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童年到青年,太久了。
三天里,他对陆川柏和白果多年的默契感到心惊。
白果和陆川柏一起回来,为了同一个与他们关系密切的人牵肠挂肚。
梁京墨一下子明白了白果得知他和虞嘉淮过去时的心情。
岁月是透明的隔阂,他无论如何都加不进去。
梁京墨想东想西,白果看看他又看看周围,飞快地在梁京墨脸上亲了一口,立刻缩回去把毯子拉到了头上。梁京墨拉开毯子的一角,吻过白果的唇。
他们交换呼吸、唾液和体温。
用来御寒的毯子是他们的遮羞布,顶在头上就是一块狭小的天空,罩着他们的小世界。
嘴唇一触即离,心跳如擂鼓。
没了遮挡,白果大口大口地呼吸,羞得不敢看旁边梁京墨的眼神。梁京墨托着腮,形容懒散,满足地笑。两个年龄加起来已是半百多几岁的人,为这幼稚的把戏窃喜不已。
凌晨的首都机场完全不见冷清,机场高速上车流如河,龟速前进。
夜风带来初冬的寒意,白果关上了车窗。梁京墨把副驾驶的座椅放平,从后座拿过小被,脱了白果的鞋,给他盖上被子,“睡吧,到家了叫你。”
白果感觉到梁京墨没有说话的意愿,强撑着困意,侧过身问道:“墨墨,你不开心吗?”
梁京墨调高了空调的温度,掖好被角,“有点累了,没事儿。睡吧,宝贝。”
他一下一下地拍着白果的背,白果很快有了睡意。
醒来时已在家里,白果半趴在梁京墨身上,一条腿架在他腰间,胳膊缠着他的臂膀。梁京墨上身赤裸,干净的皮肤味道让白果贪恋地闻了再闻,像小狗一样拱来拱去。
阳光毫不吝啬地挥洒光亮,窗棱的影子在被上划出一格一格。
低沉的笑声在耳边响起,白果耳后的肌肤被梁京墨的指腹反复摩挲,他忍不住笑起来。
归家的第一个早晨,他们在床上闹了很久才起来。
行李箱扔在客厅,大咧咧地敞着,没有整理的衣服皱巴巴地团成了抹布。白果自告奋勇要做早饭,他从箱子上跳过去,还踩了一脚梁京墨掉在地上的外套,梁京墨跟在他后面收拾东西。
吵吵闹闹的早饭时间过去,一个站在阳台晾衣服,一个捧着牛奶看人晾衣服。
“这件衬衫你还留着啊?”梁京墨从洗衣机里捞出一件白色衬衫,挂在衣架上。
“嗯,可以说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了。”白果咕咚咽了一口牛奶,留下唇边一圈奶胡子。粉嫩的舌尖绕着唇舔了一圈,看得梁京墨眼热。
“那晚上穿给我看吧。”梁京墨极其色情地伸出舌头舔舔嘴唇,上齿咬着下唇,唇肉被拉扯再放开,他别有深意地看着白果。
白果随着他的动作咽了一下口水。
敲门声及时响起,拯救了踏入陷阱还不自知的白果。
“我去开门!”
白果落荒而逃,梁京墨拿着衣架坏笑。
一开门就见楼下的阿姨抱着一个大纸箱,白果赶忙接过,阿姨笑呵呵地说道:“今天可算有人了,我都来了好几趟了。”
“啊,我和我哥回了一次老家,昨天晚上才回来,”白果好奇地看了看,“阿姨,这是什么啊?”
白果家这边是老小区,住户多是上了年纪的人,邻里之间还算熟悉。梁京墨住进来后,他们对邻居都说是表兄弟。白果和他不经常一起外出,在外也很少表现出亲昵,倒没人起疑。
“阿姨大前天去拿快递,这地址写的是我家的,收信人写的是梁老师。我想着写错了,就先给你们收着了,”阿姨很是热心,“你快看看,可别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寄到别人那儿怎么办呀?”
