药丸丰富的表情逗乐,江俊忍不住笑,用手指戳了一下小团子的腮帮,小声说了一句“没事儿”。
“怎么?不舒服?”卫五也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天知道江俊那句话说得声音有多么小。
“咳……”江俊摇摇头,用马鞭指戎狄大军,换了个话题:“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奇怪?”
“嗯。”江俊点点头,又看集中精神极快地看了一遍山下的整个战场:
戎狄大军人多势众,粮草军备一应俱全,各个匝束和军帐之间秩序井然,执勤小队例行巡逻、运粮兵押送着粮草,而兽官管束着战狼和马匹。
一切看起来如此平常,可江俊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等他的目光搜索完整个军营后,江俊就明白了他这种感觉究竟从何而来:在戎狄的大军里,他愣是没看见任何一个在训练的士兵,无论是步兵、骑兵还是弓兵。
棚车无人看守,用过的冲车无人修复,机弩随意散放在军营的各个角落,甚至那群战狼也都恹恹地趴在土地上打盹儿。
这不合理,而且对戎狄这样一个好战的民族来说,更不合理。
莫说是原主“江俊”在军营里的经历,就算是大学生江俊,凭他在大学里军训的记忆,也知道——业精于勤荒于嬉的道理。
即使军训的最后只是要去运动场之类的地方给首|长走一遍队列,喊喊“一二三四”,教官也每天不论刮风下雨地要带着你一遍遍做同样的动作:
站军姿、打军体拳、做队列,向左向右一二三四,最简单的东西在军队里也要每天练习,且不论寒暑地出操训练。
这、就是军纪,而且这世上有很多东西并不是只要“学会”就可以。
对普通大学生尚且如此,何况是如今的四十二万戎狄正规军。
即便占尽天时地利,戎狄竟如此疏于训练,看上去严肃整齐,可谁知道内里子里是不是一盘散沙?
“奇怪什么?”西沉实在等不下去了,“二位到底有什么办法?”
不料他的问题抛出去,卫五竟像没听见一般。他只看了江俊一眼,便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确实有点奇怪。”
见卫五明白,江俊这才把他刚才想到的事情同众人讲了一遍,也不管西沉那满脸惊讶的表情,江俊笑了笑:
“大军围城,竟然根本不训练,可见戎狄太过自负,根本不把我们锦朝人放在眼里,更不把你们琅琊义军放在眼里。而戎狄的那位大将军翊魍——此战只怕是‘势在必得’。”
卫五点了点头,骄兵必败,这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个好消息。
“那么,二位,到底要怎么破阔野之围,你们还是什么都没告诉我啊?”西沉有些急了,这两人怎么还有空在他面前高深莫测地打哑谜:
“城里的守军只有一万!还有多少妇孺百姓,我们带过来增援的救兵也不过一万之数,区区两万人,怎能抵过戎狄四十二万大军!”
“若、若吴川城破,戎狄十二翟王再俘虏了我们琅琊主力……那这北地的义军可就真要完了!”
江俊眨了眨眼,卫五面无表情。
倒是江俊怀里的雪白团子听见“要完”两个字,毛茸茸的耳朵轻轻动了动。
西沉说了这么多话,急得气喘吁吁,眼眶都微微泛红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见西沉是真急了,江俊忙道:“西将军不必着急,阔野之围必定能解。”
“如何解?!”
“诚如将军所言,敌众我寡、敌强我弱,此战不易,但也并非难于登天。战争讲究时机,我和卫五不急,也不过是等待一个时机而已。”
说着,江俊看了卫五一眼。
他虽是为了稳住西沉,自作主张地说了,可万一卫五不买他的帐,没和他想到一块儿去,这踏马的就很尴尬了。
而卫五直接给了他一个默契十足的安心眼神,那双如鹰的眼眸中射出来的光芒一点也不血腥残酷,而是带着一种温馨,让江俊觉得十分舒服。
于是江俊和卫五对视一会儿,两人同时开口道:
“夜袭。”
“夜袭?”西沉一愣,继而皱起眉头沉思。
刚才江俊说的确实是大戎军的弱点,可是他们骁勇善战、有备而来,棚车、机弩无数,就算不训练,这些戎狄人也有以一当十的本领。
何况,围困阔野的是戎狄整整四十二万的大军。
一个夜袭,就可以以少胜多、扭转战局?西沉不是很明白,所以他犹豫着开口:“此法……此法当真可行?”
