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久后,卫影就回来了,他的剑却一滴血也没有沾上。景相衡扫了一眼,道:“走吧。”
微生谰疑问:“人已经搞定了?”
“回公子,已经解决了。”
微生谰惊讶地看着卫影把无血的剑插回腰上。景相衡给他解释,“卫影杀人,剑从来不见血。”
“哦?”
“若是见了血,那便是只受伤,没杀死。”
微生谰惊讶道:“遇上高手怎么办?”
景相衡笑道:“卫影自己就是高手啊。”
“承蒙少爷厚爱。”
微生谰觉得很惊讶,这卫影莫不是又是一个大人物吧?
四人赶了一天的路,终于趁着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城,可景相衡没有打算去住驿站,因为这样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们去了客栈,开了一间房。这里人生地不熟,景相衡没把握不让任何人进屋,因此便订了一间豪华的大房间。
这房分为里间和外间,外间一张床,是给下人用的,内间也只有一张床,是给主子用的。
谁睡内,谁睡外,显而易见。
卫影和邓采决定轮流守夜,而景相衡和微生谰就睡在内间,一有事情,一喊,外间的人就能赶进来。
或许是因为外间多了两个人,这一整夜,他们都没能睡好。
第二天,他们又开始赶路。赶了一整天的路之后,他们才到达洛阳。
洛阳自古繁华,他们来到洛阳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也亏他们能赶在天黑之前进城,不然,恐怕真的要被贼人给拿去了。
进城后,他们租了四匹快马匆匆赶到落霞酒庄。
落霞酒庄名为酒庄,也可管住宿吃饭,他们来到的时候,许多的人坐在一起,猜拳喝酒的有,正经吃饭的也有,不过却少有女人,多的,都是三大五粗光着膀/子的壮汉子。
一阵汗臭味迎面扑来,微生谰蹙眉,“就是这种地方?”
“这里来的是有些江湖地位的人,一般人,就算来了也是外带,不敢在此吃饭。”景相衡给他解释。
微生谰点头,“换做是我,我也不敢来。”
“喂!兄弟,你生事儿嘛?”一个带有浓重口音的外地人大吼着推了一下身前的另外一个壮汉。
壮汉一脚踩在长凳上:“你几个意思?明明是你输了!”
“俺输了?你开啥子玩笑,你若不出老千,俺至于输给你?你想得比美人还美!”
“擦!找打是吧?成全你!”
“俺走南闯北那么多年,还怕你一个名不经传的毛头小子?”
“安静!安静!十三娘来啦!”突然,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句,壮汉怂了,外乡人也闭嘴了。
景相衡领着微生谰来到一张无人的桌子旁坐下。微生谰坐下后,抱着胸,准备看好戏。
这时,一双小脚轻缓地走下楼梯。
姑娘穿着一双蓝白绣花鞋,灰色裙子,白色中衫,外面还套了一件粉色断袖对襟褙子。
褙子的外面,还绑了一条围裙。
姑娘踩着小碎步下来,直直走向外乡人和壮汉那一桌。微生谰却不由有些疑问:“如此儒雅的姑娘,当真是传闻中武艺高强,天赋异禀的十三娘?”微生谰觉得十三娘的形象应当是像个男人婆一样的,而不是一个大家闺秀的模样才对!
景相衡做了一个“嘘”的姿势,随后用眼神示意他继续看下去。
十三娘走上前,微生谰本以为她会和声和气地问一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却没想到这十三娘居然用右手把围裙一拨拨到后面,然后直接一脚踩上了他们的桌子,“闹事是吧?”
两人一同怂怂地说:“不……不敢。”
十三娘一掌拍到桌子上,虽没有使用内力,却足以拍得让整个大堂都能听见。
十三娘眯起眼睛:“那你说说,你们吵什么?你知不知道你们闹一次事,我得摔坏多少盘子,砸坏多少桌凳?咱是生意人,不是专门给你们提供切磋场所了!两位仁兄若要切磋,那就请先把酒钱结了,再出去切磋!”