白果一看寄信人是匿名,愈发好奇,碍于是梁京墨的快递便没打开,双手抱着拿进了屋里,说道,“阿姨你等我一下,我们这次回家带了些好吃的回来。”
他从行李箱里拿出几袋继母让他带回来的海鲜特产,塞到阿姨手里。阿姨客气了一番,欢欢喜喜地拿着东西走了。梁京墨在后面看着,忍俊不禁,他能猜到白果这样长得嫩看起来又好说话的年轻人很容易得长辈青睐,只是没想到白果和人打交道时会如此热情。白果的生活哲学实在简单,对他好的他就加倍对人好,对他不好他就离得远远的。
“这个好沉,”白果蹲下,戳戳纸箱子,“我去给你拿小刀?”
“不用,”梁京墨弯腰看了看寄信人和地址,预感不妙,“谁知道里面是什么,先放着吧,一会儿再说。”
白果点点头,没有多想,被梁京墨拉着去晾衣服。
梁京墨推着白果往阳台走,他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纸箱。依他对他上一任男友的了解,箱子里的估计就是那人所说的礼物了。
普普通通的纸箱在他眼里就是潘多拉的盒子。
不能打开,千万不能打开。
第37章
一整天,梁京墨都没有独处的时间,他找不到任何机会。
箱子不仅放在了地上,还沉甸甸地压在他心上。
见梁京墨时不时地瞟一眼那个箱子,白果好奇的不得了,他忍了再忍,还是没忍住问了,“墨墨,你不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吗?”
梁京墨蹙眉,“说不定是什么恶作剧,扔了吧。”
白果感觉奇怪,“也可能是重要的东西呢,还是打开看一看吧。”
梁京墨按住想要起身的白果,“好吧,听你的。”
他抱着侥幸心理,用剪刀划开了纸箱上的封带,看到箱子里只是他大学时用过的专业书和本子,顿时松了口气。
白果探头探脑地从梁京墨胳膊底下挤过来,问道:“谁会给你寄这个啊?《宏观经济学》《国际贸易管理》……哇,你还用粉蓝色的笔记本啊。”
梁京墨把箱子拿起来,“可能是那时候忘在寝室了,他们帮我拿着了,一会儿我问问吧。乖,让我去把这些书放好。”
白果乖乖地从他背上跳下来,踮着脚回沙发上接着画画了。
梁京墨如同劫后余生,他把箱子拿到了书房,关上门,长舒一口气。
厚厚的专业书下面压着几本相册,他刚刚手疾眼快地把上面的书分开,挡住了白果的视线。这些想必就是他的礼物了,诚然是一份大礼。
如果地址没有出错,他们没有去另一个城市,那么白果就会在他一个人在家的时间收到这份快递。他仅仅是从白果父亲那里听了几句白果和陆川柏小时候的事,想象了一下那些画面,就很不舒服了。换了心思敏感的白果,见了这些他和另一个人亲密无间的证据,会是什么反应呢?
梁京墨找到胶带把箱子重新封好,挪到角落里。他会悄悄地把这份礼物处理了,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白果活得简单,但不是蠢,他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是否过了头、白果会不会发觉不对。总之,这个箱子不能留在家里。
仍被蒙在鼓里的白果画着大头小身子的梁京墨,乐不可支地倒在沙发上。
夜里,外面路上有车经过,灯影在墙上移动。
习惯般的失眠如影随形,白果听了一会梁京墨的呼吸声,感到安心。一旦他白天睡得多了,晚上入睡便异常困难。在抑郁严重的时候,他会一整夜不睡,凭借短暂的睡眠剥夺改善情绪。可现在他并不是抑郁发作,仅是单纯地不困,这就让白果变得非常烦躁。
数了一千只羊,他翻了个身,在心里画了一幅墙绘,百无聊赖。
梁京墨似是被惊动,摸索着揽住他的腰。
白果睁大眼睛,盯着梁京墨脸看。
又有一千只羊跑过去了。
时间是凌晨三点,白果感觉自己身边全是羊,咩咩地叫个不停。
太无聊了。
深秋的夜晚,被窝以外的地方都冒着凉气。白果想上厕所又不想出去,纠结许久,他轻轻拿开梁京墨的手,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去了卫生间。
暖黄色的灯光带来虚假的暖意,按下冲水钮,白果拎着睡裤的边慢慢地往上提。离开了温暖的被窝,他裸露的皮肤上出现了一粒粒突起。
白果关了灯,走过书房,又回来。
他想到了白天收到的箱子。
大学时代的梁京墨是什么样子呢?