按理来说他不该质疑卫五和江俊的决定,可他在边关、北地辗转了三五年,从未轻信也不想拿兄弟们的性命、百姓的存亡来开玩笑。
两万人对上四十二万,即便是“袭”,西沉也不觉得他们能胜得顺利。
西沉不知道的是——
江俊考虑去夜袭,端得是戎狄大军自以为是、不把中原人放在眼里,疏于训练、连巡逻都是走个过场了事。傲卒多败,江俊难得地想要教教戎狄做人。
而夜袭,就是最好的“教做人”方式: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杀他个措手不及。
卫五想到去夜袭,则是觉得人数上千崇阁和西沉的小队并不占优势,且他们不像戎狄的大军是正规训练出来的军人。
他们武功高强、内力纯厚,虽不适合在战场上策马厮杀,却能于千里之外取人首级和搞奇袭。若偷袭戎狄大军成功,必定能给阔野城中被困的琅琊义军振奋士气。
战场上千变万化,一瞬都是战机。
若夜袭成功,戎狄军队必定大乱、士气受损,更会给城中义军带来转机。
所以两人不谋而合,虽然出发点不同,但都想到了“出奇制胜”一则。
所以,他们两人可以默契十足地相视而笑,可以策马立在山上、状甚悠闲。
“那么二位准备带多少人手前往,是我们全部么?”西沉将信将疑,他复又问道:“还有,是夜里何时?”
“西将军,我们又不是去比谁力气大、吃的饭多,人多就一定稳赢,怎么会需要带全部人手——”江俊道,“再说——我们原本人就不如他们多。
“何况,眼下天色还早,不如——”江俊顿了顿,笑着看了卫五一眼,才继续道:“不如我们先到附近安营扎寨,夜袭的细则,容后再议。”
“什么?!”西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俊没有再理会西沉,而是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后,调转马头直接策马回头:“上山的时候我看那个有湖的小平原就很不错——”
“哎?!江公子你等——”
闪电是何等宝马,未等西沉的话说完,江俊便风驰电掣一般没了影儿。虽然不满,西沉也只得吃瘪地看着江俊离开的方向直摇头。
“有的时候人还真是要用巧劲儿,所以我们回到那个湖边安营吧,西将军。”卫五翘了翘嘴角,策马过来拍了拍西沉的肩。
“卫大侠,江公子他——”
“听他的。”
“可卫大侠,他——”他说话的口气太可气了!
