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雷纯难办了些。”曾经差点被雷纯的鱼死网破坑了一把的苏梦枕对这个女人的心思有多么恶毒缜密不能更加了解,她天生就拥有着美貌这一强大的武器,而且无比擅长运用这个武器来得到自己想要的。
如果一个女人美丽又聪明,那么她就会比这世上绝大多数人还要难以对付,因为女人从来都比男人擅长忍耐,擅长谋划,也因为世上大多人,都会下意识地看轻女人。
“不过……”苏梦枕像是想起了什么,笑得颇为开心,“倒也不是不能应付。”说着他提起笔,竟是准备直接批复上应允的字句。
以自己的婚姻作为筹码对苏楼主来说并不是多么难以接受的事情,或者说他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有倾心爱上什么人的时候,无论是他的身体,还是他的梦想,都注定了爱情只能是一味食之苦涩的佐料。
不过苏梦枕的笔还未落下,手就被握住了。
守卫森严的金风细雨楼,居然叫人悄无声息地潜了进来。
苏楼主一惊,苏梦枕却是笑得仿佛偷了腥的猫儿,眼中满是自得,“我还当你准备藏到天荒地老呢。”
仲彦秋无奈地叹气,侧身躲过苏梦枕伸过来想要环住他的手,“别闹。”
也不看看自己用的是谁的身体。
就是因为隐约预见到了这种状况,他才犹豫着要不要来见苏梦枕。
“放心,没事的,我可不至于这么害羞。”苏梦枕笑弯了眉眼,本来不怎么出色的面容,笑起来却是好看得不得了,仗着仲彦秋不敢对自己现在这具脆弱的身体动手,伸手把人揽住,越凑越近,越凑越近。
真.直男.苏楼主一开始只当仲彦秋是苏梦枕的朋友,毕竟在这位心里断袖之癖只存在于他看过的文字资料里,但是随着这两个人说的话越来越不对劲,靠得越来越近,他本能地察觉到了某种不对劲,等到苏梦枕几乎跟仲彦秋亲在一起,他终于从目瞪口呆转换到了惊恐万状,一瞬间竟是成功压过了苏梦枕,拼尽全力控制着身体扭过头推开了仲彦秋。
仲先生活了这么多年,再也没经历过比这个更加尴尬的局面了。
“那个……”苏楼主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好了一点的心肝脾肺肾又有恶化的趋势,脑子里拼命思考着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未来到底经历了什么,他甚至怀疑附在自己身上的究竟是不是自己。
这也太……
年轻的苏楼主三观崩坏,呼吸困难,显然比仲彦秋还要尴尬。
“他……你莫要在意……”仲彦秋体贴地侧过头给他一点调整的时间,另起话头谈起了正事,他这半年先跑了一趟北疆,多少也有点收获,这个世界跟先前萧峰他们那个世界的朝廷意外的颇为相似,虽然半年时间还要算上来回着实不长拿不到什么太重要的情报,可也足够让蔡京大小吃个闷亏。
其实最开始他是打算来京城的,但算算时间,这段时间正好那个叫做李龄将军把藏着傅宗书谋反证据的逆水寒剑托付给戚少商,与其让戚少商折腾来折腾去的死了不少人才把证据送到御前,还不如他直接拿回来方便。
当然,拿着逆水寒剑一路上难免被人追杀,不过比起当年杀了金国国主之后的逃亡,路上可以说是极为悠闲了。
谈起正事,苏楼主也没了尴尬的心思,神色一正仔细听着仲彦秋的叙述,偶尔苏梦枕还会给他补充几句当年仲彦秋不知道的细节。
在这两个人嘴里,似乎完全能够做到今天扳倒傅宗书,明天诛杀蔡京,后天夺回燕云十六州,大后天十万铁骑踏平金国王庭。
年轻的苏楼主觉得自己可能还在做梦。
第七十五章
午后的阳光正好, 熏得满室尽是那种清浅柔暖的气息, 年轻的苏楼主身娇体弱, 虽然大脑还兴奋地运转着,身体却已经响起了警报,他揉揉额角, 这些日子头愈发的疼起来了。
他的动作很隐蔽, 却躲不过同在屋中的另一个人的眼睛——即便他还特意背着别人偷偷揉的额角。