他鬼使神差地进了书房,找到了放在角落里的纸箱子。
纸箱上还有胶带被撕扯的痕迹,带下一层外皮,露出粗糙的纸绒,原来的位置再次被胶带覆盖。白果拉开抽屉,从他的手工盒里拿了一把手工刀,沿着胶带划开纸箱的盖子。
为什么又封起来了?
他坐在地毯上,随便挑了一本书捧在手里翻开。
梁京墨的字写得好看,字迹整洁大方,字体方正。只是所有的三点水偏旁都连成一笔,有点奇怪。有的书上有笔记,有的书上只有荧光笔和红笔划出的重点,他随便翻了翻专业书就放到一边。笔记本上的内容也是一样,经济、管理各科的专业知识白果一概不知,他匆匆翻过,感叹梁京墨真是个好学生。
看到那本粉蓝色的笔记本,白果提起了兴趣,打开一看,里面居然全是摘抄。
“醒来觉得甚是爱你。”
白果读完第一句,一不小心笑出声来。
这样甜蜜到腻人的情话,的确是梁京墨的风格。
他一句一句看下去,捂着嘴偷笑。梁京墨抄了很多或是深情或是可爱的情话,字里行间,透着情意。白果没想到梁京墨会像初中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摘录这些书上看来的句子,一一记下来,写得端端正正,实在有趣。但其中的个别句子明显不是梁京墨所写,越往后看,字迹不同的地方越多。到了后面,完完全全是两人交替,一段梁京墨写的字,一段别人写的字。
白果没了笑容,越看越心慌。
看到最后,他想了想,心就掉下来了。
“我这一辈子,走过许多地方的路,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这一段话出自沈从文写给张兆和的情书,白果看过那本书信集,他很喜欢。
然而当这段话安在他的爱人和别人身上时,他便有些伤心了。
扒开十几本专业书,再往下翻,是相册、贺卡、明信片,还有几个信封。
白果意外地平静。
所有的照片上都是大学时代的梁京墨和他当时的男友,没有其余的人。
年轻一点的梁京墨剃了寸头,鬓角修剪得很干净。肩宽腿长,脊背挺直,身材还有些少年人的单薄。仅从照片上看不出他是不是比现在矮一些,倒是能看出他和身边的人很相配。
小鱼?
他们似乎是这样称呼他。
小鱼是个唇红齿白的男生,比梁京墨矮了一头。这个身高差,与白果和梁京墨差不多。他的皮肤很白,头发浓密,笑得甜甜的,好像没什么烦恼的样子。
两个人站在喷泉前面,搂着肩膀,勾着腰,笑容灿烂。
白果看了一会,翻到下一页。
咖啡厅、游乐园、地铁站、宿舍……
在图书馆里也可以拍照吗?
这张好像是家里,不知道是谁家里。
爬山,游泳,上自习课……他们一起做了好多事啊。
这是在上海吧?这个是大连,这个是香港……
他们还一起去了好多地方。
四本相册,四年。
好羡慕啊。
嫉妒得眼睛都要变绿了。
绿眼睛的小妖怪,一点都不可爱。
中秋节、平安夜、生日、圣诞节、元旦、情人节……
三八妇女节也要写贺卡呀。
他们都天天黏在一起了,还要写贺卡。
哦,还有情书。
表白的情书,寒假的情书,暑假的情书,寒假的情书,暑假的情书……
这是什么?同居申请书并未来计划书。
不知道历史上有没有人的死因是吃醋吃到爆炸,嫉妒身亡。
如果没有,那就让我来做第一个吧。
还有一封信?