卫五不置可否,却骑着疾风去追江俊。只是,他竟然在江俊刚刚停留的同一个地方勒马回头,一样冲西沉笑了笑,更重复了一遍:
“他说的没错,西将军,我们不是去比力气大的,我们全部去了反而容易暴露。”
说完,卫五同样毫不留恋地带着千崇阁的人离去,只留下西沉和他那帮琅琊义军面面相觑。
此刻夕阳西下,霞光万顷,天上的鱼鳞云一块块地朝着一个方向次序展开,有一道漂亮的彩虹环绕在落日周围。
美则美矣,却怎么也比不上江俊和卫五的笑,让西沉震撼得紧。
燕池山上不如阔野城附近那般风声鹤唳,山林中入夜还有翠鸟鸣。江俊看上的地方是个有个小湖的山中平地,这里素湍绿潭、清荣峻茂,别有一番旨趣。
千崇阁的人动作很快,在卫五的指导和西沉的配合下,很快在这个小湖附近搭起了数个简易帐篷、燃起了篝火。
晚饭是西沉带着他几个兄弟准备的,看着那烤得黄金松脆的野兔、外皮酥脆撒上了辣椒的土豆,莫说是江俊,就连江俊怀里素来一脸高冷不理人的小雪貂,也从江俊袖中探出了头。
看着江俊那种眼睛发亮、恨不得将骨头都嚼碎吞肚里的样子,卫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在江俊心里他是不是等同一条肉质鲜嫩、烹调美味的鱼……
因为琅琊寨建立之初偏西,多年辗转斗争中,西沉去过西域,所以他知道在鲜肉上涂抹蜂蜜来炙烤要好吃一些,也知道往肉料里面添加孜然、辣椒等调料能够去腥。
西沉和琅琊寨中的大部分人吃惯了,没觉得这些东西有多好吃,可是江俊却吃得像是吃到了山珍海味、宫廷盛宴一样,让西沉不由得对自己的厨艺产生了怀疑。
江俊:TAT人间美味啊!简直比撸串还幸福!
药丸:(0﹃0)吱,吱吱!!
由于对自己的厨艺产生了怀疑,西沉难得地忘记了午后被江俊气的憋屈,江俊想吃,他就多烤,甚是还下意识地多撕了两个兔腿儿塞给那个团子。
江俊和药丸,一人一毛球儿,蹲在篝火边儿从没吃得十分尽兴。
而西沉大约是从这一个夜晚开始,有些怀疑:如果,有一天天下太平了,他是不是应该去京城开一个酒楼——京城人都这么没见过世面、没吃过蜜汁烤肉么?
只是西沉不知道的是,江俊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来到这个书中世界已经这么长的时间了,他可是真的——太、想、撸、串、了!
没有撸串的人生根本就不完美!就不!
至于卫五,大约是被江俊那差点热泪盈眶的样子给打击到,西沉烤肉的时候,他就悄悄在旁边蹲着观察,一门心思地想要偷学技艺。
待夜深虫鸣、山清蝉静,江俊才心满意足地带着小团子飘然离去。
他们三人浑然忘我,根本不知道他们这样子落在千崇阁众将和琅琊义军的眼里有多么的令人惊奇——西沉将军满脸纠结也就罢了,那个素来冷峻的卫五竟然也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男人们的思考方式简单,他们很快就把所有的一切归功于了江俊:
这个抱着雪白团子的男人,小口小口笑眯眯吃兔肉的时候,那粉红的舌头、弯弯的眼睛,还有露出来的小白牙,都有些让人抑制不住地想要再……
给他喂一些肉。
江俊不知道外头的人怎么想的,他只是窝进了自己的帐篷里面开始想待会儿要怎么“奇袭”戎狄大军——
燕池山距离阔野还有一段距离,他们不能入夜就去。那样会惊动敌人,甚至容易失手被擒。
他们需要在深夜,戎狄军人都睡着、睡熟的时候去。且不能骑马,骑马动作太大,根本不能做到不惊动一人地靠近。
阔野四面的地形上,燕岭和邛山都是极险,没有突入的可能。而南边的尖山因为西沉逃脱的缘故,自然又有重兵。
若要突破,则需从了川入手。
只是,了川的栈道多半已经被戎狄烧毁,如今只剩下绝壁上横叉入山的一些石桩和原本有木桩子的孔洞。
难道要徒手爬上去?
映着火光,江俊皱了皱眉,卫五和千崇阁的那帮人应该没有问题,可是他要怎么上去?
这是去救人、这是上战场,他怎么好意思要人带他上去。
正在江俊苦恼的时候,帐篷外头忽然传来了卫五的声音,他影子被篝火的光芒投映在帐篷上,显得高大而挺峻。
卫五说:“能进来么?”
江俊“嗯”了一声,把桌上的烛火拨亮了一些,而卫五走进来的时候,桌上已经窝成一个球的药丸、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江俊笑:“干嘛来了?来商量怎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