仲彦秋放下手中的笔, 收拢起桌上堆叠起的文书,苏楼主就知道自己今天的工作时间结束了。
这个时间并不固定, 以他的身体状况为准随时调整。
有时候真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后背长了眼睛,能把他的每一点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不,应该是怀疑这人是不是浑身都长了眼睛。
出门前瞄了一眼仲彦秋放在桌案上的文书, 正写着六分半堂里雷损和狄飞惊的对话, 内容详细到每句话的语气动作,好像那两人商议要事时这个人就在屋子里看着似得。
苏楼主忍不住又瞄了一眼, 然后再一眼,再一眼,甚至想要坐回去拿着这份文书好好推敲一番六分半堂的下一步动向, 可惜他手还没伸出去就被仲彦秋中途劫了胡, 仲彦秋面不改色地把文书收起来, “你该休息了。”
当年他碰到苏梦枕的时候,苏梦枕的身体也还没差到这种地步,简直就是完全在靠毅力强撑着,换个人几年前就死得透透的了。
火炉上温着药, 棕褐色一碗散发着苦涩气味的药汁子,熬进去不知多少名贵药材,若不是金风细雨楼,只怕也难以凑得齐仲彦秋开出的药方,但若不是为了救苏梦枕,也不必用如此之多的天材地宝。
这么一具千疮百孔的身体到现在还能动,还能习得一身惊世的武功,本来就已经是不可能存在的奇迹了。
药的味道自然算不上好,甚至比苏楼主喝过的任何一种药都要难喝,不仅仅是苦,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滋味,喝完喉咙里粘哒哒地难以控制地一阵阵泛起恶心,难受得头晕眼花。
即便苏楼主并不抗拒吃药,面对着火炉上的药碗依旧产生出几分厌恶。
厌恶归厌恶,默念着良药苦口利于病总是能生咽下去的,闭上眼屏住气,大口大口尽可能快地把药灌进肚子里,端碗仰头一气呵成,把碗放下后仲彦秋适时地递了一小盅青梅。
已经是这般时节了,也不知他是从哪里搞来正新鲜着的青梅。
吃完药给块糖,跟哄小孩子似得。
苏楼主心里想着,手上却很诚实地拿了两个塞进嘴里咬开,让那种微酸的味道冲淡顶在胸口地恶心。
明明他八岁以后喝药就再没吃过糖。
苏梦枕偷偷地笑了出声。
苏楼主发誓自己绝对听到了。
可惜也就只是听到了。
喝了药,就靠在榻上和衣而卧,药里添了些安神的药材,喝完之后总会倦得睁不开眼,苏楼主也没强撑,放任着自己的意识远去。
他睡着了,苏梦枕却还清醒着,把睡着的年轻人往边上推了推,他暂时占据了这具身体。
睁开眼睛就看见仲彦秋拿着条薄毯想要往他身上披——睡着的话,不盖些东西会很容易着凉。
苏梦枕抬手掩住一个小小的呵欠,动了动身子把薄毯裹紧,今天的阳光正好,晒得他浑身都是懒洋洋的,连动都不想多动一下,半闭着眼睛盯着仲彦秋看。
在他面前仲彦秋是不会掩饰自己能力的,不像为了顾及年轻的苏楼主那岌岌可危的三观,各种情报都会稍加遮掩。23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那双眼睛此刻晕染着深不见底的黑,那种黑色太过浓烈,以至于掩盖住了眼眸中的一切光彩,仲彦秋摊着双手,仿佛托着一泓看不见的清泉,阳光里尘埃飞舞着四散,携着那么一点点微不可查的光彩落在仲彦秋的肩上,手上。
就像他整个人都在发光一样。
苏梦枕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困过了头才会产生的幻觉,此时他的眼里,仲彦秋的周身的确散发着温暖的辉光。
他是不信神佛的,到现在也不信,但是某一瞬间,他想倘若当真有神佛存在,大抵就该是这幅模样。
最起码,仲彦秋确确实实是救了他的。
苏梦枕动了动嘴唇,还是没有说什么。
情到深处,总是忍不住想要做些亲密的事情,即便他是苏梦枕也不例外,他是个人,不是神龛上的石雕泥塑,自然也有七情六欲,可惜他的心上人许是庙里的泥塑成的精,自始至终跟他保持着距离。