壮汉低头喝酒。
十三娘看两人都不再敢闹事,才满意地收回了腿,随后,直接走向了微生谰一桌。
微生谰见他过来,心里咯噔一下,暗见不好,不会是哪里惹着姑娘不高兴了吧?万一她发起疯来,杀了他不要紧,伤了五王爷可怎么办?
十三娘走到景相衡的对面,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随后便盯着微生谰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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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十三娘
微生谰被看得不自在,半掩着面,半喝茶问:“姑娘,你盯着我看做甚?”
十三娘托腮:“你刚刚直盯着我我,我为何又不能盯着你看?”
微生谰拱手:“若是冒犯了姑娘,在下道歉,还请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
十三娘笑了笑,随后道:“你倒识趣!你们来洛阳,恐怕不是为了游玩这么简单的吧?”
微生谰看向景相衡,景相衡却一副不急不慢的样子,“当然不是来游玩的。”
十三娘起身:“那你们跟我来。”
微生谰犹豫:“这茶……”
十三娘豪气地说:“算我的。”
微生谰:“……”其实他是想说,这茶还没喝完,就这样放着,实在是浪费。
十三娘带他们来到内院,对景相衡说:“你们是来找夜鬼仔的吧?”
景相衡点头:“正是。”
“这夜鬼仔脾气古怪,我也不好说话,只能劳烦你们自己去请人了。他就住在二楼的最东边。”
景相衡拱手鞠躬:“多谢。”随后,便拉着微生谰走:“走吧。”
微生谰等上了楼,才调侃:“堂堂五王爷,居然对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低声下气,这十三娘真的这么厉害?让你都怕?”
景相衡摇头,“怕倒是没有,但客气些总是好的,毕竟是我请她帮忙。”
微生谰很好奇:“可楼下的客人也全部对她十分客气,难道她真的如此厉害?学到了她娘毕生的武功?”
景相衡叹气:“这不是我们应该关心的。无论事实如何,始终是与我们无关。”
微生谰只好闭嘴。
到了房间,景相衡敲了敲房门:“夜前辈,您可在?我是景相衡。”
房里迟迟没有动静。
微生谰又等了一会儿,问景相衡:“是不是不在?”
景相衡摇头,“这房间的灯不是还亮着么?”
“那该是不经意睡着了吧?”
景相衡无奈道:“我也不知。”
微生谰想了想,轻轻地敲了敲门:“夜前辈,我们是替梦花来找您的。”
“嘭!”不知什么砸在了门上:“那个逆徒,滚!我不想听见她的消息!”
微生谰被吓得退后一步,正巧撞在景相衡身上,景相衡伸手扶住他的腰,然后对里说:“你若是不想听她的消息,我们不说便是,我们还有其他的事情要找您。”
景相衡想过了,若夜鬼仔肯乖乖配合,他便客客气气地对待他,若他不肯配合,那就让人把他给抓出来。
可房内又没有了任何的动静。
景相衡已经要一脚踹开门了,微生谰却及时拉住了他:“让我来试试看。”
景相衡皱眉,“这老家伙的脾气倔得很,你行吗?”
微生谰说:“我也不知道,只能试试。”
“那好吧。”
景相衡本以为微生谰是要好声劝他,却没有想到微生谰居然张嘴就是一段小曲。
“夜高云密林里兮,书生小姐相会兮。夜半小姐且离兮,长亭赠柳两依依。莫问姑娘何处来,孤寂书生上京去。一夜风流归云兮,书生醒来恍梦兮。”
景相衡静静等他唱完这民间小曲,又静静等着房内的动静。
“吱呀~”
在景相衡就要觉得真要踹门的时候,房门打开了。一个有些灰色头发的老头子死死看着微生谰,“你是什么人?”
微生谰瞪大眼睛,手足无措地看向景相衡。
景相衡连忙说:“这是我的一位友人,曾经学过唱曲,听闻您从前也唱曲,便再此唱一小段,让您听一听,评一评。”
夜鬼仔转身,“进来!”
微生谰欣喜若狂地鞠躬,“多谢夜前辈!”
三人进门,最后进来的景相衡把门给带上了。
三人围着桌子坐下,夜鬼仔率先开口:“你是什么人?”