打开看看吧。
艺术来源于生活,真理诞生于实践。
电影、小说、电视剧里,墨菲定律的出现不胜枚举。
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
梁京墨在大半夜被灯晃醒了,迷迷瞪瞪地看着白果举着一张信纸坐在了他身上。
宝贝儿打开了纸箱,宝贝儿看过了里面的东西,宝贝儿看起来没生气也不难过。
梁京墨凭借目前的情况推测出一连串的结论,他有点懵。
白果清了清嗓,开始声情并茂地朗读。
梁京墨悔不当初,他不该做一个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有了想法就要去实践,该扔的就要早点扔。他默默哀叹,生活远比艺术作品来得狗血。
“亲爱的墨,我还能这么亲昵地叫你的名字吗?”
“不能。”
梁京墨从白果手里拿过信纸,刷啦一声撕成两半。
白果目瞪口呆,“你这是毁灭证据吗?我都看了呀。”
“可是我不想听啊,”梁京墨摸摸白果的手和脚,把他拉进被窝,抱在怀里,“宝贝儿你不冷吗?”
“有一点。哎,你不要打岔。”
白果的手贴在梁京墨睡衣领口敞开的地方,脚踩在他小腿上,梁京墨为这冰凉的触碰微微一颤。他用被子把他们俩裹起来,卷成一个茧。
“暖气来得太晚了,宝贝儿你怕冷吗?南方人应该很抗冻吧。”
“哪有,我还是怕冷的。你又要转移话题啦。我们来聊一聊你的快递呀。”
梁京墨发愁,“宝贝听过一个快递的笑话没?听了同一句话,失恋的中国姑娘和失恋的外国姑娘都不哭了——”
“宝贝你再换话题你也need cry了。”
“你这个笑话太冷了,”梁京墨知道这一关是躲不过了,“我不怎么哭。”
“他走的时候,你一定哭了。”白果严肃起来,板着小脸说道。
“没有,还真没哭,”梁京墨捏捏白果的脸颊,“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要去哪,难受是难受,没有发泄的地方。”
“他可能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就不辞而别了。两个一无所有的年轻人在家庭的阻力下不会有好结果,所以他去为你们的未来奋斗了。现在功成名就,家里也不拦着了,他要回来跟你再续前缘了。”白果已经自行想象出了一部话本小说,越说越失落。
“要真有这个意思,他会去了好几年跟我一点联系都没有啊?他就是看我现在过的还行,没有念着他,他心里别扭。宝贝你以为拍电视剧呢?”梁京墨为白果的话发笑,“别想太多了。你就这么想把我往外推啊?”
“其实我也没有特别在意,就是有一点,就这一点。就是你写,你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白果把脸藏在被子里,闷闷地说着,“你会不会觉得我比你小好几岁,太幼稚了?”
梁京墨愣是没想起来自己写下过这样的话,他拽了拽被子。
于是白果捏得更紧了,他不想让梁京墨看到他的脸。
“没有,我就喜欢你这样。”
“那等我到了你这个年纪,你还会喜欢我吗?正当最好年龄的人,是不是年轻的男孩子?过两年,你就要移情别恋了。”
梁京墨笑了,“到我这个年纪?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白果嘟囔,“比起我是老了一点。”
梁京墨隔着被子捏白果腰上的肉,“哦,那让我看看小鲜肉鲜在哪儿了。”
“哎呀,被窝里的热气都跑啦,”白果紧张地?2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疟唤牵傲豪鲜Γ曳⑾帜愫芑嶙频蟹绞酉摺N颐钦谌险娴靥致垡羰拢寐穑俊?br /> 梁京墨松了手,无奈地说,“宝贝儿,我现在跟你保证再多,你也不能完全相信我的话。这种事你想让我怎么证明?”
反复为前任男友的事拉锯,他觉得累了。
白果愣住,他拉下被子,呆呆地看着梁京墨,“我、我也不知道啊。”他小心地觑着梁京墨的脸色,“你是不是生气了?你不要生我的气,我不问了,对不起。”
原本不算紧张的气氛急转直下,室内静默。
白果想来想去,把原因归结于自己,“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不够喜欢我,你不要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