谁让他暂时还没办法和苏楼主分开——每个世界都只能有一个苏梦枕,在离开这个世界前,他都得和苏楼主共用一个身体。
不是自己身体又脱离不出去,面对着顶着这张年轻的脸的苏梦枕仲彦秋怎么可能下得去口。
安神的药材效力极强,苏梦枕这么躺着也开始困倦起来,眨眨眼睛,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彻底睡了过去。
他记得自己还很小的时候,那时候什么都不懂,有很长一段时间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好好睡上一觉,而不是半夜因为那里突如其来的抽痛或者其他的什么病状惊醒。
现在想想,真的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样了。
窗外起了一阵风,刮得树叶哗啦哗啦作响,仲彦秋合起手掌,眼眸中的晦暗如潮水般退去,他抬头看了看窗外,起身走了出去。
出门之前,他小心地合拢了门,指尖在门缝画了一个符号。
象征着守护的符号。
不等几秒,就听见外头有人边叫着“苏大哥”边跑了进来,青年脸颊还带了点灰,穿着身也许不久前还整整洁洁现在却皱皱巴巴的衣服,不是王小石还能是谁。
仲彦秋食指竖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姿势,低声道:“小声些,正睡着呢。”
王小石见了仲彦秋,先是一喜,而后又缩缩脖子小鸡啄米似得猛点头,“好久不见,仲兄你也是金风细雨楼的人吗?”
“算是有些关联。”仲彦秋没承认也没否认,只神情自若地转移了话题,“我来时见仙客居出了新菜品,可要去喝一杯?”
王小石眼睛一亮:“我还欠着你一顿酒呢,来来来,我这就去找白愁飞。”
说起白愁飞,他忍不住又念叨了几句对方这几日忙得厉害,连跟他喝酒的时间都没有了。他这么说着,眼睛里满满都是对好友受到重用的喜悦之情。
“既然你来了,他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得给我放下。”王小石说道,拽着仲彦秋去了白愁飞的居所。
第七十六章
仙客居也是家老店了, 牌匾上的熏着厚厚的一层烟黑色, 显得上头的金字愈发地闪闪发亮起来, 还在街角就能闻到从店里传出的香气,那种浓烈的酒香肉香卤香混在一起的奇妙香气,放眼天下也就只有在仙客居才能闻得到。
当然, 它的价钱也是一样的可观, 不久之前, 王小石和白愁飞最大的享受,就是攒一个月的钱, 然后坐在仙客居的大堂里,点上一壶酒,一盘油炸花生, 有滋有味地消磨上一个下午。
他们只买得起一壶酒, 一盘小菜,这家店的价格从来都矜贵得没有半点烟火气, 但是滋味却又的确好得让人流连忘返。
酒是最好的,仙客居的竹叶青王小石喜欢得要命,现在有了点钱, 大半也都交代在了这酒楼里。
掌柜的在门口老远就认出了王小石和白愁飞, 他这般的生意人对任何风吹草动都极为敏感, 更何况是金风细雨楼的苏楼主突然多出两个兄弟来这样的大事。
这两个年轻人他都是记得的,他记得住每个来店里的客人,那是两个有才华又有激情的年轻人,他对年轻人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 哪怕他们囊中羞涩一个月只来得一次,一次只买得起最便宜的酒菜,他也从不曾看轻他们。
莫欺少年穷,半年前只能在门口眼馋的年轻人,现在不也一样能昂首挺胸地走进来,在雅间里要上一桌酒菜,最好的酒,招牌的菜。
店小二送来了酒,又送来了菜,王小石眉飞色舞地跟仲彦秋讲着这半年他和白愁飞在开封的经历。
他和半年前似乎一点区别也没有,还是那副热情乐观的模样,那半年的郁郁不得志到了他嘴里也充满了各种小小的惊喜与快乐,他讲起城门口的算命瞎子,讲起桥洞下头滋味极好的小吃摊子,当然,重点要讲的还是在将军胡同和苏梦枕的那场偶遇。