景相衡正想说,夜鬼仔却阻止了他:“我问的是他,不是你,你让他自己说。”
微生谰看了景相衡一眼,才说:“夜前辈,五王爷说的没有错,我确实是他的友人,刚好喜欢唱曲。”
夜鬼仔看看景相衡,又看看微生谰,丑着一张脸道:“哼!什么友人?我看就是情人!”
“额……”微生谰想要解释,夜鬼仔却不给他丝毫解释的机会,“你不必说了,我一辈子唱曲,说书无数,断袖分桃的事听得根本不少,我不会觉得奇怪的!倒是你,你既然会在我门前唱曲,那应当就是冲着我另外一个名称来的吧?”
“是。”微生谰不加反驳。
“哼!那还叫我什么夜前辈?你该叫我五月子才对!”
微生谰点头,“是,晚生愚昧。”
“说吧,找我什么事?”
微生谰单刀直入:“梦花死了。”
夜鬼仔听了,半天没能反应过来。虽然他说不想听梦花的消息,表面一副跟梦花断绝了所有关系的模样,可他心里还是挺关心梦花的。
微生谰看他半天没有反应,再次重复了一遍:“梦花死了。”
“嘭!”夜鬼仔拍案而起,背过身,“谁让你跟我说梦花的消息的?你滚!你给我滚出去!”
微生谰看夜鬼仔肩膀抖动得厉害,只能安慰说:“节哀。”
“滚!”
“她是因为逆贼才死的。”
“闭嘴!”
“她临死前,留下了一些讯息。”说着,把东西放到了桌子上,“我想,只有你才能帮我们了。”
“出去!”
微生谰没有说话,静静等着夜鬼仔的下一个反应。
“……”夜鬼仔却突然安静下来,随后转身就是一个花瓶砸过来,微生谰吓了一跳,躲又来不及,只能楞楞现在原地。
景相衡右手往桌子上一撑,举起双腿就是一踹,花瓶被踢得稀巴烂。
微生谰惊魂未定地现在原地,瞪大眼睛,张大嘴巴盯着被踢碎了的花瓶。
景相衡冷哼一声,扶着微生谰就出去:“不听就不听,至于这样吗?咱们走!”
夜鬼仔等他们离开后,重重地关上门,还闩上了门闩。
景相衡扶着微生谰走到走廊,才发现微生谰的脸被一块碎瓷给划伤了,他立刻就说:“谰,你的脸受伤了!都是我鲁莽!竟然让花瓶伤了你。”
微生谰后知后觉地往自己脸上摸去,随后楞楞看着景相衡。
景相衡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走,咱们回房间,我给你上点药。”
“嗯。”微生谰应道。
等两人走后,一个全身穿着黑衣的人突然从屋檐跳下来,看着他们两人进房间。
景相衡给微生谰摸着药,轻声问:“疼不疼?”
微生谰摇头:“我没事,一个男人,脸伤了就伤了吧,我只是被他的反应给吓得愣神了而已。我没事的,你不要瞎操心。”
景相衡却摇头:“那可不同!你伤着了,我会心疼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
“嘘——我没有胡说八道。”景相衡将微生谰扶上床,说:“你好好休息。”
微生谰拉住他,正想问,就听景相衡说:“娘子,你别急,咱们来日方长。你脸上有伤,咱们今晚还是不要了,我怕我会碰疼你的伤口。”
微生谰皱起眉头,看向外面,然后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景相衡。景相衡点点头。
微生谰便说:“你留下来,我一个人,那个十三娘看起来又那么凶,我会怕。”
“那好,我留下来便是。”
微生谰忍住鸡皮疙瘩,对景相衡说:“多谢相公。”
景相衡听了微生谰的“相公”,整个人从头盖骨酥到脚板底,“碰”的一下就倒在了床上。
“喂……”
景相衡抬手,阻止微生谰继续说话,然后转身,埋头。
微生谰将他拉着翻过身,“你干什么!”
这不翻身还好,一翻身,只见景相衡两行鼻血齐齐淌下。
“哇!”微生谰站起来,“你……”
“嘘——”
微生谰连忙掏出手帕给他擦拭鼻血,“你这是……”
“上火,绝对只是上火。”
微生谰眸子一沉,“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的。我们成亲这么久,却因为我不敢,所以一直没有圆房。”
“不是,你听我解释……”
“试试如何?”
“哈?”
微生谰俯身:“我没有损失的。”
景相衡爬起来,“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微生谰红着脸别过头,“肉麻的话我不会说,我只能跟你试一试,如果我可以接受你的话……”
景相衡抱着手臂往床上一躺,背对着微生谰:“我不喜欢你这样践踏你自己。”
“我践踏我自己?”
“你不必那样迎合我。”景相衡是真的有些生气,虽然他们断袖之情似真非真,但他却不希望微生谰为了演戏,把自己给豁出去。
微生谰觉得委屈,扯着景相衡的袖子小声说:“我是认真的。”
景相衡丝毫不退让,“我也是认真的。”绝对不是逢场作戏。
门外的黑衣人听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有完没完,能不能谈些别的,这样虐狗真的好吗?
微生谰只能挨着景相衡躺下,也背对着景相衡。
黑衣人以为他们会在睡前再唠嗑唠嗑的,却没想到一个时辰过去了,一句话也没有!
不会是睡着了吧?
黑衣人只能在纸窗上戳一个洞,蜡烛还没吹熄,人却躺在床上了,微生谰已经熟睡,景相衡却细心地帮他掖着被子。
靠!你们什么时候睡啊!黑衣人在外头咆哮。
这时,走廊传来脚步声,黑衣人暗叫不好,一个翻身,溜到楼下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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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蓝石头
第二天醒来,微生谰和景相衡两人坐在同一张桌子前吃早饭,却没说一句话。
邓采觉得奇怪,问卫影:“卫大哥,你说为何王……少爷和少夫人一句话也没有说?”
卫影别过头,“多事!”
邓采碰了一鼻子灰,只能闭嘴。微生谰咬着干馒头,委屈地看了景相衡一眼,然后又埋头继续吃早饭。
吃过早饭后,他们又去拜访夜鬼仔,夜鬼仔依旧是不见他们。
等到午饭的时候,景相衡和微生谰在房间吃饭,送饭的人传给他们一张纸条。
微生谰惊讶地看着送饭的人,景相衡对卫影和邓采说:“邓采,你去门口看着,卫影,你守在窗边。”
微生谰等他们守在自己的岗位之后,才问:“这是什么?”
景相衡打开纸条,说:“当然是五月子让人送来的情报。”
“五月子?”微生谰觉得奇怪,景相衡不是一直喊五月子为夜鬼仔的吗?如今……
微生谰突然懂了,景相衡这是防止隔墙有耳,所以才称五月子。
微生谰问:“上面写了什么?”
“千心万意似花间,为何泪珠赠与负心郎为礼,我与他断绝情似山,延绵不断情似山。红线缠绕月老不斩,孽缘怎可翻?与她痴缠亦不淡。只愿脱离苦崖沉下海,成全他两人间。”
微生谰皱眉:“没听过这首曲。”
景相衡又问:“你不是说这是戏吗?”
微生谰想了一会儿,说:“我确实说过是戏,不过也只是猜测。不过,这调子确实有些似那戏。”
“什么戏?”
“同林戏。”
景相衡仔细想了想,最终摇摇头,“我没听过这戏的名字,我应当没有看过这戏。”
微生谰点头,“你没听过也正常,这戏比较偏门,我也只是跟着我爹听过两三次,若不是有这词,我还真想不起这调子来。”
景相衡叹了一口气:“我们要知道的不是这调子如何,我们应当在词中找线索才对。”
“不对不对。”微生谰说,“这戏毕竟是戏,又不是梦花自己写的,我们若要按照梦花的习惯,逐字逐字去解的话,未必能解开。”
“那你觉得应当如何入手?”
“我们应当从戏本身入手。这同林戏有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意思,这是戏的第一段,讲述了夫妻分手,妻子的知道丈夫心不在自己身上,所以想要成全丈夫与另外一个女人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