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他闭上眼,又睁开,命运就扭头拐到了另一个方向。
昨天他还只是这城里无人问津的小虾米,一夜之间走出去,竟也成了让人争相巴结的大人物了。
王小石一边喝酒一边同仲彦秋念叨着这些事情,白愁飞坐在他旁边微笑着听着,偶尔添补几句,话不多,却叫人很难忽略他的存在感,等到王小石说得差不多了,他才慢悠悠放下杯子,笑着对仲彦秋道:“我们这半年也就是如此了,倒也不知仲兄这段日子如何,当日渡口一别,我们可也是惦念的很。”
“往北去了一趟,也不是什么值得说的大事。”仲彦秋淡淡道,“算来倒是泰半的日子都在赶路了。”
他说得模糊,王小石和苏梦枕也没有再去深究他究竟是去了哪里,去做什么的,转而聊起了北边的风土人情。
本就是闲谈,聊得太深了就没意思了。
白愁飞曾经是在北边待过的,说起北边的风光也是头头是道,他甚至讲起了那些他很少提起的人,很少提起的故事,他领过军打过仗立过功,亲眼见着前一日还一起笑闹的士兵变成冷冰冰的尸体,也亲眼见过士兵用命搏回来的功劳被记在某些官家弟子名下。
世事如棋,但是他想做下棋的人。
现在他已经走出了第一步,他相信自己以后会更好。
他一错神的功夫,就听见有人敲响了雅间的门。
王小石一怔,“还有菜没上吗?”他这么说着站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却不是什么店小二,而是一个精壮的中年汉子,两只眼睛精光四射,一身青色短打绷出强健的肌肉,见了王小石他拱拱手,又看向仲彦秋行礼道:“我家主人请先生一叙。”
他话说的没头没尾,既不说自己的身份,也不说自家主人是谁,偏生又带了十足的傲气,仿佛他来请仲彦秋就该去天经地义一般的事情。
王小石挑起眉毛,笑道:“你说话可真是没道理,我们好好的喝着酒,为何要去见你那不知是谁的主子。”
中年汉子瞥了一眼王小石,沉声道:“我家主人请仲先生一叙。”
他的声音不大,却是又沉又重震耳发聩,显是内家高手。
可惜这雅间里的其他人也不是吃素的。
白愁飞轻轻地笑出声来,酒杯在指间转了转,一抬手满杯的酒便泼了出去,裹挟着内力的酒水如同铁弹子砸在身上,那中年汉子还来不及抵挡就被重重推了出去,从二楼直直砸下去。
“关门。”他说道。
“好嘞!”王小石嘻嘻哈哈地把门一关,眨眨眼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接着刚刚的话题询问仲彦秋北边的姑娘是不是真的像说的那么豪爽泼辣,能喝大碗的烧刀子,骑高大的骏马。
年轻的小伙子对于姑娘们总是有着一种天生的幻想,江南烟雨朦胧着垆边煮酒皓腕如雪的姑娘也好,塞北骑着快马红色的披风飞扬性烈如火的少女也好,总是有那么一种向往,模糊地落在少年人的心口上。
王小石也还是个年轻人,所以他满脸向往地描绘着那想象之中的塞北姑娘时仲彦秋只是笑,他隐约还记得自己这般年龄的时候,似乎也曾经有个这样子的向往,心口藏了那么一道模糊不明的影子,明明只是一个根本不会存在的幻象,却只是想想就觉得满心欢喜。
果然还是年轻啊。
白愁飞也忍不住轻叹,他是在塞北住过的,自然清楚那话本里雪肤红衣的姑娘只有可能存在于话本里,塞北苦寒,冬天风刮起来像刀子似得,又处处都是风沙,姑娘家大多都是灰头土脸荆钗布裙,到了年岁就被早早地嫁出去,生儿育女年华凋零。
不过他到底还是没有打破年轻人的幻想,“你若是那般想知道,不如自己去看看便是。”
反正他是没看到过王小石说的那种姑娘。
王小石撇撇嘴,“去就去。”
他话音未落,就听见有人敲门,王小石扭头看了看门的方向,“怎么今天客人这般多。”
“既然打了狗,主人不得来找人算账?”白愁飞说道,面上却没有半分紧张。
王小石闻言便把头转了回来,拎起酒壶倒满酒杯,“讲那扫兴的东西干啥,喝酒喝酒!”